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屈 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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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靈執劍!
    賈安村外,山崗田野內。
    一杆覆滿血跡的銀槍槍頭正與鄧姬聞手上黝黑鐵棍棍身相擊,伴隨著蘇羽星身後‘噗通——’一聲,呂莫塵的屍體重重摔倒在地麵上,鄧姬聞輕挑眉頭透過黑色幕離望向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男子。
    這個讓鄧姬聞饒有興趣的白衣男子,若沒有幾分合理的解釋,大概也是要死在這一片將後會非常肥沃的土壤之中。
    “小子,你可知道你護住的是誰?”
    鄧姬聞手中黝黑如墨的鐵棍輕輕一挑,蘇羽星便從鐵棍棍身感受到一股的絕對力量壓製,讓蘇羽星握住銀槍的五指酥麻,手掌不由自主的張開,隻聽得‘叮咚—’一聲,銀槍跌落在地。
    “這漫山遍野的屍體,以及你剛才握住那柄銀槍上傳來濃鬱似血海的滋味,還不明白你護住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嗎?”
    鄧姬聞鐵棍輕觸掉落在地麵上的銀槍,又指了指這田野中散落的屍體,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沒想到你堂堂善武部鄧校尉也會這麽婆婆媽媽,這家夥讓他死在這裏就可以了。”
    藥不愈的聲音驟然出現在蘇羽星耳畔,緊接著蘇羽星察覺肩膀一沉,然後脖頸一涼,側頭卻看見一條五彩斑斕的小蛇吐舌纏繞著自己脖頸。
    “不要亂動,萬一惹了這毒性猛烈的彩環蛇,縱然我能救回你的命,也會給你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藥不愈聲音輕柔,卻帶著令人如墜冰窟的寒意。
    “你不也是好奇他的身份?若非如此,你又怎麽會眼睜睜看著他從你身邊跑過,有時間順手抽出卡在呂莫塵喉嚨裏的銀槍,然後再來到我身邊?況且你現在也有足夠的機會能殺死他,為什麽不立刻動手?”
    鄧姬聞雙眸沒有在蘇羽星臉上移開,而是望著蘇羽星清澈如泓水帶著一絲害怕的眼睛,以及因為恐懼而輕顫的雙腳。
    “這種小家夥讓他自生自滅就好,我隻是有些欣賞他不自量力的勇氣而已。”
    藥不愈聽到鄧姬聞的質疑,隻是冷冷帶著幾分讚譽說道,隻是這幾分讚譽究竟有幾分是真,無人知曉,“原來他也知道他會死,擁有這麽強烈的死亡直覺,竟然還敢出手,瞧他背上這個朱漆兵匣倒也有點意思。”
    藥不愈目光移到蘇羽星身上,望向蘇羽星背上的朱漆兵匣上,整個兵匣隻有厚重如血的朱漆,上麵沒有一絲雕紋圖案,材質是用上好珍稀紅楠木製成。
    而正當藥不愈的手指要輕觸這朱漆兵匣時,鄧姬聞卻突然開口說話了,“煙隴山山頭的霧氣有些稀薄了,時間不多了。”
    藥不愈轉過頭眯著眼望著煙隴山山頭彌漫的霧氣,“天時,地利皆在,還是困不住他?”
    “冥靈者隨靈可不是這麽好對付的。”
    鄧姬聞輕聲搖頭道。
    “若不是你之前在煙隴山荒廟口阻攔我,我倒想試試這傳聞中長生人靈冥靈者究竟有幾斤幾兩。不過我記得他的隨靈不是先天所生,而是後天所得吧?”
    藥不愈麵露一絲輕蔑,一個後天所得的隨靈,縱然是人靈冥靈者,契合度也遠遠不可能大於先天覺醒的隨靈。
    而他藥不愈就是先天覺醒的隨靈。
    更巧的是,他藥不愈也是人靈。
    “能讓你我主子這般忌憚的人,並不是這麽好對付的。”
    鄧姬聞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藥不愈糾結太深,最重要的是把眼前問題解決掉。鄧姬聞本來還以為有些時間,如今看來時間是真不夠。
    “那我先取她命,你再剝離她隨靈。”
    藥不愈眼睛眯成一條狹長的細縫,十指指尖尖長鋒利,未見藥不愈步伐移動,眨眼之間藥不愈就已經來到沐煙身邊,對準屈膝而抱,渾身血痂的沐煙煦眉間。
    自始至終,藥不愈與鄧姬聞完全沒有把夾在二人之中的蘇羽星當一回事。
    沒有人會不怕這毒性猛烈的彩環蛇,而鄧姬聞身上釋放的氣勢更是將蘇羽星鎖得死死,蘇羽星沒有任何辦法,雙腿因為恐懼打顫,全身因為鄧姬聞的氣勢鎖定而無法動彈,甚至臉都無法轉動一下,因為脖頸上纏繞著的彩環蛇正在蘇羽星耳邊吐著蛇信子。
    鄧姬聞微微一側目,看見蘇羽星清澈如泓水的眼眸中那縷害怕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臉上浮現出堅毅的神情。
    略感不對勁鄧姬聞沒有阻攔,反而將自己的氣勢泄開不少。
    感受到變化的蘇羽星當機立斷,低頭嘴巴已經死死咬住那條五彩斑斕的彩環蛇蛇頭,衝破鄧姬聞氣勢束縛,幾步衝上前,轉身雙手拉緊緊拉扯著藥不愈的長發,不讓藥不愈鋒利修長的十指指尖刺向沐煙煦的眉心。
    此刻蘇羽星清澈如泓水的雙目早已經被猙獰血絲充斥,自己嘴巴早已經彩環蛇毒素麻痹,脖頸卻被已經死去的彩環蛇蛇軀仍然纏繞著,讓蘇羽星麵部青筋暴起猙獰,嘴中不停發出‘嗬嗬—’的急促喘息聲。
    “鄧校尉,你也太小瞧我藥某人,就憑他能耐我何?”
    藥不愈冷笑一聲,頭皮傳來的疼痛仿佛渾然不知,頭顱詭異的旋轉,望著拉扯自己頭發麵部猙獰的蘇羽星,嘴角上揚帶著濃濃嘲諷,“看來你很想救她,那我就讓你看看她今日是怎麽死在你麵前。”
    藥不愈的長發忽然飄落,頭皮很快又新生一縷縷長發,此刻蘇羽星很快發現自己拉著長發的雙手手指有烏青顏色蔓延,而這烏青顏色蔓延的地方皆麻痹不能動彈。
    鄧姬聞微微眯起眼,並不擔心藥不愈發現他剛才的放水,隻是鄧姬聞剛才從這個白衣年輕男子身上爆發出來視死如歸的氣勢卻依舊讓鄧姬聞心中微微有些悸動不安,這種視死如歸的氣勢鄧姬聞以前倒是在哪裏見到過。
    噗。
    長劍穿透肉體的聲音。
    藥不愈終於有些生氣了。
    你既然這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藥不愈望著左肩胛被洞穿的傷口,看著十指滴血,以及嘴部烏腫吐出彩環蛇,雙目充血的蘇羽星身上滲出縷縷劍氣操控著在半空歪斜的三尺長劍冷聲道。
    剛才就差一點,麵前這個白衣年輕男子用這不成規矩的禦劍術刺進了他的左胸口。
    “等等。”
    藥不愈身後忽有紅眼黑身虛影驟現,卻被突兀出現在蘇羽星麵前的鄧姬聞手上黝黑鐵棍一揮勸散。
    “你不給我一個解釋,今天你也死在這裏吧。”
    藥不愈蒼白的臉色一變,又仔細看了幾眼鄧姬聞手上那根黝黑如墨的鐵棍,聲音慍怒道。
    “你姓蘇?”
    鄧姬聞沒有回答藥不愈,而是皺眉看著蘇羽星問道。
    蘇羽星十指低垂鮮血淌落,胸前衣襟有一柄袖珍小劍向外傾斜,蘇羽星失血過多蒼白的臉龐看了一眼鄧姬聞沒有回答。
    “你若承認你姓蘇,我可以救你一命。”
    鄧姬聞沉聲說道。
    “不需要。”
    蘇羽星緩步上前,兩肩肩頭無力推開麵前戴著黑色幕離的鄧姬聞,目光掠過藥不愈,看著依舊低頭抱膝而坐,身如血人的沐煙煦。
    “我的命,我自己來救。”
    “胡鬧!你不過今日剛覺醒隨靈,至於你的武學境界更是一塌糊塗!你拿什麽救!”
    鄧姬聞厲聲嗬斥道。
    蘇羽星置若罔聞,隻是用已經沒有知覺的雙手將懷中向外傾斜的袖珍小劍深埋藏於胸口,半空中歪歪斜斜的不知名三尺長劍被劍氣牽引,稍顯正。
    “我練劍已有五載有餘,今日劍客蘇羽星,請賜教。”
    蘇羽星十指淌血,雙手環抱,嘴角烏腫,顯得十分淒慘卻又滿臉認真說道。
    “區區練劍五年,便敢賜教?”
    藥不愈冷聲譏諷,練劍五年?他殺死過的劍客沒有一個不是終日練劍數十載,江湖名氣大盛的劍客。
    蘇羽星輕吐一口濁氣,閉目。
    劍自心生,忽而蘇羽星百骸九竅皆斥劍氣,劍氣起,風動,草木蕩漾,自成一方。
    藥不愈衣衫飄飄,看著驀然充斥這一方田野的劍氣,稍感詫異。
    “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藥不愈譏諷神情漸漸褪去,手掌微伸,如風般的劍氣在他手上劃出一道道傷痕,然後又以肉眼可見的趨勢愈合。
    “你有資格賜教。”
    藥不愈聲音驟然低沉,身後那消散的紅眼黑身虛影猛然出現,是一個穿深紫綠色衣衫的人影,人影身邊有群蛇環繞,驟然群蛇凝成一隻紫綠色羽毛的小鳥,輕輕站在黑身人影肩頭。
    “鴆生。”
    鄧姬聞輕歎,此刻在他眼中,這個應是故人之後的蘇姓白衣年輕男子,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