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逗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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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用兩條瀕死的黢魚,抓到了三隻活紫貂,拿回家去,花玉喬一見,大喜,“天助肅慎!”
當下,就把這三隻紫貂放了血,把血一點不遭損地接在瓷碗裏。
這些瓷碗,都是夫餘王尉仇台送給他們的,大體出自中原。
一隻貂接大半碗血。
然後,交由湊欄汗剝貂皮。
花玉喬囑咐湊欄汗,剝貂皮的時候,要萬分小心,不能傷了皮毛,中原很注重貂皮。
紫貂皮,毛有一寸長,紫黑色。用皮製成裘、帽和風領,寒冬臘月穿,暖和,沾水不濕,雪落在上麵即融化,一向被王公貴族看好。奸雄曹丞相就有一件紫貂皮的大氅,據說是當朝皇帝所賜,甚是富麗華貴。
說到這裏,花玉喬輕歎了一口氣。
挹婁問,“姥爺,你不知道奸雄曹丞相死了嗎?”
“知道啊,”花玉喬說,“所以我歎——無論你是誰,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還是如同草芥的平頭百姓,大限來時,一樣隨風而去……”
挹婁不甚了解姥爺花玉喬的感歎,他看了看花玉喬,對他阿米說,“我那旗,做得怎樣了?”
湊欄汗說,“我看她們正頂著燈在那屋裏捂紮呢,也不知怎麽樣,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挹婁說完,就往完達(階梯)那裏走,上到一節階梯,回頭問花玉喬,“姥爺,這麽說,藥包就沒啥事了唄?”
姥爺肯定地說,“沒啥事,萬事齊備了,就是收野豬油的蠶山胡吉樓(烏日啟力牙的阿米)還沒回來。他要回來了,要能收到一車野豬油,你們明天就可以煉了。”
挹婁也說,“可別有啥事呀。”
湊欄汗湊上前說道,“這一兩天,不會有啥事。季步璐大人派人迎去了。”
姥爺花玉喬懷疑地問道,“以後還真是個事,夫餘的豬加收不到野豬油,他能讓這個嗆?”
“可說是,”湊欄汗說,“季步璐大人已經做好這個打算了,往後就得派兵保衛收野豬油的了。沒辦法,就得一頓好掙,一頓好打——話說回來了,不掙不打,還能等著天上掉下香油啊?還能有那樣的好事?”
挹婁聽到阿米這樣的話,一下子渾身都是勁兒。他騰騰走出了門外,向他自家裏走去。
進了他的家,看到艮氏三姐妹,綺妍和庫麗以及軟風,她們都聚在魚油燈下,在一塊白布上縫著紅線。那塊白布,被一個四方架子撐了起來,這麽多人一起上手繡,都站得下。眼瞅著七個紅點就要繡出來了。
他額呢在旁邊挑著燈油。
挹婁很是吃驚:不說尉仇台就給一個能繡花的東西(花撐子)嗎?怎麽這些人都上手了?
挹婁走下來的時候有聲響,大家都回頭來看挹婁。
艮氏三姐妹中的一個問挹婁,“哎,馬上就好了,這麽急就來拿?”
挹婁說,“我回來有別的事,不是來取旗的。”
綺妍笑了,“挹婁兄弟,剛才和你說話的是誰?你能看出來嗎?”
挹婁臉“呼”的發熱,他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就說,“誰,還能跑出她們姐仨?”
“是啊,跑不出她們姐仨倒是真的,”綺妍說,“那她們姐仨到底是誰,是老大老二,還是老三?”
挹婁看一眼綺妍,說道,“好像你能分辨出似的。”
“呦!”綺妍一驚一乍地問道,“你還真分辨不出啊?!那可怎麽是好?這要看錯了人,上錯了炕,怎麽得了?你們三姐妹以後得做點兒記號,讓你們的丈夫一下子就能認出來,才行。不然,以後非鬧出笑話來不可!”
挹婁急於岔話,他就指著她們撐起白布的那個架子問,“這是哪兒整的?”
“是姐夫給做的。”
——說話的這個,是艮莉;剛才說話的那個是老三艮朗。可是,挹婁上哪裏能分辨出來呢?
艮莉轉而對軟風說,“你去招呼一下額依根哈哈(妻子對丈夫的稱呼),他可能沒吃飯呢。”
軟風就放下手裏的針線,來到挹婁跟前,怯怯地說,“額依根哈哈,你吃飯了沒有?”
挹婁說,“這都啥時候了,還不吃飯?吃了,在山洞裏吃的。”
“吃的啥呀?”軟風又問。
“還能有啥,”挹婁在眾目睽睽之下,有些難為情,“麅子肉唄,還能有啥?”
綺妍先自吃吃地笑起來,並把眼瞼埋下去,含著笑去繡旗。其他人也學她的樣,閃避小兩口的對話。
挹婁相當不好意思,可是軟風卻無所謂,她仍舊說,“咱家吃的是鹿肉,阿莫和(公爹)頭晌打來的,還有烀好的鹿肉,你吃不吃?”
挹婁說,“我不吃,我吃的飽飽的;不過,要是還有,就給我拿上一塊,初沿剛生完孩子,餓得快,鹿肉比麅子肉更抗餓,也催奶水。”
——這些話,挹婁都是聽他額呢(母親)和別的女人閑說話時聽到的。
可是聽的人,卻不這麽認為,大家都轉過頭來,用驚異的眼光看著挹婁。尤其,他們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
艮莉和軟風知道挹婁說的是那個沃沮女人,艮莉就向繡旗的幾個人解釋。解釋完,她又補充道,“你們別往別的地方想。”
綺妍那裏刁上了,說道,“哎吆吆,誰往別的地方想了?往別的地方,是往哪個地方想啊?”
這一問,問的艮莉一臉紅,直勁抬起臂彎來遮蓋窘態。
大家“哄”得一聲,笑起來。
這一笑,挹婁也受不住勁了,他急忙從軟風手裏接過一塊鹿肉,返身就往門口走去。頭剛探出門,艮朗就跑來了,問,“哎,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艮朗的意思是,嘎嘎穀什麽時候回來。她沒好意思直接問,才用“你們”一詞問這麽一句。
挹婁知道這不是艮莉,不是艮朗就是艮冉,於是,就向艮朗勾勾手指,等艮朗靠近了之後,小聲說,“想我了?”
艮朗的臉“呼”的一下紅了,氣急敗壞地說,“我不是艮莉!”
“誰都一樣啊!”挹婁說完趕忙探出門外,大聲地叫著闊力。
艮朗大聲地罵著挹婁,“該死的!”
大家好生奇怪,綺妍說,“我挹婁兄弟說什麽了,值得你這麽破口大罵他?”
“他以為我是艮莉呢!”艮朗說。
“他以為你是艮莉,對你說什麽了?”綺妍緊緊追問。
“就是,”艮莉有些吭哧,“丈夫對妻子說的話唄。”
“丈夫對妻子說的什麽話,你對大家學學。”綺妍逗著艮朗。
“就是……”
艮莉截斷她妹妹艮朗的話,衝她大喊著,“小蹄子,你別多嘴!”
屋裏“哄”的一下子,笑開去,好懸沒把房蓋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