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遇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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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誤投!
    過了幾日,蘭娘那裏傳來消息,說是王兆已經大好,不必為此事過於掛心。明珠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沒想到一日卻聽到哥哥和爹爹爭執,“原不是我和李兄的錯,王兆整日尋花問柳,仗勢欺人,在人後不知排擠我倆多少次了,隻這一次他侮辱兒子喝花酒,還要毆打李兄,兒子便拽住了他,哪想到……”
    “住口!”汪荃怒道,“我送你去讀書,本是讓你明白事理,你與王兆本是表親,他又年長於你,你意氣用事,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父親,我”汪明珩從未見父親以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雖是男兒,卻也微紅了眼眶。
    “兒子無錯,若要我向王兆認錯,那是萬萬不能!”
    “那你便跪在此處,直到認錯為止。”
    汪荃摔門而出,卻看見明珠擔憂地站在門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道,“外頭風大,珠兒快回屋裏去。”
    明珠擔心哥哥,便趁父親離去時偷偷溜進屋內,此時正是傍晚,殘陽掛著,從側角的窗縫裏透過一絲餘光,正打在明珩臉上。
    “哥哥……”明珠見兄長跪在地上,身下連個蒲團都沒有,心疼不已。
    “珠兒怎麽來了。”少年雖眼眶紅著,看到自己妹妹來了卻又擠出了一絲笑容。
    “哥哥午膳沒用,我帶了些果子來。”明珠打開手帕,裏麵放了兩個銀絲團,這本是女孩子的口糧,遠不夠一個少年果腹的,可明珩見了還是感動至極,塞了一嘴,說道好吃。
    晚膳時謝氏的臉色極不好看,可礙於明珠在場,又不好說什麽,直忍到明珠回房。
    “本就是他王家的錯,現在要我兒登門道歉,是何道理?”
    “夫人,現在是在京城。”汪荃無奈地說道。
    “隻怪我嫁了你!連累兒子都要受氣。”謝氏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夫人,便不是珩哥,哪怕是安哥懷哥犯了這樣的錯,也是要去道歉的。”汪荃道,“你我許久不在京都,不知現在王家富貴潑天,王大人因著慧妃的緣故,受了多少聖眷。”
    “別說是我,就連大哥,也得罪不起王家。”
    汪荃將妻子攬入懷中,撫著她的頭發道,“珩哥還年少,很多事理還不懂,難道你要他這麽早就和王家結下梁子?”
    “我看明珠很好,明珩若有她一半耐性,便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聽到汪荃這麽說,謝氏忽然又想笑又想哭。
    “明珠知道什麽?我可是什麽都沒和她說。”
    “珠兒前幾日去了蘭娘處,珩兒的事情她已經知道大概,你可見她有為這事來惹你心煩?”汪荃道。
    “今日她明知我罰跪珩哥,卻也不曾求情,隻悄悄送去了蒲團和點心茶水。”
    “唔……”謝氏無話,經過丈夫一番勸解,她已然想明白了。
    明珩終是在母親的勸解下服軟,次日,謝氏帶著明珩前去賠禮道歉。
    原來王兆那日氣厥過去,惹得全家上下好不熱鬧,王夫人在家哭天抹淚,直嚷著要明珩李涵賠命。
    幸而王兆還算年輕,將養了幾日身體,因不沾花酒,身體反而較以往還好些,這日明珩來時,他正在榻上戲弄一個小婢。
    “少爺,汪少爺來給您賠禮了。”他的小廝說道。
    “喲,這可是稀客,告訴我娘,他要道歉就親自來臥房找我!”王兆一手攬著婢女,張口接住遞來的果子。
    小廝去前廳回話,剛要進去,卻被王夫人身邊的畫眉攔下,“太太正在見客,你這麽貿貿然闖進去可不成體統。”
    “好姐姐,我原是去請二爺的,可二爺要汪公子親自去他那裏道歉。”
    畫眉聽了,哪裏還有什麽不懂的,家裏這霸王無事也要生非,隻說道,“我去回太太,你先下去。”
    隻見她挑了簾子進去,先給王夫人和謝氏並明珩添了茶水,王氏見兒子半天沒來,知曉怕是又在耍什麽脾氣,挑眉看了畫眉一眼,厲聲問道,“兆兒怎麽還沒來?”
    畫眉卻笑道,“二爺這幾日在家裏修身養性,多讀了幾冊書,說是有好多不懂的地方。”
    她瞧著明珩,心裏不由讚一聲好相貌,劍眉星目,氣宇軒昂,比家裏這個混世霸王不知強到哪裏去。
    有道是,“造物不公,比幹生玲瓏七竅心,潘安有舉世無雙貌“
    卻又言,“俏公子情竇未開,遇豺狼險象環生。”
    明珩瞧她瞅著自己,心下怪異,隻覺得這奴婢甚沒禮數,剛要說話,卻見畫眉又道,“因而少爺想請汪公子過去,研讀經書。”
    明珩無語,王兆此人平時莫說讀經書了,就連詩詞話本也隻讀些淫豔之物,剛想拒絕,卻聽謝氏道,“珩兒,快去見過你表兄。”
    明珩遂去,未想剛入王兆院門,便聽到女子同男子淫嬉之聲,還不待他反應,王兆已然喊道,“汪明珩,你給我進來!”
    明珩隻得硬著頭皮前去,見那女子不過十三、四年紀,臉蛋兒粉白,外衫已經褪了,隻著束胸,大剌剌好不羞人。
    他哪見過這般陣仗,連眼都不敢抬。
    “王表哥,先前的事是明珩錯了,還望表哥原諒。“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嗬!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和老子爭論。”換做以往,若明珩受此羞辱,必然要駁斥幾句,今日他卻隻梗著頭,臉氣的粗紅,不發一言。
    王兆看了個稀奇,將手中的女子丟開,“怎麽,往日裏不是清高的很麽?”
    “要想我原諒你,好啊,你也學這妓子一般,喂小爺我酒水點心就行。“
    明珩猛地抬頭,卻見王兆謔笑,張狂的眼神裏寫滿了鄙夷。
    “王兆,你我都是讀書人,不要欺人太甚!”
    “哎,表弟,正因為是讀書人,咱們才要做這紅袖添香的雅事!”說罷,王兆翻身,一手支頤躺在榻上。
    倒是那女子瑟縮在一旁,她是知道王兆秉性的,見明珩遲遲不動,忙跪倒在塌前,“公子怕是服侍不周,還是讓小橘來吧。”
    不成想卻被王兆一腳踹開,“滾開,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話雖這樣說著,眼睛卻死盯著明珩。
    明珩隻好上前,拿了一碟糕點,勉力向王兆口中送去。
    隻見明珩眼角紅著,一雙桃花眼似挑非挑,恨恨盯著眼前的王兆,卻不知這副景象落入王兆眼中,又是一番滋味。
    王兆心道,“怪哉,我本是恨他至極,怎瞧見他這般可憐模樣竟忍不住憐惜,莫非我有斷袖之癖?”
    想到此處,王兆打了個寒戰,忙推開明珩,口中道“喂個餅都喂不好,連個妓—”
    不知怎的,王兆竟住了嘴,覷了一眼明珩,瞧他魂不守舍,改口道,“算了,小爺我大人有大量,你滾吧。”
    明珩腦袋犯暈,雙腿發虛。待走出院門,見了謝氏,強自壓住心神,勉強道,“表哥說他已無大礙了。”
    明珩回到家中,便渾身高熱起來,原是他昨日跪了許久,今日又被王兆如此羞辱,一時急火攻心,發作起來。
    這邊汪家眾人一夜未眠,明珠更是守在床前看護明珩,想他們兄妹二人在洛郡何曾見過王兆這等無賴之徒。明珠心想,“烈火烹油處,花繁錦簇時,不想竟是些藏汙納垢的所在。”恨言道,“老天不公。”
    卻說那王兆,平日裏雖招貓逗狗,但於男色上卻是興趣全無,往日誰要同他調笑幾句,他必是要動手打人的。可不知怎的,今日見了明珩那番模樣,竟始終掛懷在心,及至夢中,見明珩同他溫言細語道,“兆表哥何苦來的,明珩不過傾慕表哥,卻礙於身份,不得與表哥親近。”
    王兆大喜,登時抓住了明珩的手,隻覺得一團綿軟,竟較尋芳閣的頭牌瑛娘也不差分毫了,口中隻顧叫道,“親肉肉,須知這表親身份,才更添一絲趣味。”
    兩人放下帷帳,攪擾在一團,終叫王兆在夢裏行了這無端淫事。
    次日醒來,不等別過母親王夫人,王兆便急吼吼地要備車前往書院,隻見王夫人兜了個圍兜,慌忙趕來。
    “兆兒,你身子還未大好,便是要出去胡鬧,也要再將養幾日。”
    王兆卻笑道,“母親誤會我了,昨日我和珩哥談書,頗有頓悟,今早起來,已經覺得身子大好,這才趕著去書院,不好落下功課。”
    王夫人雖覺得驚奇,但兒子一時轉了性子,她也是喜勝過憂,口中直道,“好好好,隻你身子才好,去了書院也不要過於用功。”
    轉身吩咐畫眉道,“去庫房給少爺取幾支參來。”
    卻見一個小丫鬟捧著件白狐裘披風出來,她忙拿來給兒子披上,戴好帽兜,嗬斥道,“剛過了立春,日子還寒著,二爺事忙,你們做奴才的也不當心!”
    小丫鬟聽了這話身子顫顫,卻不敢答話,王兆掃了一眼,瞧見是昨日伺候自己的小橘,忽發了善心,說道,“先前是我不願穿罷了,身子熱。”
    “呸!”王夫人冷眼瞧著,自己兒子什麽德行她最清楚。
    王兆又道,“這幾日山長去淮山講學,書院裏查的不如先前緊,不若讓兒子帶著小橘。”
    王夫人斜睨了自己兒子一眼,抵不過他在自己身旁求情,終是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