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蟲二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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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者,長安!
過河後,沿河岸官道,向北又走了兩個時辰,盧長安一行抵達了金州城。
這是一個建在群山中的狹長城市,其名有拱衛京畿,扼守河西,固若金城湯地之意,亦是通往西方諸國的要衝之地。
便捷的交通,給這坐城市帶來了非同尋常的繁華與富裕。
盧長安尋了一家上等客棧安頓下來。
按他與租車行的約定,抵達金州,蟲二的行程就算結束,須返回西京。
“我已訂好上房,你趕車一路辛苦,可先休息一晚,明日再返回罷。”盧長安說道。
以他一個現代人的觀點,職業本就無所謂高低貴賤,是以沿途他都是這樣安排的。
第一天,蟲二的驚異之情溢於言表。
第二天以後,蟲二便已坦然接受,沒有多餘的話,更沒有流露出一絲絲感激之意。
盧長安自是全不在乎。
不想這一回,蟲二卻攔住了他“臨別之際,在下有幾句話想說與公子,卻不知鈞意若何?”
猛然聽到他這般文縐縐說話,盧長安大感詫異“請講。”
蟲二緩緩道“與公子同行那位小姐,應非是尋常之人吧?”
你也非平常之人呀?
盧長安心中冷笑,其實就在大船之上,他已明顯感覺到了。
然而他隻是看著對方,沉默以對。
“這些日來,我觀公子的所為,有時雖也衝動,不拘世俗禮法,然說話行事間,卻是端方有禮,寬厚有加,絕不是行事狂妄,不知檢點之人。”
“先生言重了。”他故意用上了尊稱。
“然少年之人,最是容易溺於美色陷阱,難以自拔”
這話從一個車夫口中說出,原該顯得既唐突,又滑稽才對,盧長安聽了,反倒是心中一凜,霎時起了一種肅然的感覺。
“想來先生誤會了,至於這位小姐,長安無須自辯。”
誒他腦中忽地靈光一現“先生莫不是我母親派來的?”
蟲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既如此,先生請休息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他轉身就要走。
“這位小姐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傷她的,可是一名專於念力的修行之人?”蟲二突然道。
盧長安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回望過去。
莫非眼前這不起眼的車夫,竟也是一名大修行者?
“嗬起初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蟲二猛然雙掌一拍,眼光一閃,鋒銳如刀,卻又一露即隱,“我想,我知道這位小姐是誰了。”
盧長安瞪視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心中明了,此人若真起了異心,此時再作辯解也是枉然。
“其中原委如何,在下自不便問。”蟲二一聲歎息,道,“公子明慧,想來已考慮清楚,她的身份若暴露出去,會給公子和靖忠伯府引來多大麻煩。”
盧長安知難隱瞞,淡淡道“誠如先生所言,她受了極重的傷,但我已答應了將她送出險地,就絕無食言的道理至於未來之事,隨天意了。”
“為了這妖女千裏涉險,值不值呢?”
“不知道,或許有些事情,本就不是用‘值不值’得來衡量吧。”
“公子此時一心為救這妖女。將來她若對你起了異心,反來害你,你也不怕後悔嗎?”
蟲二一雙銳目直看穿他心裏一般“畢竟,人妖各異,妖心難測啊!”
“人心之不同,如其麵焉,妖心之不同,亦是如此。”盧長安慨然道,“人心尚且難測,何況妖乎,我隻求問心無愧,縱是涉險,又有何足惜?”
此言一出,他頓感自己這一趟穿越,好像越來越會說話了。
這話就說得極是冠冕堂皇。
但在他心中,卻又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你真就無愧於心麽?
你將那位郡主娘娘置於何地?
這可是一個深藏心底,卻又繞不過去的問題啊,是以說到“有何足惜”四字,他的聲調竟自弱了半拍。
果然,蟲二微笑道“那麽,景王家的郡主娘娘呢?公子也是問心無愧?”
盧長安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你,你是景王府”
蟲二麵帶微笑看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果然是皇室驕女,高高在上,還沒過門,自己就成了孫猴子,被她拽在了手心,接受全方位監控了。
以後老子的日子怎麽過得下去?
念及至此,盧長安心下大怒。
但一時之間,他又不知如何是好,思來想去,也隻能淡淡一笑,眼光徑自避了開來。
心中原有的那份歉疚之情卻也沒了大半。
蟲二哪知他心中憤懣,隻道他心有所動,也不再就此說下去,反是轉移到了另一話題。
“此後行程,公子怕是還會遇上不測之事。”
盧長安淡淡道“多謝先生掛懷。”
他的冷淡,蟲二卻似不以為意,依然道“在下也曾修習過一些粗坯武術,那日山中見公子比劍,智變無雙,卻也驚險萬分”
“先生就不要給我留什麽麵子了。”
盧長安回過神來,苦笑道“若非那位李先生手下留情,二十招之內,隻怕我已全身掛彩,一敗塗地了。”
蟲二哈哈大笑,讚道“不驕不躁,公子真乃君子也,其實,公子所差者,除了元氣之外,更有一個‘勢’字。”
盧長安全身一震,深深一揖道“還請先生賜教。”
“一切的修行,當以氣運為基礎,這一點自不必說,但禦敵之時,若元氣不足,莫非就該等死?”
“非也,我們可借勢而行啊此時,何為‘勢’,刀劍之物亦是也。”
“在下喜好劍道,就以此說之,也不知公子是否有興趣聽上一聽。”
盧長安大喜,忙道“先生請講,晚生自當恭聽。”
“臨敵之機,全在其勢。”
“勢者,可分為氣勢,運勢,走勢,劍勢,拳勢公子首先就欠缺了些氣勢。”
“敵我兩相對決,自然是有攻有守,氣勢為先,講的是搶占先機,氣勢如虹,有進無退,招招都是進攻,敵人便不得不守,敵人守,自己當然不用守了”
這個,我好像在前世哪本書上讀過呢盧長安心道。
“倘若敵人元氣充沛,以大力相震呢?元氣不足,豈非吃大虧?”
蟲二道“有氣勢自然就有運勢,所謂‘運勢’,便是劍走輕靈,專攻其腕,肘,後背等難以自顧之處,避免與之正麵相交。”
“兩劍未觸,招式已變,怎會為敵所震?”
“我觀公子步法走勢,極為古怪奇詭,進退轉折之處,神妖難測,與手中劍勢相輔,更可事半功倍”
盧長安又驚又喜,回想自己這幾番戰鬥,還真如他所說。
不過,想起自己從未係統修過武道,他又有些躊躇了“可惜我從未專門學過劍法。”
“劍法在精不在多,其實所謂‘劍法’,不過是將諸多招式連貫而成,縱然學得再多,對敵之時,你也不可能依照順序,一招一式拆給人家看。”
“料敵在先,讓敵人跟著你‘見招拆招,見式應式’,才是關鍵之處,此乃‘劍勢’也。”
如此雲雲
這一番說教,隻聽得盧長安大為歎服,深感這兩日來,自己竟是收獲滿滿,與獨自在家冥思苦想,可真是天差地別了。
難怪聖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他又向蟲二行了一大禮“先生今日之言,晚生沒齒難忘,請問先生高姓大名如何?”
蟲二微笑道“公子肯聽在下一家之言,已是感激不盡,此時怎敢報以名字,他日相見,公子自會知曉。”
盧長安聽他這話,已是臨別辭言,不知怎地,心下有些失望。
“如此,盧長安若能有幸,當恭聽先生教誨。”
蟲二深望著他,忽地又笑道“在下所說的,也隻是麵對下品武者而言,畢竟他們才是這天下武道之主體,若遇上品修行者,就全然不管用了,到時公子如何以對?”
盧長安不加思索道“見勢不對,趕緊撤退,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蟲二大笑道“對啦,這才是‘勢’之精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