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醉翁 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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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靈執劍!
一個堂堂南陵王三千門客排名第九的小宗師。
一個剛踏劍途五年,連訣武院的基本測試都未曾測過的人。
一個是擁有先天隨靈人靈‘鳩生’。
一個剛剛覺醒,尚不知隨靈是為何物。
無論是誰來看,後者都無法與前者相比擬,更無法與之一戰,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是我高看你了。”
藥不愈低頭微微看身上衣衫的幾處劍痕,除了左肩上之前疏忽大意被洞穿的傷口還在緩緩愈合外,藥不愈身上沒有一丁點受傷的痕跡,隻有幾條衣襟上垂落的布條飄揚。
反觀蘇羽星這邊,手上三尺長劍劍刃已經徹底碎成一堆爛鐵,十指膿瘡潰爛,全身上下烏青淤紫一片,臉上氣色泛青,雙目猙獰血絲密布,鮮血仿佛不要錢一般從蘇羽星嘴邊不斷流淌,脖頸纏繞著彩環蛇似乎也覺得蘇羽星太過淒慘,掉落在地。
“鴆,乃無可救藥之毒。不過我欽佩你的不知無畏勇氣,所以你身上的毒並不是無可救藥,隻要你放下手中劍,恭恭敬敬跪下來對我磕三個頭,你身上的毒素就會盡數褪除幹淨。”
藥不愈略感無趣撇了一眼蘇羽星,縱然他不用隨靈鴆生,麵前這個白衣年輕男子也絲毫不是自己對手。若不是之前蕩漾在田野裏那純粹的劍氣以及心中傳來悸動,藥不愈估摸著認真與蘇羽星對戰的心情都沒有,並且蘇羽星用劍極為簡單,簡單得落入藥不愈眼中皆都是破綻。
就一招,直刺。
藥不愈行走江湖幾十載,見過太多的劍客,也見過太多的劍招,所以藥不愈不僅單手五指攔下了這一劍,還瞬間在這劍刃上留下了五個手指印,同時還將‘鳩生’毒素順著劍刃傳入蘇羽星的體內。
“你的隨靈應該是個靈生,還算不錯,隻可惜你還未找到運用它的方法。”
藥不愈抬眸看著全身頹靡蘇羽星背後的虛影,虛幻無形看不出究竟是何種形態,不過從蘇羽星被動喚出這隨靈的樣子,想來也不可能是人靈與神性,隻有獸與靈生兩種可能。
而藥不愈沒有從蘇羽星之前一劍中感受到天生的獸性,反而感受到一抹翠竹新生的氣息,所以應是靈生隨靈無疑。
但這隨靈唯一奇怪的是,宿主出劍時,它亦在出劍。一般來講弱勢隨靈一般隻是為武者輔助,強勢隨靈則是武者為它所輔,很難會有兩者同時出手。
“賣你鄧校尉一個麵子,若有下次休怪我不留情麵。”
藥不愈看了一眼站在蘇羽星身後麵色如霜的鄧姬聞,冷哼一聲,手掌對準蘇羽星倏張。而藥不愈背後的人形虛影也緩緩抬起手,立在人形虛影肩頭紫綠色羽毛的小鳥驀然幻作群蛇幻影,一雙紅眼驟然猛張。
隻見蘇羽星眼鼻口耳仍然不斷有鮮血不停滲出,接著再滲出之時儼然是紫青的血水,一縷縷紫綠的氤氳霧氣從蘇羽星天靈蓋緩緩升騰,朝著藥不愈身後人形虛影聚攏。而蘇羽星十指傷口竟也驟然愈合,眼鼻口舌耳也沒有鮮血再滲出,除了蘇羽星臉色由於失血過多蒼白,嘴巴依舊腫脹外,蘇羽星的身體除了衣衫襤褸外再也沒有半點傷痕。
“鴆生不愧是鴆生,既能毒人,亦能救人。”
鄧姬聞順勢踏前一步,將已經被毒素侵入昏沉的卻依舊保持握劍姿態的蘇羽星護到身後,手中黝黑鐵棍微微向前伸。
藥不愈沒有反駁這句話,揮袖將身後人形虛影揮散,鄧姬聞見此狀,心有所感,原本微微向前伸的鐵棍又縮了回來,保持原來姿勢不動。
隻是鄧姬聞沒有想到,他不動,可有人卻是動起來了。
“胡鬧!”
鄧姬聞知道此刻的蘇羽星再出手,藥不愈斷然不會再有留情的道理,蘇羽星這次螳臂當車一定十死無生。
隻見鄧姬聞的鐵棍驟然發出一聲宛如龍吟之聲,讓已經腦海昏沉,憑著意識動作的蘇羽星腦海轟鳴,麻木向前的步伐頓時一緩。
“你的命就不是命?!”
鄧姬聞頗恨鐵不成鋼嗬斥道。
“那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臉色失血蒼白,逐漸清醒的蘇羽星沒有回頭,嘴唇顫抖喃喃說道。
蘇羽星僅僅十指滴血便是鑽心疼痛,那渾身鮮血淋漓沐煙煦又該是何等疼痛?
“小子,你別以為你身後的人會幫你。你以為他出手,這個姑娘就不會死了?剝奪一個隨靈,也相當於抽出這個姑娘的魂魄,即是運氣好不會死,但也會變成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動彈的活死人而已。隻有我,才是幫她解脫。”
藥不愈不知什麽時候雙眼瞳孔已經由黑轉紅,身上的膚色也似乎微微泛黑,一臉邪笑望著蘇羽星輕聲道。
蘇羽星回過頭看向鄧姬聞。
鄧姬聞沒有回答,雙眸平靜沒有躲避。
“所以說煙煦師妹現在隻有我了”
蘇羽星低頭喃喃低語,取下背後的朱漆兵匣,輕輕撫摸著兵匣漆麵,手指已經放在兵匣匣扣處,心中的想法越發堅定。
“小家夥,別自作多情。”
平靜淡然的聲音從賈安村村口緩緩傳出,村頭大槐樹下,一輛木車緩緩碾著碎石而出,接著風塵仆仆的灰衣大氅男子慢步走出,拍了拍大氅上的落葉,足履下無風自起灰塵。
“楚南。”
“冥靈者。”
藥不愈與鄧姬聞同時說道。
“我叫張青凱,弓長張的張,萬裏長青的青,凱旋而歸的凱。”
灰衣大氅男子輕聲搖頭說道,目光停留在藥不愈身上,片刻又移到鄧姬聞手上鐵棍,然後望向鄧姬聞。
“你家主子要殺我家小姐?”
鄧姬聞聽到灰衣大氅男子沒有任何感情的疑問,搖搖頭不卑不亢,神色如常,像是剛剛才知道說道“原來她是你家小姐,我家主子隻是想知道,你們黑甲軍那個羅酆六天的紂絕陰究竟給了何人,僅此而已。不過當我看到這滿地田野玄策軍士卒屍體時,我的確想要殺她。”
“哦,你現在也成了一個偽君子。”
灰衣大氅男子輕應一聲。
蘇羽星還不知道灰衣大氅男子究竟是何意之時,卻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雨打浮萍一般,意識則是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自己如同狗吃屎一般摔在土裏,而身邊正是低頭抱膝的沐煙煦。
“看來你們主子都想殺我。”
田野之中,不知用何種法子將蘇羽星與沐煙煦丟到賈安村村口的灰衣大氅男子正對兩人,身體左側是鄧姬聞,身體右側是藥不愈。
“崔水雲的迷榖消耗了你足夠多的精力,而現在剛好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鄧姬聞手中漆黑鐵棍墨色漸褪,一隻蒼龍雕紋印就此浮現在鐵棍之上。
“你二人破廟初見之時還是敵人,什麽時候讓你二人這樣同仇敵愾?”
灰衣大氅男子輕歎道。
“你。”
鄧姬聞與藥不愈同時說道。
“看來你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想殺我家小姐,而真正的目標還是我?看來崔水雲也被你們當做了棋子,他估計也想不到你們最後原來還是想殺我。”
灰衣大氅男子自嘲笑了一聲。
“擁有羅酆六天的人遲早會死,但你不一樣。”
鄧姬聞手上蒼龍鐵棍對準灰衣大氅男子,原本在灰衣大氅男子背後緩緩浮現的冥靈者虛影驟然消散,鄧姬聞的棍尖,蒼龍頭處,有黑影咆哮。
“不愧是降龍伏魔棍。看來鄧校尉今日伏的魔,便是我。”灰衣大氅男子並不驚慌,隻是回頭望著村口偷偷背起沐煙煦的蘇羽星,“你帶著我家小姐往北行,記得帶上木車,木車上的食材都是能口服的藥材,經過煙隴山半半腰時,記得踩一下有斧痕的山路。”
“還有一件事。”
“記住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