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何過得今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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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烏雲珠是怎麽回的朝陽宮,已經不記得了,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挽晴扶著她起來,她還是覺得頭昏昏的。
    “我這是睡了多久了,頭好疼!”
    挽晴撇嘴,“您已經睡了七八個時辰了,醉的路都走不了,現在頭能不疼嗎?”
    烏雲珠接過她手裏的棉巾擦了擦臉,喝了幾口溫水,總算稍微清醒了些,一笑說道“我路都走不了嗎?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我們挽晴小姐的脾氣真是見長了,你這個丫頭,等我把你嫁出去,看你還敢不敢對我橫鼻子豎眼睛!”
    挽晴的嘴噘的更高了,“我這輩子都跟定您了,哪兒也不去!您還說呢!您和兩位娘娘喝的興高采烈,陛下來的時候,您都已經醉的不行了,陛下想送您回來,您就是耍著脾氣死活不願意,非要讓他送靜妃娘娘去,陛下隻能依著您了,昨晚還留在千禧殿了呢。全妃娘娘倒是沒醉,和奴婢,小希三個人一起扶著您回來的!”
    她笑容一僵,“是麽!”說著又一笑,“陛下送靜妃,也是應該的。好了,我餓了,快給我去拿東西吃吧。”
    於是皇帝在禦花園撇下皇貴妃,陪靜妃回千禧殿,夜裏不回乾清宮的消息,又傳遍了宮中。烏雲珠聽到下麵的人轉述的時候,心裏卻沒有一絲悶氣,雖然已經不記得,可能夠想象出自己那天在亭子裏無理取鬧著發酒瘋的樣子,想必有悶氣的,是皇帝吧?
    也不知道那天司馬昭了喝醉了沒有,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和皇帝怎麽樣……可,她一定是高興的吧!她苦了太久了,恐怕從未有過高興的時候。
    烏雲珠心裏有些揪緊,又有些坦然,窗外是夏末,別樣豔麗。
    她喝著茶,靜靜的看著。
    這樣的太平日子卻過了沒幾天,更大的波瀾已經又在等著她。
    這些日子,芮銀依舊是忙的很,有時候甚至人影不見,烏雲珠越想越是擔憂,想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談一次話。
    這天,天已經黑了,芮銀還沒回宮,烏雲珠正要用晚膳,富貴在外麵跺腳歎氣,坐立不安。
    她“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大聲道“富貴,你進來!”
    富貴進來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芮銀呢?我有事叫她做,怎麽今日都沒見到她的人?”
    富貴渾身一抖,低頭結結巴巴道“奴才奴才也不知”
    她“哼”的一聲,氣道“你還不說實話!你們一個個的這是,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富貴嚇得跪伏在地,大聲道“奴才不敢,娘娘息怒!芮銀她芮銀她去了椒房殿的繡春早上偷偷叫人來喊了芮銀去,奴才也正著急呢!她說去去就來,怎滴到現在還不回來!”
    果然和椒房殿有關!
    烏雲珠怒氣上湧,“到底怎麽回事,你還不準備告訴我是麽?”
    富貴顫聲道“娘娘別生氣,奴才這就說!一個多月前,奴才和芮銀去內務府領月例銀子,路過蘭園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那蘭園本經過的人不多,奴才和芮銀跑過去把人救了上來,一看原來是椒房殿的宮女繡春。
    奴才當時就一嗝愣,繡春和斑竹都是皇後的貼身宮女,平時一直在椒房殿,怎麽會在這裏落水?
    繡春被我們拉上來之後,好一會兒才醒,見了我們忽然大哭大鬧,怪我們不該救她,說著又要去跳河,我們好不容易才勸住了她。她和芮銀是以前宮外的舊識,芮銀安慰了幾句,繡春終於對我們說了她為何要自尋短見。
    原來皇後過年的時候已把繡春賜給了內務府的總管周勝作対食。宮裏這事兒常有,本不稀罕,可那周勝奴才是知道的,專好這一口,繡春已經是他第三個対食了,前兩個都是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曉得為何皇後把貼身的宮女都賜了給他。
    繡春哭的很傷心,說周勝不是人,明明不能行夫妻之事,還日日用盡辦法折磨她,說她早就想尋短見,實在是已經活不下去了。說到這裏她又大哭說道他每天都折磨我,每次都要吃一顆不知道什麽藥丸,然後就開始發瘋!用繩子綁著我!不是用鞭子打我,就是用牙齒咬,用蠟燭燙我,用針紮我!你看!你看!你看到了麽?我真是生不如死!
    她把衣服和褲管都撩開讓我們看,那身上都是都是奴才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芮銀嚇的驚叫了一聲,罵道這個畜生!怎麽敢做這樣的事!繡春哭道你們讓我去死,隻有死才能讓我解脫!我實在沒辦法了,隻想一死了之!說著就又要撲過去跳河。
    我們死命拉住了她,芮銀陪著她哭了一會兒,奴才跟她說道你告訴皇後娘娘了麽?你到底是她的人,她難道不給你做主?繡春道我怎麽沒告訴?可皇後說,嫁了人哪有一受委屈就向娘家人哭訴的道理!你本是個宮女,一輩子伺候人的命!能有個歸宿就該感恩不盡了!周勝好歹也是個總管,讓你去是去享福的,你可別不知好歹!
    奴才和芮銀都無可奈何,好不容易才把她勸回去。回來了之後,芮銀忽然對奴才說富貴,我想幫繡春,我和她自小相識,在魏府的時候互相照顧,相依為命,現在她這樣慘,我怎麽能袖手旁觀!
    奴才嚇了一跳,對她說芮銀,你可別糊塗了!若繡春是哪個小主甚至是乾清宮的人,咱們都能有辦法去幫,隻要求皇貴妃娘娘出麵,肯定能辦到,可單隻椒房殿,絕對不行!皇後最忌諱的就是咱們朝陽宮,難道你還要送上門去?
    芮銀說道我絕不連累娘娘,我自己去想辦法!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她!她若知道了,必然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皇後定會拿住她的把柄,給她按個不敬尊上的罪名。
    奴才想想也是,就答應了,還勸了她不要亂來,她叫奴才放心,絕不會連累娘娘,所以所以奴才就沒說!”
    烏雲珠隻聽得一陣發暈,挽晴嚇得臉都白了,富貴也跪在那裏不知所措,三個人一時都沉默著。
    挽晴跳腳道“那她準備怎麽幫繡春,可告訴你了?”
    富貴苦著臉,“就是沒告訴,才叫人著急啊!”又對烏雲珠說道“奴才隻知道她常去找繡春,想幫著繡春溜出宮去再不回來,奴才還勸過她,這樣實在冒險,是行不通的!她後來就什麽都沒說了,奴才以為,她已經放棄了這念頭,現在看來,她已經付諸行動,而且,肯定已經被皇後發現了,也許已經扣了起來!娘娘,芮銀本也是魏家的人,自從跟了娘娘,皇後對她更是恨之入骨!若被皇後知道了”
    烏雲珠猛的站起來,說道“你們現在就跟我去椒房殿!”
    富貴大驚,駭道“娘娘!您可去不得!若是芮銀被皇後抓住了難以脫身,那下一步就是等著您自投羅網!奴才現在想想,也許繡春也是皇後刻意安排的!那蘭園偏僻,平日無人經過,怎麽奴才和芮銀一經過,就遇到了繡春尋死!也許是她們可刻意了這個局叫繡春演了一場苦肉計,讓芮銀跳了進去。她們的目的,最終還是您啊!隻是她們沒想到,芮銀沒有告訴您,所以,她們害不到您!”
    烏雲珠聽了富貴的話,渾身一陣發冷,她知道富貴說的這些,皇後絕對做得出來。前些日子她為難湘貴嬪,煦貴嬪,還有姚昭媛的事,原來都隻是表麵,難怪這樣輕描淡寫的就過去了!展文鳶說得對,以她的手段,這些日子也太平靜了,原來,原來都是在為對付自己!
    富貴又道“芮銀絕不會做對不起娘娘的事,如果她被皇後抓住了,要她誣賴娘娘,芮銀她必然是抵死不肯的,娘娘放心!隻要娘娘不出麵,皇後拿您也沒辦法!”
    烏雲珠怒極反靜,沉聲道“我自然信得過芮銀,她不會害我!富貴,有句話你說對了,我若不去,芮銀她必死無疑!”
    她大步走出去,富貴和挽晴忙跟著出去。挽晴雖想勸,可她知道這個時候是勸不住她的,隻能心慌意亂的跟在烏雲珠身後,狠狠瞪著富貴,富貴急的滿頭大汗,恨不能去撞牆。
    到了椒房殿大門前,門口的小太監隻說皇後已經歇息了,今日除了早上幾個小主來請安之外,他什麽人也沒見過,也沒見過什麽芮銀。
    烏雲珠自然是不信,剛往裏走了幾步,斑竹走出來,對她假笑道“皇貴妃娘娘萬安!娘娘晨昏定省從不來椒房殿拜見皇後娘娘,怎麽今兒晚上來了?今日可不巧了,白天皇後娘娘接待了各路王妃貴人,可乏的很,一早就安歇了。自然了,皇貴妃娘娘連乾清宮都出入自由,奴婢們自然是攔不住娘娘您的。”
    烏雲珠冷冷道“本宮問你,今日芮銀可來過麽?”
    斑竹假裝驚奇“芮銀不是娘娘您的大宮女麽?那應該在朝陽宮裏,怎麽會來椒房殿伺候呢?娘娘丟了宮女自然著急,明日等皇後娘娘起身了,奴婢再稟報皇後娘娘,幫您一起找芮銀吧。”
    烏雲珠再不想跟她多話,也無暇理會她的無禮和得意,但是,斑竹的神情告訴烏雲珠,她是知道芮銀下落的!斑竹既不攔她,也不承認,還似有意要讓她闖進去,而且十拿九穩覺得她是沒辦法救芮銀回去了。她們隻是為了要烏雲珠著急,就像貓抓住了耗子要耍著玩一會兒才咬死它!
    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害怕千辛萬苦的找到芮銀後,見到的隻是芮銀冷冰冰的屍體!皇後為了對付她,還有什麽不敢做的麽!
    她不敢再想下去,轉身就走。現在隻能去找皇帝了,隻有他才能救芮銀!
    匆匆跑到乾清宮勤政殿,初秋的天本還有些熱,她已經是氣喘籲籲,一頭的汗。小太監說陛下在昌平殿接見使臣,她一口氣跑到殿外,門外站著很多沒見過的侍從,想必是那些什麽使節的。
    正要進去,胡德全為難道“皇貴妃娘娘,奴才本不該攔著您!可眼下陛下正在設宴,幾個大人也在裏麵,陛下今晚宴請的是中午剛剛才到京城的西疆各部的使節,特意召了丞相、禦史大夫和幾個大學士相陪。剛剛李總管吩咐奴才,陛下想試探他們是否有議和的誠意,商討如何議和,誰來都不許打擾,事關重大,這”
    烏雲珠猛的停住腳步,也停住了要推門而入的手。與西疆議和,是關係到朝廷百年、邊疆安定的事,是大到不能再大的事!她若闖進去,皇帝如果跟她走,那麽芮銀或許是救出來了,可這樣行嗎?那些大臣們會怎麽看他?為了一個寵妃的宮女,連江山安穩都置之腦後!她再不懂事,也知道事分輕重緩急,這個時候絕不能進去為了一個宮女帶走皇帝。不要說一個宮女,哪怕是一個公主,這時候也要先放下再說了。
    她一咬牙,向胡德全說道“我不進去了。陛下若做完了事,你告訴他我來過,有事要求他!”
    胡德全忙點了點頭,“娘娘請放心!李總管正在裏麵伺候,等他出來傳喚添酒加菜時,奴才就請他告知陛下!”
    烏雲珠走出乾清宮,腳步有些沉重,心更是不停的沉下去。
    富貴說道“娘娘,奴才守在這裏,若陛下出來了,奴才就向他稟報此事。您別太著急了,讓挽晴陪您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請陛下去椒房殿問皇後娘娘,讓她把芮銀交出來!”
    她茫然的點了點頭,富貴鬆了一口氣,留在了乾清宮。烏雲珠走了一段,還是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挽晴都快急哭,拉著她的衣袖說道“娘娘,奴婢知道勸不住您,可奴婢還是要跟您說!您這樣闖進椒房殿的話,就真的完了,說不定芮銀救不出來,皇後還要給您狠狠按一個罪名,連陛下都救不了您的罪名!奴婢也著急,可奴婢不想看您被皇後算計!芮銀也不想!”
    她停住腳步,理了理混亂的思緒,“挽晴,你說得對!我若這樣闖進去,不但救不了芮銀,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說不定,她們正是要我走這一步!皇後知道我一定會去找陛下幫忙,她算準了陛下今夜是要接見使臣的,無暇顧及我,所以,她才使計讓芮銀今日去見繡春!可她並不知道我會不會硬拉著陛下去救人,如果陛下來了,自然是要搜人的,皇後怎麽會等著把人交給陛下呢?所以芮銀很可能不在椒房殿,對嗎?”
    挽晴拚命的點頭,眼睛裏流露出恐懼之色。烏雲珠來回走了幾步,憂心煩躁,忽然拉著挽晴道“等陛下明日去救她,芮銀她早沒命了!我絕不能等到明天!你現在偷偷的去,找剛才椒房殿門口的小太監來問,把這個給他,務必叫他說實話!”
    烏雲珠拔下頭上的水晶寶石珠花,塞在挽晴手裏,“你快去,快去!”
    好一會兒,挽晴才回來了,烏雲珠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坐也坐不住了,一把拉了挽晴問道“怎麽樣,他怎麽說?”
    挽晴小聲道“那小太監說,芮銀不在椒房殿裏。皇後娘娘也沒有歇下,椒房殿裏還有好多主子呢,皇後已經吩咐了,若娘娘再來,都不許攔著。幸好娘娘您沒去,奴婢可要嚇壞了!”
    烏雲珠急道“芮銀不在椒房殿,那她在哪裏?她還活著麽?”
    挽晴害怕道“那小太監說,他確定人不在椒房殿,可皇後把人弄到哪裏去了,他也不清楚,芮銀此刻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
    她幾乎要站不穩,偏偏此刻實在已經沒有法子可想,她一咬牙,說道“挽晴,我明知道那裏是龍潭虎穴,可我非去不可!我去了不一定能救她,可我若不去,芮銀她必死!她若死了,我這輩子都會不安心!”
    挽晴又慌又怕,六神無主,死死拉著她搖頭,她堅決的沉聲道“你快放手!再不去,就真的見不到她了!”
    兩人正拉扯著,忽然走過一個小太監,見了烏雲珠下跪道“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他跪下的時候,從袖口裏掉出來一個紙團,他沒有發現,行了禮就匆匆走遠了。
    烏雲珠心念一動,連忙走過去撿起了那個紙團,打開一看,裏麵什麽也沒寫,隻是畫著一樣東西鞭子!
    她深深一震,“刑宮?!”刑宮就是她上次挨鞭子的地方,這個小太監是有人特意派來報信的,芮銀在那裏!
    可芮銀去了刑宮,還有命麽!
    她轉身就跑,挽晴氣急敗壞的跟在後麵,她想攔住烏雲珠,可哪裏攔的住?挽晴跟了幾步,跺了跺腳,轉身往乾清宮的方向奔去。
    烏雲珠根本無暇去管挽晴,她隻知道,她不能讓芮銀死!不能讓她這樣殘忍的被人害死!
    到了刑宮門口,一眼就瞧見裏麵的房間燈火通明,她跑過去猛的一推門,裏麵的房間傳出幾聲有氣無力的慘叫來,三步兩步衝到裏麵,屋子裏的情景幾乎要讓她昏厥!
    這間屋子裏滿是刑具,鐵鏈,銀針,小刀,鐵板台旁邊還燒著一盆火炭,啪啪作響。有三個老宮女正圍著躺在鐵板上的芮銀,看來是刑宮的嬤嬤,手裏拿著長長的銀針戳在她身上。芮銀的手被刑具夾著手指,有幾根手指裏還插著竹片,獻血直流。她的兩條腿上都是血痕,一隻腿還有火烙過的一大片傷,臉色慘白發紫,奄奄一息,針戳在她身上的時候,發出一兩聲不似人聲的低吟。
    她大叫一聲撲過去,眼淚一下子湧出眼眶,心都要蹦出胸口,嘴裏喊道“大膽奴才,你們在幹什麽!竟敢這樣折磨她!”
    那三個刑宮的嬤嬤看到烏雲珠這樣衝進來都嚇了一跳,站在一旁,一個終於道“皇貴妃娘娘!奴婢是奉了皇後娘娘之命,這個奴婢膽大妄為,竟敢串通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妄圖謀害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吩咐奴婢讓這個奴婢招供誰是主謀來!誰知道她嘴巴硬的很,什麽都不肯說,奴婢們隻好用刑了!”
    烏雲珠恨的牙齒緊咬“好一個謀害皇後娘娘!她是本宮的貼身宮女,你們可有證據?還未審問,就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本宮告訴你們,她若死了,本宮要你們一個個都跟著陪葬!”
    那三個嬤嬤大驚,一齊跪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說話。
    烏雲珠顫聲道“芮銀,芮銀,你還好麽?你堅持住,我馬上救你出去,你千萬堅持住!”
    芮銀抬了抬眼皮,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什麽,可那巨大的痛苦已經讓她說不出一個字,她渾身打著冷顫,呼吸十分微弱。
    那種痛的說不出話的感覺,烏雲珠最是明白不過。她忍著眼淚,轉身衝她們喊道“你們還不過來,把她手上這東西弄走!本宮馬上要帶她回去!”
    一個嬤嬤哭喪著臉道,“皇貴妃娘娘息怒!人是皇後娘娘交給奴婢的,若給皇貴妃娘娘帶走了,奴婢可就死路一條了!”
    烏雲珠恨道“你們隻管去稟報皇後,就說是本宮把人帶走了,讓她來朝陽宮!現在你們若不把她放了,本宮立時就把你們處死!”
    三個嬤嬤互相打了個顏色,都站了起來,一個人退了出去,兩個人慢慢走過來給芮銀把手上的刑具拿走,把竹簽拔出手指,烏雲珠別過頭不忍心看,眼淚滾滾而落。
    芮銀大聲慘叫,痛的昏死了過去,她嚇得直搖她,哭道“芮銀,芮銀,你千萬不要死,堅持住,我馬上救你出去,我馬上就救你出去!”
    芮銀身上也不知有多少傷,富貴和挽晴都不在,烏雲珠根本不知道怎麽把她帶走,她心慌意亂的奔出門,大叫道“來人!快來人,快來人!”
    有一隊侍衛經過,聽到她叫喊立刻奔了過來,一個侍衛頭兒躬身道“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有何吩咐?”
    烏雲珠急道“裏麵有個宮女受了傷,你們快去抬個架子來,把她送去朝陽宮!再傳孫太醫去朝陽宮!”
    那侍衛躬身答應,吩咐兩個人去抬架子,還有一個人去太醫院。烏雲珠轉身進去,芮銀躺在那裏,人事不知,她顫抖著去探她的鼻息,還好有一絲氣息猶存,她怕的兩腿發軟,渾身顫抖,心中的憤恨似燒熱的油鍋一樣翻滾著。
    不一會兒,芮銀“嗯”的一聲動了一下,烏雲珠忙道“芮銀,你醒了!我知道你很痛,你不要說話,我找人抬你回去,你千萬不要死,知道嗎,我一定會救活你!”芮銀的眼睛留下了眼淚,根本就沒有力氣回答。
    侍衛還沒有回來,皇後帶著眾妃嬪宮女卻匆匆而至,看樣子,她今晚是召了後宮所有人,要讓芮銀供認是烏雲珠指使人謀害她,要公審了,若不是那個小太監給她紙團報信,椒房殿她今晚是闖定了!
    隻是皇後沒想到芮銀能輕易的背棄魏家,卻對烏雲珠這樣忠心,受盡折磨還是不肯去害她。
    皇後等人進來後,向烏雲珠“哼”的一撇,昂頭道“皇貴妃,你隔三差五就要跟本宮作對,這是要幹什麽?”
    烏雲珠冷冷與她對視“芮銀是臣妾的大宮女,皇後娘娘卻把她關在這裏受刑,不知是何意!”
    皇後冷笑“芮銀膽大包天,指使繡春在本宮的吃食中下毒,謀害本宮!哼,她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本來能有什麽好?隻是本宮諒她也沒這個膽子,敢犯這樣滅九族的罪!也不知道有無人指使,自然要審問清楚!”
    烏雲珠恨意滿胸,大聲質問“皇後娘娘這是審問麽?芮銀已經快被她們折磨死了,真要審問,那就叫繡春來,臣妾倒要來問問她,一個皇後的貼身宮女,芮銀到底有什麽本事指使的動她!”
    皇後大怒“烏雲珠!你不要以為有陛下給你撐腰,就不顧法紀,任意妄為!前些日子你大鬧有誌館,今日你還敢大鬧刑宮,簡直反了天!本宮自然審過繡春,當時椒房殿裏,各宮各人都在,大夥兒聽得清清楚楚!繡春說芮銀指使,還能有假?她是你的宮女,你也逃不了幹係,還敢在這裏放肆!本宮警告你,陛下再護著你,也過不去一個理字!繡春,你出來!把你白天在椒房殿說的話,再好好說一遍,讓皇貴妃聽聽!”
    繡春渾身一抖,跪在烏雲珠麵前,哆嗦著不敢出聲。
    烏雲珠冷冷道“繡春一麵之詞,皇後就要給芮銀定罪麽?她說芮銀指使她下毒,各宮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臣妾卻什麽都沒聽到!繡春不敢在我麵前說,就是成心陷害!臣妾現在就要把芮銀帶回去,皇後盡管去告訴太後,告訴陛下,叫他們來懲治臣妾!就算到了他們麵前,臣妾也是這幾句話!”
    皇後怒不可遏,實在不敢相信烏雲珠居然敢這樣跟她說話,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全妃靜妃站在門口,都在暗自為烏雲珠著急,上次姚昭媛的事兩人連拉帶勸,明示暗示的阻止了她,但芮銀與她的感情非同一般,此時已經渾身是傷,奄奄一息,她親眼所見,哪裏還能冷靜,哪裏還能攔得住!隻怕今日的事情,要難以收場了。
    皇後手指發抖道“大膽皇貴妃,你竟敢好!”她轉頭看到那盆火炭,指著芮銀向那三個嬤嬤道“你們給本宮再用刑,用火炭烙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烙到她肯說實話為止!”
    那三個嬤嬤立即上前端起炭盆就要往芮銀身上倒,烏雲珠大驚衝過去攔在芮銀身前,大叫道“你們誰敢再碰她一下!”
    她們三個見烏雲珠近在眼前,大驚失色要收回火盆,可還是有幾塊火炭掉了出來,撲在烏雲珠的裙子上,一時燙的她跳起來往後退了兩步,裙子迅速燒了幾個洞。
    斑竹尖叫道“哎呀,你們幾個若傷了皇貴妃,可是不夠賠命的,讓奴婢給皇貴妃先滅火!”
    她端起一大盆涼水往前用力一潑,全部潑在烏雲珠身上,潑的她渾身上下都濕透,所有人都驚呆了,烏雲珠更是愣在那裏,滿頭滿臉的水,狼狽萬分。
    靜妃大驚失色,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又忽然停住,終究礙於皇後不敢明著去幫她,滿眼的焦急。
    全妃驚叫一聲“大膽奴婢,竟敢對皇貴妃無禮!”
    她衝過來就要給烏雲珠擦臉,皇後叫道“全妃!皇貴妃今日大逆不道,她的宮女謀害本宮,她或者就是主使!你要與她同罪麽!”
    烏雲珠一把攔住全妃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參合進來,全妃無可奈何,隻得跺跺腳退了下去。
    剛才那個侍衛探身進來,一看一屋子的人,頓時一愣,烏雲珠大聲道“你們快把她抬出去!”
    皇後冷冷道“誰敢動!誰敢把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抬出刑宮去!今日本宮倒要看看,這宮裏是本宮說了算,還是皇貴妃說了算!”
    侍衛讓皇後這樣一說,嚇的僵在那裏不動,烏雲珠的手摸到裝龍諭令的荷包,咬牙猶豫著,這個東西,該不該用它?她若不用,難道看著芮銀去死?可若用了,天下皆知龍諭令在她的手裏,一個皇帝的寵妃,為了救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用了號令天下之物,蕭予涵會被人怎麽看?
    她的手在發抖,心也在發抖,恨的牙齒都要咬出血來。
    忽然富貴和挽晴衝了進來,富貴大叫道“陛下駕到!陛下駕到!”
    她兩腿一軟,用手緊緊扶著鐵板床,他來了他來了他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