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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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誤投!
    彭誌的麵皮頓時漲成了紫紅色,敢怒卻不敢言,見王兆不再理他,便趕快躲到了一旁。
    晚膳過後,學子們或在山上散步聊天,或在藏書室自修,隻有彭誌因為被澆了一頭湯水,灰溜溜地回了寢室,又叫自己的小廝給自己備水沐浴。
    待他淨好了身,看著鏡子中自己一副沒出息的模樣,忽然給了自己一巴掌“你他媽的算是個什麽東西!”
    因次日旬休,他便同舍監告了假說要家去,便帶著小廝進了城。
    他二人傍晚時分才到城門口,發現城外排隊的馬車極多,快輪到他們時,彭誌隱隱聽到守城的兵衛要查驗戶籍函。
    心裏奇道“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便讓小廝去一旁打聽,約莫半盞茶後,小廝回來了,對他說道“少爺,大事不好了,城裏發了痘疫,不如咱們還是回去吧。”
    原來自那日皇孫染病以來,京中又出現多起染痘疫的患者,如今已有五十餘人,多是居於西市的百姓,還有些勾欄瓦舍,青樓楚館,也都發現了一些病例。如今,聖人已下令禁止京中舉辦任何活動,玩樂之地也都勒令關停。
    彭誌聽了便道,“怕什麽怕,沒丁點兒出息。”卻原來他幼時便得過痘疫,僥幸活了下來,此刻聽了這事,心中非但沒有害怕,反而覺得眾人真是大驚小怪。
    他便催著車夫前行,待看門的兵衛查驗他時,便自報了家門,兵衛聽說他有功名在身,又驗了他的文碟,忙對他行禮道,“彭相公,剛才是我們失禮了。”
    彭誌忙將他扶起,又謙虛地問道,“無事無事,這位小兄弟,卻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叫你們都在此處值守查驗?”
    兵衛見他如此和藹,心裏讚他一句好風度,答道“彭相公不知,這幾日京裏發了時疫,已經有好多人染上了,所以我們才在這裏奉命看守。”
    彭誌聽了便緊鎖了眉頭,做憂心狀,對他關懷道“我看小兄弟年紀不大,卻能在此擔當重任,彭某內心好生欽佩。”
    邊招手讓小廝取了一代銀錢來,遞給領頭的兵衛,同他說道“小兄弟,這點銀子,你們下值後可買些酒喝。”
    那兵衛趕忙接下,口中連連道“謝過彭相公。”見他這般善良,又叮囑彭誌道“相公這幾日萬不可去西市勾欄瓦舍,那處疫情十分嚴重。”
    彭誌答謝,便上馬車進了城,因著京城房價奇高,他家並沒有置買宅子,隻叫彭誌長期借住在尚書府。彭誌見馬車正經過一家客棧,便叫停了車子,對小廝道,“我們今日不回尚書府了,在此處歇一晚就是。”
    小廝聽了,雖一頭霧水,卻也不能質疑他,又聽彭誌道,“你去把房開好,晚些時候我自會回來。”
    說罷便叫小廝下車,自己又讓車夫掉頭往西走了。
    車夫見越走越遠,馬上就要到西市了,想著剛才守門的兵衛說的話,便再也不敢往前去,因他隻是彭誌路上雇的,便對他道“彭相公,我看前邊就是西市了,您到底要去哪兒啊?”
    彭誌聽了這話就知道他是害怕了,看了他一眼,便對他道“我要去枕香閣。”車夫聽了,頓時大驚失色,須知煙花之地,乃是各類疫病傳染的源頭,當下便對彭誌道,“相公,我、我怕是不能去,不如、不如咱們回去罷。”
    彭誌聽了,隻把眼睛一瞪,惡狠狠地盯著車夫道“我已給你付過錢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車夫聽了,便把馬鞭放到了一旁,這是關乎自己性命的事,誰會為了幾錢銀子命都不要呢?便同彭誌求饒道“彭相公,車費我不要了,你再雇別的車罷。”
    彭誌聽了,便冷笑道,“幾錢銀子能幹什麽?你誤了我的事,看我回頭不到公堂去告你!”
    車夫聽了,隻覺得他蠻不講理,同剛才城門口的模樣判若兩人,便問道,“那您到底想怎麽辦?”彭誌聽了,又瞅了車夫的錢袋,對他說道,“把這一袋都給我。”
    車夫哪裏肯依,此刻也顧不得尊卑了,拿起了馬鞭,把彭誌趕下了馬車。隻見彭誌一時氣焰全無,又聽車夫叫罵道,“大家看清楚了,這位是白鹿洞書院的彭相公,他拖欠小人車費,還要脅小人,勒索小人錢財,真是丟盡了天下讀書人的臉麵!”
    疫情期間,路上行人雖不多,卻也有些,此刻都在三三兩兩觀望,又對彭誌指指點點,彭誌見了,趕忙用袖子擋住臉,逃似的消失在眾人眼中。
    彭誌沒能從車夫身上詐到油水,又在眾人麵前丟了人,這讓他想起了昨晚自己在眾人麵前受的屈辱,便一路跌跌撞撞,往枕香樓走去,想著要找個舊日的相好,好好地排遣一番。
    不想到了門口,卻見上麵貼著封條,同路人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因為疫情關了。
    “媽的!老天都要跟我作對嗎!”彭誌在心中罵道,不想忽然打了一個驚雷,一片烏雲立刻聚集了起來,彭誌見了心驚肉跳,忙在心裏求爺爺告奶奶,“老天爺,是我嘴賤,是我嘴賤。”
    眼見天就要下起雨來,因四周店鋪都關著,他隻好找了個屋簷避雨,不過片刻之間,狂風驟起,大雨便傾盆而下,他隻好貼著牆壁歎氣,一柱香後,長跑的下擺幾乎要全打濕了,他猛然間打起了噴嚏來。
    知曉自己再站著肯定會染上風寒,他隻好衝了出去,一是暈頭轉向,待轉了幾個彎後,便到了一處小巷,此處正有一戶人家,他忙衝上前去叩門,一盞茶後,便聽到有個女聲在裏頭叫嚷道,“哪個癟三在外頭催命鬼似的敲門。”
    彭誌聽了,趕忙道“我是白鹿洞書院的學生,半路行到此處,不想忽然下起了大雨,便想借姑娘家躲躲雨,還望姑娘寬恕則個。”
    話音剛落,便見門‘吱扭’一聲打開了,裏麵站著的卻不是‘甚麽’姑娘,而是一個婦人,彭誌見了,頓時嘴角抽搐不已。
    隻見這婦人約有三十來歲,鬢邊帶著一朵紅花,臉上還點了些胭脂,她見彭誌品貌還不錯,又是白鹿洞書院的學生,想是家底闊綽,一時隻把媚笑堆了滿臉,拉住他的手道“是我誤會了,相公可別怪我嘴拙,都怨這鬼天氣,惹得人家心情不好。”說罷,又同他拋了一個媚眼。
    彭誌一陣冷汗,卻也無法,隻得由這婦人拉去了屋內。待進入房門,便見到一妙齡女子坐在桌前,粉衣嬌顏,對著彭誌嫣然一笑道“公子,我媽媽剛才失禮了,還望公子不要見怪。”
    彭誌見這女子貌美身嬌,又待自己這般溫柔,頓時身子便酥了一半,對她道“無事,原是我攪擾了姑娘清淨。”
    這媽媽見狀,隻用手帕抿了一下唇角,輕笑著退了出去,為二人關上了房門,又去灶房為二人備些酒水菜肴。
    他二人相談甚歡,待用罷晚膳,隻聽這女子道“公子不知,這幾日城中瘟疫鬧得厲害,蝶兒和媽媽怕得緊呢。”說罷便拿眼神去覷他,又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彭誌見了,又看到她的帕子已被絞得不成樣子,粉嫩嫩的指尖把自己的三魂六魄都勾了去,忽然生出了十分的勇氣,抓住了她的小手,道“日後我自會來照顧你。”
    蝶娘先是臉紅,後又順從地被他牽著,慢慢的依附到了他的懷中“如此,便謝過公子了。”
    那媽媽在屋外彎腰聽著,不一會兒便聽到屋內傳來咂嘴的聲音,知道好事成了,便又去灶下燒水準備。
    次日一早,大雨已經停了,彭誌神清氣爽,蝶娘不忍他離去,要他再多留一日,卻聽彭誌道“書院查的緊,不能再留了。”
    她聽了這話,便把眉心蹙了蹙,作出一副苦情狀,登時便要掉下淚來,彭誌見了,忙把她攬在懷中安撫,又忍痛從荷包中取了二十兩銀子,交給了她母女二人。
    蝶娘見了,眉頭略舒展,又從衣襟處抽出一塊帕子來,道“我也沒有什麽好物,隻望相公平日看到此物,多想想我罷了。”
    彭誌忙收了帕子,放到胸前,兩人又指天誓日的說了不少肉麻話,總算是出了院門。
    待他一到客棧,便見小廝在門口候著,同他道“少爺昨晚去了何處,我到處都尋不到你,險些要去報官了!”
    “慌張什麽。”彭誌斥道,又令小廝把東西抬上馬車,兩人便回了書院去。
    卻說彭誌回了書院,雖每日看書聽課,但心思卻都記掛在了蝶娘身上,這一日,他正在寢室對著蝶娘那塊帕子自瀆,卻聽門忽然開了,他還來不及收拾,便見同屋邱鎮一手把他手中的帕子奪了。
    “我說你這兩日是怎麽了,原來是有了相好的了。”邱鎮聞著帕子上殘留的餘香,便能意淫出著帕子的主人是何等模樣。
    彭誌褲子都未穿好,當然無法起身,隻好先把長袍放下,又同舍友道“一個妓子,玩樂的東西罷了。”
    邱鎮聽了,頓時失了興趣,便將帕子丟了,轉身就出了房門。
    不想幾日過後,邱鎮竟渾身發起高熱來,口中還不斷嘔吐,他的書僮見病症嚴重,便慌忙去藥廬請了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