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未妨惆悵是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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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第十章未妨惆悵是清狂
    今夜是中秋夜宴,是烏雲珠在鍾粹宮的最後一夜,明日,所有的秀女就要被家人接出宮去,等待皇帝的冊封聖旨。中秋宴雖是宮裏的傳統,但此次是帝後專門為秀女和秀女的家人辦的,還有此次一手包辦選秀的長真寧公主,另外一些德高望重的朝臣親貴們也會來,秀女們出宮,又很快要進宮,或者被指婚出去,以後難以和家人見麵,趁著中秋夜宴大家團聚一下,也算是天家的恩賜。
    當今皇帝不喜奢華,宮中除去幾個節慶,或者太後、帝後的生辰,很少辦宴會,此次因為是皇帝繼位後第一次選秀,因而操持的甚為隆重,皇帝也言明會來參加,親自見一見秀女和外親們。秀女們聽聞,個個歡喜激動,著意打扮,既期盼著見到皇帝,更期盼自己能得到皇帝的注目青睞,從而一步登天。
    烏雲珠的娘家遠在蘇州,隻有大哥大嫂進宮來,雖說不是親生父母,但自古“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勉強也算過得去。大哥在她三四歲便已離家,何況不是一母所生,早已沒有印象,大嫂更是沒有見過,對她來說,無異於兩個陌生人。
    禮不可廢,大哥大嫂得到皇帝宴請,自然鄭重而來。大哥是外臣,不能進後宮,已徑自前往崇華宮中,崇華宮是宮中專門宴請賓客的宮殿。大嫂則帶著挽晴先到鍾粹宮,再與她一同去。
    挽晴見了烏雲珠,又哭又笑,兩人十餘年沒有分開,這是第一次一分一個月,小丫頭自是十分想她。昨日從勤政殿出來,烏雲珠就一直心不在焉,正想著沒有什麽可以穿著赴宴的宮裙,挽晴拿出了一件淺藍色繡淺粉黃迎春花的裙裝給她穿上,長裙曳地,腰間緊束,裙擺卻偏大,腰間一根淺黃的腰帶,一頭垂到腳邊,更顯得嬌柔,又十分脫俗。
    這件衣服是烏雲珠的母親專門給她做來當舞衣的,既不花哨誇張,還很清新別致。衣料絲質輕薄,花樣又是著名的蘇繡,絲和繡,本是蘇杭地區最出名的東西。雖到了宮裏這也算不上什麽好衣服,但勉強也能穿著赴宴,不至於失禮人前。
    她早已見過皇帝,次次穿的都是普通的家常衣服,絕不華貴,連鮮豔亮麗也算不上,皇帝從未對她的衣著有什麽品論。當然了,大概皇帝也不會在意她的衣飾打扮,他身邊有的是千嬌百媚的各式美人。挽晴幫她梳了個簡單的發飾,插上兩根鑲珍珠的發釵,和衣服正好配。裙裝顏色素雅,花樣柔兒不豔,正和她的氣質。穿戴妥當,大嫂已在門外候著。
    烏雲珠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挽晴看著她走到門邊,那樣的風姿楚楚,不由得大為讚歎。她覺得烏雲珠和以前不同了,又說不出哪裏不同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小姐,越來越美麗了。
    大嫂陶燕茹見到烏雲珠的時候,先是一怔,繼而要彎腰行禮,口中說道“妾身陶燕茹,見過姑娘。”
    烏雲珠忙扶住她,阻止她的禮,說道“嫂嫂別多禮,該是我參拜大嫂。”說著向大嫂俯首一禮。
    陶燕茹笑道“入喬家門已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姑娘,不想姑娘竟這樣溫恭知禮,清麗可人,真叫人不由得歡喜。”
    烏雲珠見她笑的真心,說話直率,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裏的介意也放下了大半,到底大嫂和大夫人是不同的。大嫂見到她時的那一怔,自然是因為烏雲珠和大嫂想象中千姿百態、貌美如花的秀女有所不同,看到她樸素簡約的樣子,這才怔了一怔。
    陶燕茹今年已經三十出頭,長得並不特別美貌,但看上去一團和氣,頗有些當家主母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烏雲珠已經很久沒見過家人,有這樣的熱情忽然出現,不管是因為什麽,心裏也覺得暖意融融。
    她嘴角也浮上笑意,“多謝嫂嫂。”
    陶燕茹見她寡言,還以為烏雲珠因為今晚的宴請緊張,說道“一月前聽聞姑娘入了鍾粹宮,我和你大哥可是為姑娘高興。你大哥已修書給父親,告知他你在京中一切都可安心,我們自會盡力照應著。”
    烏雲珠正要回答,忽然看到陶燕茹小腹微微凸起,不由吃了一驚,說道“原來嫂嫂有身孕,因為我的事煩勞嫂嫂奔波,真是過意不去。”
    陶燕茹笑道“姑娘這是什麽話,姑娘可是我喬門的貴人了,我們是姑娘的長兄長嫂,就是娘家人,自然要盡力為姑娘打算。”
    正說著話,挽晴敲門進來,說“姑娘,夫人,該走了。”
    秀女們已走的差不多,也沒看到司馬昭蘭,三人在宮女的帶路下前往崇華宮。
    由於大嫂有身孕,烏雲珠便刻意走的慢一些,陶燕茹出身兵將之家,是個爽朗的人,見這個小姑雖然寡言少語,笑容甚少,但卻如此體貼,心裏暗自歡喜。剛開始還想著,這位小姑是庶出,能入選最後的鍾粹宮,定是絕豔傾城之色,但見麵不由有些失望,這樣的女子,並不奪人眼球,皇帝能注意到她麽?相處之下,竟是不自主的想多看幾眼,隻覺得她一動一靜,一言一行,眉眼間有股說不出風姿韻味,特別是和她說話,聲音時而淡淡,時而溫柔,不急不躁,典雅自然,如清泉暖陽,渴望多聽幾句。
    難怪能入選鍾粹宮,她自有她的美麗,陶燕茹的歡喜不由得從心裏又多了幾分,
    一路上陶燕茹略略講了些她與大哥的家裏事,她先前已生了兩個女兒,這胎是第三胎,大家也算有說有笑,隻是烏雲珠聽著,卻不多言,她的心一直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又不知是為什麽。
    陶燕茹以為她要見到皇帝所以心內惶恐,便安慰道“姑娘放寬心,今夜雖說是見帝後,但陛下其實意在接見家人,不必太緊張。”
    烏雲珠輕輕應了一聲。這幾日天天和皇帝在一起,有什麽緊張也都淡了,想到昨日在乾元殿的情景,她隻覺得煩躁難忍。
    不一會兒已經走到,此時天色剛暗,崇華宮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宮女們領著她們到了大殿之上,烏雲珠的大哥喬祁生一臉拘束,正坐在席上。他是武官,職務雖不低,但也不甚高,平時很少接觸皇帝和權貴。他與烏雲珠也不相熟,更何況是在這樣的場合,見了禮便再也沒有什麽話說。大嫂為她了引見了兄長,烏雲珠看到他的樣子頗有些英氣勃勃,和父親有些像,不由又想起了母親。見了禮後,她回去挨著秀女的位置坐好,陶燕茹則坐到了外親的女眷席上。
    皇帝的位置高高在上,他自然還沒來。右側下方是皇後,左側是兩個妃位的妃子,生下皇長子的德妃,和德妃一起進宮的寧妃。帝後並不同席,皇後隻和德妃並排一列。
    皇帝隻有一子,今年七歲,就是德妃所生,德妃性情溫恭,德行出眾,在為數不多的嬪妃中最得皇帝的喜愛。寧妃的坐席在德妃之下。再下麵是王宮親貴,朝廷大員的席位,然後才是秀女的坐席。秀女之下是秀女的家人。
    秀女的坐席離皇帝不算太遠,要看清楚皇帝還是不難的,當然,等會兒皇帝也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有了這層認知,便個個心情緊張,翹首以盼。秀女們彼此之間也矜持著互相打量,對別人明媚秀美的打扮頗為不屑。
    烏雲珠靜靜的在一角的席上,沒有什麽想法,隻求不惹人注意的度過今晚,明日平安出宮就是。挽晴站在她身後,也不敢隨便說話。她用目光找著司馬昭蘭,見她坐在對麵,今日的打扮可謂美麗已極,粉紅的衣裙洋洋灑灑,配著她的絕世容顏,真是讓人傾倒。烏雲珠向她淡淡一笑,她也回了一笑,兩人心照不宣。
    宮女們已紛紛送上酒菜,大臣們有說有笑的都已進殿做好,等待帝後出現。太監在門外報道“德妃娘娘,寧妃娘娘駕到,長真寧公主,大殿下駕到!”
    大殿內的人都起身行禮,宮女太監們已紛紛跪下。德妃,寧妃與長真寧公主自殿門走來。
    德妃顧婉萱牽著大皇子,走在最前麵,皇帝的後宮中她是唯一有子的女人,得封為正一品德妃,身份自是與眾不同。德妃長得柔和如水,她穿的是鏽紅色的衣裙,身材不高卻很玲瓏,走路溫雅端莊,皮膚雪白,盡管她比皇帝還年長兩歲,已生有一子,看著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寧妃董寧是輔政大臣董光耀之女,皇帝的正二品妃,身材高挑,穿著橘紅相間的華麗衣裙,美豔奪目,像一朵盛放著的紅牡丹,一雙鳳目嫵媚閃亮,表情頗為倨傲。
    眾秀女看到這兩個妃子,剛剛的期盼與興奮好似被潑了盆冷水,氣勢也餒了下去,心裏不約而同的在想,這樣的美人在皇帝身邊,他都沒有多少恩寵給予,自己能比得過這兩個絕色的妃子麽?連司馬昭蘭的臉色也暗了一下。
    她們坐下之後,很快皇後便來了,皇帝沒有與她同行,她一個人孤身前來,還是選秀那天見到的樣子,隻不過今晚穿著的鳳袍比那日更華麗,眾人下跪行禮,她笑容也無半個,德妃寧妃向她行禮,她看也不看一眼,隻道“平身。”
    她們三個都是太後親自為皇帝挑選的人,還有一個芳嬪,就是莫心研的姐姐,早年去世了,祥嬪和瑃嬪,當年和德妃寧妃一起進宮,她們和皇後走的比較近,不太得皇帝的喜歡,這樣的場合也沒有被傳召參與。皇帝還有兩個貴人,是皇帝在當皇子時從小侍奉在身邊的人,繼位之後便封了貴人。過了兩年,太後又著意選了四個相貌出挑,家世也清白的宮女來,封了美人,留在皇帝身邊,可皇帝一直也沒有特別寵愛過誰。
    皇帝二十六歲,已不是年少之時,後宮卻隻有這麽幾個女人。他平時去後宮一般都在德妃寧妃處,對從小在他身邊服侍的婉貴人和常貴人,也很是善待,常貴人幾年前小產過,身體一直不好,前年去世了。德妃和寧妃這兩個美人一個似水,一個如火,倒是各有千秋,可皇帝去後宮的次數一個月也沒有幾次,寧妃承寵不下於德妃,一直也沒有身孕。皇後那裏皇帝更是隻偶爾去用膳,從不留宿,帝後不和的傳言素來已久。太後忍了兩三年實在著急上火,怎麽也要為他選人進宮了。
    烏雲珠看著這幾個後妃,想象著皇帝的樣子,心裏有些發怔。挽晴忽然跪下來在她耳邊輕聲說“小姐,奴婢看到六王爺坐在那邊了。早起聽院裏的宮女說,六王爺出征西疆一個多月,今日早上才回京,他又打了勝仗呢。奴婢想著今晚碰不到明日小姐便出宮了,是以沒有和小姐說。沒想到他今晚也會來。”挽晴說的頗為忐忑,想是想到了那日烏雲珠凶的他拂袖而去的樣子。
    烏雲珠又何嚐不是,有些如坐針氈,眼睛也不敢再亂看,隻看著案上的食物,縮著身子,讓前麵的秀女擋著自己。忽又一想,有什麽好怕的,當日既說了那番話,自然懼無可懼,抖抖索索的又像什麽樣子。想到這裏,挺直了腰杆,不再胡思亂想。但眼睛到底也不敢隨意看向左邊王宮大臣的席間。
    這時候有太監在門外高聲道“陛下駕到!”拖了一個長長的音。
    大殿裏的人紛紛伏地下拜,再無一聲雜亂之聲,烏雲珠更是頭垂的低低的,一眼也不多看。
    皇帝走到自己的席位做好,眾人磕頭道“參見陛下萬歲!”
    他的聲音還是那種淡淡“眾卿平身。”眾人這才起來,一個個好像光杆子樹一樣,坐的筆筆直,有的秀女已經開始偷偷打量皇帝,因為他下麵還有一後二妃,都不敢明目張膽的看。
    烏雲珠看了一眼皇帝,隨後又別開頭看向自己前麵的案幾。因為是宴會,他沒有穿的很正式,隻穿了件尋常的寶藍色龍袍,沒有帶龍冕,頭發用玉冠束著,就是日常在禦書房見到的樣子。
    但別人可就不一樣了,初見皇帝的秀女們,看了看皇帝,一個個都緊張的手不知道往哪裏放才好,眼睛總是不自覺的轉向皇帝那邊,他是如此俊逸不凡,那骨子裏透出的威嚴又淡漠的樣子,真宛如雲中君,眾女隻覺得心如撞鹿,怎麽看都看不夠。
    烏雲珠卻有點好笑的想,此時皇帝不是皇帝,而是一盤美餐,底下正有無數的惡狼恨不得撲過去把他吃了。
    大學士曹時光是大皇子的老師,他先站起來,對皇帝舉杯道,“今日中秋團圓夜,四海升平,聽聞沈將軍上書,北疆、南疆一派寧和,再無幹戈,臣先恭喜陛下。”說著一飲而盡。
    皇帝點點頭,和他對飲了一杯,臉上依舊淡淡,對下麵的動靜恍若不知。向李光手一揮,李光馬上向底下的樂手示意,絲竹聲響了起來。皇後的父親,丞相魏祥也站起來,瞥了一眼曹時光,向皇帝敬酒,他聲音洪亮,一下子成為全場的焦點。皇帝對他頗為客氣,應了幾句話,隨即對飲了一杯。
    幾個大臣知道皇帝不愛言語,便自顧自說笑幾句,時不時向皇帝敬一杯酒,長真寧公主也不時笑語助興,和德妃聊幾句,和皇後聊幾句,宴會不致冷場。
    曹時光又道“恭親王此次又凱旋而歸,實在可喜可賀,王爺都不及休息,就來宮中赴宴,臣敬王爺一杯。”
    蕭予清向他舉杯笑道“曹大人客氣,本王敬你。”
    烏雲珠聽到久違的恭親王蕭予清的聲音,也不知是什麽滋味,眼睛根本不敢去看他的那個方向。接下來便是長真寧公主問了他一些一路上的趣事,他也說了一些戰場上不那麽緊張的事,氣氛一路良好。
    秀女們看到皇帝不苟言笑,更沒有往自己身上看一眼,都有些失望,紛紛看向飛揚瀟灑,談笑自若的恭親王,對他的風采暗暗心折。
    隻聽長真寧公主微笑道,“我們自顧自的說話,今晚的主角可是此次甄選出來的秀女呢。陛下,可要依次見見?”
    烏雲珠心裏直歎氣,這樣相見實在有些尷尬,隻希望皇帝拒絕,卻聽他對長公主說“好。”
    長公主說道“這樣一家子出來拜見陛下,未免拘束,不如玩個新法,姑娘們不致害羞,家裏人也不致惶恐不安。”
    蕭予涵淡淡道“皇姐請說。”
    長公主笑道“我的主意很簡單,這些秀女都是孤與皇後為陛下挑選的,才貌雙全,就不知陛下是否中意。貌嘛,一看便知,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至於才嘛,看過才知道。”她笑笑,“我們按過年接對子的時候玩的,抽竹簡子,抽到誰,誰就參見,再表演個自己拿手的才藝,這樣可好?”
    皇帝不置可否,曹時光卻哈哈大笑,“公主這個主意好,也讓我們這些老臣一飽眼福。”
    德妃含笑不語,自從皇帝進殿入座,她始終溫溫柔柔的看著皇帝,除了顧及大皇子的吃食之外,眼裏再沒有其他。寧妃則始終自斟自飲,沒有說一句話。
    皇後輕輕哼了一聲,說道“還是皇姐想的好,那我們就好好看看,這些秀女們都是怎麽個千嬌百媚法。”
    秀女們個個興奮不已,別的不說,她們個個琴棋書畫不俗,要表演才藝有何難,正可以在皇帝麵前大大的得臉,想到這裏,難掩歡悅之情。
    長公主笑道,“陛下以為如何?”
    皇帝想了想,眼睛看向烏雲珠這邊,忽道“就依皇姐所請。”
    長公主笑著命人拿上竹簡,請皇帝抽第一支。
    王公子弟和大臣們見慣風雅,此時也頗感興趣,互相低語,含笑注視著誰會成為皇帝抽到的第一個人,這第一個中簽的,自然是最容易被皇帝記住的,希望比其他人大了很多。
    第一個抽到的是兩廣總督徐玉川之女徐榮月,她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是個端莊的美人。她中簽之後,卻頗有些急促不安,第一次見皇帝,任誰都會如此。她全家一起出列拜見,皇帝也沒表示什麽,待她的父兄頗為客氣,說了兩句兩廣近日的民生等,家人退在一旁,徐榮月便叫人拿上筆墨,畫了一幅山水畫,畫的是廣西境內的窪地,畫的甚是精妙,可見畫上下過苦工。
    太監呈上畫給皇帝,長公主誇讚不已,皇帝看了看道“畫的自然清新,甚好。賞如意一對。”
    徐榮月與家人皆大喜謝恩。
    其他人更加躍躍欲試。第二個抽到的是莫心研,她等待這刻多日,著意打扮,盯著皇帝已看了很久,她曾在太後那裏見過皇帝,此時越看皇帝,這樣君臨天下的威嚴越讓她傾心不已。待全家一起參拜之後,她讓人拿了琴出來,彈的是一首《采薇》。一曲終了,大家都高呼精妙絕倫,紛紛讚賞,莫心研也頗為得意。
    烏雲珠一直靜靜聽著,這首曲子她也會,莫心研彈的自然是無懈可擊,她的琴技可說還在烏雲珠之上,可說到打動人,烏雲珠又頗不以為然。
    莫心研貌美如花,更是很小便才名遠播,眾人皆知她是太後中意的人,肯定是會進後宮的,皆看皇帝怎麽表示。
    皇帝卻依舊淡淡;“琴聲精妙,甚好。賞南珠一對。”
    莫心研渾身一震,顯然非常失望,但也無可奈何,隻得謝恩回座。
    第三第四第五個,有的表演琵琶,有的彈奏揚琴,有的表演筆墨,皇帝依舊是賞,但什麽也沒表示。
    此時宴會的氣氛漸漸濃烈,大家心裏都在想,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才能讓皇帝動搖,改變這種不溫不火的語氣呢?果然皇帝不好女色,此時美女如雲,他連多個笑臉也不肯,真叫人猜不透。
    魏丞相是皇後的父親,又是三輔臣之首,貴無可貴,他隻是笑看著殿上的一切,喝杯酒,和旁邊的王爺聊幾句,並不向皇帝多言。看著皇後始終冷著臉不說話,便向她勸了一杯酒,用眼神示意她注意場合,保持風度。
    第六個抽到的,是司馬昭蘭。
    她的家也不在京中,住在京城姐姐姐夫家裏,此次便是兩人陪她前來。她身份特殊,眾人直好奇的盯著她看,她毫無懼色,看向皇帝的眼睛卻光彩連連。
    烏雲珠本有些緊張,就怕皇帝抽到自己,但此時見司馬昭蘭拜見,更是緊張起來。
    皇帝聽到司馬昭蘭的名字,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身份,還是因為是烏雲珠“頂罪”的對象。
    皇帝等他們拜見完,便說“朕曾和你們的兄長司馬昭憲有過幾番交談,他倒是個有識之士。”
    皇帝肯說這幾句話,已是非同小可。司馬昭蘭和她的姐姐連忙謝恩。皇帝一擺手,示意她開始表演。
    司馬昭蘭把準備好的箏拿了出來,彈了一首《高山流水》。
    那聲音時如泉水叮咚,時如瀑布之下,有情有景,實在好聽。烏雲珠不由得放下心來,看看皇帝,又看看司馬昭蘭。殿裏的大多數人都已被司馬昭蘭的琴曲震懾,莫心研更是暗暗握緊了拳頭。
    一曲演完,大家這才回過神來,高聲叫好。
    曹大學士更是讚到“司馬小姐年紀不大,卻能把一首覓知音之曲彈的如此情義深遠,實在難得。”
    皇後忽然道“年紀不大?曹大人,司馬小姐是秀女裏年紀最大的,已是雙十之齡。”
    司馬昭蘭似是沒有聽到,躬身向他行了一禮,等待皇帝的態度,她雖看上去冷靜,其實內心不安甚過。隻聽皇帝說“高山流水,知音難得。你彈的很好,賞珊瑚一株”。
    司馬昭蘭跪下謝恩,退了回去。
    烏雲珠心裏品味著她的失望,有些替她難過。但她已經沒有什麽時間擔心別人,因為皇帝下一個抽到的竹簡,就是烏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