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二十六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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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的新年來得很平靜。
相比於去年這個時候,因為力挺門人姚法祖在海上大殺四方,八爺成為各方矚目的焦點,今年的八貝勒府明顯是有些遇冷的。正月裏康熙帝派了三爺、四爺和十三爺謁陵祭祖,就沒有喊他。
如今八貝勒門下的人物也早已更新換代。
靳輔過世滿三年,其子靳治豫自關外守孝返回,領著一支佐領,正式歸在八貝勒門下。皇帝掛念舊臣,還特意給他們家一個騎都尉的世襲小爵位。不過靳治豫中人之姿,即便有爵位加身,也不如其父威名赫赫,在外人看來,從靳輔到靳治豫,是八爺虧了。如今,靳治豫繼續擔任八爺府長史的職務,多是替八貝勒打理些庶務,他性格老實又有些骨氣,倒是適合幹這些。
當年與靳輔並稱“治水三角”的陳潢和於成龍還活著。於成龍家裏是有些長壽基因的,因為有了八爺這些年的照顧,於成龍沒有像另一條曆史線上那樣死於治水的操勞,反而在直隸總督和順天府尹之間來回調換,這就給他越換越精神了。須發皆白、精神矍鑠,說的就是於成龍。不過今年冬天於成龍的雙手開始顫抖起來,握不住筆了。皇帝再是不舍,也隻能讓於成龍從京城治安的重要位置上退下來,不過臨別之時,皇帝還拉著於成龍的手說:“廉頗老矣,尚能飯。若有求,勿相棄。”
對於康熙這樣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來說,能夠說出“將來我對你有所求的時候,你不要拋棄我”這樣的話,可以說是眾多臣子中的獨一份了。漢唐之前的帝王還常如此說,如今帝製登峰造極,哪有什麽用得著去求臣子呢?可見於成龍的正直品性在康熙心裏的地位。京中治安這份活兒,交給別人康熙是真不放心啊,不知道什麽時候人就投了哪個小兔崽子幫著造老子的反呢!唉,於成龍怎麽就不能再多幹幾年呢?最好能幹到朕托孤的那天。
三百年後的資本家聽了這段話都要感動得流淚。
但不管怎麽說,於成龍到底是退休了。從退休老父親手中接過這支佐領的是其子於永世,當然,在外人眼中,就是八貝勒門下又失一員大將。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也許是能幹的父親往往在壯年時忙於事業,忽視了孩子的成長。於永世也不是一個如何成才的人,甚至相比靳治豫還要有所不如。於成龍自己都說了:“吾兒平庸,富貴一生便罷了,莫要讓他擔要職。”為了彌補直係子嗣的短板,於成龍向皇家父子推薦了女婿趙世升。
趙世升是普通旗人,家中無爵無官,然而小夥子自己在京城大營中摸爬滾打出來。剛好於成龍任直隸巡撫時一次異動,與京營打過交道,便看上了他的才幹和清白家世,又剛好於成龍的二女兒守寡,於是乎,於大人多了個能彌補親兒子不爭氣的“半兒”;趙世升也得了靠山,一步步爬到了京城守備的位置上。
如今於成龍退休了,還推了趙世升最後一把,讓他當上了京營的遊擊將軍不說,還將他引見給了皇帝和八爺。“你在京營,主要替皇上辦事。若是想著從龍之功,趁早就不必去拜訪八爺了。八爺救過老夫性命,老夫不能害他。”
趙世升連忙賭咒發誓,自己不是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之人。於是趙世升低調地拜訪了楓葉亭,算是繼承了於成龍一脈在八爺門下的政治地位。
靳輔、於成龍,是年紀最大的兩位。往下數,就是滿丕和圖爾海兩個跟著打過葛爾丹的宿將。滿丕如今大部分時間在當蒙古都統,調崗回京也是內大臣的職務,算是被康熙爺收回且重用了,不過滿丕的兒子娶了八福晉的堂妹,其態度也一直很親善。圖爾海則是在八貝勒門下安了家,老將並幾個兒子,都是能使喚的主力,將幾支佐領的人口訓得服服帖帖的。隻說去年旗下有人偷偷賭錢,被圖爾海吊起來各抽了三十鞭,就可知所謂“圖爾海、多弼所領鑲白旗佐領,乃本旗中最守法勤奮者”未必不是空穴來風。
再再年輕一些的,就是以姚法祖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姚法祖出頭了自不必說,論起海防,當代就屬他了,就像二十年前提起水戰就是施琅一般。耀眼的姚法祖吸引了太多目光,容易給人一種除了姚法祖外,八貝勒門下無人的錯覺。然而就在這讓人目盲的光芒掩蓋下,馬佳·納穆科悄無聲息地坐到了兵部郎中的位置上。
在兵部大千歲的勢力波濤洶湧的時候,馬佳·納穆科就是一個再好用不過的耳報神。“納蘭性德上任兵部尚書後就暗中徹查兵部眾人的錢貨往來、裙帶關係。隱忍數月,一朝發作,以‘屍位素餐’、‘貪婪不忠’之名,當場拿下兩人,報到了刑部。剛好那兩人都與大千歲有牽連,大千歲很是不虞,與納蘭性德在室內爭執,聲音洪亮,外頭聞之,恍若是大千歲質問性德之女緣何不嫁直王府。”
大福晉遇毒身亡,至今已是兩年有餘。直王府繼福晉一事也幾次被宗人府提起。第一年直郡王很是悲憤,拒絕討論此事。第二年,直郡王還是拒絕,但態度已經平和了許多。時間是治愈傷痛的最好良藥,慘烈如大福晉之死,也漸漸被直郡王接受了。其中某次討論直王府繼福晉人選,就提到了納蘭性德的庶女瑛娘,小女孩兒十四歲,正是要選秀的年紀。
以納蘭性德的官位和家世,其女兒為妃嬪、為嫡福晉都是當得起的,可惜在瑛娘的生母是漢人,因此地位低了一截,不過配給王府當繼福晉還是可以的。
納蘭性德以“小女身體孱弱,不堪為宗室婦”為由,堅持拒絕了,甚至為小女兒求來了病假免於大選的恩典。
大阿哥也沒想著娶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兒,然而被率先拒絕了總有些不高興的。誰還真看中納蘭·瑛娘那小女孩兒了?誰不是通過女孩兒的婚事,去看新任兵部尚書納蘭性德的傾向和態度。納蘭性德拒絕得快,就越表明他跟直郡王沒站在一起,直郡王臉上就越是無光。這要不是納蘭性德,兩人直接反目成仇都有可能,如今隻是關起門來吵架,開門了又是和諧友愛的兵部同事一家親,已經是用相當的克製與智慧經營的結果了。
納蘭性德的極限操作,終於也為他迎來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局麵。朝中認為納蘭性德跟父親明珠不一樣、是個純臣的聲音有;認為他是與直郡王一起演戲欺騙世人的聲音,也有。還有人覺得納蘭性德就是在下一盤眾人看不真切的棋,天才到底是天才,天才的想法,怎麽會是芸芸眾生輕易想象得到的呢?
總之大家摸不清楚納蘭性德的立場,覺得納蘭性德可能領著皇帝耳目這項重要的工作。打擊大千歲的時候不會第一個牽扯到他,那麽納蘭性德就已經很知足了。
而真正當著皇帝耳目的馬佳·納穆科也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品味著今天的這個大瓜。擅間者默默無聞,他雖明麵上是榮妃的娘家人,逢年過節也往三貝勒府上送禮走動,然而他心裏認的主子,卻是早就沒有從屬關係的八爺。
鑲白旗的多弼還在,帶著一家老小給八爺的醫療係統打工。但打工著打工著他也出頭了。大約在一年前,大清禁煙局不輕不重地成立了,多弼任首任局長。禁煙局多設在海關,用於常態化的成癮藥物監督。多弼就時不時地在各個據點間巡查,也就在這個新年除夕,剛剛踹掉了一夥拿著鴉片煙當壯陽藥物賣的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