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桃花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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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第二十八章桃花依舊
    這次新進的妃嬪,都有了各自的住處,賜給靜嬪的是千禧殿,是比懷清殿和昭暉殿更華麗的一座宮殿。烏雲珠去的時候,靜嬪卻不在殿裏,宮女支支吾吾,隻說靜嬪小主在寶華殿抄佛經。
    寶華殿是宮裏祈福誦經的地方,烏雲珠知道司馬昭蘭一向不喜吃齋念佛,怎麽會去佛堂?
    從千禧殿到寶華殿,正好經過禦花園一角,看到好幾個人在那裏坐著,寧妃董寧,毓嬪莫心研,祥嬪劉玉,彤昭儀沈丹菱,徐貴人徐容月,江貴人江書英,以前給她治過傷的婉貴人也在那裏,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莫心研細聲細氣道“今日可巧,什麽風把我們的烏雲珠姑娘吹來了?”
    幾個女子一聽,齊齊的看向烏雲珠,她隻得走過去,向她們福了一福道“給各位娘娘,小主請安。太後召見,我才進了宮。”
    幾個貴人美人不敢受她的禮,立即起身還禮,其餘幾個卻是不動。婉貴人向她笑了笑,福了一福。
    寧妃說道“你們幾個現在還能大刺刺坐著受禮,等烏雲珠姑娘成了恭王妃,我們就要向她行禮了。”
    幾個人都有些不安,烏雲珠不介意的笑笑,“寧妃娘娘說笑了,就算我成了恭王妃,也不敢受娘娘的禮。”
    寧妃說道“以前本宮和你之間也算有些是非,後來本宮也看出你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沒想到十六名秀女,你倒是最有福氣的一個,恭親王是陛下的親弟弟,文武雙全,名滿天下,你能當他的正妃,天下女子無不羨慕。”
    她說話一向不留情麵,烏雲珠是知道的,崇華宮宴上她的冷言冷語,大約都是為了聽到流言以為烏雲珠是個歌姬生的狐媚子,專門迷惑了皇帝。現在她對烏雲珠的敵意,卻已經隨著賜婚消散的這樣快,烏雲珠不得不對她改觀,原來她竟是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烏雲珠說道“多謝寧妃娘娘。”
    寧妃隻看了烏雲珠一眼,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有些複雜難懂的東西,隨即又消失無蹤。她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隨意道“坐吧。聽聞你與靜嬪交好,你是來找她的麽?”
    烏雲珠坐了下來,回道“是。聽宮女說,靜嬪在寶華殿抄佛經,我正想去看看她。”
    莫心研不冷不熱的說道“你這時候去看靜嬪,隻怕不妥呢。”
    祥嬪冷笑道“她自己犯了錯,皇後娘娘罰她抄錄佛經,已經是格外仁厚了。”
    烏雲珠問道“靜嬪犯了什麽錯?”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開口。毓嬪說道“靜嬪看似不聲不響,實則心思深的很。陛下政務繁忙,沒空見我們,我們也認了,這頭一個讓陛下看入眼的卻是全嬪,展家幾百年的書香門第,全嬪本也貌美多才,陛下召過她一次,與她父親展大學士一起喝茶品畫,想是對她留了心。前日晚上陛下忽然傳旨相宜殿全嬪接駕,我們都隻有羨慕的份,不想半路,陛下卻去了千禧殿。”
    徐貴人道“聽說是靜嬪聽聞陛下要經過,在殿門口彈琴,引的陛下駐足而聽,聽了會兒便去了她殿裏,沒有去相宜殿。”
    寧妃冷冷道“還未得幸於陛下,就敢耍手段爭寵,她這不好過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她說罷站起來,“我乏了,回宮。”
    寧妃一行人浩浩走了,烏雲珠也起身告辭。
    挽晴道“小姐,你說她們說的是真的麽?”
    烏雲珠不置可否,心裏想著,以司馬昭蘭的心智,確做得出這樣的事,她以前這樣想進宮,不就是為了皇帝麽?想起蕭予涵因為她的曲駐足而留,而她彈的曲,難道是特意問烏雲珠要的那本麽?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全嬪的相宜殿前,她們都說蕭予涵對她特別,是真的麽?展文鳶多才多藝,貌美溫恭,的確是好女子。
    烏雲珠也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是司馬昭蘭,還是展文鳶,甚至是寧妃,她都希望蕭予涵能夠眷顧一些她們,也許是想到了母親,也許是想到了,他實在太寂寞苦悶,需要人陪伴,她甚至不在意誰去陪伴他,隻要他高興,隻要他不再痛苦。
    相宜殿門口的小太監看到烏雲珠,吃了一驚,走出來恭恭敬敬的行禮說道“奴才給姑娘請安。姑娘是來看全嬪小主的嗎?快請進。”
    宮裏的人都習慣了她的進進出出,知道她在乾清宮都不需要通傳,在別的地方自然也沒有人想到要為她通傳。隻要認識她的宮女太監或者侍衛見到烏雲珠,習慣了直接就是把她請進門,整個皇宮隻有一個地方她從不登門,也從不從旁經過,那就是皇後的椒房殿。
    烏雲珠走了進去,相宜殿在全嬪的布置下,隻前院就已十分雅致,滿院青翠,淡靜怡人,可見展文鳶情趣高雅,走進殿內絲毫沒有珠光寶氣,而是放了一張很大的水墨畫的屏風,文竹的盆景,幾盞琉璃燈銀光閃閃,還有幾幅水墨畫,很像是她自己畫的,都是牡丹梅花之類,房內寬敞明亮,烏雲珠隻覺得一派安靜祥和,對她好感更甚。
    此刻她正坐在窗前看著外麵呆呆出神,沒有留意到烏雲珠和挽晴進來,挽晴說道“奴婢和烏雲珠小姐,給全嬪小主請安。”
    展文鳶一震回頭,眼裏有些驚喜,“烏雲珠?你怎麽來了,快坐。小希,上茶來,要暖身的茶。”
    烏雲珠一笑“太後召我來說話,她要午睡,我便出來轉轉,正好到了你殿門前。”
    茶很快就來了,裏麵有香片和黑普洱,果然是暖胃又暖身的茶,而且清香四溢。烏雲珠跳冰河救皇子的事情闔宮皆知,展文鳶特意讓丫頭給她暖茶,可見細心體貼。
    烏雲珠喝了幾口,微笑道“好香的茶,多謝。”
    展文鳶笑笑,很是溫婉動人,說道“以前一起在鍾粹宮,我便很想結識你,可一直沒有機會。隻想著反正也是要一起入宮的。”她頓了一頓,看著烏雲珠手裏的茶杯,不再說下去。
    烏雲珠笑道“我們現在結識,也是一樣。你這裏布置的這樣安靜優雅,我很佩服你的心思。”
    展文鳶輕笑“她們都說我這裏太簡單清淡,隻有碰到知己,才會說喜歡。”
    兩人相視一笑,喝著茶,說到鍾粹宮的日子,說到何翠姑姑,說到崇華宮的晚宴,說到新年在康寧宮裏的詩詞接龍遊戲,說到皇帝她忽然就住了口,看著烏雲珠若有所思,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想起婉貴人她們的話,烏雲珠本不善言辭,此刻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和皇帝的事在宮裏人盡皆知,展文鳶豈有不知道的,她不能表現出有多了解皇帝,好像炫耀似的,也不能幫司馬昭蘭說話,她和司馬昭蘭交好,也是人盡皆知。
    展文鳶見她尷尬,馬上收斂了愁意,說道“你難得來,不去靜嬪那裏坐坐,倒來我這裏了。”
    烏雲珠道“我去過了,她們說皇後罰靜嬪在寶華殿抄佛經。”
    展文鳶一呆,說道“其實這也不能怪靜嬪,那天陛下聽父親說起我這屏風的來曆,是陛下幼時的太傅應海峰畫了送給父親的,我想他隻是要到我這裏看這麵屏風。宮中以訛傳訛多,都說靜嬪奪了我的恩寵,其實進宮到現在,我隻見了陛下兩麵,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哪談得上什麽恩寵,陛下是來過我這裏,可他坐坐就走了。若真有恩寵,豈是別人奪的了的?別人奪的了的恩寵,那便不是恩寵。”
    她這番話大大對烏雲珠的脾胃,烏雲珠對她的好感越發的多,真心道“你真是個大度識禮的女子。”
    展文鳶朝她笑笑,“誰都知道,大度識禮四個字,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也沒有了。”
    兩人相談甚歡,還去相宜殿的後花園看了看她養的花草,她指著後院一處說道“我不喜歡焚香,等幾天我要在這裏種幾顆桂花,明年就能香氣四溢。”
    烏雲珠逗留了一個多時辰,才告辭離開。展文鳶也頗舍不得她,總是欲言又止,想是後宮整日無事,難得有人和她談得來。
    回到太後宮裏,蕭予清並沒有來接她,讓人傳話來說軍營有些事要處理,讓烏雲珠在康寧宮住一晚,明日再來接她回去。
    晚上有些睡不著,她起身去看司馬昭蘭,司馬昭蘭已回到千禧殿,丫頭明月正替她揉著手臂,想必抄了一天的佛經,很不好受。
    見了烏雲珠她頗為吃驚,烏雲珠笑笑道“皇後給你氣受了?都抄完了嗎?”
    司馬昭蘭也不避諱,不在乎的說“抄完了,在宮裏哪有不受氣的,這點算什麽。你都知道了?現在我可是臭名昭著了。”
    烏雲珠道“我知道昭蘭姐姐心中所想,你不是在乎別人看法的人。我看別人也想要這臭名,就是沒這本事。”
    司馬昭蘭“噗嗤”一笑,“也就你會說這種話了。”
    尷尬頓散,兩人閑聊了幾句,司馬昭蘭忽然說“你這衣裳倒是好看的很。”烏雲珠一怔,她一向不愛豔麗奢華,穿的衣服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司馬昭蘭的位份也不低,吃穿用度應該足夠,怎麽會缺了衣服?
    隻是她提到衣服,烏雲珠不免想到了她們徹夜洗衣服,補衣服的那晚,還有別人冤枉她剪壞了秀女的宮裝,她替司馬昭蘭承認的那晚。溫馨猶在,烏雲珠道“你若是喜歡,康寧宮裏有我的幾件衣服,若不嫌棄,我便送你一件吧。”
    司馬昭蘭笑笑,“那可多謝你了,你的破衣服我都穿過,現在我又怎會嫌棄?聽小令子說你下午來過,又去了全嬪那裏。”
    烏雲珠說道“你不在,我順道去看看她,在她殿裏坐了坐。”
    司馬昭蘭斜眼道“她可有說我什麽,她恨透我了吧?”
    烏雲珠笑容一滯,“沒有,她沒恨你,我們隻隨便談了談,沒有說到你。”
    司馬昭蘭看著烏雲珠,搖頭道“你還是這樣心思單純,陛下難得來後宮,她頭一個得召侍駕,卻被我奪了去,心裏怎會一點芥蒂都沒有?你別被她騙了。如果她真的不介意,這件事又怎麽會人盡皆知,皇後責問我不安分,罰我抄佛經呢?”
    烏雲珠愣住,心也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司馬昭蘭啊司馬昭蘭,你這樣把皇帝半路攔住,後宮裏誰會不知呢,難道一定是展文鳶去告發的麽?她不是那樣的人。那個曾經同甘共苦,心照不宣的司馬昭蘭,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心胸狹窄的女子了?
    司馬昭蘭歎氣,“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變得這樣小心眼,又斤斤計較?烏雲珠,你知道麽,我不得不變,否則怎麽才能在這裏生存下去?怎麽才能了我的心願?”
    她的心願?是啊,她的心願是皇帝。
    烏雲珠忽然心軟,“昭蘭姐姐,你不要灰心,以你的人品,陛下總會來看你的。”
    司馬昭蘭搖搖頭,苦笑了一下,忽然又說道“後宮裏生存,不是隻要陛下來看看我就行的。你知道麽,我聽宮裏的老嬤嬤說,陛下剛與皇後成婚,就已經感情失和,陛下寧願去兩個貴人那裏,都不去椒房殿。
    皇後驕縱,陛下年輕壓不住脾氣,太後看不下去,又為陛下納了性子溫婉的瑜貴嬪,就是現在的德妃。莫家和董家也把女兒送進了宮,魏家一向獨大,芳貴嬪和寧貴嬪進宮後,皇後處處為難,芳貴嬪性子弱,被折磨了幾次便鬱鬱成病,寧貴嬪卻性子強,她不但和皇後頂嘴,還日日去乾清宮門口求見陛下。
    陛下那時候畢竟年輕,經不住她熱烈的情意,所以當時對她很是寵愛。你可知道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不是大皇子,而是寧貴嬪,就是現在的寧妃所有。可是,寧貴嬪有孕不足三月就小產了,而且我聽說,她自從那次便傷了身子,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烏雲珠吃了一驚,腦中浮現寧妃美麗的容顏,和她那雙用驕傲掩飾著幽怨的眼睛,呆呆的說不話來。
    司馬昭蘭繼續說道“此後陛下對她也一直很好,可我想她的心,是傷透了吧。芳貴嬪不久就病逝,現在她的妹妹莫心研進了宮,聽說她對皇後百般討好,很是低眉順眼,倒是比她姐姐聰明了很多,莫家一向對魏家惟命是從,想必她過得也不如意。
    德妃的母家不像董家那樣得勢,德妃的性子也不像寧妃那樣強,而且她有孕之後,太後借口生子之後晉封為妃,大修承乾宮,把德妃接到了康寧宮住,直至德妃生產。所以她才能平安生下大皇子,寧妃卻不能。
    烏雲珠,寧妃怎麽會這樣,我不說,你此刻也該明白吧?寧妃沒了孩子,跟你挨的鞭子是一個道理。陛下可以對付皇後,就像你挨了鞭子,皇後被禁足一個月在椒房殿。可是,皇後受了罰,魏家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你現在不是許了恭親王,你和你的家人,也許早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了,你懂嗎?”
    烏雲珠冷冷打了一個寒顫,皇後羞辱她,打她,她原本以為隻是為了嫉妒皇帝對她的好,她從來沒想過她會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她是有多麽天真?這血淋淋的後宮,還有魏家,終究不是她能懂的。還好,她不用去懂,因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後宮裏生活。
    所以,蕭予涵寧願把她給蕭予清,是為了怕她最終變成第二個寧妃嗎?是因為,隻有蕭予清的地位,才能讓她和她的家人安然無恙?
    烏雲珠心裏不是滋味,告辭回了康寧宮。
    第二天,烏雲珠讓挽晴送了兩件衣裳過去,自己卻不想再去。挽晴回來的時候帶了烏雲珠的曲譜回來,說靜嬪小主已經把曲子都彈熟了,讓把曲譜還給小姐,她默默把譜子收好,歎了口氣。
    蕭予清來康寧宮和她一起陪著太後用了午膳,便帶著她出宮了。他見烏雲珠心事重重,不禁又搖頭,“我說這個皇宮跟你犯衝吧,你本來好好的,每次來,總是悶悶不樂的回去。”
    她無奈的笑笑,歉然道“我沒有悶悶不樂,隻不過見了以前同屋同寢的秀女,我們也算一起共患難過,可現在覺得有些物是人非,我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蕭予清失笑“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傻麽,一根筋到底,決不回頭死不肯改的脾氣。世上隻有一個烏雲珠!”
    烏雲珠扭過頭去,不跟他說話,蕭予清無奈道“今日風和日麗,我本想去騎馬,不過有人生我的氣,不知道肯不肯去。”
    烏雲珠一聽,愁意稍減,“你不騙我吧?等等沒走幾步,又拉我回來。”
    他氣笑“我那是怕你傷了身子,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烏雲珠馬上催著他回府,牽了飛雲追,便跟他去了馬場。
    這幾日蕭予清天天帶烏雲珠去騎馬,烏雲珠的騎術很差,簡直稱不上什麽騎術,隻能說會騎馬而已,雖然騎了飛雲追,蕭予清卻不肯讓她騎著跑,他自己的馬“踏雪”是匹純正的汗血寶馬,也不比飛雲追差到哪裏去。他怕烏雲珠累,總是走走停停不到半個時辰,就帶她去別的地方。
    往後的日子,他幾乎帶烏雲珠走遍了京城,看了各處有名的特色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