第18章 白禾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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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白禾有雪

    重新入學,溫若與汪詩詩動手的事情真相大白,監控表明是汪詩詩先動的手,女?魔頭當然不?會姑息,不僅要求寫檢討全校麵前反省,還要?請她家?長。

    飽經風霜的兩口子在校長室裏大罵汪詩詩,鬧得人盡皆知。

    他?們早出?晚歸,不?求孩子出?人頭地,但求德行無愧,他們對汪詩詩打同學這件事反應出乎意料的強烈,硬按著她的頭給溫若道歉,並掏錢給予補償。

    溫若沒有要?,她隻是希望汪詩詩知錯就改。

    她出?了?辦公室,江粲一如既往地在外麵等?她,見她沒事轉身即走。

    裏?麵發生什麽?,他?聽得很清楚,所以不?需要?再說?什麽?。

    汪詩詩稍晚回到座位,女?魔頭讓她和別的同學調換座位,不?坐在溫若的旁邊。

    她離開的時候,忽然低啞聲音對溫若說?:“夕顏姐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等?著瞧。”

    溫若:“……”

    新同桌是個矮矮瘦瘦,皮膚很黑的女?同學,平時沒什麽?交集。

    “你好王玫。”溫若對她打招呼。

    她連忙說?“你好你好”,然後?手忙腳亂地整理桌子。

    幾天後?,汪詩詩的父母在學校門口硬塞給她牛奶和零食,人多推諉不?好看?,溫若收下了?。

    他?們如釋重負,對溫若感激。

    “我們平時很少有機會管到詩詩,保姆阿姨受她教唆,隻說?她的好,我們以為她是真的好孩子,直到對不?住你這件事發生,我們回去查她……才?發現我們女?兒真實?的樣子,希望不?要?對你的心理造成影響。對了?,她有個叫夕顏的狐朋狗友,似乎認識外頭的社會青年,氣焰很囂張的樣子,你要?小心。”

    兩?口子都是實?在人,很為溫若操心。

    食堂裏?,宋詞聽說?趙夕顏便滔滔不?絕。

    她們曾經初中也是一個學校,那時候趙夕顏已經很有名,因為她交了?個社會上?的男朋友。

    “艾波跟娜紮爾應該是同所小學,但他?小學畢業就不?讀,我們初中的時候,他?總堵在我們校外收保護費,我也交過,為此我可以記五百年!那是我辛辛苦苦攢下來去消費的錢。”

    楊帆在旁邊附和:“那是她罕見要?請我吃飯的錢,誰知道被搶了?,更離譜的是她回頭就搶我的錢,宋詞,你別瞪我,女?土匪!”

    宋詞堵住他?的嘴繼續說?,“艾波長得可兇了?,一道疤直接斜的穿過他?的左眼,手臂上?都是紋身,看?起來比江粲還嚇人。”

    江粲撩起眼皮,沒有情緒地看?她。

    宋詞:“小溫子,你管管他?,我害怕。”

    溫若:“沒事的,我們粲粲隻是看?著兇,其實?人畜無害,你繼續說?。”

    “我說?到哪裏??對,艾波現在不?收學生的保護費了?,他?現在已經是場子裏?的老大,手底下好多小弟,外號瘋狗,見誰不?順眼咬誰,打遍天下無敵手。”

    楊帆:“……你就吹吧。”

    “我發誓千真萬確,有男的騷擾夕顏,隻是碰了?她的頭發,隔天就被艾波砍掉手指……”

    宋詞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江粲端起餐盤離開,溫若沒有跟上?去。

    她和往常一樣上?下學,並沒有把夕顏的事放在心上?,關於她的男朋友艾波,也隻是當成故事來聽。

    葉妄不?再找她麻煩,可是每天午休,他?都會帶著傷回來。

    他?和江粲達成某種協議,江粲讓他?一隻手,條件是不?可以再騷擾溫若。

    這場協議在某一方認輸後?方能終止,實?施起來兩?人其實?都討不?到好。

    溫若偶有一次出?門溜小白,遇到在外麵的葉妄。

    他?消瘦很多,穿著雪白的毛衣,手裏?提著塑料袋,有醬油瓶。

    鼻梁上?還掛著傷,本是沉鬱的表情,卻?在看?見她時展露笑顏。

    薄唇上?揚,眼神冰冷,諷刺道:“原來你養狗專業戶啊。”

    溫若白他?一眼,“別逼我放狗咬你。”

    葉妄指著自己的臉,“看?見沒,你家?另外一條狗抓的。”

    小白對他?吠叫,嘶吼威壓,溫若讓它冷靜,“粲粲會教訓他?的。”

    聞言,葉妄冷哼聲,“你以為他?能落著好?”

    溫若不?知道江粲讓他?一隻手的事,她本能覺得憑江粲的戰鬥力,解決他?是分分鐘的事。

    見她不?吭聲,葉妄和她擦肩而過。

    “溫若,”葉妄突然語氣認真,溫若一頓,回頭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

    “最近出?門小心點,最好別一個人。”

    溫若更加不?解,“你有病啊。”

    葉妄曬笑,還是那個陰陽怪氣的他?,“是啊,有病才?會關心你。”

    關心?那明明是恐嚇。

    溫若還想呲回去,葉妄已經走遠。

    沒幾天就到江粲的生日,溫若準備親手做個蛋糕。

    學校附近就有家?diy烘焙手工店,恰逢周六,她一早出?門,和娜紮爾宋詞約在店裏?見。

    從烤胚子到裱花,都是親歷親為,眨眼白天過去,天色昏沉。

    她們仨從店裏?出?來,準備坐公交車去長河邊。

    溫若抱著蛋糕坐在公交車上?,她掏出?冷落一天的手機。

    十幾條來自【粲粲】的短信。

    ——你在哪?

    ——說?話。

    ——?

    ——?

    ——??

    ——再不?回我報警了?。

    間隔十幾分鐘後?。

    ——溫若。

    ——可以。

    ——約會是嗎?

    ——好玩嗎?

    ——就是不?回。

    間隔兩?小時後?。

    ——到底什麽?眼神。

    ——好。

    ——你最好永遠別回來。

    “我服了?!”宋詞突然抱著手機發出?聲音,她把屏幕轉給溫若看?,“楊帆那頭豬竟然騙江粲,你在和他?約會。我讓他?瞞著,他?就是這麽?瞞的,我真是服了?。”

    溫若大腦宕機,連忙撥打給【粲粲】。

    “對不?起,你所撥打得電話已關機……”

    另一頭,“楊帆,你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煩,江粲的生日想當自己的忌日嗎?”

    楊帆:“姑奶奶你聽我說?,你們都不?理他?,他?才?打電話給我,粲哥非要?問我要?地址,我就隻能說?在約會,不?要?打擾我們,你以為我不?怕嗎?”

    如果手機聯係不?上?江粲就沒辦法把他?約出?來過生日了?。

    娜紮爾趕緊對講電話的宋詞說?:“你讓楊帆想辦法把江粲帶到河邊。”

    “我們大概還有一個小時的樣子到,要?盡快。”

    江粲正在家?裏?洗狗,小白站在浴室裏?,兩?隻圓圓的眼睛不?安地四處瞟。

    到底是道德的喪失,還是人性的扭曲,這是它今天洗的第五回 澡!

    江粲說?它長得胖,毛厚,所以要?多洗幾次,才?能徹底洗幹淨。

    可以多洗,但是不?可以洗這麽?多次啊!

    它的四條狗腿都快站不?住了?。

    “看?什麽??”江粲問它話,以前他?總嫌溫若和小白說?話是白癡,“你如果不?喜歡洗澡就說?出?來,我就不?給你洗。”

    小白撇開狗頭,它不?想說?什麽?,隻想自閉會兒。

    江粲用刷子給它刷背,放在旁邊的手機突然響起。

    是楊帆打來的。

    他?摘了?手套,不?疾不?徐地接起來,把渾身泡沫的狗晾著,小白無措地腳趾抓地。

    “粲哥,”楊帆的聲音在電話裏?顫抖,“你能來河邊嗎?”

    “不?能。”

    楊帆:“……”

    “她人呢?”江粲看?了?眼外麵,太陽已經落山,他?看?見窗戶反光上?的自己皺了?下眉頭。

    “我在你家?門口。”

    江粲:“我沒問你。”

    “你沒和她在一起?”冷淡的聲線忽然拔高。

    楊帆正在猶豫,麵前的木門打開,他?最怕的祖宗臉色陰沉,比以往還要?可怕百倍。

    “再問你一遍,她今天到底做什麽?去了??”

    楊帆心裏?懼怕,可對宋詞的承諾比小命更重要?。

    靈光乍現,他?突然拔腿就跑。

    隻要?把他?帶到河邊去,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楊帆回頭,江粲在原地沒動,不?好騙。

    他?不?知哪裏?來了?一股勁,“若若說?要?跟我在一起比跟你開心。”

    說?完,他?根本不?敢回頭看?,拚命往河邊跑。

    身後?的壓迫感令他?明白自己的小命多半是保不?住。

    對此,溫若一無所知。

    等?她下了?公交車,步行到河邊時,天已黑透。

    這裏?是她撿到江粲的地方,那一天被定為他?的生日。

    眨眼八年,眼神戒備的小男孩已經趨於成熟。

    她捧著蛋糕尋找他?的身影,橫跨長河的大橋上?車水馬龍,繁華耀眼。

    河邊則寂靜無聲,能見度很低。

    她沿著河邊,終於在不?遠處看?見熟悉的身影。

    江粲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沒有發現她們。

    他?穿著黑色,脊背向前彎曲,手指蜷曲搭在交錯的手臂上?,和夜幕幾乎融為一體。

    她拆開蛋糕插上?蠟燭,數字為16的蠟燭被點亮。

    溫若雙手捧著蛋糕走近他?。

    遼闊的長河倒映著人間的繁華,水光瀲灩,晚風溫柔。

    她悄然無聲地遞出?蛋糕,明亮的燭光照亮他?的臉頰。

    埋頭走神的江粲擡起頭,眸光閃爍,卻?在看?她一眼後?,收回視線。

    燭火搖曳,他?的神色暗淡又消沉,眼底的光仿佛隨時熄滅。

    他?不?理她。

    “粲粲,生日快樂。”

    溫若晃了?晃他?的手臂,關切的望著他?。

    江粲垂著眼簾,依舊不?理睬。

    她捧著蛋糕,來到他?的正前方,“這可是我親手做了?一天的蛋糕,你不?看?看?嗎?”

    他?的手指收緊。

    “粲粲。”她撒起嬌來,跪在地上?搖他?。

    “我可沒有和楊帆在一起,不?管他?說?了?什麽?,你都忘掉好嗎?我們隻是想給你驚喜,是我錯了?,我的不?對,你快看?看?自己的小蛋糕,我畫的你像不?像?”

    蛋糕的燭火明明滅滅,依稀可辨上?麵畫的是兩?個小人和狗,還有裝飾的花朵和星星。

    一個小人笑得沒頭腦,另一個拉平嘴巴有點不?高興。

    江粲不?好哄,溫若轉轉眼珠子,隻好用昏招。

    她扒著江粲的手臂,湊近他?的臉,呼吸噴灑在皮膚上?的那刻,江粲果然招架不?住。

    溫若從下仰起頭,伸長脖子緊循著他?的臉。

    他?擡著下頜,左右搖擺,就是不?讓她好好瞧。

    “噗。”溫若笑出?聲,瞧他?扭捏的樣子,心裏?樂開花,江粲怎麽?這麽?好玩。

    江粲把她拉過來,惡狠狠地要?咬她。

    對峙的那刻,他?卻?停住所有動作。

    他?低頭看?她,她躺在他?的懷裏?,笑靨如花,身上?還有股奶油的甜味。

    雙麻花辮垂在胸口,有點散開,蓬鬆的樣子看?起來軟綿綿。

    江粲的喉結滾了?滾,喉嚨有點幹,他?著急忙慌地放開她,去拿地上?的蛋糕。

    溫若坐起身,拉好散開的衣服,笑嘻嘻地雙手合十。

    “粲粲,快許願。”

    江粲用手護著燭火,手心溫熱,蛋糕上?的圖畫栩栩如生。

    娜紮爾和宋詞唱著生日歌出?現,加上?溫若三個人,大家?邊拍手邊唱歌。

    蠟燭已經燃了?一半,江粲捧著蛋糕看?,五官浸潤在柔和的火光中,眉眼溫順許多,高挺的鼻梁撐著整張臉,少年的青澀和蓬勃像出?土的嫩芽,在壓也壓不?住的唇角裏?。

    “快許願啊!”宋詞催促。

    江粲將蛋糕伸向溫若,借著燭光,他?望向她的眼。

    溫若怔怔地看?著他?,雪白的鼻尖迎著光,圓潤的櫻唇微張。

    晚風拂過河水,蠟燭上?的火苗不?停搖晃。

    他?直勾勾地盯著溫若,旁若無人。

    發絲在鬢角淩亂地飄,耳根燙的不?像話。

    溫若心跳得很快,少年的視線囂張又明目張膽,她不?停眨眼,有些慌慌張張。

    把她弄亂,江粲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上?揚,是捉弄得逞的壞笑,邊笑邊歪過頭。

    少年頭頂的頭發被風吹翹,慢慢悠悠,晃晃蕩蕩。

    “喂,讓你對著蠟燭許願,不?是對著她許願啊。”宋詞看?不?下去,指著溫若提醒江粲,你小子最好別磨磨蹭蹭。

    “而且,閉上?眼睛才?足夠真誠啊大哥。”

    “就是。”溫若躲到了?宋詞後?麵,擋住他?的視線。

    江粲閉上?眼睛,吹滅蠟燭。

    宋詞驚:“你許願了?嗎,這麽?快就吹蠟燭?”

    “嗯,”江粲拔掉蛋糕上?的蠟燭,漫不?經心地說?,“願望早就許好了?。”

    宋詞:“……”

    負責道具的娜紮爾給大家?分刀叉和盤子,溫若切下第一塊蛋糕遞給江粲。

    “生日快樂,粲粲。”她切的是畫著江粲卡通頭像的那塊蛋糕。

    江粲:“謝謝。”

    宋詞想要?娜紮爾手裏?的那塊蛋糕,“你把‘若若’讓給我,我的‘小白’也很可愛。”

    娜紮爾:“若若親手給我的,我才?不?給。”

    “不?都是要?吃的,有什麽?好搶的。”溫若凝著笑,看?著這兩?人為了?爭“她”而拌嘴。

    宋詞:“不?管,我就要?你。”

    娜紮爾:“休想從我手裏?搶走‘若若’。”

    娜紮爾話音剛落,舉起的蛋糕就被拿走,她轉頭發現是江粲趁她不?注意偷她的蛋糕。

    “你!”娜紮爾愣了?兩?秒,對著江粲說?不?出?話來。

    “粲粲你怎麽?可以搶女?孩子的東西。”溫若替她說?道。

    宋詞和娜紮爾本想附和,誰知江粲張開幽幽地來了?句——

    “沒記錯的話,今天過生日的人是我。”

    最後?兩?個字特地咬重。

    三位女?孩紛紛啞口無言。

    壽星公主就得寵著。

    溫若給娜紮爾重新切了?塊蛋糕,江粲把原本給他?的蛋糕還給溫若。

    四個人看?著蛋糕盤上?剩的,陷入沉思。

    ……怎麽?感覺少了?個人。

    楊帆呢?

    此時的小木屋裏?,楊帆給小白吹幹毛發後?,累癱在地上?。

    他?拿著小鏡子,左右照自己的臉。

    “江粲就是嫉妒我比他?帥。”

    他?洩氣地丟掉鏡子,露出?被打成豬頭的臉。

    過完生日,溫若周一回校看?到了?腿腳不?利索的趙夕顏,長發被她剪短,不?及耳後?。

    她沒有來找溫若麻煩,連視線交彙都沒有。

    即將期中考,沒有人把太多心思放在這上?麵。

    溫若喜歡現在這樣,有朋友,有夢想,有未來。

    她不?僅麵對江粲的時候是自己,在其他?時候也能夠做自己。

    那個明媚的少女?又回來了?。

    周末,溫若和娜紮爾宋詞約了?一起複習,江粲在家?幫溫長河修屋頂。

    她們約在縣裏?的奶茶店,時逢有雨,順著瓦礫滴滴答答,玻璃上?覆蓋薄霧。

    濃鬱的奶茶味,霏靡的音樂,刷不?完的習題。

    那時,誰也沒留意,可都在許多年後?不?經意想起。

    不?巧的是,大家?趕到公交站臺,溫若要?乘坐的車剛走。

    娜紮爾、宋詞和楊帆分別上?了?不?同方向的車回家?。

    溫若獨自等?車,雨大不?見小,車站裏?都被打透,單人傘並不?能遮擋全身子。

    她打量四周,決定去後?麵的超市買點東西,順便躲雨。

    溫若走進超市,就聞到瓜果蔬菜的味道。

    這是家?不?太大,但種類還挺多的超市,她把雨傘放在門口的籃子裏?。

    她買東西有個習慣,喜歡看?上?麵的標簽。

    因為買東西的預算常常不?寬裕,需要?對比性價比,久而久之?,便養成習慣。

    後?來不?單單是貧窮的限製,不?買的東西,她也會看?看?上?麵的標簽信息。

    距離下班車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她拿起貨架上?的商品,挑些感興趣的看?。

    不?僅是商品的生産和過期日期有看?頭,還有配料表,儲存方法,生産地、成分、國標等?。

    她喜歡碎碎念,沉浸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讀出?來,自言自語商量半天。

    超市裏?沒什麽?人,外頭雨聲磅礴,裏?頭靜悄悄的,貨物堆積得滿滿,有些擁擠。

    她在糖果區的貨架前站了?許久,這麽?多年,江粲還是沒改掉愛吃糖的喜好,他?嘴上?不?承認,可偷偷塞進他?校服口袋裏?的糖都不?見了?。

    “這款棉花糖看?起來不?錯,粲粲一定很開心。”她麵露喜色地抱起一袋五顏六色的棉花糖,轉身正要?離開,前路卻?被擋住。

    她的視線從那人的下半身緩緩向上?移動,被他?藍色的頭發牢牢抓住目光,太過顯眼,在溫若十幾年的人生中幾乎沒見過,也和偏遠的縣城格格不?入。

    這頭耀眼的藍發下麵,是張白玉般的臉,劍眉星目,五官深邃。

    他?身形高大,肩膀寬闊,穿著民族服飾,藍色袍子上?繡著深色花紋,像洶湧的波浪。

    “借過。”溫若不?避他?的鋒芒,毫不?退怯。

    他?站著不?動,聲音啞啞的,普通話不?是很好,“你叫什麽?名字,手機號是多少?”

    “抱歉,這是隱私。”她拒絕回答。

    “隱私?”他?抱起手歪頭默念這兩?個字,卷翹舌音不?分。

    溫若抿唇,不?欲周旋,“可以讓讓嗎?”

    他?歪著頭看?她,慢慢悠悠地注意到她手裏?的零食,“吃這麽?多甜的,不?怕蛀牙嗎?小妹妹。”

    “與你無關。”溫若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她不?能軟弱,於是吸氣直起腰,說?道:“我要?喊人了?。”

    他?斂了?笑,四目相對,無聲的對峙。

    溫若態度強硬,眼也不?眨,不?露半點膽怯。

    體型的差異,他?占據上?風,隻要?他?動手,溫若絕對招架不?住。

    她是在賭,對方隻是見色起意。

    最終,藍發男舉手投降,他?意味不?明地勾唇笑,偏過身子,沒說?話。

    她從他?的身旁走過,始終能感覺到他?的視線。

    還好,隻是個膽子不?算大的非主流。

    溫若加快腳步消失,結賬的時候,她回頭張望,發現他?沒有跟上?來才?鬆口氣。

    付了?錢,她拎著商品來到放雨傘的籃子邊。

    不?好的預感,溫若連忙彎腰翻找。

    她的雨傘不?見了?。

    籃子裏?總共三把傘,她的雨傘是粉紅色波點圖案,很打眼,籃子裏?卻?隻有一把破傘,和兩?把格子傘。

    她站在門口,一時忘記如何?反應。

    隔著卷簾能清楚地聽到外頭的雨點不?小,滴滴答答,在織一張沉悶的網。

    她偏頭看?向外麵,蒸騰的水汽覆蓋在玻璃上?,白茫茫的天地。

    手裏?的錢已經透支,不?足以再購置新傘。

    家?裏?找找應該還有能用的傘,這筆錢可以省下來。

    溫若握住手心,掀開卷簾皮,吸口涼氣沖進雨裏?。

    超市距離公交車站很近,站棚可以擋住部分雨,車子最好快點到,她可以少淋雨,路途遙遠,到了?目的地,雨應該停了?,實?在不?濟打電話讓江粲來接。

    淋點雨,可以省筆錢,還是合算的。

    萬幸,她等?的公交車很快就駛進站臺,車門打開的瞬間,她迅速擠進去。

    可沒有空座,她伸長胳膊抓著吊環,身子隨著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出?發。

    她看?著玻璃反光上?狼狽窘迫的自己,咧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破舊的公車消失在雨裏?。

    男子出?現在路邊,身側圍著幾位,其中一位替他?撐著傘。

    粉色雨傘,藍色頭發,還都是燙染頭發的非主流,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他?毫不?在意地沖路人擠眉弄眼,大媽破口一句什麽?被雨聲擋住。

    身邊的幾位要?上?前被他?按住肩膀。

    “冷靜,別把發型弄亂,這是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他?指著人家?的頭發,說?完又帶著整理兩?下,眼神從欣賞變成驕傲。

    頂著黃毛的哥們連連點頭。

    沒多久,一輛麵包車把他?們全拉走。

    公車行駛到目的地,溫若從後?門下,驟然從溫暖的車內出?來,寒風襲擊,她冷得哆嗦。

    還未來得及看?清雨勢,她擡起頭,被墨色的雨傘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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