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三十八章 迤邐曼舞美如煙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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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依被人捂住口鼻,叫喊不得,動彈不了,一個黑衣人麵帶口紗,馱她在肩背疾步如風。紅依知道自己此刻孤立無援,隻好沉下心神,閉氣衝穴,待她剛能活動手指,提起火靈瓶道:“歌潭主,我……”可那黑衣人眼疾手快,哪裏容得她呼救,一巴掌扇掉了火靈瓶,順手向著她印堂一點,紅依昏睡過去,被裝進了一隻收口的麻袋。
    陸無淵看著靈犀瓶一墜,瓶中水嘩嘩灑個精光,再也沒有了聲息,眼神頓時緊張,眉心一皺道:“紅依出事了。”
    蘇子矝看著陸無淵出門,也不知是什麽事,慌慌張張跟上前,道:“潭主,我去牽馬。”
    陸無淵頭也不回道:“你跟著三鳳,它會帶著你找到我的。”說完駕起輕功迅速離開。
    夜半,陸無淵趕到梧桐樹林,火光閃動,一群化子正在在熟睡中打呼。他轉身要走,忽聽見白馬仰頭,咣當一聲,立即飛奔上前,查看著紅依掛在馬背上的包袱,大聲問道:“你們紅依幫主呢?你們幫主去哪了?”
    老成的乞丐立即驚醒,站起身道:“閣下是誰?為何要打聽我們幫主的行蹤?”
    陸無淵皺眉道:“在下歌潭主陸無淵,是,是你們紅依幫主的朋友。”
    年少的乞丐半睡半醒,眯著眼哼哼道:“陸潭主,我們幫主不知道有什麽事,走的可匆忙了。”
    陸無淵焦急道:“她是往哪個方向去的?”
    老成的乞丐道:“幫主她輕功太好,我們著實沒看清楚。”
    陸無淵歎了口氣,回頭便走。
    老成的乞丐眼神一愣,掏出塊銀子道:“陸潭主留步,紅依幫主臨走前,送了我們兄弟好幾塊碎銀。老乞丐一直以討飯為生,草根樹皮都能飽腹,所以也用不上,煩請陸潭主見了我們幫主,替老乞丐道聲謝。再把這銀子還給幫主。”
    陸無淵欲言又止,心中念道:“紅依怎會不知丐幫弟子乞討為生,向來隻求一□□命糧。這碎銀莫不是她慌亂之中留下的記號。”他接過老乞丐手中的銀塊,在梧桐樹林裏仔細搜尋,果然在東北角又撿到一塊。
    如此,陸無淵更為憂心,東北方向乃是去玉陽山的必經之路,又何須留記?他在樹林中找了三四遍,仍舊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心中越發恐慌。想來紅依無故失蹤,自己一言,便關係玉陽丐幫兩派動蕩,竟是連樹林中的幾人也不能告知。
    天快亮時,蘇子矝趕來,一看陸無淵摩挲著碎銀子,心中立馬明白了大概,道:“潭主,你是不是覺得紅依掌門留碎銀的這個方向,有些不對勁?”
    陸無淵道:“劫持紅依的人故意在樹林中繞圈,隻怕紅依當時也不知道會去哪裏。”
    蘇子矝道:“那我們多派些人手,四個方向散開去找。”
    陸無淵臉色深沉,道:“當今世上,輕功絕好到能不被人察覺,除了我們歌潭的薛長老和三道童,還有龜蛇洞的沈無疆,恐怕也就隻有一個地方了。”
    蘇子矝一驚,道:“難道是迤邐山。”
    陸無淵折身向東,出梧桐樹林,轉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叢,茫茫的草原鋪展著蒼涼,輕風拂過,沒膝的枯草一覽無餘,證明了紅依已不在此地。
    陸無淵嘶啞的叫了聲:“紅依!”
    蘇子矝牽著兩匹馬追過來,白馬馱掛著紅依的包袱。
    陸無淵在草地上絕望的飛奔,眼前白光一晃,落身在草叢中。火靈瓶安安靜靜的躺在枯草間,水已全灑,人已不在。
    蘇子矝看得心中一緊,動了動嘴唇,卻又把話吞了回去。
    陸無淵起身,目光冷峻如冰,道:“子矝,我最不願看見的事情發生的了。你先回歌潭,把三道童、周散、吳青都叫去大殿。”
    蘇子矝騎著棗紅馬飛速離開,草地上白馬向陸無淵互相張望,一臉迷茫。
    陸無淵看著白馬一動不動,又望著東南方無盡的蠻荒,想起了父親臨終前囑托的話:“無淵孩兒,歌潭和迤邐從此再無來往,互不侵犯。”陸無淵拳頭一握,道:“父親,可是我和迤邐山終於還是結下了深仇,而且這仇,孩兒一定要報。”
    紅依躺在軟綿綿的床榻上,恍惚中聽到屋外一群女子曼妙的歌聲:“有女窈窕立蘭亭,麵比朝陽雪後晴。鬢發流墨頰似玉,黛眉如柳初展平。回首低笑百花靜,舉步盈美醉春風。舞袖飄香彩蝶繞,纖腰裹紗起驚鴻。”她似睡非醒,隻覺得歌聲如畫如夢,直教人神魂蕩漾,不知今朝是何夕。
    紅依揉著眼睛坐起,開門一看,瞬間驚得目瞪口呆。一百多個妙齡少女身著華衣,濃妝豔抹,揮動衣袖,翩翩起舞。那身姿,那歌聲,一時間以為闖進了西域的女兒國。一個個女兒嬌媚如花,安靜時側目微笑脈脈含情,跳動時靈氣冉冉婀娜多姿。一動一靜恰到好處,隻把人眼睛都看直了,暗道天女也不過如此。
    一曲舞畢,眾女拱手作揖。又兩兩交相和舞,柔聲唱道:“今生與君好,恩愛兩不離。君為青山定,婦為綠水依。花開並蒂美,燕行結伴棲。婦誓不離君,星河永存兮。”
    紅依聽得臉上一紅,轉頭想要進屋,卻發現自己麵前正站著一個形色怪異的白發男子,目光犀利,虎視眈眈。紅依見他的容貌也不過四十二三,氣色明潤有澤,筋骨也算堅實,一時間也判斷不出他何以眉發皆白,未老先衰。
    見那人遲遲不語,紅依低聲問了句:“這位叔叔,這是哪裏啊?”語畢便覺得自己唐突,兀自頭也不抬的望著一塵不染的青石板。
    那男子果然有幾分生氣,側目對身後的老婦厲聲道:“帶這位姑娘去房間吃些東西,然後帶她去見老閣主。”
    紅依望著白發男子遠去的背影,依稀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又唯恐是認錯了。她跟隨老婦人回到房間,滿臉躊躇,看著桌上的熏香正旺,煙氣嫋嫋,捧著臉道:“老婆婆,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可我為什麽一點也想不起來。”
    老婦人臉色一頓,給紅依倒了杯茶,道:“老婆子我從來沒有下過山,姑娘你也是第一次來,我們是沒見過麵的。”
    紅依時不時盯著老婦人的麵容,敲著腦袋道:“要是我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我是怎麽來的?我怎麽好像失憶了一般,什麽也不知道了呢?”紅依閉目凝神,苦思冥想,就那一刹那,她的頭腦中閃過一個乞丐的聲音:‘把莘誠子道長關押起來了。’而後想起是有人抓了她,打掉了她呼救的火靈瓶。
    紅依豁然清醒,端起水杯聞了聞,道:“這水裏有毒!”又指著香爐道:“這熏香裏也有毒。”她提起水壺澆滅了爐底的香料,怒聲道:“老婆婆,我看您慈眉善目,卻又為何要做這害人的勾當?”
    老婦人站在地上左右不是,無奈歎氣道:“我的姑娘啊,您初來迤邐山,我勸你還是把自己的冰雪聰穎先收藏起來。茶水裏放的不是□□,是一滴美容養顏的精油,香爐裏不過是些忘憂草和艾葉。對你都沒有害處的。”
    紅依被說的一愣,仔細再聞,茶水裏確實有花香的味道。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啃著糕餅喝了口茶以表信任。可腦海中依然想不起把她帶來迤邐山的人到底是誰。整個人也好似愚笨了三分,變得渾渾噩噩的。
    飯後,老婦人帶著紅依來到一處清雅的閣樓,隻見門楹上掛著一幅紅檀牌匾,寫著:五梅園。紅依放眼小院的幾棵暗黃的毛竹,心中嘀咕道:“五梅園,五梅園奈何院中一棵梅花樹都沒有呢?”
    那老婦人把紅依領入正堂,對著白發男子的背影恭敬拜道:“副閣主,姑娘已經帶來了。”
    白發男子頭也不回,道:“下去吧。”
    紅依望了望屋中的擺設,桌椅雖幹淨整齊,卻顯得幾分老舊。迎麵一張五色藤花圖,一根生五藤,各藤花不一,藤蔓彎如蛇,花妖豔橫生。紅依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植物,但見藤花圖前擺著香案,三柱長香稍顯參差,悠悠吐煙。
    白發男子回頭,拉著紅依往香案前一跪。紅依頓覺得手腕憋疼,和那男子四目相對,驚呼道:“我想起來了,是你,是你把我帶到迤邐山來的。你喬裝遮麵,以為我認不出,可我還是有辦法確定,抓我來人就是你。”
    白發男子眼神一凜,道:“就是我,認出我又如何?”說著抽出短刀,在紅依手指上一劃,鮮血啪啪啪滴入到地上的清水碗中。他端起血碗擺在香案前,鬆開了紅依,冷聲道:“我迤邐山的萬綠一點紅從無解藥,可聽說歌潭的陸無淵經你診治,竟然死裏逃生。我本應該殺了你以絕後患,可是你既然醫術高超,就還有點用處。我已經取了你的血祭花藤,就暫時留著你的小命。也請你發揮平生最好的醫術,幫我救治一個人。治好了,我親自送你出迤邐山,治不好,我會拿你的命祭花藤。”
    紅依吸允著手指,倒也沒覺得有多害怕,站起來道:“你讓我給人治病,哪用得這麽麻煩,直接說就是了。不過治不治的好,我也要先看一看才知道的。”
    白發人對著花藤再拜,起身道:“跟我來。”
    紅依左顧右盼的跟在白發人身後,望著走廊上各種清新別致的梅花圖案,忽而增添了幾分歡喜。
    白發人回頭不解的看著她,道:“你,不害怕?”
    紅依先是一愣,搖搖頭道:“大叔叔你把這院子裝扮的這麽古樸典雅,說明你內心裏,其實是一個恬淡安靜的人,隻是故意板著一張臉。”
    白發人的眼神中微微一笑,看紅依的眼神柔和了許多。道:“紅依佛女,你有過心中害怕的人嗎?”
    紅依不知他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心中一想,自己在歌潭的事情他都知曉,看來是早已了解過自己的底細,裝作一個無關緊要的江湖過客簡直畫蛇添足。而自己怕誰不怕誰,也不是什麽說不出口的秘密。慢吞吞道:“我迄今隻害怕過兩個人,一個是我師父,她已經過世了。還有一個是歌潭主,不過,我現在也不再怕他了。”
    白衣人的目光忽而抽去了溫柔,冷著臉道:“到了,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