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新春
字數:5871 加入書籤
權淩!
總督用腳踢了踢盧政,盧政轉過頭不再看華爾,繼續撓腿。原本是一點兒也不癢的,但是撓了幾下之後,莫名其妙的就真的癢了起來。
盧政的餘光瞥見,華爾依舊在臉色陰沉的望著他。過了一會兒,華爾轉過頭去,讓人把兩箱黃金收拾後,隨後他喝掉一整杯酒,不冷不淡的笑了笑。
華爾一笑,場子上的氣氛很快就恢複了。
各種阿諛奉承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同的是,這次的聲音中多了些“善意”的提醒。大概意思就是奉勸總督要審時度勢,不可莽撞行事,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之類的話。林總督也是個常年混跡官場的人,雖然不見得喜歡使用官場上那一套規矩,但是用起來還是駕輕熟路的。不就是拍馬屁與被拍馬屁嘛。盧政感覺自己也會,但不知為何,話一說出來,總感覺味道就變了。
恢複如常後,觥籌交錯繼續。
但場上的氣氛已經微微變了。華爾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讓人捉摸不透。這樣一來,這些廣東的“巨頭”就難辦了。看不透“主子”的真實想法,到底要不要仗著主子的勢力叫一叫?就很難辦。
盧政還是那副死樣子,看似一切都不在乎,其實卻默默觀察著每一個人。
有個叫段長雲的人,任廣州知府。這個人阿諛奉承的最厲害,盧政看著他,心裏默默盤算著一些事情。
其實他這種人,倒是最好利用的。
他和袁保慶有些相似,都是那種老油條了。遇到任何事情,肯定是以自身利益不受損害為第一目標的,所以現在他捧英國人捧得最厲害。待到哪天他突然發現英國人有些失勢,一定會是第一個跳出來咬英國人的那個人。
所以盧政隻要做些小動作,基本可以把段長雲拉過來為己所用。不過吃過一次金陵華爾的虧之後,盧政深知這世上沒有誰會是個大傻子。具體怎麽拉攏控製段長雲,這事情還是要慎重考慮考慮的。一旦出了岔子,事情就會在一瞬間變得棘手。
盧政正想著這些,段長雲便起身端起了酒杯。
“總督大人,不知這位”
段長雲指著盧政問總督。後者不經意的一擺手,“隨官隨官也算是家中的近親,就幫著提帶提帶。”
“哦”段長雲笑了幾聲,轉手對著盧政,提了提手中的酒。盧政也跟著站了起來,端起酒杯,遙遙假裝一碰,故意矮了對方酒杯一頭,隨後抬脖子一飲而盡。
段長雲那個開心呀滿臉的春光燦爛。就差說一句這小子有前途有前途,也是個會辦事兒的人,堪重任堪重任
段長雲開了個頭兒,隨後這樣的碰杯就多了起來。
盧政挨個應付著,不應付也沒辦法,來都來了,躲不掉的。
一整個下午都在喝酒,說些沒營養的話。漸漸的,場上人的臉都紅撲撲的了,外麵的暮氣也愈發的重了。先有一個人離開,隨後便有越來越多的人離開。看得出來,其實他們也很討厭這樣的酒局,但是沒辦法呀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盧政在桌子下麵提醒了提醒總督,後者起身擺擺手,也準備離開了。
華爾突然來了一句,“總督大人,禮物你不收下?”
盧政一皺眉,真是個狗皮膏藥!
“不了不了,食人之祿,那便要忠人之事。華爾大人沒由來的送來這些黃金,實在是拿的心有不安啊。”
“不妨事,拿了之後,自然就明了了。”
“那就更不敢拿了!”盧政看不下去了,突兀的來了這麽一句。
其實盧政此舉並不是無腦莽撞,華爾還是不敢把他們怎麽樣的。再怎麽說,總督也是朝廷的命官。現如今的淩廷,確實是內憂不斷,起義軍滅了一茬又一茬的。但是所謂外患還真沒有,雖然與日本人的關係尤其緊張,甚至雙方都在默默的進行軍事準備,但至少目前來看,並無戰事發生。
這片土地上千百年來的威嚴還是在的。如同華爾這些老外,他們最初沒來的時候,對於東方天朝的向往和羨慕是無可複加的,在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也不免感歎於這裏的富庶。當然,窮人哪裏都有,什麽時代都有,幾個窮人,證明不了什麽的。華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輕易去動總督,即使有意尋釁滋事,也不會這麽玩兒。
盧政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會說些囂張的話。而且就算是真的挑起了爭端,也是淩廷那邊兒犯難,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為何更不敢拿?”
“還是那就話。”盧政嘖了幾聲說道“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我現在拿的是朝廷的俸祿,自然是要給朝廷辦事。”
這話也就說說,拿來搪塞一波英國人。
華爾的屁股終於懂了,起身來到盧政的旁邊,附在他的耳朵上說道“給朝廷辦事?這與給我辦事有什麽衝突嗎?”
“那是自然,”盧政淺淺一笑,還是那副超級自信的表情,“華爾大人,這些黃金來的不是太幹淨吧?聽聞廣東之內有好些個煙霧繚繞的神仙之地,那裏,有上好的福壽膏,食之可延年益壽,在極樂世界永葆青春呢。這些華爾大人不清楚?”
“福壽膏?”
盧政點了點頭。
華爾又把嘴巴湊上來了。
“盧大人,福壽膏一事不僅涉及你我,更是關乎大英帝國與淩國的利益。”華爾的表情也很坦然,他輕輕的在盧政耳邊吹了一口氣,“哦,忘了。還有整個東亞的利益。東印度整片地區都是英帝國的殖民地,那些製藥公司產出來的福壽膏,總要有個賣出去的地方不是?”
“嘖嘖,倒也是”
“所以啊,總督大人與我合作,雙贏豈不美哉?”
“隻是福壽膏害人呐。”盧政的話聽起來像是很為難的樣子,但說出去的語氣,卻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華爾磨了磨牙,“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大英帝國的船炮,就在海上守著!”
盧政也學著華爾的樣子,附在華爾的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聲道“中國有句古話,我想送與你。”
華爾微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盧政的嘴巴依舊沒有離開華爾的耳朵,他依舊輕輕地說,聽不出什麽語氣,“內外諸夷,凡敢稱兵者,皆——戮——”最後兩個字很慢。
華爾一頓,臉上有些難看。但他不明白啊,這人憑什麽這麽囂張?他隨即就道“狂妄是需要資本的!”
“巧了,我正好有!”
盧政說罷就離開了,桌子前僅剩的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兩人都說了些什麽。但是這些人都是察顏悅色的老手,看華爾的表情,就知道是不歡而散的。
盧政有個雞兒的狂妄資本。他就是純吹牛。
就憑那一千夜軍?說實在的,還不過給英軍堵大炮口呢。
不過還是那句話,盧政若是能憑一己之力讓英國人打入淩朝,那可真就神了,所以,盧政刺激刺激這個華爾,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大影響。還可以調調情,讓盧政開心開心。華爾愣在原地臉都青了,放眼全廣東,自從他來到這裏,誰這麽噎過他?
尤其是如今的當口,正是國外劇烈變化的時候。這年代裏不過剛剛聯通世界,各國之間的戰鬥都是很小心的,遵守所謂的《萬國公約》。誰先動手誰理虧,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不過這個平衡會在不久之後被迅速崛起的一個國家打破,這就是擁有賭徒心理的日本。他們這個奇特的種族,才是把完全不講理這一套爛招,玩兒到了巔峰的群體。
退一萬步說,即使英國人打過來了,首當其衝的也是淩廷。淩廷軍隊一百六十萬之眾,擔心這些不免有些杞人憂天了。
其實盧政的那個世界裏,與英國人的戰爭也不是完敗的。主要是朝廷內部求和心切,一打仗就賠,輸贏都賠。這麽玩兒就有些難搞了。
回去的路上,總督也沒說什麽。
到了家裏,遠遠的就聞到了臘八粥的香味兒。盧政瞬間就餓了。飯局上不是吃飯的,所以盧政雖然剛從飯局上下來,但還是餓。美美的飽餐一頓,早早的就睡下了
一切果然和盧政猜的一模一樣,華爾到底是沒能把他怎麽樣。但是鴉片煙該賣還是賣,也就是說,盧政也沒把人家怎麽樣。不過是打打嘴炮兒,華爾若是真因為盧政的兩句話就慫了,那他就不會把女皇派來淩國了。
盧政來的是廣東惠州一帶,這地方近海。
好幾天下來,也沒什麽事情可做。盧政就跑去海邊兒玩兒,一玩兒就是一整天。這一來,張順平難免又要叨叨了
臘八節一過,城裏的喜慶氣氛就越來越濃了,到處都張燈結彩的,準備迎接一年中最重要的時刻。到處都有燃放煙花爆竹的人,小孩子肆無忌憚的在城中瘋跑著,前後擁擠著,開心得要飛起來。
近海的地方有不少賣糖人兒的老翁,時不時的就有小姑娘湊到糖人兒攤上,開心得喊道“阿翁,要個糖人兒!”“好好好”老翁張嘴安撫著焦急等待的孩子,隨後鼓起腮幫子吹紅了臉。總有調皮的小男孩兒趁著這個時候往小姑娘身下偷偷塞上一個爆竹,隨後嬉笑著遠遠的跑開了,蹲在暗處準備看笑話。
小姑娘哭了,一邊哭著一邊找娘。隨後就響起了怒罵聲“哪家得王八羔子?!”躲在暗處的孩子瘋狂的笑著,被婦女發現,前麵跑,後麵追,一邊追一邊罵。
孩子一邊逃跑一邊回頭看,一頭鑽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罵聲又響起,幾個孩子被提溜起來,打屁股。孩子一邊哭一邊喊“不玩兒了不玩兒了”婦女趕來,那人離開。拐幾個巷子,鑽進了煙霧繚繞的神仙之所。
城裏的各個掌櫃也著急的張出紅聯,生怕誰家晚了,來年的生意就不好了。
臨近過年,掌櫃的們都開心,時不時的丟出來沒賣掉的食物。往門口一扔。乞丐和狗就“飛”上去了。每每到了新春之前,乞丐們就像是被丟進了天堂除了有些不懂事得狗和他們搶食以外,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所以乞丐內部也有一個高大上得名字——打狗幫。專打搶食的狗。
張順平和他老爹也很積極,早早的就把大紅對聯張在了門上,期盼著新年。今年不太一樣,因為他們所有下人都有新衣服穿。這可是大事,他們自然積極的緊。
年關將至,一切都顯得幾分喜慶。
盧政往街上一走,每次都是這副場景。不盡相同,又好似沒有不同,反正看不膩。
小年那天,盧政剛剛出了門,結果被小翠攔下了。她神秘兮兮的拉住盧政,口中碎碎念“小姐要給少爺個驚喜,不能看不能看~”,說著她就蒙上了盧政的眼睛,一路扶著盧政走去。
兩人正走著,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法明……”
是個女人的聲音,很陌生,卻又好像有幾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