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打掃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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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如海接下來的詳細解釋中,寧安華了解到,甄家從各地的鹽、茶、織造等處,或貪,或私賣賺來的錢,其實多半都用來供給皇家花了。
先是本朝第二代皇帝,太·祖皇帝[注],和第三代皇帝太上皇,父子二人共南巡六次,有四次都是甄家接駕。
後來,為了鞏固甄太後在宮中的地位,也是甄太後為了提攜娘家,甄家就漸漸成了上皇的私庫。
甄家數十年來,至少在江南各處貪汙、私賣了數千萬兩之巨的財富,大半供了皇室享受,但還至少有三成落入了他們自己的口袋。
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甄家也算是“忠臣”。
特別是從本朝太·祖皇帝和太上皇的角度來說,甄家髒自家的手,急皇帝之所急,憂皇帝之所憂,給皇帝撈足了錢,做足了排場,供足了受用,簡直是忠心耿耿。
但對於整個周朝,甄家的行為,無異於奸佞一流。
“對皇上來說,這樣‘效忠過祖宗有功’的老臣太多了,本該到國庫裏的銀子還不夠養這些人的。也讓他沒處放自己的人了。”寧安華自行將林如海所講進行了意會。
林如海忙要叮囑她這話不要宣於第三人麵前,又覺得不必,隻道:“國庫也確實是沒錢了。”
六七年前,數地大旱,連江南水鄉姑蘇一帶都水旱不收。
地方無糧無錢,朝廷竟也沒有賑災銀兩可撥,以致延誤了災情,各地盜賊四起,一時竟頗有了幾分民不聊生之相。
當時林旭免了她所有莊子三年的租貢,把田裏出息全分給了佃農莊戶,莊子上才沒有餓死的人。至今仍有許多人感念林旭當年的大恩。
但更多的貧苦百姓和佃農們,卻因缺衣少食,賊寇作亂,甚至於有易子而食的,幾乎要被逼到了揭竿而起的地步。
幸而有幾地鹽政鹽商捐獻出數百萬銀兩,援助了朝廷賑災平匪。
光揚州一地的鹽商,就在兩年內共捐出三百二十萬兩白銀。
當時在任的兩淮巡鹽禦史,便是因此功升遷不斷。
而作為江寧織造的甄家,本與鹽政無幹,卻也因“傾家”獻銀五十萬兩,第一個為朝廷捐獻,得到了皇上的親筆禦書四個字:
“仁厚忠直”。
寧安華:“所以甄家是以為,五十萬兩白銀就可以和新皇達成默契,讓他們繼續在金陵做土皇帝,可在皇上看來,這五十萬兩銀子本就該是國庫的。何況他們是捐銀賑災,錢又不是皇上私花的。”
甄家以為皇上會看在太上皇、甄太後份上,試探一回也就算了。哪知皇上緊咬不放,後派來的幾個巡鹽禦史都是查他們的。
林如海:“你這樣說也不錯。”
寧安華問:“可甄家做的這些事,貪汙也好,暗販私鹽也好,歸根究底,是太·祖皇帝和上皇默許的。就算你手中已有十足的鐵證,上皇太後仍在,怎麽保證皇上一定能處置得了甄家?”
林如海笑道:“上皇默許甄家撈錢,卻一定不能容許甄家毒殺朝廷命官。”
這無異於心存反意。
寧安華:“所以你才要等毒發。”
才能徹底把甄家斬草除根,罪名落實,讓他們無力也沒有理由報複。
她問:“若你其實沒有中毒呢?”
林如海:“隻要我露出一二破綻,他們早晚會對我下手。而且不會讓我死得太快,太明顯,這就夠了。”
他借機補了一句:“是你我成婚之後,三個月前,我才查出薑大人原來是枉死。”
如果他早知甄家如此狠毒猖狂,就算有違誓言,他也必不會與妹妹成婚。
寧安華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問:“那你說的所謂‘水火之勢’,其實是皇上和甄家已勢同水火,你不過是皇上手裏忠心未明的刀。你要以命去賭,‘為國盡忠’,究竟是為國,還是為勢,為了皇上的看重?”
兩人對視了幾個呼吸,誰也沒有移開眼睛。
林如海:“我有私心,想青雲直上,一展抱負,也想封妻蔭子,給妻小遮風擋雨。可國朝不過數十年,竟已有人為一己之私,敢肆意殘害朝廷命官,何談王法?王法不存,又何談公道?世間不是處處都有公道,可若連一層遮羞也無,天下就要亂了。天下一亂,兵禍四起,生靈塗炭,國已不保,又何談自家?”
寧安華:“總算聽到表哥幾句實話。”
林如海:“妹妹明察秋毫,某再不敢有所遮掩。”
兩人相視一笑。
寧安華笑道:“罷了,表哥才回來,就‘死’啊‘活’的說了半日。我隻盼著和尚的話是真的,玉兒若好,必是玉兒的父親好著,玉兒的父親好,也就是這個孩子好了。”
她懷胎已近三月,幾乎日日用異能滋養著,“胎氣”中卻仍無靈氣出現,這個孩子隻怕會是個無靈體的普通人。
那麽,這個孩子會過得如何,將會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父親的地位。
不過,這也能讓她更安心地關閉異能在“胎氣”附近的遊走了。
她有自信不會被林如海身上的巫蠱和劇毒影響,卻不確定這個未滿三個月到底胎兒會怎麽樣。
林如海畢竟車馬勞頓,待晚飯後,與寧安華一起拆了他帶回來的兩箱東西,便歇下了。
寧安華躺在他懷裏,想著他給她費心搜羅的各地神怪異誌,她喜歡的各樣綢緞,上好的徽墨筆紙,極水潤通透的碧玉首飾,感受著自己的異能緩緩流動到他的身體裏,也沒那麽可惜心疼了。
她先花了兩個時辰,用異能將他身體裏的毒咒分絲牽縷,徹底分析了一遍。
她發現,詛咒和毒之間其實有著緊密的聯係。並不像她猜想的一樣,兩者是平行作用的。
這樣一團墨黑的劇毒在他體內,本該立刻發作,毀掉他的根基,掏空他的身體,讓他進入病入膏肓的狀態。
可因為有詛咒牽引控製著,劇毒反而暫時穩定了下來。
等到詛咒按部就班進展到差不多,他的身體經絡已經出現孔隙的時候,或者甄家想立刻就讓他喪失行動能力的時候,劇毒就會蔓延開來。
對方用計如此精妙,寧安華想祛除詛咒,就要連毒一起連根拔起。
為了林如海的計劃,也不知對方還有什麽手段,她花了整整七天時間,用異能在他身體裏織起了一道不會讓對方察覺的,脆弱的保護網,又密密織網,護住他的靈體本源。
如果劇毒發作,這道保護網會延緩毒素蔓延的進度。
而他的靈體本源不會有任何損傷。
靈體者的好處在於,隻要本源完好,身體再殘破,給足一定的時間,都能調養回來。
又為了讓林如海身體裏的每一分變化,她都能立刻有所感覺,她又花了一個晚上,也在他的身體裏下了一個“咒”。
感知同伴的狀態,這也是末世時處於同一陣營的異能者的常用手段了。
林如海沒有修煉過,所以隻有她能感知他的情況。
連續幾個夜晚沒有休息,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修煉回複,寧安華的麵色難免憔悴下來,白日裏也有些沒精打采。
林如海擔心得了不得,雖問了她並無不適,也急得又把陳大夫請來。
誰知陳大夫才到,東院裏檀袖便來回,寧安青不舒服。
陳大夫便先去診過寧安青,方回來診了半日,說寧安華隻是一時的孕中反應,睡眠不足,開幾副不傷身的安神湯便好了,不必用藥。
他又私下對林如海道:“夫人的確身體強健,尋常不會有事。請大人隻管放寬心。大人便是心急,也不要急在孕婦麵前。若叫孕婦多思多慮起來,沒事也要有事了。”
林如海便自悔,還是不該將甄家之事說給她的。
但他已經答應了再不隱瞞,也沒有反悔之理。
將要新年,各處已無公事,他便每日隻在後院陪伴寧安華。
連張先生或同僚、幕僚們請他去下棋吃酒,他都一概不去。
看寧安華還要最後對一遍一年的賬,他也不令她費心了,親自替她算過,歸了檔,笑道:“將來若查出這一年有不對,都是我的不是。”
寧安華笑道:“若表哥能辭官回家,年年替我管事算賬就好了。”
如果有個她能信得過、身份也夠的人替她管事算賬,她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就隻用專心修煉,那日子過得才舒服。
檀衣等在旁聽了,都以為不過是他們夫妻間說玩笑話。
林如海卻覺得心中寬慰。
妹妹是在說,哪怕他最後丟了官沒了身份,隻要能平安活著就好。
寧安華又笑道:“表哥都替我管上了,正好有件難事,近在眼前,不辦不行了,就請你拿個主意罷。”
算起來,江姨娘和李姨娘已經被關在西北小院裏快兩年了。
她看過這兩年的賬,又命人私下查問過,姨娘們平日衣食不缺,分例中的柴炭燈燭等物也沒有被克扣過,每天三頓飯,兩頓點心,守孝一年隻吃素,一年期滿後,便葷素搭配三樣例菜吃著,一年四季,每季都有衣料棉花針線發下去,每人兩個丫頭、兩個婆子服侍,院子裏共十個人,作伴的人也不算少,若說日子難過是沒有的。
但丫頭婆子們尚可出院子走一走,她兩人隻能在四方的天地裏悶著。
那處院子又窄小,隻有三間正房,兩間耳房,外有兩間倒座。
一年兩年還罷了,若真關上三年五載、十年八年的,她真怕把人給關壞了。
可若放她們出來,一則她信不過江姨娘了,江姨娘又是賈敏的陪房丫頭,她怎麽待都有不對。府裏還有幾家賈敏的陪房,現在看著老實,不知心裏如何,是否還會與江姨娘勾結。
除了王熙鳳之外,她對賈家的人是毫無信任可言了。
二則,李姨娘還年輕,才二十出頭,未必沒有“邀寵”之心。而她是絕對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同時分享一個男人的。更何況她還要借林如海修煉。
三則,她們一出來,至少一個月半個月要過來請安,她還要時不時的垂詢撫慰,想想就覺得浪費時間。
而且,八月她到林家後,駁回的第一件事,就是姨娘們的事。
一個不是賈家出身的管事媳婦回,服侍姨娘們的丫頭大了,該配人再選新的上來了。
按林家的常例,粗使丫頭到了二十歲,大丫頭到了二十二歲,就是配人的年紀,主子開恩的另算。姨娘們使不著大丫頭,兩個丫頭卻算貼身服侍的,二十歲出去也可,二十二歲再出去也可。
但管事媳婦報給她的幾個丫頭,最大的才將到二十虛歲,餘下都是十八·九歲的。
不管是管事媳婦們想試一試她說的“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是否為真,還是想試出來她對姨娘們的態度,以後就好作踐人了,還是丫頭們自己不想服侍了,或是姨娘們的主意想弄鬼,總之她直接駁回,讓有難處的報上來,沒難處的,就等到了年紀再想著出去的事。
所以,關著都這樣,把姨娘們放出來,是給她自己找麻煩。
可若不放,就這麽關著,關壞了人命更不好。
趁今年第一年,把姨娘們的事定個基調,以後才都好辦。
不然年年麻煩一遍,給她找幾回事,還不夠煩人的。
林如海已忙說:“妹妹請講。”
寧安華笑說:“這是我來的第一個新年,我又有了身孕,很該趁機施恩,全家歡慶一場。可江姨娘和李姨娘兩個,是表哥親口說讓閉門思過的。我才來那日就罷了,過年又不同。若不放她們出來,好似我刻薄寡恩,嫉妒吃醋,才來就不許舊人見你了。可若放出來,新年過後,繼續叫他們思過,又不像樣,直接放出來,又恐生事,我不好管。表哥想個好法子罷。”
林如海思索許久。
寧安華假做閉目養神,實則趕緊修煉回複。
林如海道:“隻說我叫人算過了,她們今年星宿不利,不宜出門。等我重病不起的時候,就把她們放出去,找個人家嫁了,算是衝喜,也讓我清靜養病。”
這話和寧安華想象中最好的結果差不多。
她睜眼一看,屋裏沒別人了,檀衣她們都遠遠地在東邊次間裏圍著做針線,聽不見這裏說話。
她沒接“重病”的話,隻笑道:“李姨娘就罷了,她是外麵買來的,人又年輕,放出去也能說一句開恩。江姨娘卻是表嫂的陪房丫頭,在家裏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隻比表哥小兩三歲,若出去了沒有好結果,豈不是作孽了。”
又道:“當日她那樣立誓,說一定會維護我的名聲,才過去幾個月,就有心放縱別人試探我,她服侍得再好,再忠心,也是對表嫂的,不是對我。本來表哥要怎麽處置她,我不想討情,也不怕表哥以為我冷心無情,如今是為了我自己的名聲,也怕外麵議論林家,我才多說一句。再者,還有一個在姑蘇給表嫂守靈的馮姨娘,表哥也一起說了,將來好辦。”
林如海道:“馮氏也放出去罷。江氏的心大了,留著她攪得家中不寧,更不好。她若不願意出去,就送她去姑蘇老宅,一應供給一如在府中,也算全了她們的主仆情分。”
觀他神色,寧安華笑問:“好歹是表哥的身邊人,打發她們出去,表哥就沒有一點兒舍不得?”
林如海搖頭笑道:“也不怕妹妹以為我冷心無情。江氏還罷了,我還記得她的名字。但她是你、你表嫂的陪嫁……”
他思來想去,竟不知該怎麽對寧安華稱呼賈敏,隻好也用起寧安華舊日的稱呼。
可對現任妻子稱呼亡妻為其“表嫂”,還是叫他有一瞬間無可自處。
寧安華笑道:“表哥的意思我懂了,不難為你了。”
一般來說,太太的陪房丫頭給老爺做妾,終歸還是會心向太太。江姨娘既對賈敏一片忠心,又是被逼著做房裏人做妾的,想來她與林如海互相都隻是看在賈敏份上,各自過得去就罷了。
她問:“那李姨娘和馮姨娘呢?”
林如海便不再多說江氏:“李氏與馮氏入府後,我隻見過幾麵,餘下不過在年節時行禮見一見。如今我已連她們的模樣都忘了,也就沒有舍得與舍不得之分。”
他本來愧於對妹妹說這些。
但說完之後,他確實覺得輕鬆了不少。
而寧安華在心中算了一算。
林如海有一個前妻,三個前女友。
她沒有前夫,前男友倒是有那麽五六七八個。
她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就不怕表哥後悔了。”
林如海笑道:“妹妹放心,這件事上,我絕不後悔。”
寧安華一笑,起身要拿賬冊,林如海忙問清了她想要什麽,給她拿過來。
寧安華笑道:“還麻煩表哥幫我磨墨,我寫份單子,過兩日除夕,賞給北院去。”
林如海便給她鋪紙磨墨蘸筆,看她寫上了,便去書房拿了幾張信箋,給女兒回信。
寧安華寫了新年要賞姨娘們的東西,又拉過一張紙,寫年後要送什麽去給林黛玉。
一時,兩人同時擱筆抬頭,互相看過寫了什麽。
寧安華看完,不禁笑道:“這封信送去,史老太君若還想送賈寶玉過來,他可不是要成上了緊箍咒的猴子了。”
轉眼便是除夕。
林如海清早起來,扶寧安華去祭祖,供奉上香畢,又扶著她回去。
因林、寧、張三家早已定好一起過年,他們回來用過早飯不久,寧安碩、寧安青、張裕成、柳月眉和張家的兩個孩子張如琢、張如瑛都來了。
大家見禮畢,也不大分男女長幼了,自在就好,隻不錯了禮數就是。
寧安華和柳月眉兩個孕婦隻管坐在西次間榻上,喝茶說些閑話。
自林如海回來後,這還是她們第一回見。
寧安華此時便笑說:“果然托了姐姐的福,不管是男是女,隻要他能平安長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柳月眉笑道:“你本是有福之人,早晚會有的。”又悄聲問:“林大人給你取好了字號沒有?”
寧安華笑道:“還沒呢。”
柳月眉:“怕不是林大人真的忘了?”
寧安華笑道:“姐姐那幾日還說,是他鄭重,才要多加斟酌。”
柳月眉歎道:“你說無字無號,不肯畫,我現在身子又沉,畫不動了,可不是沒趣兒。”
寧安華摸了摸她八個多月的肚子,一抬頭,正好看見寧安青和張如瑛兩個手牽著手溜出了門,不知要往哪兒去,忙讓檀衣檀袖快快地多帶著人跟上。
柳月眉差點兒沒下榻追出去:“這丫頭,怎麽又帶著青兒淘氣!”
寧安華忙攔住她,笑道:“我倒寧願青兒能和如瑛一樣,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笑就笑。”
柳月眉是真心喜歡寧安青,看她可憐可愛,平時倒比疼女兒更疼些,此時卻要安慰寧安華:“小孩子體弱幾年,也是有的。我聽說,你們家的大姑娘不就是被你養了幾年,才慢慢兒好的?你養孩子這樣精心,青兒早晚也會好的。”
寧安華卻清楚,青兒不是靈體,是不會和黛玉一樣,和她在一處久了就能好的。
青兒現在這個身子,才真是“風吹吹就倒”。
光這一個冬天,她就病倒了三四次,斷斷續續加起來,竟有一個半月了。
寧安華笑道:“大不了養她一輩子罷了,也不是什麽難事。”
柳月眉歎道:“可女孩兒家不出閣,連祖墳都不能進。”
寧安華並不在乎死後埋在哪裏、有沒有人祭奠這等事。
但她並不與柳月眉爭辯,隻笑道:“先把她養大成人,再談別的罷。”
寧安青被張如瑛拉著,兩個人左扭右拐,後麵檀衣檀袖等七八個丫鬟婆子緊跟。
來到一處牆邊,張如瑛站住腳,一麵幫寧安青拍背順氣,一麵踮腳指著牆頭說:“你看!”
寧安青比張如瑛大了快一整年,兩人的個頭卻差不多。
張如瑛踮腳,她也踮腳,才看見:“是小貓!”
一窩小貓,有白的,有黃的,有黑的,有花的,四五隻擠擠挨挨在一起。
一隻玳瑁色的大貓輕盈地跳了過來,擋在兩個小女孩麵前。
她弓起身子,喉嚨裏發出粗礪的“哈”聲。
寧安青往後退了一步。
張如瑛扶住她,笑說:“別怕。”
她從袖子裏摸出一塊包著的手帕。
手帕打開,裏麵包的是兩個炸肉丸子。
她把炸肉丸放在地上,把手帕團起來又塞回袖子裏,拉著寧安青慢慢退後。
寧安青看一眼肉丸子,又看一眼大貓,再看一眼張如瑛。
張如瑛笑道:“是我和你們廚上要的。”又忙說:“我給了錢的,不是白拿的!”
兩個人退到轉角處,大貓也從牆上跳了下來。
一貓兩人對視了一刻鍾,見大貓還是不把丸子叼走,張如瑛隻好說:“咱們走罷。”
寧安青拉著張如瑛轉過彎:“明天我拿錢去廚房,咱們再來,每天都來,好不好?”
張如瑛兩步跳到寧安青前麵:“真的?”
寧安青:“當然是真的。”
她問:“你喂了多久了?”
張如瑛:“好幾天了,她總不理我。”又不禁說:“你病了,我哥哥天天跟著你哥哥,娘的肚子那麽大了,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寧安青說:“我好了,明天你也天天來找我吧。”便問檀袖:“袖姐姐,貓為什麽不理如瑛?”
檀袖笑道:“萬物都有靈性,貓做了娘,自然也怕別人趁機害她的孩子,所以要等姑娘們走了才敢吃。等姑娘們喂她久了,她和姑娘們熟了,也就不怕了。”
寧安青便與張如瑛商議起來,每日何時過來,喂什麽東西等語。
除非她們問了,檀袖等有養過貓的,才張口解答,否則並不敢插話。
兩人回到正房,柳月眉早和寧安華借好了這邊的西廂房,把張如瑛帶過去盤問了一番。
問明白了,柳月眉倒沒大責怪她,隻說:“青兒才好,倘或因你又病了,你是能替青兒難受,還是能替青兒吃藥?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就找大夫給你開半個月的苦藥汁子喝,看你還長不長記性。”又道:“自己把帕子洗幹淨了,不許讓人替你洗!”又細看她袖子裏到底沾了油漬,隻得讓人送她回去,換身衣裳再來。
正房內,寧安青伏在寧安華肩膀上,小心翼翼摸了幾下她的肚子,在她耳邊說:“姐姐,我看見菊影姐姐被楊洗硯叫走了,檀衣姐姐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