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深不卻,生死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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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尋夢!
烏雲珠帶著奕鴻回宮的時候,天剛剛亮,上朝的時間也快到了。她回到朝陽宮,富貴和挽晴已經回來,正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吩咐丫頭們準備熱水,好好洗了個澡,打扮整齊,換了件像樣的衣服,等她弄好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奕鴻也已經沐浴更衣,在殿外等著她。
看到奕鴻堅定和信任的眼光,她微微一笑,牽起奕鴻的手,朝光明殿走去。
胡德全正在殿外伸長了脖子張望,看到烏雲珠帶著奕鴻緩步走近,他大大鬆了口氣,忙道“娘娘您終於來了!那卓立科”
烏雲珠點點頭,平靜道“我知道。你通傳吧!”
胡德全一轉身,朝大殿裏高聲喊道“皇貴妃到!大殿下到!”
這是烏雲珠第一次來到光明殿,這座宮殿難以形容的巍峨莊嚴,是皇帝每天上朝的地方,向來女子是不能來的。
蕭予涵穿著龍袍高坐在殿上,滿堂爭吵的聲音隨著烏雲珠和奕鴻的走過瞬間安靜下來。
她帶著奕鴻走到台階下緩緩下跪,“臣妾烏雲珠,帶大皇子奕鴻,叩見陛下萬歲!”
蕭予涵眉頭緊蹙,“皇貴妃平身!”
烏雲珠緩緩站起,抬眼看向龍座上的蕭予涵,兩人眼神相接,痛苦焦急又溫暖平靜,刹那間千言萬語,都盡在不言中。
她看向站在旁邊的親王郡王和大臣們,蕭予漠和蕭予清都在,一個個都看著她,如釋重負又心急如焚,大臣們有的害怕擔憂,有的悲憤無奈,各種各樣的麵孔和眼光,但她凜然無懼。
忽然葉可大漢卓立科響亮的聲音說道“淩朝皇貴妃!久仰大名!昨夜有人告訴我,皇貴妃已經帶著大皇子逃亡,我還信以為真,現在既然來了,大淩朝皇帝果然沒有失信天下,很好!”
烏雲珠麵對著卓立科,緊緊握住奕鴻的手,心平氣和的說道“大汗有禮。奕鴻年幼喪母,是本宮的養子,他既做錯了事,本宮自是難辭其咎。不知道大漢準備怎麽樣處置於他?”
卓立科大聲的冷冷的說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烏雲珠盯著他,“殺人償命?大汗,沒有一點點退讓的餘地麽?”
卓立科昂頭道“不錯!我今日,一定要為兒子報仇!”
烏雲珠點點頭,“好!既然大汗這樣說,奕鴻,你去吧!”
奕鴻走到他麵前,躬身一禮,不急不緩的說道“奕鴻在此,請大汗處置。”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蕭予涵猛地站起,烏雲珠看著他,用眼神傳達著她的心意,他皺一皺眉頭,又重新坐了下來。
但此時最意外的,莫過於卓立科,他想了千百種今日朝堂的情況,卻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烏雲珠讓富貴拿來準備好的劍,遞給了卓立科。
卓立科茫然又震驚無比的接過劍,烏雲珠站在奕鴻旁邊,直直的看著他說道“大汗既要奕鴻殺人償命,劍在你手裏,就請大漢動手為你的兒子報仇吧!”
卓立科將信將疑的看著她說道“這這皇貴妃你”
烏雲珠挺直了脊背,帶著她身上一貫的驕傲和不遜,絲毫不軟弱的與他對視。
“大汗,殺人償命,烏雲珠雖然是一介女流,但這道理卻也懂。奕鴻他的的確確是殺了人,我沒有什麽好駁辯,他母親臨終把他托付給了我,我沒有盡到責任,以致他闖下這樣的彌天大禍,我實在愧對他母親,也愧對陛下!如果奕鴻死了,我馬上隨他而去,一死謝罪!”
卓立科臉色大變,往後退了一步,拿著劍的手抬起來指向奕鴻,居然已經有些顫抖。
烏雲珠緊緊握著奕鴻的手,兩人的手心已經出汗,她大聲道“大漢,你的劍刺下去之前,烏雲珠還有幾句話要說。西疆與我朝百年交戰,都是你占了我的地,我占了你的地,除了兩國百姓怨聲載道,各自傷兵滿營,誰也沒有得到半點好處!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得享和平,你這一劍刺下去,那麽葉可就成了殺死陛下唯一一個皇子的仇人,冤冤相報,千朝百世,我們兩國,恐怕就永無修好之年了!”
卓立科沉著臉不言語,可他的劍卻開始發顫起來。
烏雲珠接著說道“陛下從來沒有說過要護短,知道大汗失子之痛無法補償,願意用土地牛羊對大汗稍作彌補,如果大汗能夠接受,大家各退一步,永享和平,豈不更好?
我知道四王子已死,不該再論他的是非。可是,我不得不說,奕鴻的品性隨他的生母慧賢德妃,從來都是溫和敦厚,若不是四王子他驕狂胡為,竟敢□□宮女,大皇子怎會與他起爭執,怎會失手錯殺了他?在我朝,□□宮女是要滿門抄斬的,宮女是陛下的宮人,外人不可以沾染分毫,我想大汗你也肯定知道!四王子一死,大汗傷心,陛下卻隻字未提四王子的惡行,為大汗和四王子保全了顏麵,還願意將大片草原送給葉可,大汗,你真的要斷了我們兩國的退路,永世不得再修好麽?”
卓立科臉色漸漸發白,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
烏雲珠見他猶豫,知道今日之事大有希望,忽然一步上前,擋在了奕鴻身前,大聲的堅定的說道“我們母子的生死,都在大汗一念之間!大汗若一定要一命賠一命,那就先殺了烏雲珠吧!我是奕鴻的母親,如果他有事,我也沒有麵目再活下去!如果我死了,大汗已經覺得解氣,就請饒了他!他還是個孩子,總要做些傻事錯事,才能真正長大!大汗,你沒有做過一點傻事錯事麽?你一定要報仇,那就動手吧!”
卓立科手裏的劍離烏雲珠近在咫尺,他隻要一抬手,就能刺進烏雲珠的身體,大堂上人人目瞪口呆,蕭予漠,蕭予清縱然心急如焚,也隻能幹看著毫無辦法。
蕭予涵再忍耐不住,從龍椅上衝了下來,叫道“烏雲珠!”
烏雲珠斬釘截鐵的說道“陛下!陛下不要過來!今日的錯,都是烏雲珠的錯!若臣妾沒有任性離宮,奕鴻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臣妾對他照顧不周,實在羞愧萬分!臣妾若死了,請陛下不要傷心,也不要責怪任何人!烏雲珠若能為陛下保住大皇子,保住您萬世英明,實在死而無怨!”
她的話堅定有力,她的眼睛坦然誠明,凜然無懼,朝堂之上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都被她的言辭和行動震懾,再無一人敢言。
卓立科的劍再也刺不下去,他怎麽能殺掉這樣一個有勇氣為別人擋劍的女人,看皇帝的神情,若這個皇貴妃死了,真正像烏雲珠所說,千秋萬世,就再無修好之年了。他有很多兒子,這個都圖是最頑劣的一個,他隻是一時氣憤,才咬住不放要報仇。其實皇帝答應賠償給他的條件,實在是誘惑之極的。
西疆一向是羅英部獨大,就是因為草原廣闊,人口和士兵最多,若是他有了淩朝皇帝給他的那些土地,那他們葉可,一下子就能與羅英平起平坐,自先祖起,葉可部都沒有過這樣的盛世,以後就再也無須聽命於羅英!
他終於放下了劍,轉頭道“好!皇貴妃,我從來沒有佩服過一個女人,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不怕死的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想要替別人的兒子去死!我不知道該說你蠢好,還是敬佩你更好!我答應你們的條件,從此再不提報仇二字!”
烏雲珠腳一軟,差點摔倒,她眼眶含淚,喜道“多謝大汗!烏雲珠感激不盡!”她拉過奕鴻,一起向卓立科鞠了一躬。
此番烏雲珠如壯士斷腕,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險招終於成功,也是經曆過這許多的變故,奕鴻對她全心全意的信任,將性命交托,母子兩相視而笑,暗暗激動。
滿堂的人如釋重負,竊竊私語,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蕭予涵站在那裏,心裏深深的感動著,驕傲著,所有的情緒隻化作心疼與愛戀,怔怔的看著她,烏雲珠轉頭向他,兩人目光緊緊纏繞,再也舍不得分開。
忽然聽到一聲大喝“皇貴妃,慢著!”娜丹和卓立科的王妃,也就是娜丹的姐姐娜麗,緩步走入殿內。
娜丹狠狠瞪著烏雲珠,烏雲珠正眼也不去看她,向娜麗道“不知王妃還有何事?”
娜麗麵無表情的說道“皇貴妃,你可知道都圖是我的小兒子?作為一個母親,親兒慘死,我不能不為他討個公道!”
烏雲珠心裏一沉,問道“不知道王妃這話是何意?”
娜麗道“我是都圖的母親,你是奕鴻的母親,我想和你賭一場,我贏了,你把奕鴻交給我處置!你贏了,從此我再不提一字半句,隻當我沒有生過都圖!”
烏雲珠怔住,娜麗又說道“我知道,剛才在殿外,我已經聽到大汗答應對大皇子不予追究了,大汗既然已經答應,我也無話可說。但現在,不是你們淩朝和葉可的戰爭,而是兩個母親的戰爭!你可知道,我不止是葉可的王妃,也是羅英的公主!你若不敢賭,縱然葉可不追究,羅英也要追究!但現在,我隻想和你公平較量一場,無關朝政國家,隻是兩個母親之間的較量,我想,大汗和皇帝,都不會阻止的吧!”
娜丹惡狠狠的道“不錯!烏雲珠,你的孩子殺了我姐姐的孩子,難道想就這樣算了嗎?我們羅英的女人,不能就這樣輸給你們淩朝的女人!你若不敢賭,我們羅英,必不會善罷甘休,你的孩子一輩子,都會為有你這樣一個膽小怕事的母親羞愧!”
烏雲珠臉色發白,卓立科在旁邊負手而立,既不阻止,也不支持,一言不發。他不出聲,蕭予涵更是難開口,他若阻止,那麽娜麗說的兩個母親之爭,皇帝怎麽樣去幹涉?滿堂大臣都怔在那裏不知所措。
忽然奕鴻走到烏雲珠麵前跪下,平靜而堅定的說“母親!您盡管和王妃賭,不要對兒臣有顧慮,無論您是輸是贏,兒臣都不怕!”
烏雲珠渾身一震,“奕鴻,你叫我什麽?”
奕鴻眼眶發紅,更大聲的喊道“母親!您本就是兒臣的母親,早就是兒臣的母親!兒臣闖了大禍,是兒臣自己糊塗,聽信小人之言,怪不得旁人,更不能讓母親替兒臣擔責!即使母親今日贏不了葉可的王妃,兒臣也永遠為有您這樣的母親驕傲,雖死無怨!”
烏雲珠熱淚滾滾而下,她顫抖著把奕鴻扶起,緊緊握住他的手哽咽道“好!鴻兒,你是你父皇的好兒子!你這一聲母親對我來說,實在比千金還重!今日無論是生是死,母親都會陪著你!”她吸了口氣,轉頭道“王妃,你要賭什麽?”
娜麗道“我知道皇貴妃不會武功,也知道皇貴妃博古通今,能歌善舞,這些,我都不和你比。聽說皇貴妃有匹寶馬名飛雲追,我很想見識一下它的風采,就和皇貴妃賽一場馬!”
烏雲珠看向蕭予涵,本來隻是淩朝和葉可之間的事,已經皆大歡喜,誰知道橫□□來娜麗娜丹,口口聲聲扯上整個羅英部,他皺著眉頭,此時已是騎虎難下,誰也阻止不了。
她一咬牙,“好,我們賽一場馬!”
原本事情峰回路轉,又陡起波瀾,烏雲珠明知道這是娜丹的挑撥和遷怒,卻隻能咬牙應敵,而蕭予涵蕭予清,縱然有千萬個保護她的心,也隻能深深無奈,眼看著她身陷危險。
飛雲追已經奔波了一整夜,但它神峻異常,絲毫不見疲累,當烏雲珠換上騎馬裝牽著飛雲追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來到了馬場。
她撫摸著飛雲追的脖子,輕輕道“飛雲追,我知道你已經有些累了,可是今天,我們隻能贏,不能輸!我知道我的騎術不好,委屈了你,可是今天,你幫幫我,好不好?”她輕輕的用臉磨蹭著飛雲追,飛雲追似是感應道她的心意,轉頭與她親昵著。
當娜麗牽著一匹同樣神駿的馬走過來時,烏雲珠不禁有些氣餒,草原上的女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而自己的騎術,雖說這幾年已經大有長進,可她不常騎馬,怎麽能和她們比?娜麗的馬不如飛雲追也還罷了,可若是相差無幾,那實在勝負難料。
娜麗對著飛雲追一聲讚歎,“果然是寶馬!”
烏雲珠再不說話,翻身上馬,緊緊抓住了手裏的韁繩。
蕭予涵,蕭予清,蕭予漠三兄弟站在不遠處,無一不是擔憂驚怕,烏雲珠騎術很一般,縱然飛雲追當世難有的神勇,可今日勝負實在難以預料。
蕭予漠看著烏雲珠,感歎道“她看起來雖單薄羸弱,可身上這股勇氣,真叫男人也自歎不如!這樣的女人,的確擔得起陛下的情意。”
蕭予涵又是心疼又是驕傲,他是皇帝,可有時候,皇帝實在是最無奈的一個人,此時此刻,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烏雲珠去冒險,什麽都不能做。
蕭予清隻定定的站著,什麽話都沒有說,滿場這許多人裏,或者他才是最痛著的那一個。
隻聽娜丹說道“我手裏的箭射到地上時你們出發,這是也是終點,一圈定勝負!誰先越過這線,誰就贏!”
兩人同時點頭,周圍的人緊張的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人人驚懼擔憂。
烏雲珠看向蕭予涵,他微微皺著眉頭,緊張的看著自己,她又看向奕鴻,他的眼神卻是充滿信心,她再無他念,定定的看向前方,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贏!
娜丹拿起弓箭,毫不猶豫的射了出去,箭落地之時,兩人同時夾馬抽鞭,頓時竄了出去。
前半程烏雲珠還領先大半個馬身,到底她騎術不好,飛雲追再神勇終究也被她連累,漸漸的她已經被娜麗超過,隻剩最後小半圈,她已經落後了半個馬身。
眾人看的焦急萬分,烏雲珠更是冷意上湧,眼看著終點就在眼前,此刻她若輸了,不但奕鴻要交給葉可王妃處置,蕭予涵答應給葉可的東西,也照樣要給!
她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奕鴻去死,眼看著剛才的努力都白費麽?
予涵,對不起!我本想和你相守白頭,用一生去愛你,可也許,我做不到了!我若死了,你千萬不要傷心,不要傷心!
她的念頭隻在一瞬間,她一隻手牢牢拉緊韁繩,一隻手拔下頭上的金釵,一發狠,用力紮在了飛雲追的屁股上,飛雲追吃痛,帶著她瘋狂的竄了出去,在終點前千鈞一發的一刻超過了娜麗,率先踩過了線。
飛雲追因為痛,根本沒有停下來,還在發瘋一樣的往前衝,烏雲珠根本就拉不住它,嘴裏大叫著“飛雲追,快停下來!快停下來!快停下來!”
眾人大驚失色,看著失控的飛雲追轉眼又一圈奔跑,馬上的烏雲珠已經搖搖欲墜。
蕭予涵本能的想要衝出去,卻被蕭予漠一把拉住,“危險!陛下萬不可去!臣去截她!”他剛要走出,有一個人卻搶在了他的前麵。
蕭予清一直盯著烏雲珠,此時緊張的臉都白了,再顧不得掩飾,當機立斷的拉過旁邊的馬,拿了套馬繩翻身而上。
飛雲追根本是追不上的,他看到飛雲追在過來,率先打馬奔出,等飛雲追經過的時候,他大喊道“烏雲珠!你聽我說,我數三下你就放手,放開韁繩,聽到了嗎!一!二!三!放手!”
烏雲珠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拉飛雲追,聽到蕭予清的“三”字一出口,雙眼一閉,放開了韁繩,隨即一個繩子套在她身上,她隻覺得身子騰空而起,一陣暈眩。
蕭予清本想把她拉到自己的馬上,可飛雲追實在跑的太快,他差點拉不住烏雲珠,眼看著她就要摔在地上,他毫不猶豫的飛身而起,在快要落地的時候接住了烏雲珠,讓她摔在自己的身上,兩人一起在地上打了十幾個滾,終於停了下來。
烏雲珠隻覺得天旋地轉,五髒六腑都痛的移了位,她努力讓自己清醒,可連眼睛都好似睜不開,她隻聽到蕭予清焦急痛楚的聲音在喊“珠兒,珠兒,你沒事麽?珠兒!你快醒醒,醒醒!珠兒!快醒醒!”
她用力睜開眼睛,看到蕭予清痛苦的快要扭曲的臉孔,她渾身的痛,忽然胸口熱氣上湧,“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都吐在蕭予清胸前的衣服上,蕭予清大駭,顫抖道“珠兒,你不可以死!你堅持住,堅持住!珠兒!”
烏雲珠伸出一隻手抓著他的衣服,剛要開口,娜麗和娜丹跑了過來,娜麗看著烏雲珠恨道“皇貴妃,你敢去刺飛雲追的屁股,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娜丹看到蕭予清這樣不顧一切去救烏雲珠,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懷疑都已經不再懷疑,哪怕他藏的再好,可當烏雲珠有危險的時候,他也就顧不得再掩飾了。他想起了她!一定是!
她瞪著蕭予清懷裏的烏雲珠,眼睛血紅,恨不能撲上去掐死她。
“蕭予清,”她重重的喘著氣,“你居然這樣不要命的救她!你……你還敢說你想不起她了嗎?”
蕭予清緊緊摟著烏雲珠,就像快要消失在他眼前的珍寶,都沒有去看娜丹一眼,對她咬牙切齒的話充耳不聞,一個字都沒有回答。
烏雲珠吃力的說“王妃,我是奕鴻的母親,我不能讓他有事!我贏了!你能放過他了嗎?”
娜麗仰天長歎,含淚道“奕鴻有你這樣的母親,我還有何話好說!願賭服輸,我們從此恩怨兩消!”她說完,拉著對烏雲珠怒目而視的娜丹大步而去。
烏雲珠心裏一鬆,轉頭向蕭予清,她伸手顫抖的撫上他驚痛的臉頰,吃力道“予清,我沒事!你別別著急!你別傷心!予清,對不起!我我好對不起你予清,我”
話未說完,她隻覺得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身子仿佛在烈火中炙烤,又仿佛在冰窖中掙紮,烏雲珠隻覺得水深火熱,努力的想要清醒,她隻是一心想著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她不要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用力的睜開眼睛,眼前終於一片光明。
這是一個大大的帳篷,溫暖而華麗,看樣子還在馬場邊上,是皇帝狩獵時住的帳篷,這麽說她沒死!
她想動,一動便渾身的痛,忍不住輕輕的“哎”了一聲,伏在她床邊的蕭予涵幾乎是跳了起來,衝過來看著她道“烏雲珠,你醒了!”
烏雲珠看見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輕道“陛下!”
蕭予涵握緊她的手,聲音疲憊而痛楚,“你把我嚇壞了,烏雲珠!唉,你你終於醒了!”
原以為要天人永隔,沒想到一切過去,他們還能這樣麵對麵看著彼此,烏雲珠隻覺得滿心歡喜,“我還活著是不是?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蕭予涵後怕道“是予清救了你!你若摔下馬,一定會粉身碎骨,我真是不敢想!”
她點了點頭,想到蕭予清,她笑容一滯,隨即又釋然。
蕭予涵湊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輕輕道“你覺得怎麽樣?”
烏雲珠皺眉,聲音卻滿是嬌嗔,“很痛,很痛!”
蕭予涵看著她,心疼不已,都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烏雲珠看著他的樣子,皺眉道“你一直在這裏陪著我嗎?怎麽這樣憔悴?我沒事了,你讓挽晴來就好,還有你的胡子,都長出來了,哪裏還像個皇帝,簡直就像個野人!快讓胡德全替你弄弄幹淨”
她說道這裏不由笑出了聲,一笑牽動了五髒六腑,又“哎喲”一聲痛的皺起了眉頭。
蕭予涵忙說“快別笑了,很痛是不是?”
她點點頭,“我沒死,心裏高興,我忍不住!”
蕭予涵哼的一聲,氣呼呼的說“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樣怕死!”
烏雲珠心裏歡喜,喋喋不休的說道“以前死了就死了,無所謂,現在我舍不得死了呀!我還沒好好跟你在一起,死了多可惜!我死了,你不會傷心麽?你不是太孤單了麽?我不要你傷心,我也不想你孤單,我死了,你一定會很想很想我,對不對?”
蕭予涵看著她,拿著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真心笑了出來。
烏雲珠也笑,“你的胡子紮到我了,痛!”
蕭予涵隻是笑,烏雲珠也笑著,前一刻的愁雲慘霧此刻似乎一下子煙消雲散,他又一次感激上蒼,把烏雲珠還給了他。他拿出龍諭令放在她手裏,“烏雲珠,收好它。”
她笑笑,手指撫過這塊對她有特殊意義的令牌,“看你這樣累,不如你躺上來吧,跟我一起睡會兒。”
蕭予涵想了想,脫掉鞋在烏雲珠身邊躺下,盡量不去碰到她,輕聲道“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兩天了?”
烏雲珠一驚,“那你兩天沒有睡覺啦!”
蕭予涵歎氣“你這樣,我怎麽能睡!”
“葉可王妃呢?奕鴻呢?飛雲追,它我這樣狠狠刺了它一下,它有沒有事?”
蕭予涵握住她的手,“卓立科和王妃已經啟程回葉可去了。奕鴻回了宮,我把他送去了康寧宮,等你好了再接他回來吧,飛雲追也無礙,你放心。除了自己的身體,你什麽都不用擔心,知道嗎?”
烏雲珠靠近他,“陛下,我有好多話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說!我要是死了,該多後悔多遺憾!幸好,我還活著!”
蕭予涵閉上眼睛,“烏雲珠,別再說這個死字了,再說我可要打你了!”
她輕輕的笑著,溫順道“是!我不說了。”
蕭予涵已經好幾天沒睡過覺,疲累已極,現在風波都已過去,烏雲珠大難不死,又對他軟語嬌柔,他緊繃的弦鬆了下來,隻一瞬沒說話,就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熟很熟,烏雲珠看著他熟睡的樣子,聽著他沉穩均勻的呼吸聲,眼睛含著溫柔和滿足,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