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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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往北吹!
在農業廳參加完演講比賽,得了個第一名,男人挺開心的,就準備在西安的街道上逛逛,舒緩舒緩自己緊張的神經,激發激發愉悅的心情。在大街上百無聊賴地閑逛,逛著逛著他就想去李鋒那兒串串門,拉拉話兒“好久沒見,去找找老兄弟聊聊,顯擺顯擺,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他坐公交沒一會兒就到了地方,在門口找值班的幹警說明來意,人家問清他要找李鋒,就先掛個電話,說有個叫王強的鎮北老鄉來找,電話那頭說馬上下來,叫來人等一下。沒一會兒,李鋒就出現在大門口。他一見麵就熱情地抱了抱男人,摟著他說“強子,我跟領導請過假了,這兩天陪你好好逛逛,咱先去找地方吃飯,走。”
兩人相跟上去了李鋒常去的館子,李鋒點了幾個這兒的招牌菜,要了瓶西鳳酒。兩人邊吃邊拉,互相學說了一遍這些年的各自的經曆。李鋒說“從工地上回去,在鎮北沒呆多長時間,我就叫我爸打發來了西安,也不曉得他咋想的。在西安上班這些年,混得也還行。老鄉多,有人照應,業務上學了不少新東西。全國性的培訓交流這些年也沒少參加,大變革的時代,啥都要學,過去的那一套吃不開了。如今技偵最吃香,洋為中用很流行,我也在努力適應。”男人說“我這些年也還行,打進了農墾局,就能顧上照應老人了。家裏的日子越過越好,娃娃們爭氣,都上了大學。大舅子回國了,二舅子下海南了,小舅子出國了,淩子回上海了,都挺順當。”
李鋒脫口而出“月月咋樣。”男人說“婆姨在鎮北醫院上班,當上了主治醫師。大舅子準備在咱那兒投資建學校、醫院、圖書館,開發農牧、旅遊,我回去也得相烘幫忙,也就這幾天輕省些。這些年婆姨天南海北的飛,這不,這兩天去香港進修了,打電話回來說,要半年多。我如今成光棍了,沒人管著,也挺自在的。”李鋒羨慕地說“你這小日子過得挺不錯啊,娃娃都長大成人不用操心了。不象我,剛尋了個婆姨,又生下個娃娃,家裏門外忙活,忙得焦頭爛額,沒個空閑。”男人說“小子,女子。”李鋒說“小子,就是個夜哭郎,調皮搗蛋的壞坯子。”男人說“男娃娃不費事,長大沒出息。我們家那幾個,哪一個是省心的主,還不是被我調教得服服帖帖的。”李鋒說“你可是咱鎮北的傳奇,一門三小子,同年上大學,淩子還得了個狀元,上了京大。那幾年,老人們一訓娃娃,就拿這個說事兒,你們家名氣大得蓋全街了。”男人說“還是老一輩名氣大,我算個什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鋒說“聽人說月月她媽小年那會兒名聲鎮半街,是個能行人,又寫小說,又做生意買賣,啥都做得有模有樣風生水起,可了不起了。如今想來,你大舅子當年五六歲就去了香港,成家立業,榮耀回歸,光宗耀祖,她爹娘當年的眼光,當年的決絕,非常人可比呀。”男人自嘲地說“你一說,還真是這麽個道道。信子一回來,頭頭腦腦全跑家裏來了,哪象原先門庭冷落、門可羅雀。真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李鋒說“改革開放了嗎,你看如今街頭上到處放著鄧麗君的歌曲,小年輕喇叭褲、錄音機、迪斯科,天天招搖過市。最近嚴打,西安判了個女的,死刑。”男人說“幹了這杯,這瓶酒就喝光了,不喝了。”李鋒說“行,咱找個地方喝杯茶,多聊聊。”男人說“你娃娃小,晚點回去沒事兒吧。”李鋒結了帳,伸了個懶腰說“你說巧不巧,明天我輪休,婆姨可說她今晚去娘家住,明天下午才回來。”男人問“那娃娃誰帶呀。”李鋒說“她媽帶著呢,每天下班,我做飯,她接娃娃。走吧,今晚就去我那兒住,咱倆多拉拉話。”男人爽快地說“能行,咋方便咋來。”
兩人坐車到了李鋒家附近,走了沒多久就到了李鋒家。男人進門一看“拾掇得挺整潔啊,你們兩口子挺勤快,挺栓整的。你小子瞅了個老婆姨,有福了。”李鋒招呼男人坐好,沏了壺茶。兩人喝了口,男人說“大城市住得不寬展,不擠吧。”李鋒說“三口人還將就,就是家裏來人沒地方住。一直沒問過你,月月咋成你婆姨的,誰追得誰。”男人一聽就笑了“沒想到你也愛拉女人,愛拉家長裏短。”李鋒笑著說“哪個男人不愛拉女人,哪個人不八卦,人人都有好奇心嗎。”男人喝了口茶,在沙發上躺舒服了悠然地說“說起來話就長了。想當年,我剛從上海分到金雞灘農場,沒想到那兒有個神奇的大海子,……。”他慢慢悠悠學說了跟女人相識、相知、相惜、相愛、相處的黑曆史“如今都是三十八九奔四十的人了,娃娃都快瞅婆姨、生娃娃了。過去的事情就跟陳年的佳釀一樣,香醇厚重、回味雋永,難忘得很。”李鋒說“家裏還有兩瓶好酒,咱喝了罷,不醉不休。”說著說著,他就不曉得從哪兒拎出兩瓶酒,打開倒了兩杯,自顧自端了一杯,男人也豪氣地端了一杯“幹了,幹了,不醉不休。”兩個老男人暢快地喝著酒,品著茶,就著一碟花生米,竟然把兩瓶酒幹完了,還不吐不鬧,靈醒得很。興頭上來,男人說了許多聽來的串門子故事,李鋒說了許多嚴打判流氓罪的內部通報案例,男人印象深的不少。
李鋒說“這次嚴打真的很嚴。咱西安有個女子,叫馬燕秦,喜歡在家搞舞會,與多名男人發生關係,一女三男死刑。京城有個男子逛街,趁亂摸了一把外國女子,死刑。四川有個後生跟朋友打賭,大街上親了路過的女子一口,死刑。男的偷看女廁所,死刑。男的大街上尿尿,死刑。女的大河裏遊泳,死刑。男的偷看女的洗澡,死刑。男的畫裸女男的死刑,女的無期。”
男人說“流氓罪從本質上講就是三綱五常封建思想的反攻倒算。性自由、性解放,還是性禁錮、性封閉,這是中國男人永遠避不開,也永遠扯不清的話題。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自由,妻子忠貞,這種雙標在如今一天天被打破了。嚴打期間,性懲罰是單一標準,全社會禁錮、封閉性行為。親女子一口,流氓罪,死刑。亂搞不正當男女關係,男男關係全死刑。亂談情、瞎戀愛,全要吃牢飯。腳踩兩隻船,所有違反傳統公序良俗的性行為,隻要有人舉報,統統抓起來判刑。對與錯,隻有後世評說,如今那就是活該,誰叫這些人不小心被人發現抓住了呢。你串過門子沒。”李鋒說“你先說,串過沒。”男人拍拍胸脯說“咱鎮北好男人,誰沒串過。偶爾串串,無傷大雅。”李鋒說“問你個問題,你說你要是串了誰家的門,被人家男人曉得了,那男人會咋辦。”男人說“涼拌,這是月月的口頭禪。我在鎮北跑了不少地方,我覺得串門子這件事兒吧,由來已久,自有存在的道理,自有生活的邏輯。你說咱鎮北守活寡的女人,打光棍的男人有多少。跑西口的人,男人跟女人都麵臨這個困境,串門子也是無奈之舉。無可奈何,也無可厚非。咱小年那會兒,農村還好,上班的人兩地分居的多,單位上串門子的人不老少。辦公室戀情此起彼伏,男的捉奸,女的上門,撕抓罵仗,打成血頭狼的還見得少嗎,也沒見有幾對離成的,條件所限,環境使然。如今改革開放,人一流動起來,男男女女天南地北到處跑,走西口那會兒的狀況又出現了。咱那兒串門子的事情在農村死灰複燃,鬧出了不少事情。流氓罪也就成了嚴打的重點,我不認同也不反對,保留自個兒的看法。”李鋒追問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男人慢悠悠地摟著李鋒說“殺了他,那是不可能的,不劃算,也沒那個必要。放了他,那也是不可能的,不服氣,也吞不下這口氣。最好的辦法,還是叫他跪地求饒,寫個保證書,再敢串門子,就把他送去公安局,嚴打呢,死刑,看他害不害怕,服不服氣。串門子這事兒吧,可大可小,說大也大,那是個臉麵,說小也小,不就是那麽點事兒嗎,有啥想不開的。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要傷害自己家人,叫家人難做。”
李鋒端了一杯,一幹而盡說“服了,有文化的人就是看得清、想得透,啥都一套一套的。跟你拉話,長知識了。我辦了這麽些年案子,都沒咋不安過,就這段時間,心裏總是不得安寧,感覺這些人都不是罪大惡極,十惡不赦之人。我說點兒沒公開的東西,聽過就行,不要外傳。
翟曼霞因交往十八位男友,死刑立即執行。被押赴刑場時,受到萬人唾棄,可是她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決絕,仿佛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臨刑前說了一句話,被有心人傳了出來。性是自由的,是無罪的,是每一個人的權利,是我選擇的一種方式。現在看來這種行為,或許是超前的,但是幾十年後,人們肯定不會再這麽看。”
男人說“嚴打之下,泥沙俱下,難免波及麵失控,重典需慎用啊。性從來就不是自由的,而是自私的,古今亦然。真要串門子,謹慎些、隱秘些為好。大庭廣眾之下胡搞八搞,人人覺得傷風敗俗,哪能沒好事的人告發。有些事兒做得說不得,有些事兒說得做不得。弄得人盡皆知,肯定沒個好。我給你講一段民國時期的經典故事,人間四月天的故事。民國時期有三個名人,林微因、徐誌摩、陸小曼,名氣不比胡適、錢鍾書、魯迅這些人小。
首先給你理一理人物關係,林微因的父親叫林長民,林長民有個學生叫徐誌摩,徐誌摩比林徽因大六歲,徐誌摩二十歲的時候就娶了媳婦,她的名字叫張幼儀。徐誌摩二十四歲的時候在倫敦遇到了十七歲的林徽因,兩人一見鍾情,為什麽兩人會一見鍾情呢,有眼緣,更有語言。兩人都是杭州人,又都在上海、京城、美國、英國待過,都是學識過人的文藝青年,交流起來沒有絲毫障礙,說國語、英語、上海話都地道。身在異國他鄉,一見如故,才子佳人,很快就產生了感情。隨道提一句,徐誌摩那可是個典型的朝三暮四,追求林徽因的時候,張幼儀為照顧丈夫生活也來到了歐洲,徐誌摩與張幼儀生活了幾天,最後下決心提出協議離婚。張幼儀同意了,說好,可我懷孕了,緩幾天行嗎。徐誌摩說,我不管,把字簽了。張幼儀把字簽了,一句話沒說,給丈夫繼續去做飯。徐誌摩頭也不回地走了,張幼儀隻好給哥哥打招呼,在德國生下第二個兒子,又回到北京。說起張幼儀,就想起胡適的妻子江冬秀,同樣遇到胡適出軌,情人懷孕了提出離婚,江冬秀一把菜刀來維穩,喚醒丈夫,挽救了家庭,挽救了自己,終生安然,也是一段佳話,江冬秀說,先生,不必那麽麻煩,我先殺了兩兒子,再自殺就好,遂了先生的心願,也好重啟一段好姻緣。她說完將菜刀擲向胡適,胡適拔腳就跑。河東獅吼,震驚民國。民國的那些知名男女很憤怒,三觀盡毀,反了天啦,但無濟於事,無力回天,胡適自己收心了。
人間好景不長在,風流才子故事多。心心念念林徽因的徐誌摩還未達成所願,他倆就雙雙回國了,都在北京廝混,一個找工作,一個去上學,這時有兩個人闖入了他們的生活圈子。那個時代北京文藝圈不大,誰誰都認識,這兩個人一個叫陸小曼,一個叫梁思成。隨道說一句,民國時期有四大美女,分別是林徽因、陸小曼、周璿、阮玲玉,個個都是孤版絕唱。陸小曼對眼徐誌摩,梁思成對眼林徽因,風花雪月的故事橋段都差不多。這個橋段的結局不出所料,好好一對才子佳人散了,各自又找到了自己一生中的至愛。原因也很簡單,情人不好當。前麵說了,徐誌摩有婆姨,也是一才女,身家顯赫。林徽因經過深思熟慮,放下了徐誌摩,在雙方父母的首肯撮合下,與梁啟超的兒子梁思成走到了一齊。
隨道說一說另一對的浪漫愛情,陸小曼費盡心思,在胡適等好友幫助下與王賡離婚,從了徐誌摩。徐誌摩愛的是死去活來,陷入愛情的泥沼再也沒爬起來。陸小曼喜好奢華,徐誌摩拚命掙錢,最終死在四處奔波拚命掙錢的路上。陸小曼得到死訊後去奔喪,難入徐家大門半步。按照私人協議,徐誌摩與張幼儀離婚,與陸小曼結婚,但徐家並不承認這些。陸小曼終日在上海以淚洗麵,吸毒成癮,又成了醫生翁瑞午的情人,最後鬱鬱而終。身後無人收斂認領骨灰,二十三年後,後人立衣冠塚,墓碑上刻,先姑母陸小曼紀念墓。情人難當啊。張幼儀先在北京從事金融工作,兼營服裝生意,偶爾也接濟一下陸小曼的生活,後來從商去了香港,又與一位醫生成就了一段感情,丈夫去世後去紐約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安享晚年。
林徽因與梁思成走到一起以後,沒多久就雙雙去了東北,開啟了兩人輝煌燦爛的人生,也從此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林梁夫婦在一起創業,取得了許多讓世人囑目的豐功偉績。接照知名度從大到小,說說前三件。第一件,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的設計者,牛不牛。第二件,人民英雄紀念碑底座的設計者,死後二人的墓碑用建造紀念碑剩下的漢白玉製作。第三件,八寶山革命公墓的設計者,死後享國葬。說到這兒,你可能已經意識到了,林梁夫婦可不隻是文藝憤青,他們倆走的是實業救國、科技興邦的路子,幹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大事,也走遍了中國的山山水水。牛人不服不行,學霸叫人隻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林徽因的一生並不傳奇,也沒什麽實質性的緋聞,唯一的緋聞還是因為年少時有過一個緋聞男友。林徽因才情過人,出版了人間四月天文集,設計建造知名建築無數,組織參與了很多知名大型建築的建造,比如說北京城改。許多人可能不知道,林徽因音樂、舞蹈、表演的造諧也不錯,才女之名聞名遐邇。天之嬌女,連老天都嫉妒,一代佳人早逝,享年五十一歲。
鄰居錢鍾書這樣寫林徽因。在一切有名的太太裏,她長相最好看,她為人最風流豪爽,她客廳的陳設最講究,她請客的次數最多,請客的菜和茶點最精致豐富,她的交友最廣。並且,她的丈夫最馴良,最不礙事…”林徽因看了說他寫的是貓,和我有什麽關係。
冰心寫林徽因,我們太太的客廳,也極盡嘲諷,魯迅寫我的失戀,以戲謔調侃的語氣,諷刺林徽因的感情生活混亂,因為前來參加林徽因組織的北京文化沙龍的學者和教授們,幾乎都是男性。至於事實的真相是什麽,是不是傷風敗俗,先人已逝,已經無人提及。
那個時代大開太太少龍的林徽因跟如今這個時代大開家庭舞會的馬燕秦在這件事情上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那個時代青樓遍地,煙花柳巷都處存在,林徽因開個太太沙龍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沒必要大驚小怪,能容忍她的存在,雖說當時也有許多人嘲諷鄙視。如今這個時代不一樣,不好好管一管,可能會有千千萬萬個馬燕秦出現,社會風氣一夜回到解放前,能不殺一儆百,刹一刹這股歪風邪氣,做個娃樣子嗎。不是她有什麽不對,而是她生錯了時代,投錯了胎。不是她有什麽不對,而是她一沒才,二沒勢,沒社會地位。這點兒事情,放在那個時代叫高雅,放在如今這個時代就叫低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