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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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第十八章人生若隻如初見
    蕭予涵坐在那裏,看到烏雲珠,還是笑笑的,就像昨晚的樣子,烏雲珠像沒有生氣的布娃娃一樣,眼睛都不去看他,嘴角不自覺的掛著那抹倔強。
    他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烏雲珠一聲不響,極力克製著坐到他身邊,他要來拉她的手,她轉開去。
    蕭予涵輕聲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她死死的忍著內心的洶湧,咬著唇道“我昨晚沒睡好,有些累。”
    蕭予涵心疼,“昨晚太晚了,是我不好。你先去乾元殿睡睡,我一個人看折子,看完了再叫你。”
    烏雲珠冷淡道“不用了,早些看好,晚上再睡。”
    他對她的態度十分不解,才過了一夜,烏雲珠就好像變了個人,他實在奇怪,卻始終沒有說什麽。
    一個下午,便把折子都看完了。今日的雨下下停停,斷斷續續,時大時小。
    這日晚膳前,忽然透過烏雲,出現了一絲陽光,蕭予涵拉著她去了昭暉殿,看了“昭暉霞光”的夕陽晚景。昭暉殿跟先前的懷清殿一樣,是十二殿之一,富麗又雅致。“昭暉霞光”是著名的景致,前朝的很多文人大師們,都有讚美它的詩句。
    兩人站在殿西側,彼此都不說話。看著夕陽沉落,紅遍雲彩天空,這樣一出壯麗的日落,烏雲珠心裏讚歎不已,她想起了蕭予清帶她去看的日出,不同的兩個人,不同的景象,她又覺得無限惆悵。
    等夕陽沉落,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蕭予涵隻是看著她,他似從剛才起就沒有在看景色。她一呆,說“幹嗎這樣看我,我又不會比‘昭暉霞光’更好看!”
    自從他強迫著她在稱呼上沒大沒小,烏雲珠早已忘記了他是“陛下”,自己是“奴婢”了。
    蕭予涵輕輕的問道“你覺得‘昭暉霞光’好看麽?下過雨,雲還未散,正是‘昭暉霞光’最瑰麗的時候。今日的‘昭暉霞光’如同我心上的你,人如其名,烏雲珠,從漫天烏雲裏透出來的一縷陽光,是最溫暖,最讓人感動的,像珍珠一樣溫潤純美。”
    烏雲珠低下頭,好像酸澀的要掉下淚來,“再美也是一瞬間,轉眼就是無邊黑暗。”
    蕭予涵看著她,“昭暉殿離乾清宮近,十二殿裏,它最溫暖明亮,也很幽靜,住著應該不錯。”
    她心裏狠狠一抽,他的意思是要她當後宮的妃嬪是麽?帝王之愛,縱深情如斯,也不過如此。可不如此,她還想他怎麽樣呢?
    烏雲珠低頭,淡淡的說“瓊樓玉宇十二殿,‘懷清流星’,‘昭暉霞光’,‘千波漣漪’,‘千禧榮華’,‘長門富貴’,這些我自幼聽聞,如今真正見過幾處,隻覺得各有各的美,就像住在這宮裏的美人,姿態萬千。”
    蕭予涵微微黯然,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著看著天際,各有所思。天馬上就暗沉了下來,蕭予涵站起身,往乾清宮走去,烏雲珠跟在他身後一聲不響的走著。和他出來,不管到皇宮的哪個角落,都碰不到一個半個其他人,自然她明白是李光“關照”過了。
    到了乾清宮,他徑自走向乾元殿,烏雲珠跟著到了門口,便不再進去。蕭予涵走了幾步,見烏雲珠站在門口未動,沉聲道“進來。”
    烏雲珠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倔倔的說“天黑了,今日陛下的事情都已做完,我也該回去了。”
    蕭予涵拉著她進屋子,瞪著她半響,問道“你今日一天都悶悶不樂,到底是怎麽了?”
    此時天已經全黑,外麵又開始下雨,越下越大。
    烏雲珠微微扭頭,“沒什麽,我沒有悶悶不樂。”看了他一眼,說“我隻是累了,我本不該來這裏的,我想在家休息。”
    蕭予涵走過來,輕聲說“是我不好,天天讓你陪著,都不讓你休息。可我我想見到你。”他忍耐著說,“昨天我以為也許能改變什麽。烏雲珠,你有什麽不高興就告訴我,別再和我鬧別扭好嗎?”
    他這樣低聲下氣,恐怕對別人從來沒有過,可烏雲珠想起他的欺瞞,心沉甸甸的疼,臉上依舊冷淡,“我沒有不高興,我要回去。”
    他被氣到了,來回走了幾步,看著烏雲珠,渾然不解。“你是怪我剛剛問你昭暉殿嗎?”他認真道“烏雲珠,我別無他意。”
    烏雲珠轉過身,咬著牙,“奴婢回去了。陛下明日,不要再叫富貴來,以後也不要再來。奴婢本是無知女子,怎能去看朝廷命官的奏章,怎能伴駕在勤政殿?”
    他身子一震,呼吸也沉重起來,“你存心氣我是嗎?你真是你明知道我多喜歡你!到底怎麽了?你告訴我怎麽回事?”
    烏雲珠不回答,直直的往門口走去,剛一腳踏出去,蕭予涵大步上前一下把她拉了回來,“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一路被他拖到內殿,她剛要掙紮,便被他抱緊在懷裏,她用手抵著他的胸膛,想阻止他貼近。蕭予涵見她極力想掙脫,更加生氣,捉住她的手,猛然吻向她的唇。
    那日他生病時親吻過她,除此之外,他從沒這樣碰過她,那日他沒有讓烏雲珠回去,也是讓她睡著他的床,他睡在臥榻上,隔著紗布簾。兩人一起讀書寫字處理折子,他隻偶爾問問她冷不冷,握一下她的手,別的甚至連閑話也沒有說過一句。
    烏雲珠想躲,可是哪裏躲得開,他緊緊摟住她,用力的吻著她,渾身的熱氣都撲向她,好似要把她淹沒。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生氣,他知道她不肯進後宮,還是日日叫她來!他明知道她的心意,可還是拿昭暉殿來試她!現在還要這樣欺負她!她心裏更氣,她氣的是不知道該氣他,還是該氣不爭氣的自己!
    烏雲珠想到早上宮門口那八個新冊封的秀女進宮的情景,想象著有一日其他秀女躺在這裏的情景,想到那日那個半裸著身子在這裏等著他的宮女,想到司馬昭蘭,也許有一天會和他在這裏親吻纏綿,隻覺得胸悶欲裂,昨夜的溫情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心痛酸楚,那倔強和氣惱又從心底冒了出來,用力想推開他。
    向後退著,又踢到了什麽東西,她腳一軟倒在榻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他就把她壓在身下,烏雲珠氣憤憤瞪著他,唇被他吻咬的麻辣辣的疼,蕭予涵也瞪著她,眼裏好似有一團火在燒。
    他幾乎是低吼著,“你明知道我這樣喜歡你,我隻喜歡你,你卻總是叫我心痛又著急!為什麽你這樣倔!”
    烏雲珠喘著氣,放肆的喊道“你放開我!讓我走,皇帝就可以這樣欺負人是不是!你放開我!”
    掙紮中她的外衣散開,露出白白的頸項和鎖骨,他去吻她的頸,她又羞又著急,可他這樣壓迫著她,她根本動也動不了,他用力扯開她的衣服,露出一大片肩膀和淺黃色兜衣。她越掙紮,他就抓的更緊,熱熱的氣息都呼在烏雲珠臉上,呼在她頸邊,一向暗黑的眼眸此時目光灼灼,像火焰一樣要把她吞噬。
    烏雲珠緊緊閉上眼睛別過頭,掙紮著聲音從齒縫裏流出來“快點放開我!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可不是你的妃子!”
    蕭予涵氣的失去理智,恨恨道“我現在就讓你做我的妃子!”
    他捉住她推著他的手按住,喘著氣吻向她,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用力占有,轉眼又落在她的頸,她的肩,烏雲珠羞澀的顫抖著,眼淚在眼眶裏,嘴裏一個勁的說著“不要,不要,放開我”可他充耳不聞,伸手拉著她貼身的衣服。
    他身上的欲望直覺的壓迫著她,烏雲珠心慌,羞澀,苦悶,委屈,痛的透不過氣,咬著牙喊道“陛下我求你,陛下我求你,求你!求你!求你!不要這樣!”一疊連聲的喊完,眼淚就流了出來。
    他終於停下來,看到烏雲珠的樣子,他鬆了手,移開些身子。烏雲珠一股腦坐起來,用力把衣服拉攏,咬著嘴唇抖索著,渾身都在顫抖。
    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蕭予涵看著發著抖的烏雲珠,忽然心痛又愧悔“烏雲珠”,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彌補她的顫抖和眼淚,“我真是昏了頭,我”
    他想碰碰她,剛伸出手,她又往裏縮了縮,他隻好停住,“你別生氣!我實在”生平第一次,他竟然對自己的行為無從解釋。
    烏雲珠一言不發,咬著唇,拉著衣服下了床,剛要往外衝去,他一把攔住她,急切的說“是我不好,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我保證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你不願意,我再也不對你這樣,再也不!好嗎?”
    烏雲珠咬著嘴唇不回答他。
    蕭予涵一向冷靜,喜怒不言於表,可他現在的樣子,又是後悔,又是心疼,又是懊惱,又是無措,“我不該這樣強迫你,是我不對。可是,你到底怎麽了,你在生什麽氣,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
    她抬眼,看到昨夜那副贏回來的畫掛在牆上,心裏的痛和怒像熔岩一樣噴發,她的聲音從齒縫裏冷冷的蹦出來,“陛下,你沒做錯什麽。”
    他一愣,拉著她的手一鬆,半響才說“剛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已經說過,以後保證不會再有!”他沉著聲,有些心痛的說“別叫我陛下,我想要你叫我的名字,就像昨晚那樣,好不好?”
    烏雲珠一聲不吭,大踏步往外走去。
    “烏雲珠!”他忍無可忍,叫著她似在大聲警告。
    烏雲珠的自製和忍耐瞬間塌陷下來,回身衝他大喊“不好!我為什麽要?我叫了你的名字,你就不是皇帝了麽?我叫了你的名字,我們之間又改變了什麽?你隻喜歡我,可你不得不還要別人,是不是!你也很委屈,很難過,是不是!你是皇帝,我卻不感激你,也不肯體諒你,我怎麽這麽不知好歹,是不是!”
    蕭予涵被她的眼淚和憤怒震住了,明明昨晚是這樣幸福,連心也靠在一起,可現在,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烏雲珠也不明白,隻一個勁的大聲喊著“你要我叫你什麽?蕭予涵,蕭予涵,蕭予涵!你滿意了嗎?你叫我不要把你當皇帝,那麽,你又把我當什麽?是秀女,還是你的妃妾?你的那些秀女剛剛才進宮,你為什麽昨天晚上你要騙我?你說你有事,讓我晚一些來,可是,你是為了讓我看不到你的那些妃子進宮來!”
    她的眼淚滾落在胸前,忽然跑過去扯下昨晚生平第一次費盡心思贏來的那幅畫,用力摔在地上,“我隻恨老天,為什麽要讓我做美夢,又為什麽要讓美夢醒的這樣快,我從來沒有要你對我怎麽樣,難道我要求過什麽了嗎?我難道求著你隻要我一個麽?”
    她渾身顫抖著,淚水更凶的落下來,把他昨夜給的那塊令牌拿了出來,狠狠朝他扔過去,“你是皇帝,可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秀女,我不是!不管是懷清殿,還是昭暉殿,還是什麽殿什麽宮,我不稀罕!我永遠不會稀罕!”
    她的手朝他的床一指,“難道你能一輩子讓我住在這裏麽?這是你的床,是皇帝的龍床,這上麵躺過多少皇帝的女人,又還會有多少女人來,我不知道!但是,我告訴你,我絕不要做這些女人中的一個!絕不要住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日日夜夜盼望著你,我絕不要!”
    這樣不管不顧的喊完,她轉身就跑出了乾元殿,跑出了乾清宮,往黑暗中衝去。外麵很黑,還下著雨,她賭氣著一路奔跑,跑出了皇宮,門口的侍衛早就得到了昨晚皇帝叫他們互相傳達的消息,烏雲珠走過去他們馬上彎身行禮,看她這樣跑出來,他們隻是奇怪,卻不阻攔。
    她一路沒命的跑著,不敢再去想被她喊的呆立在那裏的蕭予涵,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再也跑不動了,才蹲在路邊,在雨裏放聲大哭起來。
    從小到大,她很少流眼淚,有事總是忍著難過,心裏冷笑著過去了。可是現在,她卻放聲大哭,天晚又下著雨,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站起來木然的往前走去。
    黑暗中,她渾身都已濕透,她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什麽都不能想,眼睛快要睜不開,都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前麵已是無盡的黑暗,她走著走著,身後響起了急促的馬車聲,富貴駕著馬車停在她旁邊,她茫然的看向富貴。
    富貴見到她,大喊了一聲,叫道“姑娘!我的姑奶奶!我可找到你了。你別再亂跑了,若是受了傷可怎麽好,這不是去姑娘府上的路,還好侍衛指了方向,奴才才找到了姑娘!姑娘快上車吧,陛下命奴才送姑娘回去!”
    烏雲珠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隻知道他扶著她上了馬車。她蜷縮在馬車裏,自顧自的發抖著,奪門而出之前蕭予涵他傷心又驚痛的眼睛,一直在她眼前輝散不去,她的心緊緊的抽搐在一起。
    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隻有挽晴撐著在等,大嫂已經睡了。她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的樣子嚇壞了挽晴,她慌道“小姐,怎麽淋了雨呢,這樣濕!奴婢去給您準備熱水,先沐浴,再喝點薑水好好睡一覺。要是著了風寒可不得了!”她無意識的點點頭,任由挽晴去忙活,感覺隻是想哭,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醒來已經第二天的下午,挽晴和陶燕茹見烏雲珠昨日出去時那樣神采飛揚,現在卻一副不言不語,失魂落魄的樣子,極是擔心。又怕她淋了雨會受風寒,時刻守著她。陶燕茹知道她肯定在宮裏出了事,但是烏雲珠既沒有說,她也不知道如何問。
    晚上陶燕茹拿著熱湯來的時候,忽的看見烏雲珠頸脖間的點點青紫,她吃了一驚,忍不住問道“姑娘,陛下他陛下寵幸了你?”
    烏雲珠一呆,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大嫂,陛下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
    陶燕茹鬆了一口氣,叮囑她好好喝湯,便出去了。烏雲珠走到鏡子前照了照,看到脖子、肩膀還有鎖骨下麵,都是他昨夜惡形惡狀留下的證據,不禁又羞又氣,上床一把用被子蒙住了頭。
    就這樣過了四五天,不管是李光還是富貴,一直都沒有來,也沒有任何消息來,時間都好似停滯了,隻有她的心,難受的好像跌進了深淵,再也爬不起來。
    這一天早上,宮裏忽然來了人,要傳召烏雲珠和陶燕茹一起進宮,來穿旨的是一個臉生的太監,也不說誰傳召,馬車也不是日日來接她的那輛,陶燕茹不禁奇怪,卻也不敢說什麽,和烏雲珠一起上了馬車。
    到了宮裏,烏雲珠扶著大腹便便的陶燕茹,太監卻不停的在催她們快些走,她和陶燕茹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有著不安與不解。終於在太監的帶路下來到了一個看上去頗為蕭條森冷的殿門前,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大片廣場,不是給人住的宮殿,而且,廣場上放著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烏雲珠猛然明白,這是個受刑的地方,也明白過來,不是皇帝讓她進宮來的。
    走到場地中央,皇後坐在椅上,旁邊一排的宮女太監,冷冷看著烏雲珠,陶燕茹的手握著她的手,已有些冷汗,想是想到了崇華宮那夜的情形。烏雲珠用力捏捏她的手,想叫她放心。
    兩人一起跪了下來,先行磕了個頭,皇後任由她們跪著,很久才開口,帶著冷哼道“大膽奴婢,你可知罪麽?”
    烏雲珠無懼的看著她,“奴婢不知犯了什麽錯,請皇後娘娘明示。”
    皇後冷笑一聲,好像烏雲珠是逃不過命運的籠中鳥,“好一個奴才,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來,還在本宮麵前拿腔拿調!八喜,你來說!好叫她死個明白!”
    陶燕茹聽了這幾句話渾身一抖,烏雲珠木然的看向那個叫八喜的太監,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太監,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八喜跪了出來,指著烏雲珠大聲說道“啟稟皇後娘娘,這個秀女這些日子一直在乾清宮狐媚陛下,有幾日還宿在陛下的龍榻上,讓陛下勞累過度,受了風寒,吃了好多天的藥才見好。前幾日她鼓動陛下一起出宮遊玩,在酒樓與人大打出手,讓陛下置身危險之中,”他看了烏雲珠一眼,麵無表情的說道,“她夜裏在大街上拋頭露麵,彈琴唱歌,很多人駐足圍觀。”
    烏雲珠本來心平氣和,聽了這話,卻渾身發冷。她日日到乾清宮,或者留宿在乾元殿,皇帝為了保護她,吩咐了是絕對保密的事。她在宮裏這麽多天,除了乾清宮侍奉的人,應該沒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也沒有人敢多嘴。乾清宮的人都是李光挑的信得過的人,而宮門的侍衛都得了皇帝的吩咐,也絕不可能說出去。皇後又是怎麽知道的呢?還知道的這樣清楚,連酒樓打架,奏曲贏畫都知道!
    皇後的聲音更冷,“怎麽樣,可有冤枉你?”
    烏雲珠平靜的回答“是,奴婢奉旨在乾清宮,可是奴婢並沒有狐媚陛下。”
    皇後眯起眼,憤怒道“好一個賤骨頭!當街高歌,打架鬧事,歌女的女兒,果然下賤,你竟敢勾引陛下!你竟敢睡在龍榻上!”
    烏雲珠渾身發抖,無論如何受不住這種話,可旁邊嫂子伏在地上,肩膀微微顫抖,她實在擔心皇後遷怒,隻能忍著氣一聲不吭,緊緊的捏緊了拳頭。
    皇後見烏雲珠既不哀求,也不解釋,更不討饒,憤怒嫉妒一下子湧了上來無處發泄,大聲道“來人!”
    後麵跑出兩個太監,道“奴才在!”
    皇後大聲的冷冷的說道“賤婢喬氏,狐媚惑主,損傷龍體,賞刑杖三十,賤妾陶氏,管教秀女不善,同罪刑杖三十!”
    烏雲珠猛地一震,大嫂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她著急的說“請皇後娘娘不要責罰奴婢的大嫂,大嫂她有身孕,怎能挨板子?”咬了咬牙大聲道“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願意代大嫂受罰!”
    “哼,”皇後冷笑的看著她,“代人受罰,按律法要受鞭刑,怎麽,你想挨鞭子?”
    烏雲珠打了一個冷顫,挨鞭子?她吸了一口氣,隻要大嫂無恙,挨板子和挨鞭子又有什麽區別嗎?她的心,不是早已被他手裏的鞭子抽的傷痕累累了嗎?
    她麻木的說道“隻要皇後娘娘不責罰奴婢的大嫂,什麽刑罰,奴婢都願意受。”
    陶燕茹緊緊握著她的手,一邊搖頭一邊落淚,烏雲珠用眼神安慰著她,再看向皇後,安靜無懼。
    其實皇後早知道大嫂有孕,斷不會杖打一個孕婦,落個不賢不德之名,更何況陶燕茹怎麽也是個朝廷命官的夫人,皇後頂多斥責幾句,或是禁足幾日就過了。現在隻是為了逼她就範,找個由頭,烏雲珠不是笨,這樣的道理又怎麽會不明白?
    皇後的厲害和威勢,她在崇華宮的時候就已經徹底領教過,現在她們姑嫂單獨在此,無人相幫,除了她自己領受,還能如何?
    怎麽樣都好,隻要大嫂沒事。烏雲珠心裏知道她有多在乎肚子裏這個孩子,她已三十多歲,這也許會是她的最後一胎,她前麵兩個都是女兒,如果再沒有兒子,恐怕家裏會催著哥哥再娶,她曾經無限歡喜的對烏雲珠說,偷偷叫大夫看過,應該是男胎。烏雲珠怎麽忍心大嫂因為自己,讓那個溫馨的小家,讓她的人生遭遇天翻地覆?
    她不知道鞭刑會怎麽個慘法,總之,不會比心碎的感覺更痛了吧。
    陶燕茹失聲痛哭起來,跪在皇後麵前哀求著,皇後厭煩道“來人!把她趕出去!把烏雲珠綁上刑架,鞭刑三十!”
    陶燕茹嚇得呆住了,鞭刑的鞭子可與打馬的鞭子可不一樣,那是特殊的又粗又長的鞭子,軍營裏的士兵犯了錯,也隻鞭刑十或者嚴重的二十,那是對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從來沒聽說過對女子用鞭刑的,烏雲珠這樣單薄纖弱的身子,十鞭子都不一定受得住,三十鞭子,那皇後是存心要她的命了!
    陶燕茹隻覺得烏雲珠是必死無疑,差點要暈過去,還未來得及喊叫求饒,就被拖了出去。
    烏雲珠有些麻木,兩個宮女把她拉著往鞭刑架上,背朝鞭子一邊一個綁住手,她們眼裏居然有些同情的看著她,她昏昏沉沉的被綁著手,咬著牙等著即將抽到身上的鞭子,心還是痛的幾乎沒有感覺,不知道等會兒是身上的傷更痛,還是心上的傷更痛?
    太陽曬的她有些昏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側方有個太監大叫道“一!”還沒來得及反應,背後的太監一鞭子朝她揮過來,隻打得她背後的衣服開裂,打到了皮肉上。她感到背上一陣劇痛,本能的縮著身子,可兩隻手都緊緊被綁住了,根本不能動。那真切的難以忍受的巨大的痛,忽然讓她清醒過來,她覺得背上一定已經流血了,可這才第一鞭子,她的心在顫抖,人也不停的顫抖。
    “二!”又是一鞭子揮過來,她想忍住,卻不由自主的“啊”的一聲,實在痛的快要抽搐,眼淚終於落了下來,皇後冷冷的痛快的看著這個“睡在陛下龍榻上”的女人,隻有鞭子抽在她身上,打得她皮開肉綻時,才能讓她發泄心裏的那股嫉恨如狂。
    陶燕茹被拖出去後,掩麵痛哭,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忽然一個宮女閃到她旁邊,低低說道“夫人莫哭,快去把陛下找來救姑娘!現在隻有陛下來了,才能保住她的命!”
    陶燕茹一呆,馬上止住了哭,急急道“多謝你!可我根本不認識路,你能帶我去嗎?”
    那宮女道“奴婢不能去”左右看看無人,又小聲的說“奴婢指一條去乾清宮最快的路給夫人,此刻陛下正在勤政殿,夫人趕緊去吧!”
    陶燕茹拿下她身上所有的首飾,一股腦都塞在那宮女手中,那宮女卻不受,急急的指了路,便跑遠了。陶燕茹一步也不敢耽擱,邊哭邊跑,著急心慌著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皇帝,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下烏雲珠。
    李光是見過陶燕茹的,遠遠看到她大腹便便的跑過來,吃了一驚,攔住了侍衛的嗬斥,迎了過去。其實他今日也準備怎麽樣也要出宮一趟,把烏雲珠接進宮來,這幾日陛下簡直是
    陶燕茹終於走近乾清宮,一見到李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著說“李總管,快,快帶我去見陛下,求陛下快去救救姑娘!”
    李光一驚,當下什麽也不問,直接帶大嫂進了勤政殿。
    蕭予涵正埋著頭,見到有人進來,頭也不抬的斥道“滾出去!朕不見任何人!”
    陶燕茹哭的跪倒在他麵前“陛下!陛下!妾身陶燕茹,是秀女烏雲珠的大嫂!求陛下,求陛下救救烏雲珠吧,求求陛下!念在她有些好處的份上,救救她的命,晚了就來不及了!”
    “烏雲珠”三個字,讓蕭予涵猛地抬頭,看到陶燕茹這樣失聲痛哭的樣子,問道“什麽?你說什麽,烏雲珠怎麽了,你要朕救什麽命?”
    “求求陛下!”陶燕茹忍住哭,“啟稟陛下,皇後娘娘剛才傳召妾身與珠兒進宮覲見,沒想到帶我們到了刑宮,她說珠兒說珠兒狐媚陛下,讓陛下龍體損傷,要杖責妾身與珠兒,珠兒她因為妾身有身孕,便要代妾身受罰,皇後娘娘說要對她用鞭刑,要要鞭打三十!”
    她說完就磕頭,“求陛下救救她吧,她一個弱女子,哪裏挨的了三十鞭,恐怕連十鞭也挨不過!哪怕一個大男人,也要打死了!求陛下,晚了就來不及了”
    蕭予涵一個踉蹌,幾乎要站不穩,鞭刑?鞭刑?他來不及多想,箭一樣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