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春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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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日常!
季瑤聽了這話在耳中,起先覺得有些孟浪,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忙退了一步,行了個禮“李世子。”
李雲昶此刻一身螭紋玄色棉襖,外罩一件灰色鬥篷,挑著眉頭看季瑤,仿佛季瑤做了什麽過火的事一樣。
身為慎國公府的世子,李雲昶自然是應該出現在這裏的。然而季瑤和他交情不過爾爾,他此刻話中卻這樣的不滿,實在是匪夷所思。
真因為裴玨對她有好感,所以李雲昶自然而然的把她當做是裴玨的人了?裴玨如今不在京中,他這好兄弟當然得管管?
念及此,季瑤不免笑起來,看著李雲昶半晌不語,後者給她看得毛毛的,縮了縮脖子“如何?我可說錯了?和男人家說那樣開心做什麽?”
季瑤笑道“您一非父二非兄,三非我未婚夫婿,四又不在慎國公府裏,試問你李家的哥兒管我季家的姑娘做什麽?未免名不正言不順,隻怕到時候落個狗拿耗子的風評。況且我又未曾私下見麵,更沒有私相授受,當著侍女的麵說幾句話,怎就是我的不是了?何況男女大防之事,也沒有隻要女人家遵守的道理,世子若真的明白,也不會大喇喇的跳出來,攔路要做土匪。”
季瑤如今是香餑餑,李雲昶怎麽會不知道?裴玨對這小東西這樣喜歡,他這做兄弟的當然得盯著了。結果季瑤一開口李雲昶就跪了,這嘴跟刀子似的,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一個愛刻薄人,一個冷麵閻王,這倆真是不湊對過一輩子都對不起造物主!
見震懾住了李雲昶,季瑤也是舒爽一笑。這臭小子自討沒趣,且不說八字都沒一撇呢,就算有一撇,三媒六聘一樣都沒有,憑什麽管她?再說了,裴玨那心裏如何想的,季瑤也隻能揣摩出大半,再深究也就不知道了。可不知道若是裴玨知道李雲昶這臭小子居然擺出了這副捉奸在床的姿態之後,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見李雲昶無話可說,季瑤微微一笑“既然世子無事,那我便先走了。”
李雲昶氣不過想回嘴,但想到裴玨,還是打了退堂鼓。又逢小丫鬟來說“瑤姑娘原來在這裏,霍家的柔姑娘和安哥兒來了。”
一聽霍柔悠和霍安來了,季瑤很是歡喜,當下跟著丫鬟就要過去。姑娘們已然到了花園之中的空翠館之中,因著臨湖而建,另一麵則是密密麻麻的竹子而得名。才到了廳前,就見霍柔悠穿了一件桃色的衣裳,立在那裏看來楚楚可憐,見了季瑤,她方才露出幾分靦腆的笑容來“我離得遠也看不清,姨媽在和誰說話?”
“你四表哥的伴讀。”季瑤一麵笑一麵拉了霍柔悠進屋,見其中已然坐了好多貴女,成群,或坐或站的正在說笑。見她們個個都喜慶得很,滿滿都是在年裏的氛圍。季瑤也不去打擾她們,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拉了霍柔悠坐下,後者揉了揉衣角,試探問“好端端的,姨媽怎和他說上話了?他是個孟浪的,仔細欺辱你……”
“他欺辱過你?”聽她話中不對,季瑤忙問道,霍柔悠臉騰地就紅了“不,姨媽大抵也知道,他那嘴上沒個把門的,說著說著便孟浪起來了……”她說著,又蹭了曾自己的小臉,仿佛想要溫度降一些下來。
季瑤沉吟片刻“你往後與他會麵,也回避一些。”這個年齡的小女孩兒,喜歡尋求刺激,李雲昶那放蕩不羈的性子,還真是挺刺激的。
霍柔悠本就是個聰明的姑娘,見自家姨媽這樣說,早已明白了,麵紅耳赤的半晌不說話。那頭貴女們也不知道做什麽,已然高聲的喧嘩起來,季瑤無心多理她們,隻是看著外甥女兒“我的話你可要記得,萬萬別忘了。”
霍柔悠滿臉通紅的點了點頭,又試探著問“姨媽,四表哥已然走了好幾個月了……”見季瑤點頭,後麵的那句“姨媽可有半點想四表哥”卻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憋得麵皮紫漲如同豬肝色也沒能問出來。
她生性靦腆敏感,皇後對季瑤的不同,還有裴玨對季瑤的諸多照拂,她又不是傻子,怎會沒有懂一點半點?依著她說,裴玨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但實在是不知道季瑤如何作想。一來二去,三公主和霍柔悠這倆小活寶便想了餿主意,讓霍柔悠直接來問。
然而霍柔悠實在是問不出口,梗在喉中瞎哼哼。
看著外甥女兒臉上越來越紅,季瑤頗有些好笑,托腮看著她。後者哪裏能夠釋懷,臉上便更紅了,看得季瑤生了想要調戲她的心思,伸手刮著她的臉“柔姐兒大了,莫不是想男人了?”
霍柔悠臉上溫度驚人,隻差沒轉身跳到湖裏去。越看越覺得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愛了,季瑤很是惡趣味的笑,又聽見“嘩啦”一聲巨響,方才還似笑非笑的聲音也頓時變得尖利起來“來人!快來人!有人落水了!”
季瑤立時起身,湖中有兩個撲騰的身影。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湖麵雖說凍住了,但並不牢靠,湖水冰冷徹骨,兼之兩人身上的衣物又厚重,隻往下沉。羅家的姑娘們要麽太小根本不知事,要麽便是已然出嫁此刻坐在命婦的地方,而各府裏在姑娘身邊伺候的又有幾人不是比作副小姐的份例,如何幹得慣這樣的粗事?一時均已慌了手腳。
等到粗使婆子來,隻怕這倆都直挺挺的凍僵了。季瑤垂眉看了一眼兩個撲騰在水中的少女,蹙了蹙眉。上次在平南侯府同季瑤玩耍過的貴女們見了她,又想到她是有急智能兩三句話便哄了三公主轉怒為喜的,也都紛紛拉住她“季姐姐,你想想法子啊……”
季瑤忙拂落眾人拉住自己的手,轉身便走,惱得身後的貴女之中響起了不滿的聲音“這什麽意思?難道想將自己摘幹淨了?”
季瑤哪裏肯理,聽著身後的竊竊私語,轉身便進了還在烹茶的小屋。烹茶的並不知發生了何事,正拿著柴刀劈一些香木來烹茶,滋味最佳。見季瑤急吼吼的進來,忙起身“姑娘……”
季瑤也不等她說完,指著她道“你趕緊去外麵,砍兩根竹竿來。知書,你去幫她。”說罷了,又轉頭往湖邊去,“柔姐兒,來幫我。”
霍柔悠趕緊到了自家姨媽身邊,見她費力的搬著繡墩,也趕緊搬了起來。眾貴女麵麵相覷,不少人眼中也已經出現了鄙夷之色,冷笑道“什麽人呢,還想搬個繡墩來看著沉下去不成?這等不知恥的東西,虧得還是同平章事的女兒呢。”
羅家的姑娘雖說不過□□歲,但明白季瑤不會無端做這樣的事,也伸出小手去幫忙。三人將繡墩搬到了湖邊,見湖中兩個少女已然有氣無力,幾乎連掙紮都沒力氣一樣。季瑤當機立斷,徑直在小渡口前將繡墩給踢了下去。繡墩入水,“嘩啦”一聲濺起不小的浪花,浸濕了季瑤的鞋襪,她卻渾然不理,看著繡墩浮了起來,忙對湖中的兩個嬌小姐叫道“快,抓住繡墩,別沉下去了,馬上就來救你們。”
也不知那倆嬌小姐喝了幾口冰水,好在意識還算是清楚,縱然冷得打顫,還是奮力伸手抓住了繡墩,趴在上麵,維持著自己不沉下去。
眾貴女方才還嚼舌根說季瑤不知禮數,此刻全都臉色脹紅,沉默著不肯說話。為首的一個卻梗著脖子說“在別人家裏呢,就將別人家的東西扔到水裏去,就算是為了救人,貴女的臉都給丟盡了。”
季瑤看了一眼那人,見她生得頗為美豔,眉眼間卻有幾分熟悉之感。然而季瑤自從經曆了季珊的事,生生的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別人的人生,在對熊孩子這事上,實在應該檢討一下自己了。當下冷笑道“你知書識禮,知道怎麽維護貴女的臉麵,我不如你,自然不知道如何維護。我隻問你一句,物件沒了值錢人沒了值錢?不知道當著這兩位姑娘的父母雙親,你還有沒有這樣的底氣說我為了救人損了別人家的物件。”季瑤說到這裏,又勾起一個笑容,“況且我舅舅一向是疼我的,知道事出突然,必然不會怪罪我。倒是那等子眼皮子淺的,分不清什麽東西更重要,才是讓人笑掉大牙。”
不料季瑤這樣能說,那少女脹紅了臉,險些又嚷起來。而知書和茶水丫鬟已然提了兩個竹竿衝了進來。季瑤忙讓兩人將竹竿放入水中,對水中撲騰的兩人道“快,快抓住,我拉你們上來。”
兩人忙死死拉住竹竿,隻是因為身上衣服過於厚重,此刻又吸了水,更是重得很。季瑤原本人小,力氣多有不足,和知書並羅家姑娘羅念拉著竹竿也拖不動下麵的人。好在總有些貴女明白人命更為重要的道理,紛紛伸出援手幫忙。
眼看著要將人拉上來了,不覺手上竹竿一重,湖中的人更是往下一沉,硬生生將最前麵的季瑤帶得朝前撲了兩步,跌在護欄前,小腿已然沒入了水中,眼看著也要被拽下去。眾人不免驚呼,趕緊舍了竹竿去拉季瑤。這若是一個沒救起來還又掉下去一個,這下真是熱鬧大發了。
季瑤咬著牙,也不敢放手,努力將小腿從水中抽出來。從腿上蜿蜒而上的寒意讓她幾乎渾身都沒了力氣,又看著竹竿的另一頭,看那姑娘痛苦的神色,不難想到是腿抽筋了,隻是她死死的拉著竹竿,身子卻往水裏沉,也將季瑤漸漸的拉了下去。
眼看著湖水近在眼前,正感歎著吾命休矣的季瑤卻被人給拎起來放在岸上。看著身邊那人皮膚白皙得仿佛沒有曬過太陽似的,從自己所在的角度看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緊抿的唇讓人無端感覺到有幾分壓迫感,輪廓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缺點來。
“四殿下……”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裴玨,季瑤有些懵。裴玨並不說話,拉住竹竿用力將湖中的人給拽了上來,又如法炮製的將另一人也給拉了上來。
不拘因為什麽緣故掉了下去,兩人在湖中泡了一會子,冷得渾身直哆嗦。“四殿下還請回避。”簡單的說完,裴玨倒是知趣的背過身去,季瑤這才扒了兩個嬌小姐被冰水浸濕的棉襖,和霍柔悠一起將自己的鬥篷罩在了兩人身上。
而這事早就傳去讓誥命們知道了,不多時便一陣嘈雜,兩位嬌小姐的母親雖不至於哭爹喊娘,但還是雙目含淚的來將女兒帶到客房裏先去安置。
季瑤今日也幾乎落水,小腿都冷得沒有知覺了,霍柔悠也扶了她起身去客房。裴玨原本立在空翠館院中,見季瑤小臉冷得變了色,目光一沉,解了自己的鬥篷披在了季瑤身上。
他鬥篷那樣大,將季瑤罩得嚴嚴實實,下擺拖在地上一大截,不僅溫暖,還有幾分龍涎香的氣息。季瑤臉上一紅,忙要拒絕,裴玨搖頭“借與你罷了,一會子還我就是了。”又深深的端詳著季瑤,似乎在猶豫,半晌後,伸手為她係好了鬥篷的帶子。
他方才剛到空翠館前,就看到了季瑤差點滑下水的一幕。那一瞬間他幾乎要怒吼出來,也不顧滿屋子嬌小姐,趕緊衝進來救了季瑤。
三月不見,她長高了些,模樣似乎也比早先更好了幾分……
正滿腦子想入非非,忽聞背後傳來一聲“表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裴玨眉心一跳,旋即柔聲道“柔姐兒,好生照顧三姑娘,我一會子來瞧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