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殺！
    陣法，這個詞兒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可究竟是個啥東西，我還沒鬧明白。此刻聽阿爹這麽鄙視我，我忙嚷道“你又從來沒有教過我，我哪能知道嘛！阿爹，我才五歲，五歲！”
    阿爹樂嗬嗬地笑了起來，卻也沒有再逗我，而是和我解釋了起來“陣法這個東西，簡單一點說，就是個可以讓人事半功倍的工具。但是用陣法來做事兒，可以是好事兒，也可以是壞事兒。而且，陣法千變萬化，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各不相同的。”
    我聽得懵懵懂懂“那……那到底什麽樣兒的才是陣法呢？”
    “這個嘛……”阿爹想了想，似乎在考慮要怎麽淺顯地解釋給我聽。“阿爹給你打個比方，就好像我平時用的符咒，其實也可以算作是一個簡單的陣法。如果我在除鬼的時候，直接把朱砂潑到鬼的身上，確實是有效果的，但是，如果再增加一張符紙，把朱砂與之結合變成符咒，效果就會成倍的增長了。”
    “哦……”我點點頭，總算稍微聽明白了一點。
    阿爹笑笑，接著說道“當然了，陣法研究到深處，就絕對不是我剛才說的那麽簡單了，不過我當初不是學的這一派，所以懂的也不深。但你要明白，陣法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需要提前布置。能力越強的陣法，所需要話費的時間就越多……這麽雞肋的東西，隻有你那個白眼狼大伯才會去學。”
    果然他不管說什麽都要去損我大伯一兩句，我悄悄吐了吐舌頭，才發現自己已經繞著這棟豪宅跑了一圈了。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房子是圓形的！一個棱角都沒有！
    “阿爹！”我就像發現了新大陸，興奮的不得了。“你快看呀，大伯這房子是圓的呢！好神奇啊！”
    阿爹輕嗤一聲，不以為然“有啥神奇的？陣法當然是圓形為好。”
    “為啥？”
    阿爹瞪了我一眼，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解釋道“因為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同等周長，圓形的麵積最大，陣法的麵積也就最大，效果最好。從道術的角度來說呢，兩點無法成陣，三角效果最差，方形其次。以此類推，圓形的效果應該是最好的。”
    我滿足地猛點頭，笑嘻嘻道“好玩兒，陣法真好玩兒！阿爹，你教我陣法吧！”
    “呸！這玩意兒，你老子我才不屑呢。”阿爹氣呼呼地指了指房子，“你喜歡？你喜歡找你大伯去！”
    “不了不了！還是阿爹的道術厲害！”眼看他要發飆，我趕緊討好了兩句，撒丫子就往前飛奔。阿爹嘿嘿笑了兩聲，就從後麵追了上來，嚷著要敲我腦袋。我心裏頭一邊抱怨哪有這樣當爹的，一邊卻隻能拚命往前跑去……
    終於，跑了三圈下來，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心一橫眼一閉，就往地上坐了下來。反正他是我阿爹，也不能把我怎麽樣吧？
    “你這小兔崽子！”阿爹一把把我拎了起來，竟然沒有揍我，而是笑道“不錯，不錯，練了一段時間，體力確實有所增長。走吧，回屋去！”
    我哭笑不得地被他提在手裏，心裏真是服了他了，都這麽大個人，還非得跟我這個五歲的小娃娃鬧騰……不過我也實在是跑得沒力氣了，也就由著我阿爹將我拎回了房門口。
    一直站在門口的大山見我們回去了，恭恭敬敬地走上了前來。估計他是怕我阿爹，所以隻是對著我問道“小朋友，你們晨練完了是嗎？餓了吧，我家主人說請你們吃早餐，順便說說正事兒。”
    我愣了愣，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隻好扭頭看向阿爹。
    果然阿爹沒什麽好臉色，冷冷道“還你家主人？那孫子今天喂你吃肉了沒？一大早的就來盯著，煩不煩！去跟那孫子說，有話快說，說完了我就要回去了。”
    “好，那麻煩二位跟我來。”大山居然一點兒也不生氣，還是那副冷麵人的模樣，應了一聲就帶著我們往另一個屋子走去。
    地方大，七拐八拐的，我都繞糊塗了，我們才在一間房門口停下。大山禮貌地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來“進來”兩個字，才開了門，側身讓我們先進去。
    真是講究啊……我咂了兩下嘴，乖乖跟著阿爹走進了房間。這間房看起來像是餐廳的樣子，大伯此刻正坐在一張長桌前，慢慢搗著碗裏的粥。
    “喲，大侄子今天看起來很精神嘛！”大伯看著我笑眯眯地，倒是很親切的模樣。
    阿爹卻不客氣，徑直走過去扯了一把椅子出來，大喇喇地坐在大伯對麵，冷冷問道“別廢話，我問你，我們村子裏的那些事情，是不是你在搞鬼？”
    大伯笑了笑“正成，這麽多年過去，你的性子怎麽還是這麽急？先吃點東西吧。”
    “不必了。”阿爹緊緊盯著他，“大山來找我，我就已經猜到村裏的事兒與你有關。我現在就隻想問你一句，為什麽要這麽做？”
    大伯挑挑眉，卻不理會阿爹，隻是對守在門口的大山說“去，弄點兒牛奶和那外國師傅做的麵包來，大侄子肯定餓了。”
    我一聽他說外國師傅做的麵包，口水就要流下來了，隻是礙著阿爹的麵子，隻好努力吞了下口水，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阿爹看我那樣兒，倒是樂了，輕輕戳了戳我的腦袋“就知道吃！人家喂你吃毒藥，你也吃？”不過他雖然這麽說，倒是沒再反對，看向大伯的神色也稍微柔和了一點點。
    “這樣才對嘛，說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對不對？”大伯笑著又對門口的大山道“順便去把肖麟叫來，長這麽大，他也從來沒見過自己的二叔和弟弟。”
    阿爹原本要反對，可是聽見大伯提起肖麟，竟然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在當時，我還不是很能理解阿爹的心情，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雖然他心裏責怪大伯，但其實還是很惦念這一份血濃於水的親情的。
    “正成，我在你村子裏搞鬼是我不對，但如果我不這麽做，你也不會來，對不對？你放心吧，回頭我去你們村裏擺個聚靈的小陣，保管你們全村人都健康平安、長命百歲。”大伯道。
    阿爹嗤道“你這些騙人的把戲就不要來忽悠我了，還長命百歲……你隻要不來找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好，那就不說這個。”大伯一點兒也不惱，又道“那我和你談正事兒，正成，我這次找你來，主要是想問你借那三枚五行錢。”
    “你做夢！”剛才還好好的，可一聽大伯說要借五行錢，阿爹立刻就翻臉了。
    大伯聲音也沉了下來“我這是為了天下百姓！”
    “我呸！”阿爹怒極反笑，“你為百姓？你能為百姓做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都在給誰辦事兒，你能是出自自己的真心？”
    大伯搖搖頭，歎道“隨你怎麽想，但我借這五行錢，確實是為了度那二十萬的冤魂。我隻有兩枚，根本無法完全地發揮出五行錢的威力來，你應該明白。”
    阿爹咬了咬嘴，一時沒有說話，氣氛就尷尬了起來。我在旁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隻覺得難受得要死，幸好這時有人敲門走了進來，端給我一盤麵包和一杯牛奶。
    其實那麵包也就是現在最普通的吐司麵包，但我當年哪裏見過這麽高級的東西，拿起一片就放進了嘴裏。其實，我私心裏也是覺得氣氛太沉重了，隻好趕緊找點兒事情做做。
    不過，這麵包好吃是好吃，可我吃得太急，差點兒沒把自己噎死。阿爹忙拿起牛奶給我喝了兩口，又一下一下地給我拍背順氣，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肖正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阿爹忽然道“你以為拿走三枚五行錢，就能削弱我，讓我少管閑事了，是嗎？”
    大伯不置可否“不管怎麽說，我問你借五行錢是為了百姓，這話不假。咱們的家傳寶物威力如何，你比誰都清楚。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隻要你肯借出這寶物來，保證待遇立馬就會比我都好。”
    “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你不在乎，那弟妹呢？大侄子呢？也不在乎？”大伯說著站了起來，指著我道“你難道希望將來肖遙長大了，也和你一樣四處漂泊？就算你願意，你有沒有問過他到底想過什麽樣的生活？”
    一句話問得阿爹啞口無言，他靜靜地看向我，眼裏的神色瞬間變得複雜無比。就算是我那麽小的年紀，都仿佛能感覺到阿爹心裏的猶豫。是啊，他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是他不能不為我和阿媽考慮。
    “我……”阿爹握了握拳，仍是下不定決心。這時，房門又被敲響了。
    我往門口看去，看見大山領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兒走了進來。那男孩兒長得白白淨淨的，不同於我的頑皮，也不同於乞丐哥的冰塊臉，看起來特別斯文，有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老成。
    大伯見他進來，立刻對他招了招手，溫和道“肖麟快過來，我介紹你二叔和你弟弟給你認識。”
    我恍然大悟，忙盯著那個叫肖麟的男孩子看起來。太神奇了，居然我也有個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