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鴻雁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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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第五章鴻雁高飛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終於到了出發這一天,吃過早飯,便有馬車來接烏雲珠。她帶著挽晴和收拾好的一些用品,走出了喬國公府。
娘親盡管克製著,眼眶卻紅了,有不舍有難過,更多的是對她不確定的未來的擔憂與不安,但再怎麽樣不情願,皇命是不可違的,她依然要北上進京去,參加皇帝的妃嬪選秀。
江浙兩省的秀女有六十多人,其他秀女都已經出發上路,烏雲珠乘坐的馬車是最後一輛,她看了眼父親母親和他們身後站著的人,大夫人沒有出來送她,一點也不意外,二夫人麵無表情,她的兩個哥哥神色淡淡,兩個姐姐心不在焉。
她不以為意,十分平靜的行禮說道“父親,娘親請回吧,我這就走了”,頓了一頓,終於還是對父親說了句,“我不在,請父親多照顧一些娘親,她身子不好。”
娘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用娟子捂著嘴不哭出聲音,頌雨卻早已哭的淚眼婆娑,說不出話來。
父親點點頭,誠然說道“你放心,不用擔心你娘親,到了京城照顧好自己就是。”略帶歉疚的看了她一眼,“我已修書給你大哥,若能中選,大哥大嫂便會把你接回府去暫住。”
烏雲珠的大哥,是父親與大夫人的長子,在兵部任職,娶了刑部尚書的次女,在京城有府邸。他比烏雲珠長了十多歲,極少回家,連什麽樣子的,她都沒有印象了。
烏雲珠隻覺得心像被什麽東西壓著,沉悶的再也沒有力氣多看他們一眼,抬頭看了看天,金秋時節,一群大雁浩浩蕩蕩的飛過,京裏來的秀女姑姑金玲喜悅的說道“恭喜小姐了,此刻鴻雁高飛,正是大大的好意頭,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吉利。”
烏雲珠勉強扯了扯嘴角,不發一言的上了馬車。已經出了蘇州城,馬車行的甚為平穩,這一路都有些沉悶,她從未出過門,從未離開過娘親,更何況是走向一條命途未卜的路,她撩起了簾子,目光空洞的看著外麵。
挽晴心裏也十分忐忑,她一個小丫頭,其實比烏雲珠還要慌張的多,又知道小姐不想說話,更加悶坐著一言不發,心裏隻默默下定決心,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拚死護著小姐。
金玲坐在馬車裏,也是不太說話。幾日的相處,她知道這位小姐不喜多言,不苟言笑,她很識趣的也就不再多話,隻偶爾提醒著要做些什麽事,隻把采選和入住驛館的規矩說了說。
這次會去采選,其實烏雲珠心裏一直沒有當回事,她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回到家裏陪伴母親。隻是到了京城會不會碰到那個恭親王呢?這些日子她已經盡量不去回想他們相處的點滴,他的蓄意隱瞞身份,又理所當然的居高臨下想要她為妾,還有她口不擇言的嚴詞拒絕,氣得他拂袖而去,再不回來。她心裏歎了口氣。
其實她何嚐不知道,他沒有一丁點的錯,都是自己的心結,辜負了別人。他那樣高高在上,而她,有什麽資格質問他會給她什麽樣的身份,她在家又是什麽身份呢?她隻不過是在氣自己心裏的懦弱,明明被吸引,卻又掐著自己不敢對他太動心。
就這樣風平浪靜的走了十幾日,明日就要與大部隊匯合,明天晚上就到京城了。
是夜,烏雲珠看見挽晴在整理衣物,便說“挽晴,你把琴拿出來,我想彈一曲。”
挽晴一聽,自從那日府上和六王爺琴笛合奏,小姐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忙給她去拿。
她坐到琴前,無意識的撥著琴弦,隨著琴音想起,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個英俊飛揚的六王爺。她想彈一曲《采薇》,手指卻不由自主的彈出了《《青山歌》》。彈著彈著,那相處的一幕幕又清晰的浮在她眼前,桃花樹旁,青河邊上的初見;他在青河邊負著手等她出現的背影;他吹她作的曲子,暢聊他遊曆大江南北,遇到奇聞趣事;他在總督府邀她合奏。他的笑臉,他的真誠,他的情意一曲彈完,停在那裏發怔,本想彈曲靜心,沒想到彈的心更亂。她轉身,看到金玲正呆看著,眼裏有著意外的讚賞。
烏雲珠淡淡道“打擾姑姑休息了,我正無聊著,想彈曲解悶。”
金玲一笑,“怎會打擾,我正要跟小姐說明天的事呢。想不到小姐的琴彈得這樣好,京城才名最盛的,便是禦史大夫莫大人府上的莫心研小姐,奴婢也聽過莫小姐彈琴,當時是覺得極好的。今日聽了小姐的曲,才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
烏雲珠回答道“多謝姑姑。挽晴,把琴放好。姑姑剛才說,明日怎麽?”
金玲說道“明日便要和其他各府的小姐匯合,小姐盡早休息,到了京城安頓好了,便要開始初選。奴婢會一直陪著小姐的,小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烏雲珠道“如果通不過初選,就即刻能回家去麽?”
金玲一呆,想不到她會問這樣一個問題,回答道“是,”以為她是在憂心不能入選,又安慰道“請小姐放寬心,以小姐的才貌,是很有機會的。”
烏雲珠停了停,對金玲的這幾句話恍若不聞,隨意問道“金玲姑姑常年在後宮侍奉,可見過陛下麽?”
這是烏雲珠第一次肯和她多言,金玲心想果然沒有女子對天子不好奇的,忙道“奴婢隻見過陛下兩次。陛下勤於政務,很少去後宮,後宮的娘娘經常也是一兩個月也見不到陛下一次,更何況是像我們這樣的奴婢。陛下自是帝王之相,龍顏如何奴婢不敢多嘴。”
她見烏雲珠不說話,又說“奴婢聽太妃說,祖製是三年選一次秀女,也有先皇帝五年選一次秀女,可陛下繼位十幾年,卻從未選過。後宮的娘娘小主一共也隻十來個,還是陛下與皇後大婚那年太後選進宮的。太後這幾年總想著為陛下找些可心的人進宮陪伴陛下,讓陛下能多流連後宮,可陛下總也不肯,說不想勞師動眾的選妃,為了一己之事給臣下和百姓徒增麻煩。太後提了幾次,都不了了之,後來太後生了大氣,陛下才肯了。”
烏雲珠聽了,對皇帝不由得先入為主的有了些好感,不是輕易的被幾句好話打動,而是對於這個皇帝,從他的兄弟親人,官員臣民,到一個宮女仆婢,隻要提起,居然沒有人不誇讚一句半句。全天下他本應是最有權力享受的人,理所當然的擁有一切的人,他卻沒有。一個整綱紀,重百姓,輕女色,不貪戀享受的皇帝,怎會不受人敬重。
當然了,他是皇帝,人們記住的是他至高無上的身份,別人私下會談及他的年幼早慧,談及他施惠眾生,卻從無人談及他的相貌和其他,也無人敢議論品評。
烏雲珠靜靜的聽著金玲的話,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姑姑相告。我想休息了,姑姑也早點休息吧。”
金玲忙道“是,奴婢告退。”
第二天一早她們便出發,中午就進了京城。進了城門,隻覺得人聲鼎沸,街上很是熱鬧,不愧是天子腳下。她們在專門安置秀女的驛館一處安頓下來,同屋的還有別的三個女子。彼此都不認識,相見也是點點頭,算是招呼,彼此也不多話。
明日休息一日,後天就要去參加采選的初選。
秀女驛館雖住滿了人,卻很是安靜,大家都不太願意說話,可能是對於采選都心懷忐忑。大家不約而同的對皇帝充滿了好奇,認識的便在一起小聲的談論,不認識的也在心裏默默想象,眾人都是一樣的心思,不管能不能入主後宮,卻都很想見一見皇帝。一來不白來這一趟,二來能見到皇帝,便能證明自己比別的女子出色,因為隻有最後留下來的五十甚至二十個人,才能見到皇帝。
民間有傳聞當今盛康皇帝是個天生的治國奇才,前兩朝因為戰爭內亂,皇帝平庸,寵信奸臣,加重百姓賦稅,民間頗有些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的情況。經過先帝二十年治理,雖沒有加重,卻也沒多大改善,反而當今皇帝繼位這短短十幾年就有了顯著改觀,他雖年幼繼位,卻十分早慧,十六歲大婚之後,三位先帝欽命的輔政大臣便不得不慢慢歸權於皇帝,據說皇帝常微服出訪民間,親自查看民間疾苦,他深通治國安民之道,做事雷厲風行,堅毅果敢,二十歲便能在微服私訪時斬貪官,除暴吏,體察民情,減輕賦稅。更能知人善任,屢戰屢勝,抵禦外敵。
當今朝堂之上最有權有勢的大臣,莫過於輔臣之首魏祥,他既是丞相,又是當今後宮之主魏皇後的親父,是個十分能幹之才,有他事事為皇帝出謀劃策,皇帝統領天下,偶要頒布改革也是水到渠成,自然人人皆誇魏祥之賢。
其實朝堂之事風雲變幻,君臣之間的事百姓又如何得知,但現在人人都安居樂業,戰爭的恐懼漸漸消退,特別是江南,一片富貴景象。傳聞總是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玄,現在幾乎人人都感激先帝的英明,傳位給了當今皇帝。百姓隻要生活安定富足,第一個感激的自然是手握天下眾生,操縱萬物走向的皇帝。雖說傳聞不一定都真,但可以肯定的是,當今皇帝雖年輕,卻已深得民心。
皇家子弟大多相貌出眾,隻看蕭予清,就知道皇帝自然也不例外。當然不是人人有幸能得見天顏,有的人聽了一輩子皇命,卻連皇帝都沒有見過,不知道傳聞中的聖明天子,是怎生模樣。更因為他的身份,讓見他的人很少有不緊張的,也很少有敢盯著他看清楚的。
秀女裏很多都是家世顯赫,相貌出眾的女子,大多眼高於頂,並不與人說話。讓烏雲珠印象頗深的是一個叫司馬昭蘭的秀女,因為住在一個房間,所以兩人見麵次數很多,就算認識了。她看起來有十□□歲,長得極美,隻看言行舉止便可知很有大家風範,出身不凡。其他秀女們對烏雲珠倒算是客氣,出乎意料的對這個看起來頗有希望晉級的秀女卻常顯言語無禮。想想也不奇怪,烏雲珠的相貌在秀女當中隻能說平平,不算出色,秀女們自然不會覺得有威脅。
同屋的秀女吳蓮秀趁隻有三人在,便對她和另外一個叫江惠萍的秀女說“你們可知道嗎,司馬昭蘭已經二十歲了,是前晉朝的皇室嫡係,如果晉朝沒有為淩朝所滅,她現在應該是個公主呢。”對烏雲珠和韓燕聽了她的話之後的驚奇她很是滿意,又說“我聽別人說,晉朝滅亡之後,聖祖皇帝仁德,厚待他們的皇室子弟,還封了晉朝的皇太子為英後候,世襲爵位,所以她現在也算是個公候小姐。這次陛下選妃,十四到二十歲的女子可入選,這個司馬小姐是年紀最大的。”
烏雲珠不願多聽別人的是非,便借口散步走了出去。司馬昭蘭對他人的指指點點也不以為意,照常起居,對別人的無禮和議論她似乎視而不見,這讓烏雲珠心裏頗為欣賞。
采選的日子很快的來了。一早便有人來安排她們這一眾女子去采選的地方。丫頭們都守在門口,秀女們依次進入。
烏雲珠候著的院落,叫做亭塘東苑,另外一半的秀女在亭塘西苑。門外一大片的荷塘,景色十分清爽,但此刻這裏的女子,當然不會有什麽閑情去欣賞風景,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樣才能通過初試,入選五十秀女,見到皇帝。園中的女子個個相貌出眾,表情卻各不相同,有的緊張,有的期盼,有的傲氣十足的站著,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別人,還有的躍躍欲試,自顧自想象著他日在殿前的風光,做著美好的夢。還有幾個十分平靜的坐著,烏雲珠就是幾個平靜的女子中的一個。
這滿院子的秀女,總有一百多個,已經是各地從七品官員以上之家的未婚女眷中挑選出來的了,出發之前都由宮裏來的姑姑們親自過目,長相平平、大字不識、身有缺陷的,或者有些姑姑們覺得上不了大雅之堂的,都已經排除在外。本就是千裏挑一,萬裏挑一,像她所在的江浙兩省,也隻送出來六十位女子。再從這滿院子的少女中挑選二十五位,加上西苑選出來的二十五位,這五十位女子便可以去殿前見到太後皇後,由她們或皇帝親自挑選中意的人選入後宮為嬪為妃。
烏雲珠想著,最後皇帝挑出來的,也不知是怎生出色的人了,自己能在這裏作為候選的秀女,真有些不可思議。但最後的殿選,她想是不會輪到她的了。論家世,烏雲珠可謂不差,但她不是嫡出的喬門小姐,而是庶女;論才學,盡管她自信她有,但別人未必沒有,而且多得是才名遠播的名門閨秀;論貌,那就更不用提了,在院裏的女子中,她覺得她就算不是最差的,也差不多了。
秀女們一個個的進去,出來的時候更是表情不一,有的歡欣雀躍,有的愁眉苦臉,還有的甚至邊哭邊出來的,不知道裏麵是怎麽選法。由於人數眾多,烏雲珠等了大半日,到了傍晚才輪到她進屋。
她走進采選的房間,前麵坐著兩個人,一個老夫子模樣,看得出是個文官,還有個宮裝女子,打扮富貴,雖好像有些年紀,但姿容不凡,看不出是宮妃還是什麽身份。
烏雲珠的眼光在他們身上迅速掃過,便垂下頭,按著金玲教的行了一禮,旁邊的內侍高聲叫道“蘇州喬國公喬從義三女喬烏雲珠”。
那個老夫子讓內侍拿了張紙給她,溫和的說“請小姐念一念。”
旁邊的內侍馬上對她說道“這是禮部尚書何大人”。
烏雲珠朝他行了一禮,接過紙一看,上麵寫著一首大詞人辛棄疾的《鷓鴣天—送人》,原來是要考識字和詩書,她麵色不改,緩緩念道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餘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隻因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這詞有些字字悲切之意,烏雲珠不知怎麽的,念了幾句便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母親,想到了陸府的女主人對她的輕蔑,想到了她和蕭予清之間莫名其妙的相遇,爭執,和分離。隻是念詞,她卻念的很是感慨,詞念完了,她還愣在那裏發怔。
那打扮富貴的宮裝女子頗有點玩味的說道“喬國公家的姑娘長得雖不是傾城之貌,卻也不俗,文字也很通。”
旁邊的內侍馬上對烏雲珠說道“這是陛下的長姐,長真寧公主。”
烏雲珠從思緒中緩過神來,又朝她彎腰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說“多謝長公主。”
她這樣不慌不忙,心思淡定,坐著的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長真寧公主微笑道“琴棋書畫你可都學過吧?”
烏雲珠想了一瞬,回答道“臣女愚鈍,隻略識得幾個字,琴藝棋藝畫藝都不甚通。”
長真寧公主笑意更深,說“你可是謙虛,你讀這首詞所讀出來的味道,不是隻略識得幾個字這麽簡單,定是個通文曉字之人。至於其他,倒也無妨,會的多了,其實也沒有什麽用。”
旁邊的何大人附和道“長公主說的是。”
長真寧公主又說“好了,等了這麽大半天了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烏雲珠聽後,再朝他們行了一禮,不慌不忙的道“是。多謝長公主,多謝何大人。”便走出了采選的屋子。
長真寧公主和何大人又是不約而同的意外。別的女子見到陌生官員,還是決定她們去留,主宰她們命運的考官,還有身份尊貴的長公主,或是慌張,或是欣喜,總有些言語討好,或是局促,她卻始終從容的站著,目光沉靜的對視著他們,一點也看不出緊張的樣子。特別是聽到長公主說回去吧這種話,連一絲惶然不安的神色都沒有。
長真寧公主拿起麵前寫著“蘇州喬國公喬從義三女喬烏雲珠”的紙條,微笑著放到了通過采選的秀女一起。對何大人笑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丫頭的樣子,倒很對陛下的脾性。”
何大人也笑笑“長公主英明,此女寵辱不驚,謙遜識禮,很是難得。”
最初的采選過後,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等著最後結果的公布。三天之後,終於有內侍前來驛館,公布入選的五十名秀女,並於兩天後進宮覲見皇帝。
聽聞結果,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當場就哭起來,有人則歡天喜地,拉著丫頭琢磨著去殿選的時候該當如何打扮。最大的意外莫過於烏雲珠的入選,連金玲都有些意外,繼而十分欣喜。秀女得入殿選後,教引姑姑即刻要去宮中聽規矩,回來再教她們。到後日進宮才能再見到。挽晴十分開心,覺得小姐當然是最出色的,能進殿選是毫無疑問。
同屋的另外兩人已搬走,臨別還有些忿忿,覺得連烏雲珠都能入選,她們明明不比烏雲珠差,卻沒有能得入殿選。司馬昭蘭也進了殿選,像她這樣出色的美人,入選早已是預料之中。她進屋看到烏雲珠的時候,沒有說話,眼光卻不自覺多了一絲柔和,似乎對她的入選並不感到意外。
下午,掌事姑姑帶她們入選的五十個秀女去“驗身”。烏雲珠以為驗身就是一個一個輪流到兩個宮裏的老姑姑麵前,讓她們檢查秀女是不是完璧之身。她沒有想到驗身遠沒有那麽簡單,出來的秀女大多都麵紅耳赤,掩麵跑回房間。
烏雲珠狐疑萬分,輪到她進去的時候不免有些心慌。兩個姑姑倒是和顏悅色,她福了一福,剛要撩起衣袖,一個姑姑對她說道“請姑娘把衣裳脫下來。”
她一呆,另一個姑姑馬上說道“姑娘莫慌,驗身是要看看姑娘們身上有沒有什麽不是,這是宮裏的規矩,還請姑娘見諒。”
烏雲珠才明白為什麽那些秀女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都紅著臉。到了這裏,還能不聽話嗎?她咬著牙,把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脫下來,隻剩下貼身的抹胸和小褲,一個姑姑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她左手臂上的那點朱砂,又說道“姑娘,請姑娘都脫了吧。”
烏雲珠捏著拳頭,她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裸身過,洗澡什麽都是自己來,也不要丫頭服侍。現在對著兩個陌生人,雖說也是女人,可要脫光衣服讓她們欣賞,她實在接受不了,不由得站在那裏不動。
一個姑姑微笑道“姑娘不要害羞,宮裏的規矩是一定要守的,服侍陛下的人,一丁點的錯處都不能有。”
烏雲珠萬般無奈,一閉眼,把身上剩下的貼身衣褲也脫了下來,心裏直把皇帝罵了千百遍。
烏雲珠在兩個姑姑的眼光下臉不由自主就燙了起來,年前還是瘦瘦扁扁的身體,這一年來竟有了很多變化。此刻她的身材玲瓏有致,肌膚潔白無瑕,因為從小練舞的關係她的脖子和腿都筆直優美,腰肢纖細,雖然平常看起來瘦,可脫了衣服,該長肉的地方一點也沒有少長。
兩個姑姑暗暗點頭,一個姑姑走過來,在她的背和腿上都摸了一把,她大驚著差點跳起來,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抱著手臂掩住胸部,驚恐的瞪著那個摸她的姑姑。
那姑姑卻還是波瀾不驚的微笑著,拿著衣服遞給烏雲珠,溫和的說道“可以了,姑娘把衣服穿上吧。”
烏雲珠也顧不得害羞,一把奪過衣服穿上,臉不爭氣的更紅了。
她走出房間以後,一個姑姑笑道“這個姑娘的身子,比臉蛋還要誘人。”
另一個姑姑笑道“說的是呢,若她殿前入選,陛下肯定喜歡。”
烏雲珠在院裏遇到已經驗好身的司馬昭蘭,兩個目光一對上,又都不由自主的臉紅起來,司馬昭蘭忽然咯咯直笑,烏雲珠也笑起來,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來,無奈的長歎一聲。
司馬昭蘭道“五十個人,現在隻剩三十六個了,你可知道麽?”
烏雲珠吃了一驚,問道“為什麽?”
司馬昭蘭肅容道“這是宮裏的規矩,那些身上有疤痕的,有胎記的,痣太大難看,或者有別的不妥的,摸著粗糙的,臉長的好看身子醜樣的,都不能去陛下麵前。若查出來不是處子身的,就是有辱陛下,有抄家滅族之禍。”
烏雲珠暗暗心驚,和皇帝有關的事,果然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