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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的那個畫中世界，叫做忘憂城。
    先不說名字怎麽樣，地方，可比我之前去過的半山城堡大多了。
    整座城市，街道縱橫交錯，樓宇鱗次櫛比。城市的中心位置，就是那座體量巨大，如同博物館一樣的宮殿。
    忘憂城裏的能有多少人？保守估計，也要好幾萬。
    好幾萬人，不僅僅是之前看到的亡靈。還有很多，是行屍。
    就是那種有身體，四處走動，還會攻擊人的家夥。是我第一次來到這裏時，圍堵我的那些家夥。
    當然，大部分，還是亡靈。飄渺的身影閃著灰白或者暗沉的樣子。
    他們大部分，都是受到了胖子的誘惑或者綁架，來到這裏的。
    胖子，是宮殿裏那個家夥的代理人。
    那家夥從一開始，偷偷摸摸對那些剛剛死去的魂魄應允許諾，發展到後來跟牛二馬三明目張膽的當麵搶奪亡靈。甚至設計，把牛二馬三、七公八婆都關進畫中的世界裏。
    最終惹惱了老鍾，找上門來，才爆發了後麵的事情。
    這段過程，差不多也曆時一兩年了吧。
    而那些受到胖子誘惑的亡靈，直到來到忘憂城才發現，這裏根本不是什麽神仙境地，長樂天堂。這裏其實就是胖子的主子，用來為所欲為的個人世界。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根本沒有可以回頭的路。
    所有進入忘憂城的亡靈，都會被那家夥的遴選。不管是品行善良，還是生性奸惡。隻要足夠出類拔萃，就會被抽取了元靈，禁錮之後砌入了高塔，變成那家夥汲取力量的源泉。
    剩下那些，就終日遊蕩在城鎮裏，躲藏在幽暗的街巷深處，變成那家夥口口聲聲的“芻狗”。
    所以當胖子和他的主子，都被夢破幹掉時，那些亡靈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悲傷。私下裏，他們甚至在彈冠相慶、互致平安。
    我跟八婆來到宮殿前麵的廣場上。聞訊的行屍和亡靈，從四麵八方匯集過來，想來看個究竟。
    “他們以後怎麽辦？”
    我問八婆。看著廣場那些身影，或者閃出白森森的光，或者黑沉沉的一片。
    “把他們集中起來，給老鍾送回去嗎？”
    八婆看著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轉過頭看著我。
    “老鍾的意思，挑選出一些能幹活的留下來。剩下的就處理掉。”
    處理掉？
    我看著八婆。
    那不就是
    八婆接著說道：
    “後來我跟老鍾商量，幹脆連同這座城市，全都交給你來管理。”
    什麽？
    我瞪著八婆，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要這麽一群人，幹嗎用？
    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彌漫著不安的情緒。
    他們當然會不安。
    舊的主子沒有了，他們又該何去何從，都沒有個定數。
    八婆說道：
    “老鍾交給你那麽重要的一件事，你要做起來，做得好，肯定需要人手。這裏麵這麽多人，各行各業的行家裏手，總會有人能幫到你。”
    我轉過頭看著人群。
    雖然同樣都是死人，可是那些家夥相處得並不融洽。亡靈與行屍之間，亡靈與亡靈、行屍和行屍，因為你撞到我，或者我挨得你太近，就會相互推搡著，衝著對方發出威脅的嘶吼。
    那些家夥，一直以來都活在恐懼中。他們感覺到屈辱，想要反抗，卻又沒有能力去反抗。
    長時間的壓抑，積累的憤怒情緒，正在尋找著各種渠道爆發出來。
    把這樣一群家夥交給我管理
    我忍不住又看回八婆。
    你還真是對我寄予了厚望。
    “可是，我該拿他們怎麽辦？”
    我忍不住小聲地問八婆。
    “隨便你。”
    八婆說道：
    “從現在起，這座城市是你的，城市裏的這些人，也都是屬於你。你要怎麽管理他們，你說了算。”
    八婆說著又湊近我的耳邊說道：
    “這裏，就是你的私人莊園。你可以對他們為所欲為，沒人會來幹涉。”
    一座城市，好幾萬人。這個莊園，確實有點大。
    我在八婆身上，能感覺到一種，一種溺愛。就是上輩人對於自己的子女那種，毫無原則的寵溺。
    可是，我是說，你老太婆送我的這個禮物，太超乎我的預料了。
    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了。
    八婆清了下嗓子，衝著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大聲說道：
    “之前發生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他，是冥王給你們指派的新主人。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還有你們每一個人，全都屬於他。他代表冥王做出決定。而你們，必須無條件的服從。”
    八婆的話音落地，廣場上的人群靜默無聲。
    這不是在商量，不需要聽取他們的不同意見。這是在傳達，代為傳達冥王老鍾的口諭。
    半晌，人群裏突然發出一個聲音：
    “你個老東西又是從哪冒出來，憑什麽讓我們相信你的鬼話？”
    聲音剛剛響起，牛二已經踩著通通的腳步衝過去。高大的身形撞開那些來不及讓開道路的行屍和亡靈。
    發問的家夥來不及轉身逃走，就被牛二一把按住，一路拖著拖出了人群。
    是一個個頭不高的行屍。
    八婆瞥著那個家夥，抬起頭衝著人群說道：
    “有疑問，可以提。卻不能出口不遜。你們不認識我，情有可原。他，你們總會認得吧。”
    八婆說著，轉過頭看了一眼牛二。
    牛二撇著嘴，猛地掄起拳頭砸在那個行屍的腦袋上。那個行屍整個身體嗵地一聲跌落在地，眼看著牛二抬起的一隻大腳已經迎頭落下。
    “等等！”
    我喊了一聲。
    牛二落下的腳掌，幾乎就跺在了那個行屍揚起的那張臉上。
    牛二轉過頭看著我。被牛二這麽一看，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脫口喊出那句話，並不確定牛二能停下。
    牛二，論輩分比我大，論資曆比我深，論個頭也比我高出不止一個腦袋。
    可是如果我不阻止牛二，牛二會直接結果了那個家夥。
    他們，在牛二眼裏，甚至比不上一隻螞蟻可愛。牛二根本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牛二轉過頭看著我，八婆也在看著我。
    我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我喜不喜歡，想不想要的問題了。而是我必須學著管理好這裏。不管把這裏當成一座城市，還是我的私人莊園。
    我指著牛二，衝著人群說道：
    “這個人，你們都知道是誰吧。冥王的左手。”
    那就意味著，牛二隨時都能夠讓他們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人群中站在前排的行屍和亡靈，不自覺地向後退著，紛紛避開牛二的目光。
    我接著說道：
    “你們中間，還有誰對老太婆剛才說的話，有疑問？”
    偌大的廣場，一下子就鴉雀無聲了。安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我看著癱倒在地上的那個行屍。
    那家夥舉著兩隻手，想要推開牛二高舉的腳掌，又想要挪動著身體離開。可是他知道，無論哪一種選擇都無法讓他逃脫。
    “你還有疑問嗎？”
    我問道，那家夥看著我，因為驚嚇，半晌也沒弄懂我的意思。
    我厲聲吼道：
    “我問你，還懷疑是冥王派我來給你做主子嗎！”
    那家夥一下子醒悟，拚命搖著頭。
    “去給老太婆道歉。”
    我衝著那家夥指了下八婆說道：
    “老太婆若肯原諒你，你就還能繼續苟活。要不然，就怪自己嘴賤好了。”
    那家夥聽到我說，旋即翻過身趴到地上，衝著八婆作揖打拱地哀求起來。
    八婆看著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會把這個球踢給她。
    我壓低聲音衝著八婆說道：
    “我上任第一天就死人，好像不太好吧。”
    八婆哼地笑起來，衝著牛二搖了下頭。牛二看著地上那個家夥，猛地把他拎起來，扔回到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