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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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往北吹!
一家三口飛到成都,王淩去打問情況,婆姨、娃娃在酒店歇息玩耍。找了幾家旅行社都不滿意,他決定包一輛吉普車去九寨溝。他想起鋒哥可能認識這邊的人,就給他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事兒,李鋒說“我問問成都的朋友,看能不能給你們找個靠譜的車。你回酒店等我電話就行。”王淩回了酒店沒多久,李鋒的電話就過來了“淩子,那邊的同事幫你們把車找好了,豪華商務車。你的電話我給人家了,人家到酒店了,會找你們的。費用也談妥了,連人帶車一天五百。”王淩說“謝謝鋒哥。”李鋒調侃地說“謝什麽,別忘了我這個老哥就行。記得路上路下來西安找我喝酒。”王淩說“一定,一定。你來上海也要來找我啊。”李鋒說“一定,一定。”說完兩人不由自主地笑了。
沒多久,車就來了。李曉已經拾掇好行李,三口人下樓結賬出門。上了車,王淩在前排副駕坐好,瞅見司機是個帥氣的小後生,就聊了起來。兩人相談甚歡,李曉一邊聽著兩男人拉話,一邊陪娃娃在後排玩玩具。後生很健談,王淩聽出些門道“原來他剛從旅遊學校畢業,正趕上九寨溝對外開放。跑了一次,他就喜歡上了那個地方,專跑這條線路,賺些錢,也多拍拍照。幹了一年,自個兒攢了點兒錢,又向父母伸手拉了拉讚助,買了這輛豪車,專接走這條線路的豪客。今兒個他爸打電話跟他說,給他攬了一活兒,說西安那邊的好同事好朋友好兄弟介紹過來的,談妥了,一天五百包十天,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叫他一定要接待好。”
王淩說“你爸是幹公安的啊,你咋喜歡上了導遊這個行當。”後生說“我打小就喜歡旅行,一有空閑,就愛到新鮮不一樣的地方去玩兒。十來歲就跟家裏人到處跑,畫畫畫兒。大些迷上了照相,我爸也愛照相,老早就買了部海鷗相機,後來托人買了個進口的柯達相機。我喜歡,家裏人沒反對,挺支持我的。考學的時候,考得不好,就上了旅遊學校,出來進了個旅行社。幹得不是很順心,就跑單幫了。”
王淩說“我也喜歡拍照、畫畫兒,咱倆也算有共同的興趣愛好,算是同道中人,誌同道合了。”李曉心裏暗自發笑“淩子還怪會忽悠人的,文人這張嘴啊,沒幾句真話。”
兩個男人在前排拉話,李曉在後排哄娃娃睡覺。霄霄還小,車一搖晃就犯困,沒多久就睡著了。車子走走停停,幾個人見哪兒風景好,適合打尖住宿,就停下來逛逛、看看。有個知根打底自來熟的栓整司機兼導遊,一家三口甚都不用操心。霄霄很奇怪,輪著跟人睡,今兒個要跟媽媽,明兒個要跟爸爸,後個要跟叔叔。兩口子由著娃娃的性子來回倒騰,天下來,就熟絡得跟一家人似的。“導遊兼司機姓董,叫董雲飛。”王淩覺得他挺有才情的“不說才華橫溢,那也是可造之材,如果把他招到公司來,專門負責四川的旅遊業務,那該多好。”拉了一路,兩人你情我願,一拍即合。
他找地方打電話跟老爹說了這事兒,王強說“你看合適,這趟跑完,叫他來鎮北一趟,費用老爸這兒報銷。如果可以的話,就留在公司,咱在成都開了分公司也是可以的。他拉人到鎮北,咱拉人到成都,開辟一條鎮北直通九寨溝的線路,多好。來的時候叫他多帶些九寨溝的照片,到時候西安也可以找人合作,或者找你妻哥代管著都行。”
九寨溝之行很順利,雲飛一路上照應得很好,李曉甚心不用操,盡情跟男人、娃娃遊覽美景,品嚐美食,天天睡美容覺,感覺生活真美好。王淩也挺高興“拉來雲飛這麽個好兄弟加盟,大感不虛此行。”雲飛也很開心,跑完這趟,他專程飛了一趟鎮北,跟王強見了個麵,麵試無疑輕鬆通過。王強說“雲飛,你好好幹,咱先在你那兒開個辦事處,你就是主任。這是合同,如果沒意見就簽了,有甚意見隨時提,咱好說好商量。將來咱在成都開了分公司,你就是經理。小夥子,人長得栓整,說話、做事兒也靠譜,前途無量啊。”打那兒起,董雲飛就成了星海公司的人,再也沒有飛走。
雲飛覺得最近經曆的事情很夢幻“拉了個活兒,交了個朋友。接待了一家人,交了個兄弟。莫名其妙成了星海旅遊公司派駐成都的辦事處主任,每月公司開工資,人自個兒招,活兒自個兒攬,事自個兒幹。想來想去,這事情咋看著這麽不靠譜。”
他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回家跟老爸學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老爸隻說了一句話“巴實得很哦,要的,要的。”他問“為啥子嗎。”老爸說“老李是我的兄弟,打過不少交道的哦,講義氣,明事理,著實要的。他說鎮北是他的老家,王強是他的兄弟,你說這關係巴實不巴實,這事情要不要的。你娃兒如今時來運轉,交上好運了。好好幹噻,甭想那些有的沒的。”
雲飛給王淩打了個電話,學說了一遍,王淩說“雲飛,我爸跟我說了你的事情,有空到上海來一趟。過兩天正好有兩個兄弟要回國,路過上海,你要時間湊巧,就過來見個麵聊聊。”
雲飛猶豫再三,想了一天一夜,還是決定去上海看看。他提前給王淩打了個電話,就飛去了上海。到了接站口,遠遠就瞅見王淩向他揮手。兩人出了航站樓上了車,沒一會兒就到了王淩家。王淩說“就住家裏吧,娃娃回來老念叨你。家裏地方寬展,住個一兩天沒事吧。”雲飛說“淩哥,要的。”
到了王淩家,雲飛才曉得地方有多寬展“跟大領導家差不太多,是夠寬展的,客房都有好幾間。”王淩帶他去上海本地人開的餐館吃了一頓地道的上海本幫菜,雲飛說“你老家不在鎮北嗎,咋又搖身一變成上海本地人了。”王淩說“這有甚奇怪的,我媽她們家是地地道道的鎮北人,我爸他們家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嗎。家族史太長,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往後有空慢慢跟你講。”雲飛恍然大悟“願來如此,都是有故事的人啊。你不是說,還有兩個兄弟要來嗎。”王淩說“他們明天到,現在正在飛機上呢。今兒個陪你隨便逛逛,好好歇息歇息。明兒個咱去酒店住,房子都定好了。”
兩人在黃浦江兩岸隨意逛了逛,早早簡單吃了點兒晚飯回去就休息了。雲飛洗了個澡,睡不著,開著電視,抽著煙,四處打量房間裏的擺設“清一色的黑棕色木板裝修,讓人無時無刻、無處不在地感覺到歲月的痕跡。這房子有些年頭了,淩子說這是祖產,傳承好幾代人了。都是有底蘊有底氣的人啊,叫我在家裏住一天,見見家人,可能有兩層意思。沒把我當外人,真拿我當兄弟。讓我見識見識,吃個定心丸。淩子說他是個教書匠,在複旦教曆史,女人下海接管了家裏的產業,他還真有意思。”
雲飛胡思亂想著,沒多久就困了,關上電視,沒一會兒就睡著了。王淩臨睡前聽了聽雲飛的門,裏麵沒一絲動靜“年輕就是好啊,心寬、體健,適應性強。就不驚擾他了。”
第二天,雲飛一覺睡到自然醒,正在洗漱,王淩過來敲門叫他下樓吃早飯。他趕緊洗漱好,穿戴齊整下樓。一樓隻有王淩一個人在等他,雲飛說“家裏人呢。”王淩說“老人家跟娃娃、保姆逛街、溜彎、買菜、散步去了,婆姨上公司幹生活去了。你慢慢吃,來,先來一碗皮蛋瘦肉粥,給。”王淩盛了兩碗粥,遞給他一碗。雲飛喝了碗粥,吃了兩根自己家炸的油條,兩個小籠包子,幾塊小點心就飽了。王淩吃的也不多,就著粥,吃了兩個包子,一個煎雞蛋。
吃完飯,兩人抽著煙,喝了杯咖啡,扯著閑話。王淩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領著他開車上了機場。把車停好,兩人在航站樓外麵抽了根煙才進去等人。沒多久,他就看見王淩在招手,兩個男人推著行李車過來跟他擁抱在一起“咋還有個老外,感情他還有外國友人,厲害。”王淩一一介紹三人認識“這位是董雲飛,新交的好朋友、好兄弟、這位是戴維,這位是薛沐生,都是好兄弟。”沐生掐著他的脖子說“沒大沒小,叫舅舅。”戴維說“好啦,好啦,兄弟不比舅舅親啊。”他跟雲飛來了個大大的擁抱說“淩子的好兄弟就是我的好兄弟。走吧,別愣著了。”雲飛滿腹疑惑跟著有說有笑的三人出了航站樓上車開往定好的酒店。
王淩在酒店大廳門口停好車,侍應生過來把行李從車上搬下來放在行李車上推進了酒店。雲飛三人下了車進酒店坐在沙發上閑聊,王淩自去把車停好,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四人上樓剛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侍應生已經把行李推進房間擺放好,招呼他們進房間休息。
酒店的房間是個四室一廳豪華大套房,剛好一人一間。沐生跟戴維進房間洗澡,雲飛一臉疑惑地瞅著王淩,王淩被他瞅得心裏直發毛。他尷尬地說“人家是兩口子。一個是我小舅,另一個是他男人。”雲飛嘴張得合不攏,能塞進去一個大鴨蛋,差點兒叫出聲來。王淩趕緊上去捂住他的嘴,悄悄說“不準吭聲。”
雲飛點點頭,王淩沒辦法,隻好簡略地解釋了幾句“人家都是外國友人,慢慢適應吧。別驚訝,自由世界的人的想法跟咱不一樣,不是咱這腦袋瓜子能想明白的。”雲飛疑惑地說“那家裏人不反對嗎。”王淩苦笑著說“反對有用嗎,生米早煮成熟飯了,如今娃娃都五六歲了。”雲飛捂著嘴左顧右盼悄悄說“兩個大男人咋生娃娃。”王淩揶揄地說“你去問他們,我哪曉得。反正人家就是有辦法,還是如假包換親生的。”雲飛感慨地說“太不可思議了,太魔幻了,太瘋狂了,毀三觀啊。”
王淩說“你慢慢了解吧,耐心一些。他倆挺好的,特別講信用、講義氣,特別有意思,特別好玩兒。”雲飛抽了根煙,定定了神,臉色陰晴不定,一會兒紅一會兒青,明顯難以置信,難以釋懷。王淩說“你要不適應就回家裏去住,我一個人在這兒陪著他們就行。”雲飛咬牙切齒半會兒,鼓足勇氣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了還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好兄弟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其實想開了,也就那麽丁點兒事兒,沒個啥。”
王淩放下心來,跟他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抽著煙,喝著茶。沐生跟戴維出來,王淩站起來說“你倆可真慢,累不累啊。先去吃飯,吃完飯再說去哪兒吧。”戴維說“是有點兒累了,吃過飯,先去摁一摁再說。”
四個人還是去了那家王淩常去的本幫菜館子,吃好喝好,打車去了一家高檔會所。一路上,雲飛坐副駕,王淩跟兩人擠在後排。到了地方,雲飛沒什麽異樣的感覺,進去才發現裏麵另有乾坤“真是低調的奢華啊。”王淩叫人給四人做一個全身按摩,要求來四個男技師。雲飛沒提什麽意見,四人進了個豪華大包間,雲飛感覺到了電影上演的歐洲皇宮“一水歐式的家俱,一應俱全。四張按摩床一字排開,四個穿戴齊整、白淨麵嫩的小夥子進來,準備給四人按摩。”四人換上按摩服,躺在按摩床上。四位技師很專業,很用心,足足摁了個把小時才算結束,告辭離開。
四人舒服地爬在床上不想起身,還是王淩勤快,下床給每個人把煙點上,自個兒也坐沙發上抽著煙,喝著茶,順便結了賬。幾個人歇緩夠了,穿戴齊整出了門,直奔夜店。戴維說“摁一摁就是不一樣,如今感覺渾身都是力氣。”雲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三人,不曉得說什麽好“這夥人會生活,會享受,會找樂子啊。好象人家是比自個兒活得瀟灑,活得暢快,活得自在,活得逍遙。貧窮限製了想象,慢慢適應吧。”
天下夜店一個樣,蹦蹦跳跳沒正象,隨心所欲自由搖,哪管明兒個天塌下。王淩找了個僻靜些的地方,招呼三人落座。侍應生過來,他點了些酒水、飲料、水果、零食,沒過幾分鍾,東西就上齊了。四人碰了一下喝了杯酒,戴維說“雲飛,你會跳舞嗎。”雲飛不自信地說“算,算會吧。”戴維拉起他就下場了,夜店裏的人在勁爆的樂聲中扭動身子算不上什麽舞蹈,就是搖頭晃腦自個兒陶醉的一種方式。“雲飛年歲小,又好動,估計經常泡吧進店,扭得有模有樣的,真不錯。你家戴維那更是老油條,那付陶醉的模樣,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嗑了藥來的。”王淩摟著沐生,貼在他耳朵上說。沐生說“來,來,來,幹了這杯,咱也下場去跳。”兩人幹了,也下了舞池。高台上領舞的男男女女一個個搔首弄姿,扭個不停,帶動著全場的瘋狂。在閃爍不定的霓虹燈下,一會兒人擠人就擠不見了人。四個人半眯著眼睛跳來跳去,最先下場的竟然是王淩,他自嘲地嘟囔著“唉,袁峰說得沒錯,這體力太差了。回頭就報個健身班,好好練練。”他癱在沙發上平複著大喘氣,恢複著體力,自個兒一個人喝著酒水,吃著水果。一個妖冶的女子端著酒杯過來搭訕,叫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人走了,他還在那兒一個勁嘀咕“我看著象一個人來排解孤獨、寂寞的人嗎,啥眼力勁兒。長成這樣,化得跟個鬼似的,嚇不嚇人。”沒多久,戴維回來了,王淩給他把酒倒上,兩人碰了一杯。戴維摟著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貼在他耳邊說“最近過得好不好。”王淩貼在他耳邊說“還行吧,剛從九寨溝回來。”戴維說“九寨溝。”王淩說“另找個地方再說,這地方說話太費勁了。”兩人吃著、喝著、歇緩著,沐生跟雲飛也跳夠下了場。四個人又吃喝了些東西,歇緩夠了,就相跟上出了夜店,打車去了個ktv,準備自娛自樂唱夠了再回酒店。
進了ktv,王淩去前台要了個豪華大包間“今兒個多個了人,空間大些,心情能輕鬆、暢快些。”侍應生把幾人領到包間,王淩胡亂點了些常唱的歌跟最新流行耳熟能詳的歌,叫雲飛想唱啥就唱啥。雲飛跳了一場舞也想開了,放開了,點了一首童安格的《其實你不懂我的心》。“歌是新出的,詞美、曲美,雲飛唱得也不賴。”王淩也是感慨萬分“如今兩岸三地唱的歌快同步了,跟原先比起來,強得沒遠近。真是世異時移,天天都有新變化啊。活在當下,真好。”戴維說“這我最有發言權。這五六年,每次回來都能看到、聽到一些新鮮事兒,我能感覺到中國一天跟一天都有變化。來,來,來,咱一起來唱這首歌吧,薑育恒的《驛動的心》,這是沐生剛教我的。”戴維開了個頭,大家夥兒一人拿一個話簡跟他一齊唱,都感覺這首歌正契合他們當下的心境,越唱越起勁兒。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夥兒誰想唱誰就上去唱。雲飛跟三人喝著酒,拉著話,唱著、聽著“原來這三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啊,經曆的比自個兒複雜多了,當然年歲也大些。他們快活、舒爽地活著,自由自在地活著,過去經曆的那些苦難,都成了他們人生積累的財富。真想得開,真有能耐。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都要好好珍惜,好好享受美好時光,享受美好生活。”四人喝好、唱美,勾肩搭背相跟著出門打車回到酒店。雲飛躺床上就睡著了,王淩回房間喝了杯水,抽了根煙,望著闌珊的夜色出神“往後繼續教書做研究,還是下海做生意買賣,或者出國深造,都是個難題啊。剛剛跟戴維拉了拉股票,他一直幹這個,經驗豐富,懂的真多。感覺這事兒不錯,兩不耽誤,既能做學問又能賺錢。這些年大人給的,自己賺的,也有不老少,夠自己玩了,就這麽幹。往後多跟戴維請教請教,哎,好象舊上海那會兒就有股票,爺爺奶奶也玩過股票,多跟他們拉拉也行。”他感覺眼前的迷霧少了許多,往後該幹什麽清晰了許多,想著想著就睡著了,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