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字數:7346   加入書籤

A+A-


    風往北吹!
    鎮北的初春,天還是挺冷的,雖說已過了正月,天黑得依然很早。男娃跟女子小兩口晚上閑來無事,突發奇想,準備各自對各自的爹娘用文字畫個像,比一比看誰畫得更像。男娃先說“爹是位老奸巨猾的鎮北商人,整天周旋在各個商人圈子裏,小有名氣。人長得棱角分明,不苟言笑。一付胸有丘壑,成竹在胸的樣子,仿佛是個萬事通,什麽都會,什麽都懂。生意買賣做得不錯,舞文弄墨也算在行,就是古板了些。娘是個小腳女人,家境不好也不壞,還過得去。人長得不好也不壞,不高也不矮。為人處世平和妥貼,很少見她發火。娘花繡得挺別好,小年那會兒,針線活遠近聞名,過門前還能賣繡品補貼家用。聽人說爹就是看上了繡品,又偷偷瞅見了繡娘,才有了這段好姻緣。如今爹為了多子多福娶了兩房小妾,可兩人的感情一如既往。爹很狡猾,打開始就怕鬧矛盾,一直堅持不在一個鍋裏攪稀稠,叫小妾獨院另過。如今家裏的日子過得還算海晏河清。”
    女子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的說“爹是個話特別少的人,一天到晚說不了幾句話,就曉得整天吧嗒個大煙杆子,背著手在街上瞎轉悠,看見誰都樂嗬嗬的笑著打招呼。聽說爹馬騎得挺別好,酒量也挺別大,反正沒聽說他從馬上掉下來過,也沒見他喝醉過。爹最愛出門了,不愛在家呆著,整天走南闖北,西口年年去,生意買賣做得不好也不壞,反正家業掙下不少。老聽他吹是用命換來的,我可不信。聽說他小年的時候,酸曲唱得特別好,人長得也高大俊俏,惹得十裏八鄉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喜歡聽,追著跟他拉話。聽夥計們私下裏說,一路行途,到處能瞅見向他招手的女人。他常吹娘就是被他的酸曲折服嫁過來的。爹平時話少,一喝酒就象變了個人,變身成了話嘮,故事講得繪聲繪色,如同身臨其境,酸曲唱得蕩氣回腸,聽得那些蒙古的男人女人們五迷三道的。爹也跟他們學會了哼長調,拉馬頭琴。我問過夥計們是不是真的,夥計們都說,掌櫃的年輕的時候一出門就浪得很,唱一路酸曲、長調,大家夥兒都跟著學會不少,尤其是在口外草原上聽,更得勁,那是真得好。可惜爹在家從來不唱,沒聽過。叫爹帶著走西口,爹就一臉鄙視不待見的樣子,說女娃娃出門做甚,在家好好呆著。娘整天做茶打飯沒個閑,最大的本事就是生娃娃,生了九個娃娃,活下來八個,如今兒孫滿堂,整天在炕上吧嗒個大煙杆子,指撥媳婦們幹這個,幹那個,一付當家人的模樣。聽說小年間也是一個俊女子,厲害得很,馴夫有術,很有一套。你看現在爹就隻有娘一個婆姨。”
    小兩口都說自個兒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說著說著就打鬧到一起,笑個不停。編排老娘老爹好像能抒發內心鬱結的悶氣,給無趣的日子平添些色彩,兩人真得好開心。
    女子嫁到劉家,仿佛一夜之間就從世事懵懂的無知少女向知書達禮、內斂睿智的少奶奶轉變“如今心裏裝了事兒,眼裏有了活兒,雖說沒有過去自由自在,卻也過得忙碌充實,湊湊合合還行吧。”
    她精心侍應公婆吃喝,打理小兩口的衣物,跟各式二樣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看似不經意的拉話,叫她幾個月就擺正了劉家少奶奶的位置,上上下下都開始認識、認可、認同這位俏麗可人、善解人意的少奶奶。女子就像冬日的暖陽,溫和地照在周圍的人身上,有種不容拒絕的溫暖。
    女子不曉得咋去算計別人,也不想叫別人針對她、算計她。聰慧精明的她總能細致入微地體會到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明白些表象之後各人內在的想法,避開那些惡意的目光,敬而遠之,拉近那些親切的善意,打熬威信。她可不是任人擺布的二愣子、傻婆姨,心裏打定的小九九也不少“兩位老人和善,林子心善,我就得立起杆子,叫別人招惹不得,招惹不起。旁人嗎,都一樣。平時可以對他好,但不能太好,所謂升米恩、鬥米仇,不外如是。各安本分就好,越位那是萬萬不能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傳承百年興盛至今的大戶人家,自有它運轉的規矩,誰也別想去撼動它的存在。維護這種規矩也是女子的必修課,她開始慢慢適應、熟悉、理解、維護這些規矩,盡量做一些心之所向、力所能及的事兒,相幫著男娃接手公婆交待的生活,陪伴著男娃一步步長大。她能從相處的一點一滴中體會到男娃打心眼裏對她的好,對她的欣賞,對她的依戀,對她的疼愛。她覺得沒有嫁錯人,想要為他做得更多一些,更好一些,叫彼此永遠種在對方的心裏。
    女子的日子,平靜而忙碌,每天侍應一家老小的飲食起居,還要上鋪子照應,上繡坊、坎肩坊理事,沒明沒黑,沒甚空閑時間叫她悲春傷秋,閨房靜思,少女的痕跡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消散。一想起那個尿炕娃,女子就一陣陣發呆“快些長大吧,我的尿炕娃,我的。”
    三姐自打做上生意買賣之後,整個人就象個旋轉的陀螺一樣,不停地在家裏折騰,女子眼瞅著她在那兒上竄下跳“作妖也罷,作人也好,反正如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三姐掙錢了,底氣十足,花錢也大方,不象過去那樣摳摳索索,時不時撒點小錢出去,上上下下都跟她走得很近。她跑大兄弟這兒的次數最多,林子跟她更加親密起來。姐弟情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三姐時不時過來跟小兩口拉話,這天進門就說“草原上要開那達慕大會了,就是慶豐收的賽馬大會,也是買賣大會、耍戲大會、吃喝大會,特別熱鬧,別有情趣。”愛玩愛鬧的女子有些心動,男娃瞅著婆姨瞪大眼睛興奮得蠢蠢欲動的樣子,心裏一陣好笑,就跟爹說了,爹說“去吧,去吧,記得帶上一批貨,各式二樣都多弄些,親自過去瞅瞅那兒的情況也好。”小兩口樂嗬嗬的置辦了幾大車貨,叫上狗子、二蛋幾個夥計,還有家裏幾個年長的大人,一行人浩浩蕩蕩趕著駱駝馬車上路了。一路上,三姐跟姐夫熱情很高,忙前忙後照應大家夥的食宿。一行人順順當當到了蒙古地界,直奔大會開辦的地方。
    草原上花兒正豔,草長羊肥,一派牧歌嘹亮的怡人景象。一輛輛勒勒車都跟他們一樣,往大會的方向趕路。小兩口一路上都在學騎馬,幾天下來就能騎著四平八穩,偶爾撒撒歡跑一跑。兩人摔了幾次,有姐夫教照嗬護著也沒扭著碰著,揉揉摔疼的地方還能上馬趕路。小兩口樂此不疲,等到地方的時候,就跟馬熟悉得差不多了,騎快也能將就著不掉下來。小兩口信心滿滿,相跟著在草原上盡情打馬遛彎,一會兒往前跑,一會兒往回拐,覺得新鮮刺激。三姐笑罵著說“這兩口子膽子真大,玩性也大。瘋小子娶了個瘋婆姨,般配的很。”
    大會要持續好幾天,到了地方,姐夫出麵聯係好宿營的地方,擺攤的地方,眾人相烘著支好氈房。周圍一圈的蒙古包,看似隨意地散落在大草原上,挺熱鬧的樣子。姐夫早就通知了家裏,來了不少蒙古漢子跟女人,小兩口沒甚生活可幹,整天在周圍閑逛。要開大會了,熱情好客的蒙古人待人的禮數很周到,兩人走哪兒吃喝到哪兒。兩人曉得禮數,沒發生什麽不愉快的口角衝突、拳腳摩擦,幾天下來,反倒交了不少蒙古朋友。交界地方,蒙漢混雜,新結交的朋友們漢語說得都挺溜。小兩口還跟他們學著說幾句蒙古話,哼幾句蒙古歌。
    賽馬當天,熱鬧非凡,人山人海,嘈雜一片。小兩口受到特殊禮遇,被引向前排。女子瞅見場地裏麵主人已經在前排的好地方,清理出一片平整的草地。她小聲說“草地上鋪了半圈地毯,擺上了小桌子,還挺講究的嗎。”男娃說“坐著的,不是遠道而來的貴客,就是本地有頭有臉的貴人,普通人的話,就隻好站著了。這兒人可真不少,一個個神完氣足,精神頭好得很。”小兩口在姐姐姐夫的引導下入座,盤腿席地而坐,女子悄聲說“跟炕上沒甚大區別,還能瞅見天空,真想躺著看看藍天白雲。”男娃捏了捏女子的手說“想得怪美的,瞅個沒人的地方可以試試。”她喝著濃香的奶茶,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前方的漢子們騎在馬背上已經整裝待發,一聲口哨,萬馬奔騰,向遠方衝去。男娃說“賽馬有好幾場,最好看的就是今個兒看的首場。規則很簡單,誰把羊順利搶到手並且帶到劃定的地方就算贏家。”不一會兒,奔向遠方的馬隊又出現在視野中,你爭我奪進入人群圍觀的場地,有一個蒙古後生一馬當先舉著小肥羊跑進劃定的圈子。萬眾齊聲噢噢噢的吼喊著,貴人為後生帶上白色的哈達,在銀碗裏斟滿馬奶酒端給後生。後生蘸酒彈指敬天敬地之後一飲而盡,以表達對長生天跟草原恩賜的感激。姐夫說“那達慕大會有很多競技項目,摔跤、射箭、賽馬。第一天大會的主賽項目最正式,也最熱鬧有趣。接下來的幾天就比較閑散,你來我往吃喝個痛快才是正事兒。今年雨水充足,羊群膘肥體壯,有個好收成。你們看,人人臉上都帶著喜色。”女子說“姐姐,姐夫,我們倆隨意逛逛就行,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們,我們能管好自個兒。”小兩口就喜歡騎馬,每天一大早起來就騎著馬出去,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迎著晨光奔跑撒歡,跑累了就牽著馬在草原上賞花、賞草、賞白雲。男娃興致來了,給婆姨編了一個七彩的花環,戴在女子頭上。人麵花環相映成趣,騎在馬上跟個待嫁新娘似的,男娃覺得婆姨就是那朵最嬌豔的花,心裏美滋滋的。他騎在馬上思量半晌,跟婆姨說“我想了一首歌,你聽聽。鎮北城,少年郎,任輕狂,縱馬馳騁,草地野茫茫;雁南飛,望秋水,話天涼,自在逍遙,不負好時光。”女子笑著問“少年郎,不負誰啊。”男娃被說中了心思,臉一紅,趕緊拍了一下女子的馬屁股,回應道“還能有誰,你唄。”說笑之間,兩人又縱馬飛馳起來,轉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大草原上。
    快樂的時光過得很快,大會散場,一行人賣光了帶來的貨品,又收集了幾大車貨物,高高興興返程,半道上與三姐一家人道別繼續往回走。男娃心情好,吼喊著剛學來的蒙古歌,常吼喊的信天遊,狗子、二蛋也跟著起哄吼喊。一路歌聲,一路歡笑,大家夥兒走在草原上,感覺心胸都開闊舒展了不少。
    回到鎮北的家,男娃較以往對生意買賣更加上心,白日裏認真侍應著上鋪子來買東西的每個人,向管事的請教每一個不懂的問題,盤點整理後院庫房裏的貨物,登記查看賬本,盤算做生意買賣的道道,也時常跟爹說說心裏的疑惑。劉老爺子瞅著兒子對生意買賣挺上心的,不厭其煩地指點兒子,男娃的生意經一天比一天純熟。
    有天傍晚,陽光斜斜照射進鋪子,映出斑駁的光影。鋪子裏沒什麽上門的人,男娃正閑來無事在鋪子裏看書,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小後生慢悠悠的進來說“有啥時興的衣裳,帶我看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看上我就買下來。”男娃領著他在鋪子裏轉悠,邊走邊說鋪子裏新從天津、上海進回來哪些時興衣裳,天津上海的小後生們都時興穿些甚衣裳“毛料尼子衣裳又保暖又挺括,講究的人穿的比較多。”試了好幾件,小後生挑了幾件滿意的付了錢,叫相跟著的夥計拿好。他看見櫃台上的書翻了翻說“掌櫃的也看這些書,今兒個沒甚事,咱倆去館子裏喝幾盅咋個。”男娃沒猶豫就應承下來。
    小後生叫夥計把東西拿回家,兩人相跟著去了就近的館子。兩人都念過不少書,挺談得來。小後生說“我叫景星,平常就愛看些洋人寫的新書。前幾年去京城上過洋學堂,剛回來沒幾天。我老家是蒲城的,現在幫父親在鎮北做事兒,學些本事,也想為國家出些力。”兩人叫了些酒菜,越聊越起勁。
    男娃跟景星邊吃喝、邊拉話,學問好的人記性好,兩人說起甚,那是張嘴就來。景星說“關中有八大怪,板凳不坐蹲起來,秦腔不唱吼起來,房子半邊蓋,姑娘不對外,手帕頭上戴,麵條象褲帶,鍋盔象鍋蓋,油潑辣子一道菜,咱鎮北有啥怪。”
    男娃自豪地說“鎮北也有八大怪,羊肚手巾當帽戴,洋芋擦擦不是菜,騎上毛驢走得快,唱著酸曲談戀愛,黃土窯洞當房蓋,鎮北女子不外賣,圪蹴起來太陽曬,翻毛皮祆當被蓋。”
    景星快笑噴了“你現編的吧。我問過一些當地的後生,誰也不曉得咱鎮北有啥怪,就你張嘴就來,還朗朗上口,工整押韻得很。我聽說你們這兒的人有個本事,唱酸曲隻有個調調,詞兒都是現編的,你不會有這本事吧。”男娃說“不要聽人家瞎說六道,誰有那本事,早就成名成家了。荷馬史詩都是一代代傳唱下來,後來洋人整理出來的。酸曲也一樣,是一代代傳唱下來的。現改詞兒的不多,都是埋沒的天才,那也是一怪。我刁空整理了一些,趕明兒拿到鋪子,你有空拿去看,想唱我教給你,鎮北大人娃娃人人都會唱幾句。這八大怪也是我整理出來的,鎮北流傳的比較零散,得多聽瞎子說書才能記下來些。聽過瞎子說書、三弦彈唱沒,那些人都是口口相傳下來的,我記下不少,也能來兩句,就是土話太多,你一時半會兒聽不明白。過上幾年,鎮北話聽溜說溜了才能懂,品出個中三味來。”
    景星讚賞地說“林子,你年歲不大,學問不小呀,小娃娃那會兒也是個神童吧。”男娃臉一紅“神啥呀,就是記性好些,博聞強記罷了。我打小好靜不好動,拿本書在板凳上一坐,就能坐老半天。長大了跟爹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大地方,見多識廣罷了。”景星說“咱鎮北也算得上人傑地靈了,能出你這樣的栓整人。”男娃謙和地說“我不算甚,張家那才是才子輩出,個個了不起。我連婆姨都比不上,蘭子才靈呢。”
    景星好奇的問“媳婦兒識文斷字,能寫會畫。”男娃驕傲地說“那當然,咱鎮北有句順口溜,女中豪傑鎮半街,名聲在外好學問,說的就是蘭子。”景星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不會又是你現編的吧,我咋這麽不信呢。”男娃自信滿滿地說“不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不信不要緊,哪天有空,我帶她專程上門去拜訪你,你一見便知。”
    男娃接著說“你剛來時間不長,我跟你講講鎮北的方言土話吧,方便你多了解咱鎮北一些。咱鎮北的方言土話很形象,很具體,擬聲、象形字詞很多,描述的都是場景畫麵,生活中很常見,理解了,非常有帶入感,令人忍俊不止,能笑得人肚子疼,有趣的很。我一直在做鎮北方言文字化的事兒,方便外地人了解學習。我舉幾個例子,鎮北人不象關中人愛吃辣子,天冷愛吃熱乎飯。酸甜苦溫冰,土話叫酸溜不幾,甜哇不幾,苦了巴幾,溫哇不幾,冰巴哇涼。
    有一種黑暗叫黑天打洞
    有一種駝背叫彎腰馬爬
    有一種描述叫灰不溜秋
    有一種形狀叫扁不死塌
    有一種忙亂叫忙活撩亂
    有一種馬屁叫淺溜滑塌
    有一種匆忙叫忙活拾亂
    有一種催促叫割清馬嚓
    有一種醉酒叫醉打馬虎
    有一種反胃叫吐天圪哇
    有一種說話叫戚戚楚楚
    有一種吝嗇叫圪慫小氣
    有一種撒謊叫鬼溜實氣
    有一種撒嬌叫妖裏妖氣
    有一種不聰明叫腦子不滿
    有一種不熱情叫冷淘食瓦
    有一種費力氣叫揪筋打馬
    有一種沒精神叫得拎得拉
    有一種大聲嚷嚷叫驚鑔二五
    有一種大聲吼喊叫尖聲嗞啦
    有一種大聲哭泣叫嚎哇哭叫
    有一種大汗淋漓叫黑水馬爬
    有一種做人處事叫虛溜不幾
    有一種無精打采叫死醃耷拉。”
    景星來鎮北一段時間了,人又靈醒,男娃說得盡量清晰緩慢、節奏明快,他大概能聽懂男娃說的東西,聽著聽著就笑出了眼淚“你就遭怪吧,你們鎮北人就愛砸刮人,捏弄事兒。……。”兩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一投機半天過,不知不覺就喝多了,稱兄道弟起來。
    景星約好來日叫幾個相熟的兄弟熱鬧熱鬧,聊聊時事。臨別時,他安頓男娃有空多寫點兒時事文章“你到過不少大地方,談吐不凡有見識,往後多用點兒心,寫點醒世的好文章,喚醒喚醒民眾,為國家做點兒事、出點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