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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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後來,回到京都,齊佩煊想要站起身陪著司佑錦過乞巧節。
    齊佩煊的腳筋被挑了,但是所隔時間不長,他當然可以治好齊佩煊的腳筋,隻不過怎麽可能能一天就能治好呢?
    再加上他體內的蠱毒讓腳筋本就難醫,他還執拗的服下了自己的醉魂丹,所以他的腿腳是根本不能被醫好的。
    隻不過是看起來是連起了腳筋罷了,但是要真的下地走路,那便是每走一步都是鈍刀割肉的痛感。
    這段路,不論是齊佩煊走還是跑,隻有齊佩煊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不是陣痛,是每走一步都會帶來的痛感,這也是他為什麽跟著齊佩煊的原因之一。
    他這一路跟下來,他真的很難想象,齊佩煊到底是用一種怎樣的毅力陪著司佑錦走完這麽多路的。
    如果不是齊佩煊那難以遮掩的額角的汗珠,以及那時不時背著司佑錦露出了略微痛苦的神色,他真的都要以為這小子的腳筋真的給自己醫好了。
    一陣嗆咳聲將沈土元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齊佩煊此時已經嘔出了一大口血,司佑錦滿目擔憂,但是隻能無措的看著。
    她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滿臉的傷心與無措。
    司佑錦的手附上齊佩煊臉頰邊,接住了齊佩煊嘔出的血,鮮紅的血染紅了司佑錦的掌心。
    這個在沙場上殺人無數的鬼虎在多年後的如今,再一次對掌心的血露出了恐懼之色。
    “瑾璿······”
    齊佩煊喃喃著司佑錦的名字,司佑錦跪在了齊佩煊的身邊,慌亂的將掌心的血擦在自己的身上,而後牽住了齊佩煊的手,“我在,佩煊,我在,我······你別嚇我。”
    “你不是服下解藥了嘛,你會沒事的,你說過你會沒事的,你從來不對我言而無信的對不對,對不對,我······”
    “你是瑞王,是除了吾皇最有福氣的所在,沈老前輩也在,你會沒事的,就是現在有點疼,有點難受,一會會就好了,一會會······”
    司佑錦眼淚抑製不住的往外流,但還是不斷地說著安撫齊佩煊的話。
    “現在有點疼沒事的,沈老前輩在這裏呢,你說的,他甚至會起死回生術的,他一定能······”
    說著安撫齊佩煊的話,沒多說一句,她的脊梁便彎下一分,腦袋也耷拉下來,豆大的淚珠卻落在了自己的手心和齊佩煊的手背上。
    她看似在安慰他。
    實則是在安慰她。
    齊佩煊臉色慘白如紙,看了一眼還在為自己診脈,忙的額頭布滿汗珠麵露難色的沈土元,齊佩煊隻是慘淡的笑了笑。
    看向沈土元,笑容依舊溫柔“沈老前輩,勞您撤去我身上的金針吧,另外我想和瑾璿說說話,所以······”
    沈土元有些倔強的想要繼續,卻在和齊佩煊對視上的那一刹那停下了手,別開腦袋,看著齊佩煊。
    沈土元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收掉了原本紮在齊佩煊穴位上的金針。
    因為他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了,而且一開始他和齊佩煊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論如何都沒有任何辦法了。
    畢竟這已經到了自己所說的一月期限。
    沈土元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站起身領著眾人走遠了一些,給這兩個人留了一定的空間出來。
    司佑錦有些不甘心的想要拉住沈土元,想讓他留下繼續為齊佩煊醫治,可是卻被齊佩煊打斷。
    “錦,抱抱我,好嗎?”齊佩煊現在說話都已經使不上力氣了,可謂是氣若遊絲。
    司佑錦立馬將齊佩煊扶起攬入自己懷中,自己跪坐在地上,就任由齊佩煊靠在自己懷裏。
    自己懷裏的人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態,司佑錦又怎麽可能感受不到,她努力的緊了緊自己的懷抱,仿佛這樣就可以讓他的生命流逝的慢一些。
    司佑錦哽咽著開口,語氣幾近哀求
    “佩煊,我的佩煊,我反悔了,我不該說出違心的話,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齊佩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溫柔且幸福,“錦,有你這一句話,我這輩子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錦,希望下輩子,你能隻做我的瑾。”
    “做結發夫妻,白首不相離。”
    說完這話,便已經是在大喘氣的齊佩煊吞了口口中的血水,忍著滿身的痛楚繼續開口
    “這輩子,你已經收了我的金簪了,下輩子可一定要嫁給我啊······”
    “另外,王府······書房桌案的錦盒裏,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
    “希望我的佑錦,能夠喜歡。”
    齊佩煊此時每一個字都吐得愈發的艱難,唇角的血更是汩汩地湧出,鼻腔內也有鮮血溢出。
    “我的瑾,要好好的。”
    齊佩煊再次抬手撫摸上了司佑錦的臉頰,看著這平日裏帶著麵具的臉,輕輕的為她擦去淚水,有些無可奈何的苦澀開口
    “本來······不想讓你看見我這副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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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涼的指尖輕緩的摩挲過她的臉頰,帶走那上麵的淚珠,齊佩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就像往日他看著司佑錦在自己麵前鬧時的笑容一般。
    帶著這世間承載著的所有溫柔與愛說出了最後的話。
    “錦兒,瑾兒,別哭啦,要自由快樂呀······”
    齊佩煊的聲音輕了下去,那為司佑錦擦拭淚水的手也從司佑錦的臉頰滑落,摔在了他自己的身前。
    司佑錦頓時愣在了原地,眸子裏蓄滿了淚水。
    一垂眸,淚水瞬間逃了出來,此時的齊佩煊閉上了眸子,如果沒有臉上的鮮血,就好似隻是睡著了一般。
    淚水打在了齊佩煊的臉頰上,仿佛想要能夠喚醒這個已經陷入長眠的人。
    可惜眼淚不是聖水。
    “怎麽會呢,不會的。”司佑錦輕喃。
    司佑錦扯出一抹笑,抬手小心翼翼的擦掉了齊佩煊臉上的血跡,固執的抱起齊佩煊,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沈土元背後。
    沈土元此時和虹還有池櫻站在不遠處,感受到了背後的腳步,三人回身便看見了抱著齊佩煊走到了自己麵前的司佑錦。
    此時司佑錦懷中的齊佩煊已經沒了生氣,就那麽靜靜地在司佑錦的懷裏睡著了。
    司佑錦頭看向沈土元,眸子裏的淚水在打轉,一片晶瑩,卻沒有流出來。
    張口便帶著幾分哽咽,嗓音有些沙啞,“沈老前輩。”
    沈土元看著司佑錦,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卻不曾想,司佑錦就這樣抱著齊佩煊跪了下來,“沈老前輩,我求您,我求您救救佩煊······”
    “我······抱歉,我無能為力。”沈土元低下了頭,轉過了身子不再看司佑錦。
    司佑錦沒有說什麽,而是默默地將齊佩煊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到了沈土元轉過去的方向,再次當著他的麵跪下。
    俯身磕頭。
    磕在地上沒有起身,隻是跪在那求著,“我求您,救救我的佩煊!”
    沈土元垂眸看著麵前跪俯在地上的司佑錦,麵露不忍,月吟此時想要上前拉司佑錦,可是卻被寧攔住。
    寧目光落在齊佩煊的身上,“沒用的,她的性子,你我心知肚明。”
    “更何況,那是要救······”寧的目光落在了齊佩煊的身上止住了話語,垂眸便是淚珠落地。
    月吟也知道,可是她不忍心看著麵前的瑾璿這樣。
    沈土元還沒有開口,就聽見司佑錦說道“沈老前輩,您不是有起死回生法嗎?我求您了,我求您了,我求您,不論要用什麽,我都給你弄來,隻要能救回佩煊好不好?”
    沈土元沒有回應,司佑錦抬頭卻看見了沈土元那複雜的目光。
    “我非人間仙,何來還生法?”
    池櫻此時走到了司佑錦的身邊,伸手想要去扶起司佑錦,“姐姐,你······”
    司佑錦此時卻自己起身,避開了池櫻的手,默默地走到了齊佩煊的身邊,跪坐在地上再次將齊佩煊抱在了懷裏。
    臉貼上齊佩煊的額頭,想要將自己的溫度一點一點的傳給齊佩煊。
    往日裏那個最溫暖的人怎麽會就這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了呢?
    怎麽會就一點點的冰冷了呢?
    這可是自己的太陽啊,怎麽會不溫暖呢?
    司佑錦一手抱著齊佩煊,一手和齊佩煊十指相扣,隻是跪在那,靠著那再也不會老去的愛人。
    此時陳恬怡也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這一切,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呢?
    解藥明明研製出來了啊,為什麽會這樣呢?
    陳恬怡朝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司佑錦的身邊,走到了齊佩煊的麵前,蹲下身子看著司佑錦懷裏的齊佩煊,有些難以置信的去探齊佩煊的鼻息。
    沒有了,就算是微弱的呼吸都已經消失了。
    陳恬怡猛地縮回手,看向司佑錦,司佑錦隻是滿臉溫柔的抱著齊佩煊。
    這段日子,齊佩煊常常去恬蠱村,恬蠱村真的在齊佩煊的承諾下逐漸走向了所有人的視線,可是,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做了自己的藥人。
    可是為什麽,怎麽會這樣呢,怎麽會就這樣死掉呢,她隻不過是想給恬蠱村出一口惡氣啊。
    如果齊佩煊不是朝廷中人,如果齊佩煊不是瑞王,那麽他就不會當自己的藥人。
    如果齊佩煊隻是一個普通人,那麽自己也隻是會要求付出診金,而後將司佑錦治好,可是自己當時為什麽就······
    “瑾璿姑娘,我······”
    此時的司佑錦就這樣靜靜地抱著齊佩煊,她臉頰上的淚痕已經幹涸,眼神無光,隻是就這樣抱著齊佩煊。
    她聽見自己的呼喚才抬眸看向自己,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千言萬語在陳恬怡的口中最終化為三個字,“對不起。”
    司佑錦垂眸看著齊佩煊的睡顏,此時沈土元也有些苦澀的說道“瑾璿姑娘,我······”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二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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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司佑錦懷中的主子,隻是站在那。
    池櫻再次走到了司佑錦的身邊,“阿姊。”
    輕柔的呼喚沒有得到回應。
    “世間並無還生法,隻道郎君無歸路。”
    “多謝沈老前輩,晚輩失禮了。”司佑錦此時淡淡的開口回了沈土元的話。
    語氣冷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
    月吟和寧此時小跑到了司佑錦身邊,蹲下身子看著司佑錦,“瑾璿······”
    月吟滿臉擔憂的看著司佑錦,司佑錦抬眸和月吟還有寧對視了一眼,月吟和寧都一愣,想要安撫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那雙平日裏溫柔發光的眸子裏已經滿是絕望之色,明明連眼淚都沒有,但是隻是那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她那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師傅,讓一讓路,我想帶佩煊回家。”
    說著司佑錦已經抱著齊佩煊站起了身,剛站起身就是一個踉蹌,膝蓋再次著地,但是卻穩穩地抱著齊佩煊。
    寧和月吟連忙攙扶,在一旁的池櫻和虹也忙湊過去。
    也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見司佑錦單膝跪在地上,懷裏死死的抱著齊佩煊,司佑錦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幾人皆是一愣,就連司佑錦都很明顯的愣了愣。
    “誒?”司佑錦唇瓣張了張,發出了一絲疑惑的聲音。
    可是伴隨著她聲音溢出來的是那一口有些濃稠的鮮血。
    司佑錦再次跪坐在地上,騰出一隻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著血愣了愣,沈土元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去給司佑錦把脈。
    司佑錦卻避開了,而後繼續抬手擦了擦血,“無礙,我要帶佩煊回家。”
    再次抱著齊佩煊站起身,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了,慢悠悠的走遠了。
    所有人就這樣跟在司佑錦的身後,看著司佑錦抱著齊佩煊一步一步往瑞王府的方向走。
    乞巧節的夜市已經收攤,隻有那高架上的引魂燈發著微弱的光。
    司佑錦抱著齊佩煊走在長街之上,除了他們一行人,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一陣風吹過,高台上有著四子剪影的引魂燈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司佑錦駐足抬頭望去。
    燈中的燭火已然燃盡,就好似他們四人都見不得麵前的孩子受委屈一般,藏起了身影。
    再看天空,沒有看見空中的皎月,甚至點點星光都少得可憐。
    “回家。”
    司佑錦隻是喃喃,便繼續邁開步子帶著齊佩煊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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