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二十六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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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髒狂跳起來,如擂鼓捶打胸腔。八貝勒第一反應就是去找自家閨女。好在景君穿著一身豔紅色的小騎裝,除了她這個女孩兒,再沒男孩子穿這個了。視線略過馬場上的幾處紅旗、紅纓,很快就鎖定了唯一穿紅衣的女孩兒。她正騎在馬上,連人帶坐騎一動不動,好像被嚇住了。
    而八貝勒也被嚇住了,因為下一秒,失控的馬匹就從小丫頭身邊略過,要不是騎手及時偏了馬頭,就要把小丫頭撞翻了。
    “救命啊……”
    “來人!快來人!”
    “……哥哥,勒韁繩,快勒韁繩……”
    各種聲音吵作一團。
    八貝勒三人已經朝那失控的馬匹跑過去了。其實那馬看著已經快成年了,普通人類根本不可能憑雙手讓它停下來,得史冊上的大力士,或者數人合力才能做到。雖然知道幫忙的希望渺茫,但幾名皇阿哥還是第一反應自己也跟著侍衛們一起往那個方向跑,就算是腿腳不便的老七,這時候也有正常人快跑的速度了,頗有幾分當年戰場上拚命的勁頭。
    而那匹失控的黑馬,也朝著冰湖的方向飛奔而來,它沒有走大路,而是踏過雪化得一塌糊塗的枯草地往湖的方向奔跑。有幾處殘雪多的地方,能明顯看到馬蹄子打滑的跡象,然而這失控馬半分猶豫都沒有,就直直地往前衝。
    “不要讓它上冰麵!會碎冰的!”
    有反應快的已經喊了出來。連著幾天緩和的大晴天,冰層已經很薄了,他們剛剛射花燈都沒敢上冰麵,就可想而知其中風險。何況是用發瘋的馬蹄子狠命地踩呢?一旦冰層破碎,人和馬都落到冰水中,再被浮冰擋住上方,那才真叫九死一生!
    然而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自那失控馬掙脫了兩個侍衛的控製,就再沒人能阻止它的加速。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眼看著死亡的馬蹄離冰麵越來越近,而或用雙腿奔馳,或騎馬追趕的侍衛都沒有能趕上的跡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奇跡,會有奇跡嗎?還是說就像大家腦海中預測的那樣,等來冰層碎裂的未來?
    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眾人視線聚焦的飛馬上。他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大家隻看到一道影子從側方朝馬背上飛去。而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與馬匹分開,懷中多了一個半大的男孩。因為男孩前進的慣性,他抱著男孩在半空中轉了整整兩周半,才將那股子力道卸去,緩緩落地。
    最後落地的時候,他的步伐已經足夠穩定,距離湖邊也不過兩步之遙。而就在眾人跑到之前,那匹失控的黑馬已經在湖心踩碎了冰麵。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劈裏啪啦的脆響,冰層四分五裂。那馬驚恐地掙紮起來,它在碎冰上奔馳,越跑越低,大部分的身體都落入冰水之中。有尖銳的碎冰劃開它的皮膚,白色的碎冰間隱隱帶上了粉紅色。
    兩邊的場景都太過於有衝擊力,以至於大家一時不知道是去看劫後餘生的幸運兒,還是慘遭落冰的黑馬。
    “阿瑪!”景君撲上來抱住八爺的大腿,“阿瑪你沒事吧?”她的小奶音驚醒了眾人。“八叔!”“八叔好厲害。”
    八貝勒鬆開懷裏還在發抖的小身體,其實說小身體不夠準確,十歲的男孩兒身高已經到了成年人的胸口,臉可以埋到胃部靠下點的位置。八貝勒這時候才來得及辨認這個孩子,果然是四哥家的弘暉,剛剛他看身形就有兩分像,然而事態太緊急了,身體先於腦袋做完了一整套動作。
    對於上輩子在險峰上跑上跑下作為日常訓練的他來說不算困難,甚至因為驚馬是朝著靠近他們的方向跑來的,追上去並沒花多少力氣。然而對於這些生活在低武世界的人們來說,應該很不可思議吧。
    “去幾個人,試試能不能用繩套將馬套上來,這會兒應該還沒死,盡量抓活的。”八爺命令道。事情來得蹊蹺,弘皙突然出現,又果真出了意外,雖然看不透背後是誰想要做什麽,但不妨礙八貝勒盡力保全物證。保全物證,也是證明自己清白。
    他這麽一說,老五老七也反應過來了。若隻有普通皇孫在,那麽也不會有人攀扯他們幾個叔伯。但作為東宮繼承人的弘皙也在場,事情就顯得棘手起來。必須先把自己撇幹淨。
    “是極是極。留下二十人保護皇孫們,其他人都去!快!”五貝勒連忙道。
    七貝勒則換了另一條路,他將自己的令牌丟給侍衛,殺氣騰騰地吩咐道:“將今日西苑當值的差役全數查驗,一個都別漏下!”
    七貝勒打開思路,五貝勒也可以:“將你們堂兄弟都叫到一起,看看有沒有人在亂中走丟了的。再讓你們八叔弄些安神湯來喝。”
    弘昱和弘皙平時也像個大人樣兒了,然而遇到這種要命的事情,反應和決斷對比曆經風雨的叔叔們還是差了一籌。他們愣神的片刻,五爺、七爺、八爺三人已經將事情都吩咐完了。他們隻能幫忙數一數弟弟們的人頭數。
    弘皙心裏有些發沉,不光是因為驚馬事件背後可能的陰謀,也因為他發現即便是眾叔伯中不算出彩的五叔和七叔,都有著可以壓自己一頭的能力,那其餘幾人呢?弘皙的眼神偷偷去瞟八貝勒,八貝勒是不滿三十不蓄須的執行者,所以白皙的臉頰和清爽的下頜線,看著十分俊逸,像個修道的仙人,又像個自在的詩人,唯獨不像粗獷的武士。但他剛剛露的那一手……那是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就做到的嗎?
    八貝勒沒有注意弘皙的目光,或許他注意到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摸弘暉的脈。
    弘暉臉都白了,脈搏跳得飛快。這都是人受到驚嚇後的正常反應。八貝勒放下他的手腕,雙手抵著孩子後背處的幾處穴位,同時讓弘暉調整呼吸。“呼氣——吸氣,長——呼氣——”如此反複兩次,弘暉的臉上漸漸恢複了血色。
    這孩子當場就要給八貝勒跪下以謝救命之恩了,八貝勒連忙提住他,阻止道:“自家子侄,別說那些虛禮,你要是沒事兒了,就快看看你的人手有沒有缺的。再派個你信得過的人,回你家報信。你阿瑪不在府上,怎麽與你額娘說,還得是你自己最清楚。”
    弘暉被八爺話裏的“額娘”吸引開了注意力,轉頭清點起了自己的人。這馬出事出得蹊蹺,可能是在西苑被人動了手腳,但也可能是在出門前機關就已經安上了。他心裏不安,但也知道分寸,分了先後三撥共六人,走不同的路線回去稟告他額娘四福晉,剩餘人則分組讓他們彼此監督。
    等到弘暉吩咐好事情的時候,那奄奄一息的黑馬已經被十來個護衛拖上了岸。馬兒此時已經沒什麽狂奔的力氣了,雖然被湖水泡過,但馬嘴裏有異樣的沒有被水衝掉的口沫。黑馬費力地呼吸著,仿佛是想要為自己爭取點生存的時間。它不知道在在場兩腳獸的心裏,都已經判了自己死刑。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金色的陽光灑在消融的冰層上,反射出點點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