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謂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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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炎紀!
    第三條外空間自治星球聯邦的一切權力屬於聯邦公民。公民行使聯邦權力的機關是參謀聯席會。參謀聯席會於完全義務公民範圍內民主選舉產生,對聯邦公民負責,受聯邦公民監督。
    聯邦各級行政機關、軍事部門、監察機關、審判機關的權力都由參謀聯席會代表全體聯邦公民賦予。對它負責,受它監督。
    ——《外空間自治星球聯邦憲法》
    “沒有必要這樣上尉,他隻是……”少尉依然袒護著他的士兵,但上尉似乎並不想給他機會“聽著少尉,這起事件的事實是,你的士兵打了你,至於其攻擊性質,軍事法庭自然會根據裝甲內置的實時影像記錄判斷。”
    “抱歉。”中尉無奈地撇了撇嘴“請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中尉的確沒有要將這場毫不關己的上下級衝突訴諸司法程序的意思。
    在他看來,法律最大的實用意義在於防治一切不該發生事情,在於保護它所規範的個體。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麽最重要的,應該是如何補救,如何完善。而非因法律而法律,不計違法情節與審判後果地,去忙於追責、審判與處罰。
    中尉也並非是所謂的實質正義者,而這起衝突始末,也並未有任何形式的善與惡存在。
    他認為程序正義是必要的,它關乎著法律的公信力。但應該受到關注的不應該是程序本身。因為審判絕不是實現正義的途徑,那隻是維護法律尊嚴的手段。程序正義也絕非真正的正義,它隻能維護我們所遵循的現存秩序。
    可惜被魯登道上尉並不那麽想,以他的職責而言,程序正義高於一切。
    於是他以嚴肅無私的神情作為武器,脅迫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各位,請。”
    眾人進入scv就坐,兩名憲兵一左一右,將二等兵索羅斯基帶了進來。
    檢控官打開了庭審記錄儀。在場的人全體起立,由審判長耶德諾娃少校宣布開庭
    “根據外空間自治聯邦法律及空間防衛軍事條例,由赫拉迪爾行星米倫達爾戰區司令康納·約翰尼·博格中將授權,米倫達爾戰區憲兵委員會第七號文件所編組的,米倫達爾e7中繼站戰地軍事法庭正式開庭。
    本庭人員構成如下
    監審官士官長聯席會成員、工兵士官長索羅斯·克裏·哈特曼。
    陪審官參謀聯席會參謀、先遣兵中尉蘭斯·弗蘭克·雷洛。
    檢控官憲兵委員會代表、武裝憲兵上尉施耐德·萊因哈特·魯登道夫。
    及審判長憲兵委員會委員、內務憲兵少校弗蘭卡·耶德諾維娜·耶德諾娃。”
    “本庭現收到”
    “被告士兵,二等兵昂·索羅斯基,你受到米倫達爾戰區憲兵委員會的檢訴——指控你違反《防衛軍軍事管理法》第6741條。據查,實時影像記錄中確有你攻擊軍官的片段,你有任何自辯或需要任何證人替你進行辯護的需求嗎?”
    “沒……我想沒有長官。”
    這是枝子第一次旁觀真正的軍事法庭流程,跟在學校的模擬課程有著很大的出入。他們根本沒有、也沒有必要讓被告士兵陳述事件始末,記錄儀中有著他們所需的一切真相,他們要做的,隻是聽被告與證人的辯白來界定情節而已。
    看得出,同時也聽得出,那個士兵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現在很害怕,但從他想用良好的態度來承認自己的錯誤以換取從輕處罰的意圖來看,他的確還隻是一個孩子。
    這裏不是學校,軍事法庭,絕對不是一個承認錯誤的好地方。有的錯誤,是一次都不能犯的。很可惜,他是個涉世未深且值得原諒的孩子,但這個本可以被原諒的錯誤,在法律的尊嚴麵前,是無法被原諒的。
    雷洛上尉似乎也意識到了被告士兵的處境,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看向審判長“審判長,陪審官請求發言。”
    “同意陪審官發言。”
    “士兵昂·索羅斯基,我是本庭陪審官,我很願意相信你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現在代表參謀聯席會,以陪審官的名義向你通告你所擁有的司法權力你麵前的電腦中存儲著聯邦及防衛軍的所有法律條款及適用範圍,你可以隨時查閱用於自辯。也可以隨時向本庭監審官尋求法律援助。”隨後中尉又轉問卡爾達克“少尉,我代表參謀聯席會,以陪審官的名義征求你的態度,你作為證人,是否為二等兵昂·索羅斯基所受指控承辯。”
    少尉敬禮道“是的長官,我向軍事法庭申請,為被告士兵證辯。”
    “我代表參謀聯席會批準你的請求。”中尉轉向審判長“審判長,我代表參謀聯席會,以陪審官的名義,向e7軍事法庭遞交證人為被告士兵辯護的申請。”
    少校點了點頭“法庭允許證人承辯,少尉,請陳述你的證詞。”
    “是。”少尉把手背在背後站好“首先,作為被告士兵的排長,我認為被告士兵在執勤過程中存在一定的精神問題,這是被告士兵第一次參與實戰,他曾在執勤過程中出現過焦慮的症狀,作為直接責任人,我未能及時察覺、解決潛在問題,對此應負有管理責任。其次,我作為指揮官,在執勤過程中過於急躁,對被告士兵的強製移動行為進行得過於突然,作為訓練有素的士兵,他擁有強烈的自我防衛意識,我有理由認為被告士兵對我的攻擊行為是出於無法自控的條件反射。”
    耶德諾娃審判長追問道“你對被告士兵所受違反《防衛軍軍事管理法》第1354條的檢控還有辯護證詞嗎?”
    “是的長官。”卡爾達克少尉的語言很流暢,看得出他並不緊張“被告士兵的不當言論雖然帶來了一定的消極情緒,但並未對勤務過程及指揮調度造成影響,且由於被告士兵入伍時間較短,對相關法案了解不充分,我認為不應判定為犯罪行為。”
    “不了解。”審判長歪頭看了卡爾達克一眼“《防衛軍軍事管理法》沒有下發到你的排嗎?”
    “下發到了。但當時我的排正在進行模擬對抗訓練,我隻對士兵們強調了學習法案的重要性,沒有繼續跟進。”
    “你的意思是,你對此負有管理責任,對嗎?少尉。”
    “是的,審判長。”
    “他或許不是優秀的軍官,但卻是個善良的人。”枝子不知道什麽樣的人算是善良,善良這個單詞,他的文學定義很簡單,但其社會科學概念卻顯得過分抽象、相對且能動了。與之相比,優秀這個詞,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足夠都簡單直接明了。你可以很輕鬆的斷定一個人是否優秀,但認知善良是很難的,你必須對此有切身的體會。
    從理論的角度而言,想做一個善良的人,是很簡單的,善良沒有門檻,你隻需要讓他人感受到便足夠了。而做一個優秀的軍官是很困難的,這涉及到一個人的方方麵麵,不隻包括努力,更關乎無法後天改變的天賦、隨成長養成的性格,以及自己都無從感知的思維模式。
    可事實證明,做一個善良的人,往往比做一個好軍官更難,因為善良,不總是主觀或單方麵的。
    “本庭會就證人證詞進行查證,鑒於證人個人檔案中查無司法記錄,檢控官。請你確保證人證詞有效性。”
    “好的,審判長。”魯登道夫上尉起身詢問卡爾達克“卡爾達克少尉,我以憲兵委員會成員,e7軍事法庭檢控官的名義向你詢問,你作為證人,是否了解庭審出證的相關法律法規,是否了解證詞內容對你個人的影響,是否自願呈證,是否確保證詞合法、真實、有效。”
    “我了解相關法律法規,清楚證詞內容對我個人的影響,我自願呈證,且確保證詞合法、真實、有效。”
    “接下來,請陪審官檢視案件相關記錄及影像資料後,根據本庭建議,給出相關裁定。”
    “審判長,請稍等。”雷洛中尉快速地將影像資料過了一遍,隨後查閱了該排的訓練記錄及文件接收記錄,確認少尉證詞屬實後,做出了裁定“經參謀聯席會查證,證人證詞屬實,被告士兵行為不構成犯罪,但是,被告士兵及證人在履職過程中存在失當行為,我以陪審官的名義,代表參謀聯席會授予法庭行政處罰量定權。並敦促e7軍事法庭就士兵索洛夫斯基的失當、少尉卡爾達克的失職行為量定行政處罰決定,並遞交本庭陪審官及參謀聯席會代表。”
    經憲兵委員會成員的商議後,審判長給出處罰量定結果。
    “經憲兵委員會e7軍事法庭分部商議決定,給予二等兵昂·索別斯基,禁閉三日、鞭笞十下的行政處罰。奧利德·卡爾達克少尉於勤務中存在輕微失職,導致士兵違反軍事管理規定,處以禁閉三日的行政處罰。現將處罰決定轉交本庭監審官確定其法律效力。”
    “經核查,司法程序合法,審判過程未存在侵害被告士兵司法權力的事實。行政處罰手段量定合理。我以本庭監審官的名義,代表士官長聯席會確定該處罰決議具有法律效力。現將處罰決議轉交本庭陪審官,申請決議執行權。”
    “我以本庭陪審官的名義,代表參謀聯席會授予米倫達爾戰區e7軍事法庭執行行政處罰的權力,且為此授權承擔法律與政治責任。”
    最後,由審判長宣布庭審結果“行政處罰決定正式通過。該處罰決定須公開執行,對處罰決定存疑,可向e7憲兵委員會申訴,或以辭退軍職形式撤銷處罰。據任何組織及個人,不得已行政處罰記錄為由,歧視、質疑、辭退、拒聘責任人。該決定即刻轉送責任人所屬營、團級主官及參謀聯席會代表團留檔,延期至戰勤期滿後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