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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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山脈在北連綿不絕,浩瀚渤海在南波濤洶湧。在此之間的山海關關隘,山與海的天然屏障隔絕出了這一條天然險道。
遷移的人群陸續匯聚於關門之外,麵對巍峨的雄關,人力真的是渺小的,依山而建的城牆蜿蜒直插海中。在得知城內頒布的新消息之後,陸續有一些人逃離了關隘。比起對於關內安靜生活的向往,他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這部分人大多都曾在關內作奸犯科。這些人原本想著隨著人群混入關內重新來過,現在得知所有人都將進入山囚之中,心底難免開始打鼓。畢竟和山囚同樣出名就是諦聽了,沒人知道諦聽到底是什麽東西,隻知它能分善惡探過往。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留了下來,天下之大留給他們安身立命之地卻很小很小,這部分人大多本身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得罪的仇家對於他們來說很強大而已。如今萬家沒了,總得給自己再找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吧!
剩下的將近八千人在一隊守軍的看管下穿過側門走進關內,等著他們的依然是剛剛出關的那一千鐵騎。沒辦法雖然他們錯不在自己,畢竟往大了算,這也還是冒然離關,於是這進山的苦活,肯定還是落在他們的頭上。
人群就在這一千名騎兵的包夾之下,向著山囚的方向挪動。反正此時已經入了關,大多數人的心也就放鬆下來,再加上這些騎兵也算打過交道,甚至還算救了他們,所以也就沒有人去找事,彼此間也就相安無事的前進。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人群來到一處山門前,石製的牌坊還算氣派,兩旁的嵌聯更是格局極大,左書‘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右書‘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聶尺看了一眼此聯,根據斷句不同竟有十數種讀法,確實巧妙。中間高高在上的牌匾三個大字‘長壽山’。
這隊騎兵行至山門前就停下了腳步,領頭之人喊話道。
“你們依次進去之後,麵前的是迷障之霧,不用理會,直接向前行。到了洞口前自有人接你們。這裏不是郊遊,十歲以上孩童也需獨自前行,十歲之下孩童可由親人牽行,一人一行,結伴後果自負。”看來這位小頭領對此處不陌生啊!不知道是不是犯過什麽錯誤,也曾進去過這裏。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於是人群中膽子大的,就已經開始陸續跨過山門。在外邊看著平平無奇的山門,待人跨過之後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再也看不到半點人影,就連聲音都隔絕了一樣。因為秩序良好,所以不多時就輪到聶尺與阿如涵了,聶尺看向阿如涵一眼,對方給了肯定的眼神就接連跨過山門。
當跨過山門之後,身後的人心尺清晰的感受到結界的光圈。在聶尺跨過結界之後,麵前突然變得煙霧繚繞,根本看不清遠方的景色,腳下隻有一條蜿蜒的小路。聶尺停了一下腳步,等了一會,果然不見阿如涵的身影,此處應該還有其他道路,人心尺並沒有感受到時間流速的變化,那應該是多處傳送或者是虛空架構了。既然等不到阿如涵,了解不了解此處具體的原理,也就無所謂了,終究都會進入山囚之中的。
沿著腳下唯一的一條蜿蜒小路向前走。由於人心尺的感知,一路上竟然又感受到兩次結界,如果不是因為人心尺的存在,這一切都將悄無聲息的進行,如同在夢中又做了夢一樣,層層遞進使人深陷其中。尤其最後這一層結界,聶尺能感受到能量極其強大,不僅僅是時間空間的變化,簡直是囊括整片區域的自然之力。好在目前這些沒有任何攻擊性,即便如此若非造詣深厚的陣法師,進入此地之人,也絕無逃脫的可能。
一般人甚至都感覺不到陣法的存在,也就多虧了人心尺,要不聶尺也毫無知覺。問題是知道又如何,依然改變不了出不去的結果。他的靈韻非攻,隻能封住對方的靈韻,雖然陣法也屬於駕馭自然靈韻的一種,可是這種大陣他連陣法的陣眼都找不到,又如何去封鎖。看來憑借自己想要逃出去,這條路是不可行了。
這個可不是解開平行的三個迷宮那麽簡單,如同三個空間疊合,在三個空間交錯之間,時間空間都變的相互交錯。如同你在夢中做了一個又一個夢,而這些夢又互相交錯,夢裏有夢,你根本分辨不出到底那個夢是其他夢裏的夢。
如此燒腦的事情,聶尺幹脆放棄了,這不是他能解決的問題,好在離開此處的辦法並非僅僅一個,如此神秘的山囚,外界所知不多,恰巧他就是有所了解的人之一。這才是他敢帶阿如涵進入的原因,要不他早就選擇繞路而行了。隻是時間緊急,留個他耽擱的時間,可沒有多少。
終於走到了路的盡頭,麵前出現了一個山洞,聶尺知道這是到地了,此處名為懸空洞。所謂的山囚,其實就是囚禁於山而已,而所囚之地就是此處——懸空洞。洞名懸空,洞內包藏萬千,山中有洞,洞內有山,內有八座高山,以八卦排列,每山又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洞,作為囚室。在八山之間有一八卦高台,台上穹頂,頂有一口,陽光能照射進洞,但在群山之中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此口,所以命名為懸。
待到聶尺走到洞前,才能清晰感受到洞口之大,足有數丈之高,人在洞口渺小的如同沙粒一般。跨過洞門果然毫無意外的又是結界。聶尺簡單打量了一下周圍,竟然是整塊的花崗山石。
此時他已入洞,洞內不大,毫無布置可言,隻有一張石床,洞口的石壁上刻有數字,離火七萬四千九百五十三,看來這就是他所處的囚室了。除了這些簡單的布置,洞內再沒有其他特別之處。於是他走向洞口,目光隻能看到中間的八卦台,再往前走,身後的人心尺感受到一層屏障將洞內外阻隔。聶尺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轉身回到石床之上,安靜的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石壁上的石刻數字變成了紅色,之前洞口的那道屏障變成肉眼可見的光幕,緩緩消散,聶尺起身走向洞口,這次再無阻隔,一步跨出,整個人出現在八卦台下的廣場。聶尺打量周遭的人群,人群之中依稀有一些有印象的麵孔,都是剛才進入此處的萬家人,這群人很明顯都是一臉的茫然和慌張,也再不停的找尋是否有相熟之人,更多的人則是一臉的習以為常,看向一個方向等待著什麽。
聶尺順著人群的目光看去,在一處空地之上光亮一散,一個光頭壯漢出現於此,一身勁裝掩飾不住那些蹦出來的肌肉線條。壯漢隨意的掃蕩一圈人群,當看到這麽多陌生的麵孔,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隻是在他麵前,刻有離火的石柱上摁了一下。一處石壁吱吱聲傳來,這個石壁竟然是個石門慢慢打開,一群機械木偶魚貫而出,身後拉著成車的食物,隻是隻有第一輛車裏是精致的美食,之後的隻是些粗糙的幹糧與稀粥。第一輛車在壯漢的麵前停下,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大漢獨自享用。直到壯漢享用完畢之後,其他人才走向剩餘的車輛,卻唯獨壯漢麵前剩餘的大量食物的車子,竟然沒人上前。強者為尊嗎?人群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分配方式。新進來的萬家人看此情景,也三三兩兩的去後麵的車子拿取食物。聶尺看著這些人搖了搖頭,或許他們還是對所謂的篩查奸細的說法,抱以期望吧!
直到所有人都拿到食物安靜的進食之後,聶尺才向著壯漢的那輛車走去,他知道與壯漢之間很快就會發生衝突,所以也就沒有必要慣著,同時他更不想被別人利用。
聶尺直直的向著壯漢走去,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壯漢卻動都沒用動一下,隻是看了看聶尺,嘴角掛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獰笑。這一幕對於他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幾乎每次離火部來新人都會發生這一幕,隻是今天這個小子有點意思而已。之前的人或是一上來就動手,樹立自己的威信,或是隱忍下來私下謀劃等待時機,無論如何都是想要從自己手裏接管這食物分配的權利。更有甚者直接過來跪舔的尋求庇護。可是今天這位有點不同,等到所有人都拿取食物之後再出頭挑刺,不僅白白錯失籠絡人心的機會,甚至無形中還得罪了一部分人。真不知他是自大不在乎,還是人傻膽肥。
聶尺已經臨近這倆還滿滿都是食物的車輛,從旁邊站出兩人擋住了他的腳步,用眼神示意他,這些不是他能染指的。聶尺理都沒理這兩個嘍嘍,一手推開其中一人,來到車前從車內拿起兩壺酒就欲轉身而去。身後的兩個嘍嘍看向壯漢,壯漢沒有給他們任何指示,隻是平淡的和聶尺說道。
“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沒有!”
看來不是個傻子,壯漢沒有再說什麽,並且還把眼睛閉了上,就這樣靠著一處石壁,好像是默許聶尺的離開。兩個嘍嘍看到老大這幅姿態,臉上沒有不解,反而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給聶尺讓開了道路。
原本人群中一部分萬家人看到聶尺的舉動也有了躍躍欲試的想法,麵前的不僅僅是美食,這代表的是在這裏生存下去的權力。可是那兩個嘍嘍反常的舉動,讓他們還是選擇靜觀其變,再等等。
隻是這些都已不是聶尺考慮的東西了,此時的他,手中拿著兩壺酒,徑直的向著廣場斜對麵一處角落走去。四周石壁都是一模一樣,要說這裏有什麽不同,石壁下麵的地麵平整幹淨,一位衣衫整潔的老者手拿煙袋閉目靠在石壁上,旁邊趴著一條土黃色的老狗隨著老頭嘴裏噴湧的煙霧搖頭晃腦。
聶尺就這麽直咧咧的坐在老人的腳旁,惹的旁邊老狗不滿,哼哼了兩下就不在搭理他。聶尺將一壺酒放在地上,手中剩餘的另一壺酒一飲而盡。
老人依然靠在石壁上,隻是破天荒的開口說話。
“你身上有著跟小兔崽子一樣的氣息,隻是你又和他不同,他是很好的,想來你應該也不錯。”
“嗯!他是很好很好!”聶尺將喝幹的酒壺放在了地上,臉上難得出現了委屈的表情。
“外麵的世界怎麽樣了?”老人沒有去安慰聶尺,繼續自顧自的問話。
“山河錯落有致,人間煙火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