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女名季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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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日常!
執行了這麽多次任務,季瑤敢說,沒有一次比這次的任務更艱巨的。
楚史之中對於文昭皇後的描述隻有寥寥數語,但卻是給出了“美而惠”這般的評價,已然是對於女子很高的評價了。雖說不知道曆史上的文昭皇後是否真的這樣美好,但現在的小可憐,除了中二病之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昔年季家先祖從龍開國,獲封長平侯,如今已然是第四代了,長平侯季延年如今年近五十,乃是一方刺史,若是還朝後,隻怕能更高的位置。故此,季瑤身為長平侯的幼女,本該是千嬌萬寵著長大,但因為其母羅氏在古代已然算是高齡產婦,生她的時候難產,差點將自己的性命給斷送掉。雖說救了回來,但大出血後身子便敗壞了,往日何等強健的人,如今成了藥簍子。
而長平侯和妻子感情篤深,見妻子為了替自己誕下兒女,竟然敗壞了身子,憐惜之下,親自送了老妻去京郊的莊子養病。雖說也時常帶著季瑤小可憐去看羅氏,但大多時候,季瑤還是待在長平侯府,跟著老太太和二太太薑氏過活。
然而壞就壞在這裏,因為羅氏年輕時候十分能耐,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無形之間觸動了老太太的利益,讓老太太十分不喜。因為不喜羅氏,老太太對於季瑤也是淡淡的,時常在季瑤跟前說她娘不是個好東西,而二太太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也旁敲側擊的告訴季瑤,她娘生了她卻不要她,還不如自己這個嬸娘對她關照得多。
小孩子哪裏有什麽是非觀念?一來二去,腦中便坐下了這個念頭,那就是娘生了自己卻又不要自己,此乃為母不慈,二嬸對自己那樣好,比自己親娘還好。若是有人轉圜一二也就罷了,但下麵的人不敢大口啐主子,唯一的親姐姐又比季瑤大了近二十歲,她還沒出生就嫁了出去。等季瑤長到了七八歲,羅氏身子好了些,也就回了長平侯府,見小女兒和自己不親熱,也是心酸,還沒等將女兒糾正過來,皇帝一紙詔書,讓長平侯外任靈州刺史,立刻走馬上任。
這下季瑤更是飛起了,沒了父親管教,又進入了和更年期並列可怕的中二病期,這個年紀對於父母有天生的敵視,更不說季瑤對於母親原本就有無盡的怨恨。故此,前日裏被薑氏在跟前說了幾句母親的不是,季瑤就炸了,衝到羅氏跟前說羅氏為母不慈。可憐羅氏強悍了大半輩子,被小女兒指著鼻子罵,一口氣沒吊上來,昏了。
這下事情可算是鬧大了,老太太雖說不喜大兒媳,但不罰不行,讓季瑤在院子裏跪了兩個時辰,季瑤剛起身,原本委屈,兩個親哥哥又來了,嗬責了幾句。這下小中二玻璃心了,認定兩個哥哥也不疼自己了,自己成了孤鬼兒一個,委委屈屈的哭了一夜,第二日便發起了高熱。
念及此,季瑤掐了掐眉心,現在真是腹背受敵,氣昏老娘這事,想重的話,直接打死也沒人說什麽不對。即便羅氏憐女兒年幼不予追究,但這樣的事傳了出去,隻怕季瑤這輩子都毀了。
不管什麽緣故,她的最終目的是幫助楚武帝裴玨依照正史上的記載登基為帝。雖說沒有這樣高的政治覺悟將自己送給裴玨殺了,但現在的情況是,若是再不做點什麽補救,隻怕和裴玨連關係都搭不上,遑論輔助他登基為帝了。
這樣想著,季瑤也就梳理起自己的處境來了,不拘什麽法子,她都得完成任務,否則就是一輩子困在這個時代。而現在最為難的情況是,羅氏被自己親閨女氣昏了,可想而知現在羅氏有多難受,身子上的傷害也就罷了,心理上的創傷才是最疼的。
這樣想著,季瑤提了幾分力氣“知書,司琴。”聲音還沒落下,兩個小姑娘已然醒來,急切的看著她“姑娘有何事吩咐?”
“太太怎麽樣了?”季瑤思忖片刻,還是很自然的問道,兩女臉色陡然一變,雙雙咬著嘴唇低下頭去,根本不敢說話。
自家姑娘和太太的關係,府上但凡有眼睛的都明白,孫姑姑去伺候太太的事,根本不敢讓季瑤知道,不然指不定怎麽動怒呢。
現在季瑤竟然先問了太太的情況,知書和司琴腦中隻覺得是姑娘病糊塗了,也不敢先說話,以免一會子姑娘又惱。
見兩女這樣,季瑤也是無可奈何了,女兒過問親娘的情況,都能讓下人這樣害怕,勉力支撐起身子“我問你們話呢。”
司琴撅嘴道“知道姑娘問話呢,可是、可是咱們不敢說啊!”又看了知書一眼,忙給季瑤墊了個軟墊,“一會子姑娘惱了,惱壞了身子才不好。”
季瑤忙道“我既然問你們,自然是真心想要知道的。她是我娘,再有什麽不是,她也是我親娘。我連問問她也不行?”說到這裏,她又佯作氣急,咳了好幾聲。
知書趕緊給她撫胸口“姑娘別惱,左不過怕姑娘生氣,也沒有別的意思。太太昨兒個已經醒了過來,隻是咳疾又犯了。”
季瑤點了點頭,旋即道“我省得了。”又道,“孫姑姑呢?”
兩人臉色又變了,季瑤這話也是明知故問,剛醒來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說是孫姑姑正在伺候羅氏呢。
孫姑姑原本是羅氏的陪嫁侍女,因為羅氏去莊子養病的時候,不放心季瑤,便將孫姑姑給了她。現在太太給自家姑娘氣昏了,孫姑姑再沒有緣由不去照料了。
兩女看了一會子,知書這才咬死了牙,囁嚅道“孫姑姑正在太太跟前伺候呢……”
見她聲音愈發的小了,好像很怕的樣子,對於這點,季瑤也是無奈了,躺倒了才說道“原本我該親自去的,隻是我現在高熱不退,也不能過了病氣給太太。你二人去知會孫姑姑一聲,讓她好生照料我娘,我明日去看看我娘。”
見季瑤提到羅氏,竟然是一口一個“娘”,知書和司琴麵麵相覷,姑娘何時喚過太太做“娘”的?又頗有些狐疑的看著季瑤,好像想要看出她是出了什麽事一樣。
“我今日昏沉了這樣久,神智倒是清明了許多。我也想到了不少事,”兩人的眼神實在是太赤裸,季瑤這十年經曆了那樣多人的一輩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娓娓說道,“太太再有不是,她生了我一場,我從未承歡膝下不說,昨日竟然這樣混賬的將太太氣昏了過去。於情於理,都是我的不是。”
見兩人目光中的懷疑稍微減了一些,季瑤也是感覺到了幾分真切的無力。她雖沒有做過母親,但若是來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到自己的孩子指責自己為母不慈的話,那該是多麽的難過?如今的羅氏必然也是懷著這樣的心,而季瑤隻是假設,就會覺得心中難受,但羅氏卻是真切的經曆過,她又體弱,如今隻怕也在煎熬了。
屋中沉默了一會子,知書搓了搓臉,起身笑道“姑娘若是想通了,咱們也是歡喜的。太太到底是姑娘的親娘,應該好好孝順才是。姑娘若真有這個心,養好了身子去伺候太太才是。”又轉頭道,“如今也是晚了,司琴你去知會孫姑姑一聲,我去傳飯。”
見兩人不再生疑,季瑤也是舒了口氣,看著兩人出去不多時,小廚房送了晚膳過來。知書指揮了幾個下人搬了紫檀卷雲紋炕桌放在床上,這才給季瑤布菜。
原主還小,更不說如今正在生病,更沒有什麽胃口,季瑤吃了一些也就不吃了,揉了揉肚子。知書笑道“如今姑娘還在生病,怕克化不動,都是做得最清淡的。還怕姑娘多吃呢。”又換了一個湯婆子放在季瑤被中,“姑娘睡就是了,今夜我給姑娘守夜。”
待到第二日,季瑤很早便醒了過來,知書和司琴又給她布菜,搬了一張紫檀卷雲紋炕桌,又給季瑤盛了粳米粥。
草草吃了一碗米粥,季瑤道“將我的鬥篷取來,我今日要去看看太太。”
知書和司琴互相看了一眼,正要說話,季瑤搖頭道“我知道你二人想勸我好好將息,養好了身子再去不遲。隻是太太現在還臥床不起,這事又皆是賴我年幼無知。若是待我養好了身子,這才去看太太,豈不是怠慢了太太?況且我昨夜總是想著,我這樣辜負了太太的一番慈母之心,如今也是坐不住了,想要趕緊去見太太一麵才是。”
兩人也是無奈,起身取了一件鐵鏽紅狐膁鬥篷將季瑤罩得嚴嚴實實,司琴轉出去喚了人推了車來,知書這才將季瑤扶出了門。
如今還未二月二,廊下還有幾根冰柱。剛過了垂花門,已然有一輛青布車停在門前,那幾個粗使嬤嬤立在車旁,見季瑤出來,也是笑了起來“三姑娘這大清早的去哪裏?身子還沒好全呢,這樣出門,隻怕要知會二太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