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和蠍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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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的報複心很強。你們不知道他是怎麽進實驗室的。我們都是無處可去才來的,隻有米勒,他不一樣,他是主動進來的。他朋友綠了他,米勒就偽造實驗記錄,誣陷朋友違背倫理,非法進行人體實驗,把人家害得身敗名裂。你知道實驗室網羅人才的途徑,他朋友被看中招攬。米勒本不該知道實驗室的存在,但他朋友出了個餿招,雇殺手報複米勒。米勒假死逃脫,調查出了真相,主動聯係集團,得到了哈特賞識。那時候,他朋友已經工作了一年半,突然空降來了一個新領導米勒。你們真該看看那倒黴蛋的臉色。米勒空降不到三個月,他朋友就崩潰了,什麽也沒準備好,就企圖逃跑。”
“是他嗎?”程箏說了一個名字。前幾年有人叛逃,死得很慘。集團大肆宣揚,警告眾人違反協議的下場。也是那時,她知道了米勒。
“就是他。”副手補充道,“許多細節你並不知道。實驗室不是什麽落魄人都要的。因為那項非法人體實驗,米勒的朋友才被集團注意。但實驗是米勒做的,他朋友隻是背了黑鍋,什麽也不知道。在外麵,他拚命證明自己沒做過這項研究,在這裏,他卻不得不拚命證明那是他的實驗。等他以為自己終於搪塞過去,也報了仇的時候,仇人卻追來了……”
“米勒揭發了他嗎?”
“他沒有,這是最可怕的一點。米勒也沒有透露買凶的事。但他不斷施加壓力,讓人沒有退路,終日疑神疑鬼。那個人崩潰後,在大庭廣眾下哭著道歉,說了一切,我正好在場,聽完後都躲著米勒走。如果對手是米勒的話,我勸你們一定要看著他死。”
這件事沒有流傳開,說明其餘的知情人做了和副手一樣的判斷,也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程箏頭頂傳來克裏斯的聲音。“你放心。他死透了。”
程箏對副手點點頭。“死透了。”
要不是米勒識貨,戴上了手環,而不是把它扔掉,要解決這個敵人還真棘手。
電梯裏,其餘人等候已久。
“怎麽多了一個人?”
“克裏斯,你的手?”
程箏從克裏斯懷裏下來,簡單解釋了下情況。她們人不多,帶上副手沒問題。
電梯節節攀升,帶她們通往外麵的世界。
無邊無際的沙漠映入眼簾。程箏等人早有準備,在電梯裏就換好了衣服。程箏還順便做了個小手術,剔除了芯片。至於克裏斯的,早在他變異的時候就被崩壞排出了。
隻有副手沒有裝備,吃了一嘴沙,“居然是沙漠,食堂裏根本不缺蔬菜,一點看不出來。哈特真是下了血本。”
直升機由人工智能操縱起飛。隊內一個人看著縮小的沙丘,語氣如夢似幻,“我們成功了。”
程箏正在給克裏斯的傷口消毒。他沒穿衣服,穿過沙漠後滿身風沙,又沒辦法自己清理。
他的螯肢張得很開,方便程箏擦拭鋸齒狀的縫隙。
“放鬆一點。”程箏拍拍他,“我們出來了。”
“嗯。”克裏斯應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抱著程箏出來的時候,突然想到,如果米勒沒有拿走手環,如果她們沒能及時趕上,如果程箏就那樣死去——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隻聽過實驗室的人叫她che
g,名牌上也隻寫著她的英文名,而不是姓名。
他們見過很多次麵,一起做過很多事,被誤認為戀人,但很少說話,很少對視,沒有牽過手,甚至沒有交換過名字。有時他確信程箏也懷有情愫,有時他懷疑隻是自己一廂情願。
有次他曬太陽,程箏問他,實驗的時候在想什麽。
他說什麽都不想。
克裏斯撒謊了。他並不是什麽都不想。隻是想的內容不能告訴她。
剛開始,克裏斯隻是想眼前的一切。紋路粗糙的石頭,裹挾黃沙的勁風,還有逼真得過分的陽光。這一切過於尋常了,他不好意思說。
後來想的還是眼前的一切。不過是程箏的觸摸,程箏的指尖,程箏的體溫,還有程箏的名字。這一切過於不尋常,更不能說出來。
克裏斯像個壞學生,不知道答案,便破罐破摔,交了白卷。“什麽都不想。”他這麽告訴她。
他不是像,他就是個壞學生,直到片刻前才知道,自己的分低得可怕。
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答案,但總算鼓起了勇氣,“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姓名?”
程箏的手肘被黑客搗了下,“看煙花。”
直升機裏的眾人默契地往地上看。克裏斯的尾巴掃到程箏身旁,把她圈了進去,隔開了黑客。
自毀程序倒計時完畢,實驗室所在的地方接連爆炸,火光四起,連綿沙丘成片塌陷。直升機裏什麽也聽不到,隻有同伴的歡呼。副手為了融入眾人,也跟著握了拳。
“哦哦哦!”
“完美行動!”
其實完全可以等安靜後再說,但程箏不知為什麽,選擇了靠在克裏斯耳邊。“路程的程,古箏的箏。”
深膚的人,臉紅起來,也相當明顯。
隻要湊近去看。
“程箏……”克裏斯大腦一片空白,前腹的鉤爪無措地勾劃舞動,好一會才找到聲音,“我叫克裏斯,中文名安頡,安全的安,倉頡的頡。”
黑客托腮嗤笑,她沒有坐在座椅上,而是抱著藥箱賴在程箏身旁,也聽到了蠍人的話。
蠍尾將黑客排擠在外時,她沒有立馬發作,而是暗自記了一筆,瞅準時機搗鬼,“寓意真好,像美夢成真。”
克裏斯臉色一沉。
米勒正是醉死於毒藥“美夢”中。
美夢成真,美夢程箏。
插話的黑客無疑知曉實情。
同隊的他反倒被蒙在鼓裏。
黑客唯恐天下不亂,探過身自我介紹,“我叫桃樂絲……”
桃樂絲剛起了頭,就被程箏一腿踹得轉了向,和暗中吃瓜的副手照了個對臉。
“看著人,別多嘴。”程箏言簡意賅。
桃樂絲:“……”
副手擦汗:“……你,你好,桃樂絲?”
克裏斯忍不住笑了下,帶點苦澀,她們關係真好。憑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整個團隊氣氛融洽,關係密切,並非隻是對付哈特而組成的臨時聯盟。
程箏就從來沒和他動手動腳。在他麵前,總是很板正規矩。
他選擇性地忘了程箏比槍,抹汗和調整臂環的事。
踹走搗蛋鬼,程箏捂腰倒吸一口冷氣。她受過訓練,習慣全身發力帶動肢體,打出更大的力道,因此牽動了傷口。
“你腰沒事吧。”克裏斯仗著蠍尾有力,尾刺堅硬,遠遠吊來藥箱,鉤開開關,預備給她重新上藥。
“沒事,你聽我說。”程箏掀開衣服查看傷口。
繃帶裏沒有血滲出,說明傷口沒有崩裂。
她皮膚蒼白,帶著經常通宵,不準時吃飯的人慣有的幹燥暗沉。克裏斯隻看了一眼便轉開了臉,以後要督促她好好吃飯。
“我們的手環都是最新型號,功能一樣,能夠抵禦衝擊。但是我們錢不夠,買不起足量的能源礦石。如果非要攤給兩個人用,可能兩人都會受傷。剛才爆炸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受了傷很難走出去。因此我幹脆留給了你,你活下來的幾率比我大。我嘛,想少遭些罪,就請人改裝了手環,配了安樂死藥劑。”程箏聳聳肩。
說到請人改裝時,桃樂絲舉手,示意是她接的活。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
當然不隻。
但程箏省略的也不多。
她隻是——隻是當時覺得就這樣死去也不錯。
克裏斯比她更值得活下去。
程箏自知心理狀態不對,但還不至於尋死覓活。她也不懂克裏斯為什麽發現後,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
比起灰頭土臉地躲避哈特不知何時休止的報複,或許在摧毀實驗室的當日葬身地底更為輕鬆。至少她會死得很有意義。
至於克裏斯會不會痛苦愧疚,則完全不在她的考慮中。
照顧了人家一條命,還要連帶照顧他的心情嗎?
克裏斯喜歡她,她知道。
自己喜歡克裏斯,她也知道。
在實驗室時,她的目光就忍不住流連克裏斯赤@裸的上身和蠍尾。她癡迷他非人的一麵,更心動於他的克製。
她天性刻薄,喜怒不定,連自己也不放過,嘲弄同事們是學術垃圾的同時,未嚐不在鄙夷自己。
瑞文傑為她偽造了個劣跡斑斑的身份,並不意味著她原本的身份就幹淨了,她自己犯下的罪行也不遑多讓。若非真有不容於世的狂熱,光憑那份檔案,哪能通過實驗室的篩選,並在往後數年紮穩根基不露破綻。
程箏隻對克裏斯才另眼相待。她不會對他犯的蠢品頭論足,緊抓不放。若說克裏斯哪裏有缺點,那就是他的眼神。
克裏斯看她的眼神,好像她輕易就能摧毀他。
即便他才是武力卓絕,身形高大的那個,直起身時影子能將程箏完全籠罩。
有時候,他的眼神簡直是易驚動的小動物了。程箏一直很喜歡。隻有一次,程箏厭惡甚至憎恨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