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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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往北吹!
    進了廠子,李曉舉目無親,下了班都沒個能說話的人。她隻好在街道上壓馬路,在廠子裏轉圈圈。有個後生操著一口鎮北話說“同誌,你是哪個單位的,在廠子瞎轉悠什麽。”李曉也學著鎮北話調侃說“老鄉啊,你是做甚的,咋這麽愛管閑事。”後生一聽愣了愣,皺了皺眉頭說“你是鎮北的。”李曉說“我是西安的,在咱財務室上班,你在保衛上幹生活,叫個甚嗎。”後生撓了撓頭說“我叫崔明浩,你叫甚。”李曉調侃說“我叫雲水涵。”後生臉憋得通紅說“你就曉得胡說八道,這是我姨奶的筆名。”李曉嘿嘿一笑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不都是四舊嗎,你還讀過。”兩人拉著家鄉話,聽著家鄉音,一會兒就熟絡了。
    跟崔明浩常來常往的她,沒幾天就跟他去了家裏,見到了他的婆姨“人長得挺俊俏,吃話細聲慢氣的。聽浩子說名字叫張妍,衛校畢業分到了勞改農場當護士。兩人談了兩年就見了家長,成親了。農場解散,又找關係托人分到了同一個廠子,繼續幹兩人的老本行。”浩子說“她爸沒說什麽,隻問了問家裏啥成分,有些啥人,幹甚的,沒說二話就應承了,叫我倆好好幹生活,好好過日子。她娘沒吭聲,成親後跟我也不咋親,成天瞅著我不順眼,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三句話就要數落一頓。說起來,她娘跟我爹小年的時候還是一個院子攪稀稠長大的呢,也不曉得為個甚。我跟爹說了,爹也一頭霧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說她媽小的時候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遭,孤苦伶仃的,嫁了人,成了家,也受了不少白眼,當牛做馬還成天被公婆男人挑毛病,性格越來越孤僻,越來越不愛跟人拉話,說話也就越來越有些尖酸刻薄,叫我多擔待。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說起來都是淚啊。你往後眼窩可得亮些,一定要找個好人家,千萬不要一不留神掉進了坑裏,哭都沒眼淚。”
    一來二去,李曉就跟浩子兩口子混熟了,常去他家蹭飯,聽他們拉拉勞改農場的奇聞異事,鎮北的過去、當下,上海一去不複返的繁華似錦,廠子裏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永遠按部就班的生活,時不時爆出的閑聞逸事。漸漸地,張妍跟李曉就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常相跟上去逛街購物,一起拉拉家長裏短,說點兒私房話兒,吃點兒、喝點兒。家裏有點兒啥活兒,李曉也熱情地去幫忙相烘。兩個女人一拉熱乎,就把浩子晾到了一邊兒,鬱悶得不行,要不出去溜達,要不找人喝點小酒解解悶氣。李曉說是不是影響浩子了,張妍說“老夫老妻了,不理他,咱拉咱的。”李曉看出些苗頭,也不常去浩子家,生怕影響人家過二人世界,隻是偶爾約著上街瞅衣裳、買零碎。
    在學校報到上任、登台授課後,王淩漸漸地熟悉了教學生做學問的生活,看到了一個咋也不想見到的身影“這兩年連擇性遺忘了的他,這個人咋陰魂不散,又跟自個兒在一搭工作了,咋這麽倒黴。”係主任熱情地介紹說“這位是李新毅,本校的研究生。好像本科跟你一樣在京大上的,你倆還是校友、同學吧,往後多親近親近。”王淩跟李新毅麵麵相覷,兩人尷尬地應付差事似地強擠出一絲笑容,轉眼就若無其事地悄然走開了。李新毅永遠忘不了那個攛掇舍友們私下裏都叫他阿拉的人,永遠忘不了被捶得滿頭包、打得烏眼青的恥辱。王淩也永遠不會忘記這個鼻孔朝天的阿拉,這個喜歡沒事兒找事兒的阿拉。兩個人可能天生就是冤家,永遠糾纏不清。
    有一天講完課,王淩正在辦公室備課,一個學生端端正正地進來,端端正正地立站在他跟前說“王老師,能請教你個問題嗎。”王淩瞅著他眼熟,又想不起來他叫啥,就說“我沒記住你的名字,你叫啥。”學生恭敬地說“我叫趙敏,是咱曆史係文學社的社長,我聽說老師你上大學的時候也是校文學社的,想邀請你當我們的指導,每周參加一次我們的聚會,你看行嗎。”王淩說“指導談不上,入社倒是可以的。你們有多少人啊。”趙敏說“有十幾個人吧,還創辦了個月刊,叫南風窗。老師你有空可以看一看,這是最新的一期。”他把一本油印的十六開本小冊子從書包裏拿出來,恭敬地雙手遞給王淩。王淩略翻了翻說“行啊,聚會有固定時間嗎。噢,對了,咱學校有英語角嗎。”趙敏說“有,每周三晚上。有英語角,每天都有活動,下午、晚上都可以去,周六、周天晚上人最多。”王淩說“哪天活動,你下午下課來找我,提醒我一下,找個有電話的地方打電話也行。對了,你去英語角嗎。”趙敏說“不常去,我英語不咋好,聽不大懂。”王淩說“你吃過飯來找我,帶我去看看。”趙敏說“好,那我先走了。”王淩繼續備課,幹完生活,吃了點兒點心,在辦公室念了會兒書。大家夥兒都走了,屋子裏靜悄悄的。他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有點兒事兒,晚點兒回去,飯給他留著,回來再吃。
    趙敏興奮地出了老師的辦公室,去找文學社的同學分享他的快樂。吃飯的時候,文學社的同學們聽說王老師應承來參加他們的聚會也很興奮,趙敏說“大家夥兒好好準備準備,有什麽問題到時候都可以向王老師請教。機會難得,大家抓住了。”同學們嘰嘰喳喳說著自個兒的想法,還有學習生活上的瑣碎事情。趙敏說“我先走了,要帶王老師去英語角。你們誰想去,就去那兒候著。”
    王淩見趙敏進來,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一塊點心說“不急,先吃口、喝口。”趙敏雙手接過點心,疑惑地說“王老師,你哪兒的人啊。”王淩說“西安,古稱長安。你家在哪兒。”趙敏說“我家在湖南的一個小山村。我爸是個鄉村教師,我媽在家務農。”王淩說“你坐下喝口水,慢慢吃,不著急。”趙敏三兩下吃完點心,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水說“王老師,咱走吧。”王淩說“好。”
    兩人慢悠悠地走到一處有涼亭的地方,趙敏說“這就是英語角。”王淩說“咋沒幾個人。”趙敏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說不準,有時候人多,有時候人少。”王淩說“到了這兒,咱倆也隻用英語對話。”趙敏說“好。”王淩帶著他在英語角隨意地轉悠,見人就打招呼,盡量用最簡單、最常用的詞語表達自個兒的意思。沒多久,兩個洋女子相跟著來到英語角,王淩湊上去打了個招呼。聊了一會兒,洋老師就跟他熟絡起來。王淩也算聽明白了“這兩女老師一個來自美國,一個來自英國,都是喜歡周遊世界的人。”三人盡聊些學校近期發生的事情、上海的曆史、中國的風土人情,王淩隨意地跟兩人聊著,盡量說得通俗易懂,趙敏偶而也能聽懂一兩句。王淩說“咱學校喜歡來這兒的外國友人多嗎。”兩位洋老師說“多,有十好幾個呢。沒事兒的時候,我們都喜歡到這兒來。相互見見麵,多交幾個新朋友。”王淩說“學校裏的中國老師來的多嗎。”一位笑起來更燦爛些的洋老師說“不是很多,偶而來一兩個,大部分都是小朋友。淩,你英語說得跟我們差不了太多。閉上眼睛,我都以為你來自倫敦,跟我們一樣飄洋過海來到中國。”王淩說“我從小到大一直在說英語,上大學的時候,交了個美國加州的朋友,天天說英語。英、美兩國的風土人情、曆史文化了解了不老少。”兩位洋老師驚喜地說“那你也是我們的朋友了,有空閑多聊聊,有機會多聚聚。”王淩說“沒問題,隨時恭候。有機會,請兩位美麗的女士逛街吃大餐。”兩位洋老師更興奮了“天哪,太棒了。噢,太高興了,都把小朋友們忘掉了。不要冷落了小朋友們,我們還有工作要完成。”
    三人隨意地分開跟學生們聊著,趙敏亦步亦趨跟在老師後麵灌耳音,沒有一絲不耐煩,王淩大感滿意“可造之才啊。”聊了個把小時,王淩跟兩位洋老師還有同學們打了個招呼,帶著趙敏離開了英語角,聊了幾句閑話,分手騎著自行車回了家。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鍾,天早已黑定了。爺爺、奶奶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瞅見孫子回來了,爺爺一通埋怨,奶奶去端飯。王淩隨便吃了幾口,陪老人聊了會兒天,就上樓看書去了。
    王淩如約去參加了學生文學社的聚會,學生們見到他跟著社長來了,一臉的興奮、激動。王淩說“趙敏,先給我介紹介紹同學們認識一下吧。”趙敏請老師坐在中間位置,站著給老師一一介紹了一遍社裏的同學。王淩說“既然是以文會友,那大家夥兒就不要太拘謹。我也是一個普通的文學愛好者,一個憤世嫉俗的文藝青年,我給自個兒簡化定義了一下,叫憤青。”大家夥兒一聽就樂了,有的都笑出了聲,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王淩笑盈盈地說“所有憤青的毛病我都有,激動的時候會拍桌子,高興的時候手舞足蹈,跟抽瘋似的。搞文學的人,需要一點兒激情,需要一點兒執拗。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搶了大家夥兒的生意,搶了大家夥兒的風頭,不好意思,對不住大家夥兒了。”同學們哄堂大笑,趙敏說“王老師真是太幽默,太風趣了。”王淩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話兒我愛聽。在這兒沒有王老師,大家夥兒叫我淩子、淩哥、王淩都行,就是千萬別叫老師,見外、生分、不對味兒。趙敏說“淩哥,聽說你要來,大家夥兒興奮了好幾天,有好多問題想問你。”王淩說“這就對了,有啥話就大膽說。咱們文青就要有文青的作派,文青的氣勢,文青的毛病,不然對不起文青這個稱號。”同學們一個個活躍起來,爭先恐後地問問題、說疑惑,王淩跟大家夥兒愉快、輕鬆地交流了好長時間,大家夥兒還意猶未盡。王淩一看時間不早了,就說“今兒個就到這兒吧,往後你們有聚會就來叫我。隻要能抽出時間,我就來參加社裏的聚會。周末我請大家夥兒去吃飯,順便出去逛逛,就當我入社交的會費了,大家夥說行不行。”大家夥兒高興地拍起了手“淩哥,你太給力了。”
    最近李曉很開心,可開心了沒幾天,開心不已的她就開心不起來了。過年的時候,她拎著大包小包回了西安,回到了離別不短時間的家裏。家裏很熱鬧,哥哥、嫂子抱著娃娃回來了,見到一雙兒女都回來了,爸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在家裏呆了三天,她就不想再呆下來了。老媽語重心長地說“曉曉,你老大不小了,過年就二十五了,找到對象了嗎。沒有,不行就在咱西安找一個吧。咱關中的後生實誠,聽說上海人看不上外地人,說嫁女要嫁上海郎,絕對不嫁小赤佬,娶妻不娶鄉下人,除了上海皆外鄉。”老爸說“曉曉,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先有家庭,後有愛情。別瓜地裏挑瓜,挑得眼花。別以為長得漂亮,就挑三揀四。能嫁個吃公家飯的就行了,別耽擱了。上海也好,西安也罷,快些成個家。把年齡閃大了,後悔藥都沒得吃。”哥哥說“曉曉,女孩子的青春好年華轉瞬即逝,好好把握機會,快點兒嫁個好人家,哥就放心了。”嫂子說“曉曉,我們單位有個同事,他兒子好象上完大學留在了上海。聽說人家進了機關,要不我打問打問,看能不能介紹你們認識。”李曉被家人的好心腸弄得心煩意亂,發怒撒嬌起來“我才不想這麽早嫁人呢,人家上海人二十七八單著的多的是。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操得哪門子心。我的事情自個兒決定,不勞你們費心。我就不信我嫁不出去,找不見個可心的男朋友。不說了行不行,煩死了,再說就再不回來了。”
    過完初五,她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開往上海的火車,逃離了這個想著溫暖、看著煩心的家,準備開始新一年的上海單身生活。
    王淩的生活很規律,三點一線,在學校跟家之間騎著自行車來回穿梭。穿梭習慣了的王淩又開始跟小時候一樣,有些出神發呆。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的,包括愛情。書生夜路走久了遇上鬼了,王淩騎車發呆撞上人了“一個女娃娃,一個靚麗、漂亮的女娃娃,一個一臉懵懂、一臉憤怒的女娃娃。”王淩道了這輩子最多的一次歉“是不是欠拾掇,咋又發呆了呢。”女娃娃跟王淩相跟著推著自行車進了醫院,出了醫院,又進了醫院,又出了醫院,再進了醫院,再出了醫院。三進三出,王淩淩亂了,差點兒精神失常崩潰了。所幸他從小在女漢子的淫威下長大,神經比較大條“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女娃娃不依不饒,一來二去,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好上了。王淩心中暗自竊喜“緣分哪,這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車的感覺嗎。女娃娃叫李曉,拂曉的曉,說她是早上天剛亮生的,爸媽就給他起了這麽個名字。”王淩跟她說“聽我媽說,我是淩晨零點生的,所以取名叫王淩。”其實王淩心裏曉得為啥老娘給起這麽個名字“因為外公叫劉林。”
    李曉這兩天心情特別好,躺在床上樂個沒完。愛笑愛鬧的她仿佛吃了開心果,買到了最心愛的芭比娃娃,睡著都能笑醒。心情好的李曉看嘛嘛順眼,吃嘛嘛香。一個人單身的她竟然有心情開始給自個兒做起了一葷一素的飯菜,吃得有滋有味。
    李曉今兒個又整裝待發,去找她開心的源頭尋開心去了。她想好了,決定今兒個好好開心一下。下午,李曉跟單位領導請了假,說撞車的後遺症挺大,今兒個又頭疼的不行,需要上醫院看看。領導對美女下屬向來慈眉善目,寬以待人,關心地說“去吧,去吧,身體重要,不要落下啥病根。”李曉高高興興出了單位,打車去了常來常往的醫院,一下車就看到了那個傻小子“傻小子正在醫院大門口走來走去,東張西望,一付焦急難耐的模樣,傻乎乎的,好象渾身都在冒傻氣。”
    李曉一下車沒走兩步就好象得了重病,一手扶腰一手扶額,一瘸一拐往前走,都佩服自個兒迅速就進入狀態“別人說女人個個是戲精,還老反駁他們。遇上了他,絕對戲精上身,得個奧斯卡影後的稱號那是實至名歸。傻小子一付不情不願的樣子,可還是跑過來扶住,慢慢攙著往前慢慢走,比烏龜蝸牛走的快不了多少。”李曉靈機一動,一隻手搭上了傻小子的肩膀說“頭暈得利害,還是先找個地兒歇歇吧。這樣子恐怕到不了醫院,半條命就沒了。”傻小子傻乎乎的說“那到一樓大廳找個椅子坐坐吧。”李曉翻個白眼“那是人呆的地方嗎,沒病都呆出病來的。我這可是內傷,需要調養,心情好,病才好得快。”傻小子愣了愣說“那咱去哪兒。”李曉歪了歪頭說“前麵有個咖啡廳,就去那吧。”傻小子說“那消費可不低,換個地兒行嗎,”李曉沒好氣地說“換個鬼,就去那兒,別的地兒太沒品了。心情好,這病才好得快。”她順手拍了傻小子腦袋一巴掌,傻小子嚇了一跳,連聲說“好,好,好。”
    兩人一步一步挪到咖啡廳,找地兒坐好。上班時間,屋子裏沒幾個人,舒緩的音樂輕柔地飄蕩在空氣中,幾個正裝筆挺的服務生在各個角落站著,一派安寧、悠閑的氣息。李曉看好臨窗的位置,叫傻小子扶過去。傻小子還傻乎乎的站在跟前,象個服務生。李曉說“去,端兩杯拿鐵,幾塊草莓蛋糕,一碟芒果泡芙來。”傻小子傻乎乎地跑去櫃台,不一會兒就端個托盤過來,把東西放桌子上,又站在李曉跟前。李曉一指對麵說“坐那兒去。”傻小子噢了一聲,坐在對麵椅子上,腰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李曉心裏樂開了花,差點笑出聲了“這年代還有這麽傻的傻子呢,聽說還為人師表給人講課呢,咋傻成這樣。”她漫不經心地說“你說你爸媽咋給你起得名字,還叫王淩呢,我看你姓木,叫木瓜算了。木不愣登,傻了吧唧。”她順手推過去一杯咖啡,一碟蛋糕,隨意地說“過來,嚐嚐,看好不好吃。”
    王淩偷偷瞅了一眼女子,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女子長得比媽跟婆沒差多少,俏麗可人,說話也很動聽。遇上了她,我咋整個人就有些犯傻。平日裏不是挺能說、挺會說的嗎,咋從撞上她之後就好象什麽話也不會說了,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難道撞傻了的是我嗎。”他用小勺攪了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錯,很純正,比平日裏喝的速溶咖啡強多了。”李曉看著王淩,也明白眼前這個傻小子不是真的傻,十有八九也有些自個兒的小心思,不然咋會由著她折騰。兩人閑扯些單位上的事兒,不知不覺就坐了大半天。王淩學識很好,古今中外,啥話題都能接住。聊熟了,他倒也沒那麽生分、拘謹,放開了那是滔滔不絕,好象站在台上意氣風發,揮斥方遒。李曉瞅著在那兒正亂噴得歡實的王淩,心裏暖洋洋的“自個兒看上的男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象單位裏的那些個繡花枕頭,一個個裝得人五人六的,一張嘴就漏沙,不學無術,滿嘴跑火車。”
    其實見到王淩的頭一麵,李曉就有種親近感。異地他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一聽口音,她就聽出了王淩的家鄉味,感覺到他的實誠“刁難他,打心眼裏隻是想見見這個老鄉,跟他多說說家鄉話。沒想到傻小子傻乎乎的,做事兒這麽實心眼子,真得信以為真,上心了。”
    兩人都選擇性地遺忘了要上醫院的事兒,出了咖啡廳,又去附近找了個飯館搓了一頓,去公園溜了溜彎,消消食。看著一池的荷花,池邊的垂柳,王淩的心一瞬間又飛回了鎮北,飛到了母親跟外婆的跟前。風在輕輕的往北吹,吹動了少年的心“不曉得身邊的女子能成為最親的人嗎。”王淩心虛地往旁邊瞅了瞅,心裏動了動念頭,情絲又象那天一樣沒把好方向刹住閘,直住女子的身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