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二十五歲的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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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兩位公主在草原上念叨著的“海上魔王”,卻在京城裏和小蘿莉大眼瞪小眼。
    “完了完了,哪個瞎傳的消息,我一直以為八爺生的兒子。”能讓殺人如麻的海盜連夜噩夢的男人,此刻抱頭蹲在小格格粉色的地毯上,仿佛一顆碎碎念的蘑菇。
    八貝勒抱起女兒,遠離怪叔叔。“首先,爺是男人,男人不會生孩子。”
    “啊,幼麒兄,這是咬文嚼字的時候嗎?”“蘑菇”爆發出更為大聲的碎碎念,“想我為了此次獻捷,連給太子的禮物都反複斟酌了,結果我竟然弄錯了八爺生的是兒子還是閨女,我真為我給太子挑禮物的時間感到不值。”
    槽點太多,八貝勒都不知道該如何吐起:“都說了,爺是男人……等等,難道你原本不準備給太子準備禮物?”
    姚法祖站起來,因為常年在海上漂泊,他都黑得發亮了,套在日常袍子裏要多違和有多違和,像是碼頭的腳夫偷穿了賬房先生的衣服。八貝勒更加覺得槽多無口:“要不你還是換上武將的衣服吧?我看你獻捷那日穿的就挺威風的。”
    “幼麒兄是對我夫人的手藝有什麽見解嗎?”
    八貝勒:“……既然是尊夫人手作,那便罷了。”
    被怪叔叔刷新了三觀的小景君,終於在眾多槽點中抓住了一個:“幼麒?是我阿瑪嗎?”
    雲雯抱起小丫頭,放在自己膝頭:“是啊,你阿瑪名胤禩,字幼麒。是他年輕時要出書,由你皇瑪法親自賜的字。不過平時也沒什麽人叫就是了。”
    景君小丫頭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沒錯,大部分人都直接稱呼阿瑪為“八爺”的。皇子,排行就足以指代其本人,姓名字號,反而是傳播不廣的。尤其是字,正常情況下,也沒什麽人跟皇子平輩論交啊。如此看來,眼前這位有些瘋瘋癲癲的姚將軍,還是她阿瑪難得的至交好友了。
    景君格格抬起頭,正準備在姚將軍跟前刷一刷神童人設,就見她平日裏斯斯文文的阿瑪一拳砸在姚法祖胸口。“爺受不了你這張欠揍的臉了,來校場!”說完,八爺轉身離開了會客廳。
    姚法祖揉了揉剛剛被揍的地方,朝著一臉呆滯的小丫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然後踢踏踢踏地跟著出去了。
    景君格格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額娘,他牙齒好白啊。”
    雲雯:“是因為他皮膚黑,因此才顯得牙齒白。繪畫時若要將灰顯成光,便要將周圍塗黑,便能襯得灰色都是光,同樣的道理。”
    “哦。”景君覺得自己有些犯蠢。她盯著姚法祖帶來的一個超級精美的琉璃櫃,其中一艘比她橫躺下來還要長的模型帆船在光線下熠熠生輝。這是真實一比四十還原出來大軍船,該是木頭的地方用木頭,該是鋼鐵的地方用了鋼鐵,船帆是從真正的退役船隻的帆布上裁剪下來的,且都上了漆。這已經不僅僅是做工精細了,是僅僅隔著玻璃櫃觀看,就能聞到撲麵而來的海腥味和硝煙味。
    如此巨大而精致的藝術品,就算是放到宮裏都會引起皇阿哥們的爭搶,而此時,它是一個獨屬於景君格格的禮物。
    “這船真好。”景君誇道。她突然有些羞愧,因為在她兩輩子的經驗裏,都沒有和海船有關的任何知識,於是誇出嘴的話語無比貧瘠,根本無法在細節處顯專業。要是我是個男孩,也許就能把這船好在哪裏說得頭頭是道了吧。她想。
    “以後有了弟弟,就把這船送給弟弟玩。”景君格格懂事地說。
    “你又犯傻了。”雲雯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你真以為姚法祖會不知道八爺府大格格是男是女?你滿月、周歲,他們家都是送了禮的。”
    景君都傻了。“那……那……”
    “他皮癢了,想被你阿瑪揍。”
    景君實在是難以理解給小女孩送帆船模型的操作,也更加難以理解男人之間的友情。“不好!他是不是故意找茬跟阿瑪打架。阿瑪那麽文雅的一個人,怎麽打得過‘海上魔王’?不行,我要去救阿瑪。”
    早熟的小丫頭從額娘膝蓋上跳下來,朝著門外奔跑而去。
    “誒,你這丫頭。”雲雯一邊指揮著嬤嬤和婢女跟上,一邊費力地踩著花盆底親自追,最後在校場逮住了人。而小丫頭麵對著一個過肩將姚法祖摔在地上的阿瑪,滿臉震驚:“我阿瑪這麽厲害的嗎?”
    “哈哈,八爺身手越發好了。再來!”姚法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再次與八貝勒鬥起招數。
    待到了飯點,姚法祖身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的了,八貝勒也免不了受點擦傷,但相比姚法祖的慘狀,已經好太多了。八貝勒給自己上好藥出來,姚法祖還在被兩個婢女消毒包紮。
    “嘶——輕點,哎呦,老子傷的時候都沒這會兒疼。哎呦哎呦!”
    “該!”八貝勒道。
    姚法祖露出一個笑:“我追求武道精進,八爺你這樣天賦異稟的不懂。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天天在京裏養尊處優的,怎麽練成這麽厲害的,難道真有什麽大內秘法?”
    “哪有什麽大內秘法?難道你還真信了市麵上那些三流話本,什麽太監能練特殊功夫飛簷走壁雲雲。我從小如何練武,你再清楚不過了——罷了,不與你說這些個垃圾話,今兒晚飯,我本來還請了戴梓。如今怎麽辦?你就這副尊榮去見他?”
    “哦哦哦,戴梓,我的火炮,我的霹靂雷——”聽到八貝勒給他約了火器營總管兼技術總監的戴梓,姚法祖一下子興奮了,然他一動作,就又牽著到了傷口,發出“嘶——”、“嘶——”的痛呼。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兩個處理傷口的婢女不約而同地出手壓住姚法祖的肩膀,僅力道就讓他吃痛。
    “啊——這兩丫頭,不像是弟妹教出來的風格啊,這不會是你教的怪力女吧?”
    “不好意思啊,姚將軍。我們姐妹是怪力女。”
    “啊——”
    有姚法祖的時候,空氣就變得快活起來,尤其這次見他,他周身的氣質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變得更加吊兒郎當不拘小節了,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種偽裝呢。
    畢竟,他正經起來真的可以一秒正經。
    “船載的火炮尺寸受限,而在海上,連射的要求又不低。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用鋼鐵鑄炮最為合適。當今天下,唯有戴梓才有能耐造出適用海船的鐵炮。此番來京,賞賜可以不領,戴梓不能不見。還請八爺幫我!”
    說起來,如今常用的火炮,都是以銅鑄造的為主,包括在對葛爾丹戰役中大放光彩的戴梓子母炮,都是用銅鑄就而成的。這是因為銅比鐵更容易冶煉到相對純淨的地步,且銅不容易炸膛。
    然而銅炮也有銅炮的缺點,首先就是銅容易導熱,往往是沒打幾下炮管就開始發紅發熱,必須停下來降溫才行。而想要質地不夠堅硬的銅製炮管更加耐得住高溫高壓,就免不了加厚炮身,這就增加了成本和重量。別說船上載不載得動幾十架青銅火炮,即便是能載得動,這造價也是天文數字。
    相比之下,鐵鑄炮就能大大減少體積和重量。然而就是工藝要求比較高了,無論是鑄炮的工藝還是冶煉的工藝。
    戴梓試驗了多年,新款鐵鑄炮的樣品才剛剛出爐,八貝勒就被係統獎勵給刷屏了。好嘛,許久未動的“火藥”支線任務有了更新,看著那進賬的積分數,八貝勒就知道這回戴梓的發明非比尋常,連忙找係統谘詢,發現新火器適合用在海防上,這就把姚法祖給帶上了。
    而實踐中得出的結論,往往在某種程度上指向那個正確答案,八貝勒還沒有開口說“鐵鑄炮”的事,姚法祖這個真正的行家就主動提了出來。
    “鐵炮小而輕,以前不用,是怕炸膛。然我看過現今各兵營留用的鐵炮,還是造法的問題,那鐵鑄炮管,坑坑窪窪的,能不炸膛嗎?想來還是民間的工匠過於粗糙,咱們在宮裏見過的百煉鋼可不是這樣的。八爺,我話可就放在這裏了,未來百年,得鐵炮者得海洋!”
    八貝勒拱了拱手:“我雖是門外漢,卻也知道海上有‘堅船利炮’的說法,可見火器的重要性不亞於海船。這也是趁著此次獻捷的聲勢,替你引見戴梓的原因。”
    說到聲勢,姚法祖都有些猶豫:“會不會有些過了?若是讓皇上覺得海軍是頭肥羊怎麽辦?”
    “覺得是肥羊,總比是雞肋強。”八貝勒表示,“你隻管在海上打出威風來,旁的有我替你頂著。”
    “八爺,”姚法祖紅了眼眶,“你一向低調,這次因為我不得不跳這麽顯眼……”
    “欸,你我兄弟,別說見外的話。且皇上不久前才訓斥我‘表麵唯唯,不知道心裏在打什麽主意’,可見一昧低調也未必就討得了好了。反而你回京的這些日子沒有挨訓,沒準是聖意覺得我在維護你這件事上坦率可愛呢。”
    姚法祖被逗笑了:“可愛,哈哈。”
    “左右都有可能是錯,那還不如順著自己的意思來。也不隻有你想在海上建功立業,我也想的呀。所以——”八貝勒拍拍姚法祖的肩膀,“讓婢女給你臉上塗點粉,把淤青蓋一蓋,接下來好見戴大人。”
    姚法祖傻眼了:“啊?我一大老爺們還要塗脂抹粉?”
    “放心,這次是福晉的婢女,手法很好的,保管看不出來你抹了粉。”
    ……
    這是康熙四十四年的春節。姚法祖帶著收編成官兵的數百海盜和價值兩百萬兩的戰利品進京獻捷,可謂一夜成名。要知道,這時候大清一年的稅收收入也不過三、四千萬兩白銀,姚法祖一次進京就帶了兩百萬兩,差不多是財政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了。這還是他刨除掉士兵的獎賞、船隻武器成本之後的純利潤!
    如此暴利的買賣,一下子收買了康熙爺的心。別說什麽海禁,別說什麽勞民傷財,這都白花花銀子的賺頭了,哪裏還有什麽勞民傷財?
    要不怎麽說姚法祖運氣好呢?因為捷報折子被壓了一年,他又剛好在這一年裏幹了兩票大的,才湊出如此漂亮的戰績,連康熙爺都拒絕不了。若是一年前報上來個十幾萬、二十幾萬兩的賺頭,還未必會像如今這般受重視。
    最直觀的,就是姚法祖官升三級,直接從正四品跳到了從二品的水軍總副將。雖然職位中多了個副字,但也多了個總字啊。原先他隻是一個在福建海上遊蕩的雜牌將軍,過境到江浙、兩廣的海麵上都要偷偷摸摸的。現在可就大不一樣了,作為水軍總部的從二品大官,姚法祖有了在各省海邊便宜行事的權力,大搖大擺跑港口要求補給都是正當要求了。
    而對於姚法祖對於新式鐵鑄火炮的要求,康熙爺都好脾氣地表示可以考慮。要知道如今的新火炮可是連禁衛軍中都沒有配備的呢。
    當然了,光是銀錢是不夠收買康熙這樣的帝王的,康熙爺更看重的,是銀錢背後的態度。那種願意為國庫貢獻的忠誠的態度。尤其當康熙知道,姚法祖繳獲的真金白銀,老八分文未取的時候,終於再一次對八貝勒展現出了和藹的態度。
    “你是他的旗主,拿一些也使得。”
    八爺:“拿了,拿了不少珍珠、寶石和香料。還有一批好木頭,可以給景君將來做家具。兒臣覺得這些已經千金難換,而那些金銀,還是進國庫的好,免得兒臣每次去戶部支取點什麽的時候,幾位大人能愁到把胡子揪下來。”
    “你一向是個忠心做事的。”康熙爺笑著說。
    這時候就忠心用事了起來,半年前說我“奸猾”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