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字數:10126 加入書籤
浮生尋夢!
烏雲珠休息了半個月,外麵熱鬧異常,她卻繼續與世隔絕。宮裏的人都知道她吐血染病,沒有人敢來打擾。蕭予涵總是每天來看看她,待一會兒便走,她悶聲不響,他也就不多說話,隻吩咐朝陽宮上下盡心服侍她。
關於她的病因,傳出了她曾是六王爺未婚妻,也被滿宮裏議論紛紛,有替她說話的,也免不了有惡言惡語。
這一日全妃來了,烏雲珠正坐在長廊上,她過來坐在旁邊,說道“今日你氣色倒看著好些了。”
她勉強一笑,“和睦呢?怎不把她帶來。”
全妃道“這孩子正愛鬧,我怕吵到你。”又歎口氣,“你別跟自己過不去了,你這樣陛下他也會難受的。”
烏雲珠低頭默默,蕭予涵見她這樣會難受,她何嚐不知道?可她總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除了蕭予漠,蕭予涵和她,誰都不知道蕭予清是被娜丹用藥控製住了才這樣的,都以為他傷了腦子,失了憶而移情別戀,她隻要想到這些,就恨意滿胸。
“我知道了。”
全妃真心道“我本想勸勸你,可我真不知如何勸你。現在木已成舟,你們各自都有了有了伴,更何況他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昔年之事就當是涼風過耳吧,這樣對大家都好。而且,陛下對你的好,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木然看著院裏的盆景,“是,我知道。在別人眼裏,我實在不知好歹,我已經有了陛下,有了陛下的寵愛,還想如何呢?其實你知道麽,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他有妻有子,我也已經是皇貴妃,能這樣是皆大歡喜。可我為什麽還要難受我也不知道。”
全妃有些不忍,安慰道“你現在一時想不開,日子長了總是會好的,自己放寬心,別想太多才好。你這個人藏不住心事,又不懂掩飾,實在叫人擔心,那日在康寧宮,你那樣子說話可把我嚇壞了!唉,你千萬別再如此了,陛下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心裏隻怕隻怕也是介意的。”
烏雲珠低頭,他介意嗎?他是介意,還是其他?
她不願意再想,說道“你來了還沒喝口茶呢,進去坐吧。”
全妃道“喝什麽茶,我不渴。芮銀可好些了麽?最近我看挽晴那丫頭也不大對,總是心不在焉的。”
烏雲珠黯然道“芮銀能開口說話了,可還不能下床,她的手她的腳還動不了。”
全妃歎道“沒進宮前,我何嚐不知道後宮爭鬥曆朝曆代都殘酷無比,絕不下前朝之爭,可自己真的進了宮,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後宮的女人都是可憐的女人,無寵就常年寂寞,像你就在風口浪尖,今日陛下給你再高的權位,你都避免不了成為眾矢之的。我常常在慶幸自己,陛下雖不特別寵愛我,卻也待我不薄,因為公主也不會常年見不到他一麵,隻招人羨慕卻不招人妒恨,能夠太平度日。能像我這樣的,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烏雲珠搖搖頭,“這不是因為你有公主還是皇子的緣故,是你自己的心性,因為你無世無爭,有了公主就一切知足,能像你這樣太平度日的是沒有幾人,可像你這樣無欲無求的,又能有幾人呢?”
“你說我無欲無求,也有人說我胸無大誌,我都不在意。”全妃歎道,“我隻要時時能見到陛下,能看著和睦平安長大,嫁人生子,我還有什麽好爭好求的?”
“文鳶,我自進宮,你從來都是真心待我,從不藏著掖著。”
全妃正色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已經認定了我們是一輩子的知己。烏雲珠,今日我正有事跟你說,明知道你病著,可這事我不得不說給你聽,叫你警醒著。”
烏雲珠微微動容,問道“何事?”
全妃扶著她進屋,正色道“靜妃與你我一起進宮,相識多年,你們兩本是最要好的,後來她靠向皇後,我一度也以為她變了,以為她與你我形同陌路,後來也知道,並非如此。以前種種,有些是皇後有意無意的讓我們知道是靜妃所為,也有些,好似是靜妃有意為之,與我們疏遠。”
“你也看出來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以前真的誤會了她。”
全妃道“我雖與世無爭,但為了自保,不得不把眼睛睜大一些。這些日子以來,皇後不知為何對靜妃總是百般挑剔,她們早已是貌合神離。你可知,皇後恨你不單是因為陛下寵愛你,還有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大皇子。
陛下與皇後素來不睦,原本後宮有個規矩,每月初一十五帝後要在一起,算是皇後的臉麵。可陛下從來也不去椒房殿,皇後大概也明白,她此生是不可能有皇子了,德妃去世,她正好把大皇子過繼到她身邊。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德妃當著陛下太後的麵,把大皇子托付給了你,這無疑打了皇後的臉,毀了她所有的謀劃,更和你有了奪子之仇。
德妃去世後,德妃生前的大宮女玲兒便去了坤寧宮服侍皇後,我聽人說,德妃去世前一晚,靜妃去看望她坐了大半夜才走,兩個人關門密談,誰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這些話自然是那玲兒說出來的,滿宮皆知,不用說皇後早就知道。”
烏雲珠道“你是說,皇後懷疑是靜妃說了什麽,德妃才不讓她撫養大皇子麽?可依她的性子,若是懷疑靜妃當時就追究了,怎麽隱忍到現在?”
全妃道“她隻是懷疑,可沒有證據,到底也沒人能知道靜妃和德妃說了什麽。靜妃一向對她臣服,她那樣剛愎自用的一個人,靜妃當然有本事隨便想些巧言蒙混過去,靜妃的心思,比我們都密,她敢大白天和我們兩個坐在禦花園喝酒談笑,怎麽能沒有辦法自保?這件事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皇後對靜妃真正懷疑,還是因為你的緣故。”
烏雲珠一驚,問道“你知道了什麽?”
全妃道“你別急,我慢慢給你說。前兩日我母親身體不適,我便抱著和睦回家探了探,街上人多,馬車走的很慢,我撩起簾子向外看的時候,忽然在街角處看到靜妃的丫頭明月在跟一個人說什麽話,很是著急的樣子,再一看,那人竟是你大嫂,說了幾句話後,兩個人便匆匆而走。我怕有什麽不好的事,你大嫂也是個直腸子,莫要出點什麽事才好,立馬讓小升子跟著她們,回來跟我回稟。
小升子很久才回,說她們去了一處宅子,好似裏麵住了一個女人,你大嫂還鬧了一番,又去軍營找了你三哥,兩個人吵了起來,小升子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而吵。原本家裏人吵鬧也不算大事,怎麽靜妃的丫頭會摻和在裏麵,我當時想著回宮要來跟你說,讓你問問你大嫂,好留著心。
我在府裏住了兩日,還是不放心,派人去軍營打聽。軍營的人說,你三哥買了一個青樓女子,一直安置在外麵,連家也不回,這個青樓女子據說原是魏家二少爺的人,不知為何被魏家趕了出去,你三哥又去找了她回來,為了這個,你三哥已經和家裏鬧翻,魏家二少爺也曾尋上門,兩人狠狠打了一架,差點驚動了上麵,我一聽這還得了!難怪你大嫂心急如焚,跑去軍營找你三哥了。”
烏雲珠聽得冷汗直冒,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全妃接著說道“我今日一回宮,便聽說皇後叫了靜妃去,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可能靜妃知曉了什麽,才派丫頭去給你嫂子報信,又不當心被皇後知道了,看樣子,她是一直在暗處幫你。
我思來想去,那女子定不簡單,可能是魏家專門派去你三哥那裏鬧事出來的,你與皇後本已經鬧得天翻地覆,眾人皆知。陛下明裏暗裏偏幫著你,偏幫著你幾個兄長,皇後和魏家拿你毫無辦法,可若是他們鬧出點事”
烏雲珠猛的站起來,想起嫂子說的那個青樓女子沈蕙,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我馬上去找靜妃,你先回去。”
全妃點點頭,“你別急,也可能是我們多心。”
烏雲珠道“你不知道,我三哥他”跺了跺腳,“我現在一時也說不清,都怪我,這些日子隻顧著自己胡思亂想。”
靜妃不在千禧殿,小太監說她去了椒房殿,烏雲珠掉頭就走。
因為著急她走得一身汗,遠遠就看見靜妃跪在椒房殿的大門前,明月見她走過來,忙截住她,眼裏閃著淚花小聲道“皇貴妃娘娘您可別去,我們娘娘正是為了您在被皇後娘娘責備呢!奴婢一時也沒法說清楚,可您現在若去了,皇後娘娘必認定了我們娘娘在暗裏破壞她的事情,絕饒不了她。現在隻是尋個由頭處罰她,我們娘娘抵死不認,皇後娘娘也沒辦法。您您可以去求陛下來救救我們娘娘”
明月說得對,她不能為了司馬昭蘭和皇後爭執,那不等於承認了司馬昭蘭一直暗中破壞了她的計劃來幫自己的家人,以後皇後還會放過她嗎?
烏雲珠恨得牙齒緊咬,“好,我去請陛下來。”
她許久未這樣走動,跑了這麽多路,頭暈眼花,滿頭是汗,臉色慘白,差點要昏倒。挽晴和富貴跟著她,一路勸著直急的跺腳,她沒有停頓,到了溫室殿直接推門而入,才看到蕭予漠和程繪雪,蕭予清和娜丹在裏麵,幾個人似乎正聊得歡暢,烏雲珠一進去,他們都停了談笑怔怔看著她。
她呆了一呆,沒想到這裏有這麽多人,一看這幾個人又頓時一股怨氣往上衝,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蕭予涵忙離座來拉她,“怎麽了?滿頭是汗,出了什麽事”?
她別過頭,“臣妾沒規矩慣了,不知道陛下有客在,請陛下恕罪!什麽事也沒有,臣妾這就回去了!”
娜丹在她身後笑道“原來是皇貴妃,倒嚇了我一跳!我們哪算是客,不是一家人麽?我們正在給陛下說西疆的山脈和草原呢,皇貴妃可要來聽一聽?”
她正要說話,沐王妃程繪雪冷冷道“六弟妹你不知道麽,皇貴妃去過西疆,也去過草原,一住就是一兩年,她對那裏熟悉的很!”
乍一聽到程繪雪的聲音,烏雲珠直打了個寒顫,她那種眼光好似康寧宮那一夜的怨毒絲毫沒變,像要把她生吞活剝才甘心。
娜丹驚訝道“哦?我看她那麽嬌滴滴的樣子,一個月裏倒有大半個月病著,還以為她是真正的漢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想到竟去過這麽遠的地方!皇貴妃何時去的,去西疆幹什麽了?”
程繪雪冷笑著說“皇貴妃是去西疆尋親了,皇貴妃,你說是不是?”
蕭予清沉默不語,蕭予漠怒意漸盛,烏雲珠回過身待要開口,蕭予涵淡淡道“皇貴妃喜愛看天下自然山水,不愛整日對著雕欄玉徹,瓊樓玉宇,所以去西疆遊曆了一些時候,她對草原風光也是讚不絕口的。”
娜丹笑道“皇貴妃真的特別不過,難怪陛下喜愛非常。”
程繪雪道“你說對了,皇貴妃自然特別不過,她豈止是讓陛下喜愛非常,連”
蕭予漠猛地站起來打斷了她“陛下,皇貴妃既有事找陛下,那臣等就告辭了!”
蕭予涵點點頭。他們都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程繪雪忽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退開兩步,指著烏雲珠道“六弟妹,你可知道皇貴妃去西疆幹什麽了?你可知她去尋的什麽親?你可知,沐王爺和陛下的六弟妹原本不是你,而是”
烏雲珠渾身戰栗,身子直搖晃了一下,蕭予涵連忙摟住她的肩扶住了她。
蕭予漠大喝一聲“你這個瘋婦!別再胡言亂語,還不退下!”
娜丹看看他們,再看看烏雲珠,疑惑的看著蕭予清,蕭予清臉色蒼白,神色卻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來。
程繪雪又向後退了兩步,揮開蕭予漠要來抓她胳膊的手,厲聲道“怎麽?王爺怕了嗎,為什麽我不能說出真相!為什麽都要替她隱瞞!”
蕭予涵一皺眉,示意蕭予漠把程繪雪帶下去,娜丹驚疑的道“怎麽回事,你們在說什麽真相,六弟妹不是我,那是誰?是誰?”
烏雲珠反手抓住蕭予涵的胳膊,支撐住自己,昂頭道“王爺不要如此。王妃說得對,你們不用隱瞞什麽,她不可能一輩子不知情,大家都說開了,反而好。”
娜丹更加疑惑,大聲問道“什麽?皇貴妃你在說什麽,你們對我隱瞞了什麽?”
烏雲珠忍著心悸,盡量平靜的說道“娜丹,王妃想告訴你,原本六王妃不該是你,而是我。我上次說的與我有婚姻之約的男子,就是六王爺。他去西疆之後一去不回,別人都說他已戰死沙場,我不信,所以萬裏迢迢去了西疆找他,”她頓了一頓,不由自主的看向蕭予清,他眼裏卻沒有震驚和疑惑,卻有一種濃重的悲傷一掠而過。
難道,這又是她的錯覺嗎?
眼淚迅速盈滿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可是,這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怕任何人知道,現在他已經不記得我,他有了你,有了孩子,我也已經是皇貴妃,往事已矣,一切都過去了。陛下不介意我這些過去,所以你也大可不必介意,我們大家,都不必再追究過去。”
所有人都安靜著,娜丹重重的喘著氣,咬牙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看王爺的神色很是奇怪!沒想到沒想到那日有人來跟我說,你的宮女在王爺回家的路上截住了王爺向他哭訴,我雖吃驚也總還未想到,他們嘴裏那個為王爺殉情的未婚妻,就是你!你你不是殉情了嗎,你怎麽沒死!”
程繪雪冷笑道“六弟妹,皇貴妃真的是為六王爺殉情過,你看,她割腕自盡的那道傷疤還在呢,這輩子怕是消退不去的了!當時聽說是救不回來了,不知怎的又活了,哼,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真是一點也不錯!你不如問問陛下,被皇貴妃慣了什麽迷湯,若是換了別人,早就羞憤的躲起來了,哪能心安理得的當這個皇貴妃呢?”
蕭予漠怒氣衝衝的看著程繪雪,又對娜丹冷冷道“你對六弟倒上心的很,連什麽人跟他說過什麽話你都一清二楚。皇貴妃既說一切都成往事,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了!”
娜丹轉頭抓住蕭予清的胳膊,大聲道“王爺,你說!你說!你是不是記得她?你現在知道她為你自盡過,你你還喜歡她嗎?”
他們都看著蕭予清,烏雲珠也看著,隻是她看不清,因為她的眼裏都是眼淚,她隻聽到他清冷冷的聲音在說“我不記得了。現在她是皇貴妃,無論過去怎麽樣,都已經過去了,誰都不用再提起。”
時間好像有一瞬間的停滯,周圍的嘈雜都好似安靜下來,烏雲珠茫然低頭,那個用心對她,真心愛她,為她歡喜為她愁苦為她惱怒的人,那個對她信誓旦旦,承諾伴她今生今世的人,再也不在了。
盡管以為他離世的時候她有了這樣的認知,可是此刻,卻是他親自站在她麵前,親口對她說無論過去怎樣,都過去了。
在這一刻,縱然她的心已經沉到了最深最深處,可她終於真正意識到,她執念中緊緊抓著不放的人,再也不屬於她了,都結束了。
娜丹鬆了一口氣,死死的看著烏雲珠,眼中閃著異樣的火。
程繪雪呆在那裏,她沒有想到,原本的一場她想象中能致烏雲珠於死地的風波,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當著皇帝的麵,烏雲珠這樣直言不諱的承認,沒想到她敢這樣做!她原本以為烏雲珠會裝可憐躲進蕭予涵的懷抱裏,或者是不敢讓娜丹知曉這些,以為烏雲珠會讓皇帝顏麵盡失,不再寵愛,可一切都非她所料。
蕭予清木然而立,他的眼睛隻是盯著桌上的酒壺一動不動,好像這酒壺是什麽稀奇之物,值得他如此用心的去看。
靠著他的烏雲珠渾身都在隱隱發抖,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還猶自不覺,蕭予涵一陣說不清的怒意在胸中橫衝直撞,大聲道“都給朕閉嘴!無論是誰,再敢論皇貴妃的是非,朕都決不輕饒!你們都退下吧!”說完摟著烏雲珠出了殿門,再不理會他們。
走了一會兒,烏雲珠漸漸清醒過來,她的心異樣的疼,她不肯承認是因為蕭予清那幾句冷冰冰的話,他們的過去,就這樣一句話的過去了。
予清,我隻希望你能幸福快樂,隻要你快樂,我那些痛就都值得。予清,你忘記了我,我縱然意難平,可我介意的,是你身邊的這個人!她欺騙了你,她不是你的良伴!我好怕你有朝一日清醒過來,會傷心難過!你忘記了我,你最好一輩子都忘記我,永遠不要想起來。可你真的說你已經忘了我,我的心又這樣痛!予清,為什麽要這樣殘忍?
蕭予涵悶著聲道“烏雲珠,別哭了。”
烏雲珠用手摸了摸臉,原來她的臉上都是眼淚,她忙擦了擦,想說些什麽掩飾,可心口實在堵的厲害,隻能低頭不語。
路上偶有宮女太監路過,都停在那裏不敢靠近他們。
蕭予涵也半響無語,看著烏雲珠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頭怒意更盛,什麽安慰的話也都忘了,冷聲說道“你回宮去吧,我那裏還有些事情。”說完轉身朝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她忽然驚覺,“等等!陛下,我我有事找你,靜妃她,你去椒房殿幫幫她吧!皇後叫她跪著,我”
蕭予涵停住腳步卻不回頭,“我還有事,她見罪於皇後,受些處罰也不過為。”
烏雲珠急道“她已經跪了一天,再跪要跪出病來了,你都不管她有沒有犯錯,連幫她一下都不肯麽?你明知道皇後她”
蕭予涵轉過頭來,“你能先顧好你自己嗎?你能少管些閑事嗎?”
他大踏步的走了,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烏雲珠愣在那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也仿若直朝著地底沉下去。以前他看著她的時候,眼裏盡是溫柔了解,仿佛她做什麽說什麽,他都不介意,隻要她在他身邊就好。無論她要他幫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但此刻他卻轉身離去。
他在生氣嗎?到底是因為她要管閑事,還是因為她當眾說自己是蕭予清的未婚妻?可這是事實,他不是知道嗎?
蕭予涵沒有去,烏雲珠不能去,靜妃就這樣跪了一天。
她想去看看靜妃,挽晴也勸住了她,她隻覺得渾身難受,要不是怕皇後咬住她不放,照她的脾氣,立時就要衝過去問個明白。
可她不能衝動,靜妃如果明著和皇後撕破臉,就算以後她能幫得了她,保得住她,那麽司馬家呢?
挽晴過來倒茶,烏雲珠淡淡道“你去找過六王爺了?”
挽晴的手一抖,茶也倒在了桌上,她趕忙用手去擦,擦了一半,就朝烏雲珠“撲通”跪了下來,抽泣著說“娘娘,對不起!奴婢不該這樣做,可可實在忍不住!那日康寧宮,王爺不認得您了,奴婢怎麽也不能信!奴婢隻想去問他一聲,是不是真的忘記您了?”
烏雲珠的心揪著,“挽晴,你沒有錯。起來吧!以後,再不要這樣做了。”
挽晴語不成聲“奴婢知道他下朝走的路,一連去了十幾天,終於有機會跟他說上話!奴婢也這樣跪在他麵前,抓著他的袍子問他,是不是真的不記得烏雲珠了?奴婢對他說這幾年你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們在西疆,幾次都差點沒命!他怎麽可以什麽都不記得!他怎麽可以那樣!那墓碑上,還留著您的血啊!可是可是他說,他都忘了,他一點也想不起您是誰了!”
挽晴大哭起來,烏雲珠有些麻木,不用挽晴告訴她,她今日已經聽蕭予清親口說過了,絲毫不用再懷疑。他那麽冷靜無波,震驚,探尋,感動,什麽都沒有,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說,他都忘記了。
她把挽晴扶起來,安慰道“挽晴,在蘇州的時候你心裏就有了他,都怪我一直沒有留心,你小時候不肯跟我讀書,後來卻趁沒人的時候拚命的認字,我才漸漸知道了你的心事。
現在想想,不識字也未必是壞事。我隻跟你說,萬般皆是命,萬事難強求,老天既這樣安排,我們隻能認命!再不要去找他了,他他已經跟我們沒有關係了,都忘了吧。”
挽晴抱住烏雲珠的膝蓋,傷心痛哭。她從來都明白自己隻是個丫頭,在她的心裏,隻要能日日見到他與烏雲珠美滿幸福,就已經知足。可連這樣卑微的心願,都不能實現。
烏雲珠閉上眼睛,挽晴的痛,隻怕此生再不能好了,那麽,她心裏的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