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凡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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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總是要殺我!
許青揚道:“她一會就出來。”
夏初晨應:“好。”
幾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果然就見倒扣在地上的水缸周圍黑氣籠罩,那黑氣盤桓在水缸的周圍一會之後,水缸便瞬間炸裂開來。
伴隨著瓦片飛濺的濃濃的黑煙之中,走出了一個淚流滿麵,一身破爛卻穿著紅繡鞋的小丫頭。
她剛剛走出來,無彌和無了手中的法棍就開始抖動,夏初晨手中的塵櫻劍周身也範起了粉色的靈光。
“不要……不要傷害她。”許青揚話還沒喊完呢,無彌和無了的法棍就向著柳歡打了過去,嘴裏還喊著“妖孽,果然是你作祟,還不快快受死。”
“不是她。”許青揚驚呼了一聲,不過為時已晚。法棍打在柳歡身上,柳歡發出一聲“啊”的尖利吼聲,接著本能的全身的鬼氣便向著無彌和無了鋪麵而去。
雖然鬼氣攻襲,但無彌和無了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與那鬼氣纏鬥了不多大一會,柳歡就開始逐漸弱下去了。
“不要打她。”許青揚依然站在櫻花傘的結界之下喊,可是無彌和無了不怎麽理會,隻是向他的方向喊了一聲,說:“許施主不要再庇護這隻鬼,這厲鬼在流雲縣作亂,害了好幾處人家,實乃可惡,該下地獄,永世不得輪回。”
眼見柳歡被那法棍打得都跪地上了,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說的,讓我見九哥哥。我要見九哥哥。”
“停下,停下。”許青揚大喝一聲,急得氣喘得厲害。夏初晨見他如此,便將手中塵櫻劍往無彌和無了麵前一扔,散發著粉色灼熱氣流的劍氣便阻擋了無彌和無了的法棍進攻。接著,她便白袖一揮,櫻花傘的結界散去。
許青揚一出來,都差點踉蹌著摔倒了,此時柳歡似乎已經身受重傷,嘴角流著黑血狼狽地雙手撐地跪在地上。
無彌和無了被夏初晨的塵櫻劍氣所擋,無法進攻之下隻能放棄。他們轉向夏初晨,眼中頗有疑惑:“夏施主。”
夏初晨並沒有看他們,隻是淡淡掃了一眼柳歡,才轉向許青揚道:“你說。”
許青揚扶身微微緩了緩才看向無彌和無了道:“兩位師父,不要傷她。我已經對她施過咒了,了解到流雲縣作亂的另有其人,不是她。”
聽他這麽說,無彌和無了收起手中法棍,雖然麵前的人身子贏弱,修為估計也不大好。但水雲真人的咒術天下第一,任何的鬼魂在他麵前隻能老實交代。而許青揚雖說小時候靈根被斬去一截,但畢竟是天下第一咒師的徒弟,他們選擇相信了他的話。
可是柳歡並沒有理會他們說的話,她隻是蹲在地上,捂著心口看向許青揚問道:“你……你不是說我能見到九哥哥嗎?”
夏初晨皺眉:“九哥哥是誰?”
許青揚簡單解釋了一下:“死去的陳清酒,被她誤殺。”
夏初晨看了他一眼,突然一隻手就伸向了許青揚的腕部,緊握住了。
許青揚看著緊握在自己腕部的手,眉都彎了,有些鬱悶道:“夏初晨,你……你做什麽?”
夏初晨沒有回答他,許青揚微喘著開始掙紮:“放手。”
夏初晨說:“別動。”手上的力道加了幾分,許青揚吃痛果然沒法再動了。
夏初晨微微閉了眼,似乎是靜靜感受了一下什麽,才睜眼說:“她中了幻術,她看到的血窟窿是幻術。半遮麵的白衣男人也是幻覺,那個男人是無頭的。”
“無頭?”許青揚眉心跳了跳,脊背突然冒出一身冷汗,夏初晨放開了他的手腕,才看著他似乎是解釋說:“你所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
許青揚雖知夏初晨能力通天,但揉著自己微痛的手腕,他還是有些發怔,他施的咒,她隻要摸一下他的手腕就全部知道了。
這……太可怕了。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恐怖的女人,許青揚很慶幸新婚之夜沒對她下手。要不然,自己現在已經魂歸黃泉了也說不定。
許青揚抬袖抹了一把自己額上微微冒出的汗,才把視線轉向了還跪在世上的柳歡,說:“你九哥哥陳清酒還在……”
“他在這裏。”屋頂處許青翔和彩鳳一起飛了下來,當然開口說這話的人是彩鳳,許青翔隻是沉默著飛到了柳歡的麵前,冷冷地盯著她。
彩鳳用金鞭捆著陳清酒的屍身,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錢樘和白燦燦。
錢樘一手扶著頭發喘著氣,一手叉著腰,望了一眼彩鳳,口中不滿地抱怨著:“彩……彩鳳姑娘,你也跑得太快了。”說著他又扶額,看了一眼還被她捆著的陳清酒的屍體,表情難以言喻:“呃……還……還拖著一個屍體。”
許青揚看了一眼他們,盯了一秒彩鳳又把目光不自覺盯向夏初晨。
果然是主仆啊!行動力都是一模一樣的,主人舉水缸,這彩鳳丫頭捆屍體。
這畫麵……許青揚扶額表示:都是如出一轍的清奇魔幻呢。
彩鳳收了金鞭,甩到錢樘的麵前,似乎是並不以為意笑說:“我說錢公子,在下山之時我可是問過你要不要跟他一起讓我捆著帶下來,是你說不用的。”
她指了指已經放在地上的陳清酒的屍身。
“誰願意跟個屍體捆在一起?”錢樘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然後驚懼後怕地拍了拍胸口跳了一腳之後瞥了她一眼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嚇不嚇人啊!”
彩鳳金鞭杵了一下他此刻正彎著的膝蓋說:“既不願意,那你抱怨個啥?”
錢樘無語了,閉了嘴。
“膽小鬼”彩鳳噘嘴罵了一句之後哼了一聲再懶得理他。
陳清酒的屍身被送來之後,柳歡看到了便想要爬過去,可是許青翔冷冷地擋在她的麵前,表情陰鬱地沉默著。
“讓我過去,我要見九哥哥。”柳歡哀求又執著地盯著他。
許青翔沒讓,就那麽陰冷地看著她,問:“你……殺了清酒?”
提到這個,柳歡的表情瞬間變得很是痛苦,許青揚道:“少主,你讓她過去。她是致了幻,才失手的。”
許青翔杵那兒半餉,才慢慢挪開了腳步。
柳歡爬到了陳清酒的麵前,她抬手想摸摸陳清酒的麵容,可是帶著黑氣的手剛一撫上,陳清酒麵上的黑氣就更重了些。
她的手抬在半空中,不敢再摸。一聲痛苦的嘶鳴“啊……九哥哥。”之後,她全身的鬼氣散布到了陳清酒的屍身之上,沒一會就再次消散無蹤了。
“她……她做了什麽?”錢樘見到這番景象,驚愕地張大嘴巴疑問。當然,所有的人都很是驚訝,麵麵相覷之後,就見後院裏隻有夏初晨和許青揚的麵色是遺憾和苦痛的。
許青揚歎了口氣說:“是同歸,她散了自己的鬼靈隨陳清酒一起赴了黃泉。”
“散了鬼靈?”彩鳳說,“那……那她以後不是再不能輪回了嗎?”
“嗯。”許青揚點了點頭,“或許這就是她對陳清酒的贖罪吧。”
“阿彌陀佛。”無彌和無了雙手合十,微微閉眼對著陳清酒的屍身拘了一躬。
許青揚也雙手合了十,說:“軟香樓的鬼靈已散,麻煩兩位小師傅做法替他們超度吧。”
“好。”無彌應下。
此刻縮在牆根,躲在那裏偷偷觀望的雲伯南和幾個小廝走了出來,雲伯南見鬼祟已除便笑容滿麵的走過了說道:“多謝仙人除了鬼祟,真……真是太感謝了,不然軟香樓可就遭殃了。”
許青揚轉向說話的雲伯南,想起在柳歡心思裏知道的一切。
軟香樓的老板雲伯南,殺自己老父還勾結縣令嫁禍陳餘,不僅造成陳餘慘死,陳夫人病死還害得陳清酒兄妹孤苦無依,自小飄零,甚至陳清酒不惜以賣身軟香樓為代價維持艱難生活。
這樣可惡的人,許青揚自然對他沒什麽好臉色。若不是水鏡司有規定:除了斬妖除魔之外,絕不能參與凡塵之事。
若不是這規定,他都想直接一把掌抽過去。
當然,他雖沒抽,可是知實情的又不是他一個。雲伯南一走過來,夏初晨便冷冷地看著他,隨後白袖一番,櫻花傘變成一縷粉色光帶將他捆在了院中的樹幹上倒立吊著。
隨後,她轉向彩鳳說道:“彩鳳,給我抽。別用靈力,就用你的金鞭,抽到他皮開肉綻為止。”
被狼狽倒吊在樹幹上之後,雲伯南自然身心都不太舒服,他張牙舞爪地開始淒怨哀嚎:“仙人……仙……仙人,你們這是幹什麽啊?”
當然,除了許青揚和彩鳳,其他人都不解地看向夏初晨。
許青翔雖有疑惑,但他一貫冷漠,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
錢樘跑到夏初晨的身邊,看了一眼倒掛的雲伯南的狼狽樣,小心說:“夏……夏姑娘,這……這使不得。這人是個凡人。”
夏初晨說:“凡人如何?”
錢樘汗顏,白燦燦解釋:“夏姐姐,水鏡司清規,水鏡司弟子不得插手凡人之事。這也是仙門一貫的規矩。”
夏初晨問道:“若我今日非插手不可呢?”
白燦燦無語了,自是把目光求助性地轉向了許青揚,許青揚揉了揉眉心,說:“夏初晨,別太過了。”
聽見這話,夏初晨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許青揚竟是這樣的回答,她還以為他會以水鏡司的清規來阻止她呢。
當然,許青揚這話出來,白燦燦就急了,她道:“青揚哥哥,夏姐姐不知情,你難道也糊塗了嗎?”
許青揚沒說話,白燦燦急得跺腳嘟噥:“無故犯戒是要受罰的。”
夏初晨沒理她,直接喝道:“彩鳳,愣著做什麽?”
彩鳳提鞭,錢樘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麵色一臉擔心又恐懼,他提醒說:“彩鳳姑娘,那罰不是一般的罰,是水鏡司的琉璃棍。”
彩鳳看了一眼夏初晨不以為意說:“琉璃棍也沒有小姐的話重要。”
錢樘無奈了,白燦燦解釋說:“琉璃棍會讓人經曆七情六欲,痛苦不堪。很多人出來直接就瘋掉了。彩鳳姑娘,那個棍陣太可怕來,沒人受得住的。”
夏初晨揮手,說:“彩鳳,你讓開,鞭子給我,我來打。”
“小姐。”彩鳳有一絲猶疑,許青揚已經接過鞭子抽向了倒掛著的雲伯南說:“我來。”
兩個字剛剛吐完,鞭子已經抽在了雲伯南的身上,“許……”夏初晨話還沒出口,白燦燦就瞪大眼大聲地驚呼一聲:“青揚哥哥。”
但,許青揚的鞭子已經落在了雲伯南的身上,清規是犯了,她現在阻止也已經沒用了。
雲伯南被打得嚎叫一聲:“仙……仙人,你們……你們幹什麽要打我啊!你們怎麽能欺負我打我這個凡人呢?”
許青揚一邊抽一邊冷道:“打得就是你。”
“仙……仙長,別這樣,別……別這樣,有話好好說,不要打啊!”旁邊有小廝想要衝過去護主,但被夏初晨冷眸一瞥,堪堪站住了,隻能在一邊幹著急勸解道。
許青揚一邊打一邊說:“那好,我跟他好好說。雲伯南,我問你,陳餘你還記得嗎?”
許青揚雖然身子氣力不足,但他手中到底是彩鳳的靈鞭,這一鞭一鞭下去還是抽得雲伯南全身都疼,他痛苦的嗷嗷叫著。
“記得嗎?”許青揚一揚鞭子,又問了一句。
雲伯南愣了一下,許青揚又道:“不要說謊。”
雲伯南聽他這麽說,疼痛之餘,不忘在腦中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陳餘這個名字以及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他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幹的壞事讓人知道了,他老實哀嚎交代道:“記……記得。”
許青揚道:“你記得就行,今日抽你就是要你記得。記住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是……是……是,仙長教訓得是。”麵對許青揚嚇人的鞭子,雲伯南隻能順服的乖乖應下。但他心裏想的是,暫時受他這一頓打,等他們解了氣走之後立馬跑去水鏡司告狀。
許青揚將雲伯南抽了一頓之後,才罷了休,但還是讓他倒掛在上麵。
他看著他交代道:“雲伯南,清酒是陳餘的兒子,他雖不是死於你手,但他的死你也脫不了幹係。待兩位小師父做完了法,你好好將他安葬。如若不然,你知道後果,絕不是一頓鞭子能了事的。還有記住:日行一善,勝進鬥金。”
“是……是。”雲伯南吊著頭,喘著氣,身上已經讓許青揚抽的破爛不堪。他腦袋有些犯暈,看著倒立的許青揚害怕的連連應下。
雲伯南應下之下,幾人就撤出了軟香樓,可是許青翔還站在後院裏不走。
許青揚問:“少主,你……不回去?”
許青翔看了他一眼,目色又轉向了地上的陳清酒的屍身,聲音有些暗沉道:“你們先走吧,我……我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