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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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尋夢!
    這幾日蕭予涵一直沒有來,蕭予潤帶著她在山莊附近轉悠,冬天到了,但蕭予潤住的山莊景致仍然十分怡人,讓人暢懷。
    烏雲珠心裏的鬱結掃空了大半,臉上也有了笑意。
    蕭予潤人如其名,潤物無聲,對她不動聲色的關懷著,實在體貼入微。和他相處是最容易的,他好似沒有一點脾氣,又與她性情相投,就像認識了多年的好友,很是投機。
    他們幾個兄弟,實在各有各的好,烏雲珠想起他的身世,有時候不免為他歎息,可他自己倒似已不介意,總是雲淡風輕的談及過往,一笑而過。
    這日他們在湖邊,烏雲珠望著遠處,忽然說“我想聽你吹笛。”
    蕭予潤笑容一滯,“你的那管笛蕭,我沒帶出來。”
    烏雲珠望著遠處的湖麵,“是在予清那裏吧?”
    蕭予潤一震,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她點點頭,“你放心,我沒有事,我已經想明白了。那管笛蕭,本就是他的,還給他也好。”
    蕭予潤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予清他你不要怪他!”
    烏雲珠深吸口氣,“怪他,我怎麽會?開始我以為他忘了我,我心裏實在過不去,和自己較著勁,現在不了。既然他希望我看到的是他現在這個樣子,那我就照著他希望的樣子下去。”
    蕭予潤歎口氣,“予清愛你,絕不會比陛下少。你來我這裏的第一天開始,他就一直在,他對你的情意,我本來不懂,可這些日子我才真正明白了。
    從小他就很特別,世上的一切他都不放在心上,我們幾個兄弟,個個身上都有沉重的枷鎖,隻有他最瀟灑不羈的,他臉上總帶著那種滿不在乎的笑,我特別羨慕。可現在,恐怕他又是最痛苦的一個。
    我從未見他這樣過,我也能想象他回憶起一切的時候那種心情,我想那種痛苦,不會比你聽聞他死訊時的少!烏雲珠,我很心疼我這個弟弟,可造化弄人,誰都沒有辦法。”
    烏雲珠熱淚盈眶,“娜丹已經給他生了孩子,又這樣愛著他,到底他對她和孩子還是有感情的,我想慢慢的,他會好的。”
    蕭予潤很長時間不說話,“烏雲珠,”他定定看著她,“我本不該告訴你,可你覺得予清對娜丹會有感情麽?”
    “我寧願他有!那樣,他會好受些!”
    “其實,你心裏比誰都明白他。”蕭予潤站起來,幾乎是貪婪的看著眼前的風景,感歎著命運的悲歡無常。
    “予清求陛下,求大哥,不要告訴你真相,寧願你以為他已經忘了你,可他心裏的那種絕望,我們都看的出來。他覺得他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愛你,不敢再麵對你。他不可能對娜丹有感情,娜丹毀了他,讓他失去了你,讓他終生遺恨!他每每在我這裏喝的酩酊大醉,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真叫我也深恨起他那個所謂的妻子來。
    那個孩子亦澤,他已經交給了陛下,讓他送到別處撫養。那日我也在,他對陛下說你把他送到誰家去養都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他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趁他還未懂人事把他送走,讓他遠離是非,對他對我,都是最好的安排,就讓他的身世永遠是一個秘密,永遠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陛下和我都勸過他,可是他意誌堅決,所以陛下也隻能答應。”
    烏雲珠猛然站起,蕭予潤歎了口氣,“換了是我,或者也會這麽做。”
    她茫然坐下來,雙手顏麵,眼淚滾落。
    蕭予潤的手輕撫著她的肩膀,“是我不好,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烏雲珠,我並不是要你對予清怎麽樣,我隻想告訴你,你如果愛陛下,那就去愛,什麽都不要顧慮。你如果愛的是予清,那也去愛,無論你選擇誰,他們都會了解,都會原諒。已經生死坎坷這麽多年,不要再讓自己有遺憾了。那夜你說,你會一心一意留在陛下身邊,是真心的麽?”
    烏雲珠沉默了一會兒,堅定的對他點了點頭,“如果我再搖擺不定,對誰都是傷害,我不願意再做那個三心二意的人!予清”她摸著手腕上的疤痕,“我和予清既然無緣,那也隻能如此,希望他能放下。而我,我不想再辜負陛下!”
    蕭予潤良久無言。
    “我懂了。烏雲珠,留在陛下身邊,你要做好準備,他縱然愛你護你,可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控製的了。”
    烏雲珠抬頭看他,堅定的說“你說的,我都懂。以前我總是和他鬧別扭,因為我沒有真正把他當皇帝,我說我痛恨皇貴妃這個身份,也是真的,我痛恨的是宮裏那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生活,更多的是怕總有那麽一天,他對我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妃子,那種屬於我們的愛會再也找不回來。
    可是,怕有什麽用?既然他可以為我犧牲讓步,我為什麽不能呢?為了他,難道我不可以犧牲,不可以讓步麽?雖然很難做到,可我隻要下定決心去做,我就可以做到!”
    蕭予潤點點頭,“你這樣想,那很好。即使你回去,我也放心多了。隻是,你自己要知道該小心些什麽人。”
    忽然覺得他話裏指的不單是皇後,烏雲珠不由得渾身一冷。
    蕭予潤想了想,說道“還有件事,也許陛下不會告訴你,怕你擔心。陛下這兩年,就會對付魏家,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陛下不得不除掉他們。你若回去,要盡量遠離皇後,遠離娜丹,不要見麵,不要衝突。”
    烏雲珠不明白他的話,“那麽,這件事早在你們的計劃之內,予清也會參與?和和西疆也有關?你們,可有把握麽?”
    “你不用擔心,對魏家,陛下胸內乾坤早定,隻是因為現在予清的關係,多了一個西疆。”他少有的躊躇滿誌,堅定的說“隻要我們兄弟齊心,萬事都不足懼。”
    他的話若有所指,烏雲珠有些不安。轉念一想,她為什麽要不安?他們既然都不願告訴她,她也不想多問,蕭予漠,蕭予涵,蕭予清,蕭予潤,還有蕭予淇,他們的兄弟情,不是外人可以明白的,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烏雲珠的眼睛在蕭予潤的悉心照顧下沒有絲毫不妥,身體也漸漸恢複了生氣。就是這幾天蕭予涵一直沒有來,蕭予潤也感到有些不妥,有時候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擔憂什麽。
    這日陽光明媚,烏雲珠向蕭予潤說了一聲,又牽著飛雲追出去走走,這幾日她常常去,蕭予潤也不怎麽阻攔。
    走著走著漸漸走遠,不知不覺策馬來到以前和蕭予清一起常來的桃花林邊,那些桃花樹現在光禿禿的,頗有些蕭索,她停下來坐了一會兒。
    人事全非,往事已矣!
    她騎上飛雲追,來到蕭予清的墓碑前,後麵墓室雖已經撤空,但在蕭予清的堅持下,那座高大的墓碑還在,墓碑前還有她當年留下的一片暗紅的血跡沒有退去。
    烏雲珠走過去,像以前一樣撫摸過墓碑上的字,像以前一樣靠著墓碑望著夕陽,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著靜謐和空曠。以前坐在這裏,她總無限悲涼的想念著蕭予清,怨恨著老天奪去他年輕的生命。此刻,她已平靜下來。
    想到蕭予潤的話,她的心便抽緊著,蕭予清把孩子交給了蕭予涵,她想到娜丹的樣子,娜丹會罷休嗎?她不會懷疑嗎?蕭予清他會怎麽樣呢?
    她回想著和蕭予清的初遇,回想著他的表白,和他一起被關在牢房,她氣的他的拂袖而去,回想他的自信瀟灑,他在軍營比武射箭,他吹笛她跳舞,她彈琴他耍槍,他堅定溫暖的懷抱和有幾顆厚繭的手,他為她做的她難以回報的一切
    可無論過去怎麽樣,她都該放下了。
    別了,予清,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到這裏來了,但願從今以後,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老天,請你對他仁慈一些,好嗎?
    她閉上眼睛,在心裏和蕭予清鄭重的靜靜的告別。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才感到冷風陣陣。睜開眼睛,原來日已西沉,她站起來,牽了飛雲追準備回去,走了幾步,又回身看了看墓碑,終於策馬而去。
    走到街上正是華燈初上,烏雲珠慢慢走著,已經十一月中,冬日的街頭卻沒有蕭索之氣,仍十分的熱鬧,想是今年特別不一樣,皇帝大赦天下,犒賞三軍,四海升平,老百姓也生活富足,街上吃著小吃的,賣藝的,三三兩兩喝酒閑談的比比皆是。
    這一切都是皇帝賜予天下的,蕭予涵的英明自此必將流芳百世,不遜秦皇漢武。
    烏雲珠感慨著,轉頭看到一個街邊賣字畫的攤販,想起幾年前蕭予涵帶她酒樓吃飯打架,她在街頭彈曲贏畫,兩人終於傾心定情。
    往事如夢,她再難壓抑心中的愛與歉疚,騎上飛雲追朝皇宮奔去,蕭予涵還不知道她的眼睛已經複明,她要去讓他一見驚喜。
    宮門口的侍衛見到烏雲珠一陣風似的從飛雲追上下來,直愣了好久才過去幫她牽馬,烏雲珠道“我悄悄進去,不想讓人知道,你們別驚動了人,把飛雲追牽遠一些,就當沒見到我來。”侍衛躬身稱是。
    天已很黑,她知道這個時候皇帝若沒有特別的事情,一定在溫室殿或是勤政殿,一路悄悄的進了乾清宮,她對乾清宮十分的熟悉,晚膳後宮人不多,她要避開幾個宮人自然也很容易。
    正要去溫室殿,一看勤政殿裏的燈亮著,她便走了進去。蕭予涵不在,不過有個碳爐正暖著,桌上也有幾封書信和折子,看來他剛剛還在,有什麽事走開了,看樣子肯定還會回來。
    烏雲珠淡淡一笑,忽然有些頑皮,躲到了裏間,準備等會兒忽然走出來嚇嚇蕭予涵。
    裏間是蕭予涵的私人天地,從不許別人進出,除了烏雲珠。烏雲珠第一次來勤政殿,他就讓她進去放書,烏雲珠不在的時候,放書拿書,都是他親自去,這間房間滿滿是書和字畫,大多是他親自寫的字畫的畫,提的詩。
    烏雲珠在一排他的親筆字畫前慢慢的看著,一不小心踢到一個畫筒子,裏麵的畫卷都倒在地上,她忙拿起來放好,幸好蕭予涵還沒來,否則聲音這麽大,肯定被他發現她在這裏了。
    有一卷畫滾到了一處角落裏,烏雲珠去拿的時候,發現角落裏放了一個小箱子,她進出這間房間無數次,從沒發現過這個箱子,此時卻不免好奇,想看看蕭予涵藏了什麽寶貝,她打開箱子,裏麵是幾封書信,有四道聖旨,還有幾張折好的寫了字的紙。
    烏雲珠想了想,忽然像個想偷窺秘密的小孩那樣心虛,把箱子合上了。剛要走開,又實在忍不住,想知道有什麽東西值得蕭予涵這樣珍藏著。其實她知道,皇帝有許多秘密是不能給人知道的,有些事,他認為她不該知道,就不會告訴她。就像蕭予清,寧願讓她以為他已經忘記了她。
    她真正了解過蕭予涵嗎,似乎有。那麽她了解過作為皇帝的蕭予涵嗎,似乎從來沒有。
    實在忍耐不住,她重新打開箱子。
    先拿起折好的紙看了看,居然是烏雲珠當秀女來勤政殿時陪他寫的那首詩院清孤燈明,秋晚花無意,月夜人悄來,滿腹論經華。心有日月穀,胸懷長生天,零星歡喜悲,落子勿言悔。前四句是蕭予涵寫的,後麵四句是烏雲珠寫的,烏雲珠隻覺得又甜又酸,前塵往事成雲煙,想不到當日隨手作的詩,他卻這樣珍而重之的保存著。
    幾封書信都是他和楊茂城將軍、冀郡王蕭予淇等和他看似不合其實暗中關係密切的兄弟大臣的,想來說的是國家大事,或者秘密權謀之類,烏雲珠把它們拿到一邊,有一封特別厚實的寫了好幾頁的信,署名是應海峰,烏雲珠想起乾元殿牆上那副大雁的畫作,知道這是蕭予涵幼時的太傅,蕭予涵對他十分的尊敬,卻從不在人前提起。
    有一封信看墨跡是楊茂城將軍新寫來的,放在最上麵,烏雲珠拿了一看,不由腿一軟坐在地上,上麵寫著必會嚴守秘密,將蕭亦澤改名為楊景琰,作為楊茂城將軍的長子,好好養育成人。
    蕭予潤說起過,蕭予清把孩子交給了皇帝讓他送人。原來原來他把這孩子給了楊茂城將軍撫養,還吩咐了掩藏好身份,連名字都改了,那麽這孩子的身世,將會是終生的秘密了。
    楊茂城將軍是楊袤廣將軍的侄子,父親早逝,一脈單傳,叔侄兩同樣得封上將軍,楊袤廣將駐守在北疆,楊茂城將軍則遠在南疆,楊家世代忠良,英雄輩出,果然是個好去處……
    烏雲珠愣了一會兒,顫抖著手把信重新放好。果然,秘密是不能隨便亂看的!其他的信她也不敢再看,匆匆放到一邊。
    幾道聖旨是最不該看的東西,卻也勾起了烏雲珠無限的好奇心,她拿起第一道聖旨打開,是先帝傳位四皇子蕭予涵繼承皇位的聖旨,第二道是先帝冊封六皇子蕭予清為七珠恭親王的聖旨,烏雲珠略看了看,就放好在一邊。
    拿出第三道聖旨來看,卻不由得心底巨震,居然是盛康六年賜死太傅應海峰的旨意,烏雲珠怔怔不能成言,她直覺的認為這個她從未見過麵的太傅是蕭予涵最尊敬和懷念的人,想不到卻是他親手賜了這個太傅死罪。
    她趕忙放好,愣了愣拿起第四道聖旨。如果剛才的信和聖旨讓她震撼,那麽這道聖旨,讓她如同置身冰窖。聖旨的日期是盛康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是烏雲珠被皇後鞭打之後住在康寧宮,賜婚給蕭予清之前那幾天寫的,居然是盛康皇帝稱無功無德自行退位,禪位給先皇六子恭親王蕭予清!
    烏雲珠隻覺得一陣暈眩,重重的喘著氣,有些模糊的念頭此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她想起蕭予潤的話怎麽太後會讓你活到現在?定是陛下跟她說了什麽,她才沒有要你死!
    她以前也想過,總以為是太後愛兩個兒子,才不忍心要她死。原來是蕭予涵威脅她,如果賜死烏雲珠,他就要禪位給蕭予清!是啊,那時候皇帝與恭親王奪妻鬧的滿城風雨,皇後發怒魏家步步緊逼,憑什麽太後還要讓她活著?那碗湯藥或者根本就是有毒的,蕭予清的出現也是蕭予涵的刻意,讓蕭予清能把她帶出康寧宮,他為了保住她的命寧願她嫁給蕭予清
    烏雲珠渾身顫抖,想著那時候蕭予涵對她說我保護不了你,隻能把你給予清那時候她真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此刻!
    眼淚不自覺的盈滿了眼眶,對於太後那時候麵對烏雲珠時那種自然的談笑風生,輕描淡寫的讓她說出對蕭予涵和蕭予清的想法,她隻覺得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恐懼。
    蕭予清不也是她的兒子嗎?她又為什麽如此忌憚魏家?烏雲珠有些不明白,又不敢去深想。她靠著牆角,隻覺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外麵的開門聲打斷了烏雲珠的思緒,是蕭予涵回來了!她剛想站起來,聽到蕭予清的聲音在說“陛下放心,我不會有事。”原來是他們兩個一起回來了,烏雲珠重新坐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蕭予涵說“亦澤不見了,娜丹難道沒有懷疑麽?”
    蕭予清黯然道“上次也在康寧宮一住半個月,這次要她發現不對,也要以後了。”
    蕭予涵認真的說“予清,這件事我雖然幫你做了,可稚子無辜,你心裏沒有一點舍不得麽?真的不想知道他在哪裏?”
    有那麽一會兒短暫的沉默,蕭予清終於說“四哥,他來到世上,本就是個錯。你不知道我是怎麽和娜丹成親的,那時我雖然失憶,可心頭總似清醒似模糊,總好像有什麽在召喚我,我日夜不安,又什麽都想不起來,我說我想出去尋找心頭的疑惑,可她……她給我吃了那些藥,你不明白那種感覺,好像我不是自己,是受人控製的另一個人……後來就有了亦澤!事已至此,我知道你不會虧待他,把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我心裏沒有一點舍不得麽?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他還隻兩歲,趁他未懂人事讓他遠離我們這一輩的恩恩怨怨,對他來說未必不好。我不想他將來成為羅英和娜丹利用的工具,我但願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有我這樣一個無可奈何的父親,讓他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蕭予涵默然不語,兩人都沉默著。
    蕭予清換了個口氣,又道“四哥,你不用擔心我,現在你要做的事,比這個重要的多,我的事不算什麽。就算娜丹發現,我也已經想好了對策,我絕不會讓她破壞我們的大事。”
    烏雲珠聽到這裏,眼淚盈滿了眼眶,不忍心再去想他的灰心頹敗。蕭予涵和蕭予清,既然她注定要辜負一個,那麽她現在就必須辜負一個,三心二意,對誰都是傷害。
    她一邊心酸一邊疑惑著他們說的“大事”,這時候蕭予涵正色道“縱再大的事,也比不過我們的兄弟之情,沒有什麽能比二哥和你的性命更重要。魏家也好,羅英也好,總都能解決,隻是時間問題。予清,我不會為了對付他們,搭上你們的性命。”
    蕭予清歎道“陛下,這可不是一個皇帝該說的話。陛下放心,你我兄弟齊心,沒有做不成的事。等我助陛下完成大事,肅清朝綱和邊患,我就和大哥一樣,終此一生,為陛下駐守邊疆,再無他念。”
    蕭予涵也歎了口氣,他本不會說什麽掏心挖肺的話,那淡淡的一聲歎息,已經讓兄弟兩之間的情義盡在不言中。
    過了一會兒,蕭予清說道“三哥說烏雲珠已經大好,陛下不去看看她麽?”
    “我也想去。”蕭予涵說,“可我前些日子三番兩次出宮,已經被人注意,我不想他們知道烏雲珠在那裏。”
    蕭予清說“她她眼睛好了,我以後不會再見她。我們兄弟之間不用再多說什麽了,天意弄人,我知道她隻是一時別扭,你不要在意。”
    蕭予涵沉默不語,蕭予清說道“陛下,我回去了。”
    蕭予涵忽然說“予清,你還記得四年前我們的約定麽,那隻野兔?若我們的計劃順利,等一切都過去了,你身邊再沒有西疆那些牽絆和顧慮,如果烏雲珠說,她想跟你走,你就帶她走吧。天涯海角,隻要她高興!”
    蕭予清猛地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陛下,你在說什麽?”
    “予清,你知道的,她是個死心眼。自從你們有了婚約,她就認定了你,即使你去世,她也不願意再接受任何人。”蕭予涵的話有種刻意被他掩飾的痛,“有時候我覺得,她愛的是你,不是我。即使她在我身邊,可她從未忘記過你,隻是以為你已經去世,才慢慢又接受了我。我從來都知道她不喜歡待在宮裏,這個皇宮不要說她,就連我,也常常覺得快要窒息。”
    他頓了一頓,似乎下了極大的決心,沉聲道“那時候為了把她救活,讓她不再受別人的迫害,我才讓她當了皇貴妃,既然你還活著,我還有什麽理由強留住她?你知道麽,我和烏雲珠從來隻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她從沒有真正放下你去接受我,所以,我願意放了她!”
    烏雲珠緊緊閉上眼睛,咬著嘴唇,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司馬昭蘭說的對!她的任性,她在他麵前對蕭予清的思念與恨怨,總以為他不介意,卻原來已經深深傷到了他,情人眼裏原本就不容沙子,何況她和蕭予清的情緣他都看在眼裏。
    蕭予清緊緊握住拳頭,咬著牙齒說“四哥!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你覺得我還有資格讓她跟我在一起麽!她愛你,你不該懷疑她!”
    他停了一會兒,似乎極力在控製自己,稍稍平靜的說“四年前你把她讓給我是不得已,而我要她,是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她愛的自始至終都是你,因為她的性子,覺得越親近的人,就可以過分一下沒有關係,所以或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傷了你的心!四哥,你隻要想一想就明白,她放不下的不是我,而是我們三個人的無奈!
    若沒有西疆之行,或者我會完完全全的贏得她,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現在我對烏雲珠再無非分之想,也再不會糾纏,你這些話若讓她知道,她就該傷心了,小兔是你的,永遠都是!”
    蕭予清大步而去,烏雲珠聽到他關門的聲音,“嘭”的一聲,久久回蕩在耳邊。
    她坐在地上,沒有一絲的力氣,她忽然害怕去見蕭予涵,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外麵沒有一絲的動靜,蕭予涵也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