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願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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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死了?”
    “自然沒有,不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哪能來真的。若真一命嗚呼了,還怎麽當薛家的姨娘?”
    這下青枝就聽明白了。大戶人家斷沒有未娶妻先納妾的道理,不論薛淮再如何荒唐,小章氏也決不會在這點上讓人看笑話。是故外頭的野花再多,到底沒哪個能名正言順移進府裏。如今薛淮娶了正妻,那些外室們自是覺得時機到了,該爭個名分了。
    “可除了蘇氏,他還有好幾房外室呢,總不能一下抬七八個姨娘回來!”
    “薛家當然不會同意。”薑念晚略一琢磨,便有了計較“青枝,你放個消息出去,就說小章氏明言隻許薛淮納妾二人,其餘的都要在年內打發了。然後再將蘇氏懸梁的事也一並散播出去。”
    青枝隨即會意“姑娘高明!咱們煽一把火,眾人便會紛紛效仿蘇氏的手段,這樣一來薛淮疲於應對,您也可得清閑。”
    薑念晚的唇畔淡開一抹笑意,宛若新柳劃開水波。
    接下來的局麵也確如她們主仆所料,薛淮幾房外室今日這個自刎,明日那個跳河,雖則都是作戲,照樣將薛淮折騰得頭昏腦漲,兩眼發黑!
    後來便幹脆借著給祖母侍疾的由頭,躲去了京郊的別苑。
    他原是要帶薑念晚同去的,奈何薑念晚早早在小章氏麵前立了願,每日晨昏定省都要為小章氏按揉頭穴。薛淮雖不滿,也不能為了私欲擔上個不孝的罪名,最終隻得歇了心思,一人獨往。
    最礙眼的走了,薑念晚在薛家的日子變輕鬆了許多。
    待這場風波過去,薛淮再回來時,已是十日後了。
    明日便是入宮為薛貴妃賀壽的日子,這一日薛家人都在各自準備著。薑念晚也喚來青枝,指了指妝奩裏的幾件舊物“你幫我去將這些都給當了,換成銀票。”
    青枝想著接下來將要麵臨的形勢,銀票的確更方便,是以點點頭,抱起妝奩悄悄出了府。
    隻是沒想到這看似簡單的一樁小事,竟中途出了岔子。
    青枝才將東西擺到當鋪的櫃麵上,身後就驀地跳出一人,她認出是薛家的護院,還未想清楚如何解釋,就聽對方先給自己定了罪名“好啊,娘子的首飾果真是你偷的,真是日防夜防身邊人最難防!還不快跟我回去領罰!”
    說罷,便上手拉扯。
    青枝一把將人揮開,但想著此事總要說明白的,最終還是帶著妝奩跟他一起回了薛府。
    三槐堂內,薑念晚坐在小章氏的身邊,目睹著兩人推推搡搡的進來,眼底一片平靜。
    因著是後宅之事,故而並未驚動薛博遠和薛淮。
    青枝跪到二人麵前,有些沮喪的垂著頭。饒是她心裏篤信,以薑念晚的聰慧必能化解此事,可還是懊惱自己給主子添了麻煩。
    小章氏率先開口“念晚,人是你從薑家帶過來的,如何處置便由你自己來決斷吧。”
    “是。”應了這聲,屋內又是一片安靜。
    良久,薑念晚才再次開口,就在青枝以為她已思忖出應對的說辭時,出口的話竟是
    “青枝,我素來待你不薄,單是日常的打賞都比月銀還要豐厚。你若有急用大可同我說,為何使出這麽醃臢的手段?”
    青枝愕然抬頭,一錯不錯的看著薑念晚“姑娘,您……說什麽?”
    薑念晚瞥了眼被她抱在懷裏的妝奩“人贓並獲,你還想狡辯不成?”
    青枝一雙眼圓圓的睜著,隻覺腦殼裏的東西似被抽走了,餘下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該解釋點什麽,不知不覺眼前就蒙了一層水霧,越發的看不清自家姑娘。
    薑念晚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見青枝不解釋,全當默認,直接喚人取來她的身契,當著眾人麵撕了個粉碎,揚在地上!
    “自那年我在戲班子買下你,你已跟了我足足七年!主仆一場,我不會送你去見官,但也絕不會留一個賊在身邊!你現在就滾吧。”
    青枝水眸一顫,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麽,就被薑念晚一句“帶下去!”給押出了三槐堂。
    長長的廊道上,青枝看不見一點光亮。直至被拖出角門,驟然瀉下的一道光瀑打在她臉上,似醍醐灌頂。
    “我懂了姑娘……青枝懂了……”
    “您這是何必……有什麽不能讓奴婢跟著您一起……”
    “哪怕暗無天日的地方陪您解個悶兒也好……”
    她斷斷續續哽咽著出聲,卻也隻有兩旁拖拽她的護院能聽見。
    然而在他們眼裏,這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
    朝霞泛金,一道道光線穿破雲層傾灑而下,染亮了兩掖赭紅色的宮牆。
    雀鳥啁啾著,靈巧掠過那一線天宇。
    前頭小章氏同引路的姑姑邊走邊交談上兩句,後頭薑念晚手裏捧著一隻黑檀螺細盒,不緊不慢的跟著。
    二人倏然停了步子,往一旁避讓,薑念晚雖未看清,但也極有眼力見兒的跟著退至了牆邊。
    迎麵來的是兩名邏卒,抬著一塊木板,上頭蓋著素布。打薑念晚身邊行過時,她正好奇裏麵是什麽,偏巧就起了陣風,將那塊素布吹起一角來。
    木板上躺著個男人,精著身子,隻是露出的部位已沒一塊好肉了。甚至膛間好似還有什麽東西被翻了出來,朱朱白白的堆在肚皮上……
    饒是自幼就在醫館裏見過各式各樣傷患的薑念晚,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此生見過最血腥駭人的一幕!
    胃內一陣翻湧,她下意識掩住了口鼻,與此同時聽見小章氏也幹嘔了一聲。
    薑念晚忙從隨身的荷包裏取出香片含了,才逐漸將那股不適給壓下去,隨後也遞了兩片給小章氏。
    引路的姑姑見怪不怪,聲調再是平常不過“沒什麽大不了的,皇城司審人罷了。咱們還是快些過去吧,娘娘可是從起寢就一直心心念念盼著夫人呢。”
    小章氏捋著心口繼續往前走,嘴裏禁不住念叨“難怪外頭百姓都叫皇城司的人酷吏,果真是下得狠手。”
    “夫人還是慎言為好,這樁案子可是陸司尊徹夜親審的。”
    “陸司尊?”即便貴為尚書夫人和貴妃繼母,小章氏在聽到此人後還是不由發怵,小聲打問“這是犯了多大的罪過,竟勞得動他……”
    “聽聞是昨晚的禦膳出了問題,有道紅鯉首烏湯裏加了味甘草。醫正看過說不妥,陸司尊便疑心有人要毒害聖上,抓走了整個禦膳房的人。”
    鯉魚與甘草相克,但後果通常不過是腹脹而已,這點連薑念晚都清楚,宮裏的太醫自不必說。此事多半為某個禦廚的無心之失,卻要這麽多人遭受嚴刑拷打,甚至賠上性命……
    薑念晚隻覺腳下騰起一股寒意,繼續行走在高聳的宮垣間,自己也仿佛變得更加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