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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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箋綠酒!
    算算時間,距離昨日陸綏卿中青扡蟲之毒,早已過了十二個時辰。薑念晚慌忙朝身邊看去,猝然撞進那雙狹長的黑眸裏。
    那眉眼裏飛濺著激悅,驚濤裂岸一般要將她也卷進去!這種情緒瞬間也感染了薑念晚,她又驚又喜道“陸綏卿,你沒事?”
    陸綏卿唇角輕揚,用力搖了搖頭。
    薑念晚仍是不敢置信,將他從頭到尾地掃量,一雙手也安分不下來地在他衣袖間亂摸一通“當真沒事?沒有一點不舒服?”
    陸綏卿再次搖頭,“看來是那棵九曲草救了我們的命!昨日正是吃了它後,我的腿腳才恢複了力氣,而你也是因為吃了它,壓根沒有麻痹的反應。”
    “九曲草?”薑念晚高興之餘還是簇起了眉,對此很是不解“九曲草是很難的,但遠不如西域的優缽羅花稀有,我最初找它也是拿來暫時替代優缽羅的,它居然會有這種奇效?”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可是青扡蟲最愛以九草曲為家,中青扡蟲之毒的人大多都曾接觸過九曲草,沒理由這麽簡單的解毒方式到今日才被發現……”
    正想著,一串“咕咕”聲響起。薑念晚窘迫地低頭,捂了捂自己的小腹,這才意識到已有十幾個時辰不曾吃過東西了。
    陸綏卿從不通醫理,對這些也不甚感興趣,隻覺是天無絕人之路。是以他拉著薑念晚站起“我們下山吧。”
    馬背的搭鏈上有昨日備下的一點吃食,隻是過了一夜早已冷硬。陸綏卿挑了半塊胡餅給薑念晚“先填填肚子,我這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薑念晚略顯尷尬地撩他一眼,而後低頭小口小口的咬了幾下,便將胡餅收起來,抬頭道“我吃好了,咱們走吧。”
    陸綏卿將她扶上馬背,一路馳騁,在離著昨日停馬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之處,聽見了裘十三的聲音。
    “司尊!”
    陸綏卿勒住手中韁繩,瞥眼去看,果然見裘十三正從東邊策馬朝他奔來。待裘十三到了近前,急急從馬上躍下來向他行禮,陸綏卿才發現短短一夜他竟好似變了個人!
    衣衫髒汙,眼底烏青,瞧著是人困馬也乏。再回想先前他喚自己的那一聲,透著十足的疲憊與嘶啞……
    “你找了我一夜?”陸綏卿不禁生出這樣的猜測。
    裘十三眼眶紅紅的,快要哭出來一般“司尊徹夜不歸,屬下自是擔心出了意外,可這山穀委實太大,夜間目難視物,加之地形不熟,屬下吃了不少苦頭也還是沒能尋到司尊……是屬下無能!”
    “起來吧。”
    裘十三跪地行了大禮,陸綏卿的心頭卻生出似有似無的愧意,昨晚他將馬兒寄在山腳避風處,便是裘十三尋到那裏也難發現,又如何能怪他失職。
    裘十三起身時,身子微晃了兩下,腿腳顯然是受了傷。
    出於醫者本能,薑念晚便要下馬幫他看看,陸綏卿察覺她的意思立馬將她抱下了馬背,絲毫不避嫌。
    裘十三滿目愕然,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司尊……薑娘子……你們……”
    他不敢隨意揣度二人的關係,但即便是瞎子也能發現,二人間這氣氛分明透著曖昧。
    陸綏卿沒說什麽,隻眉梢輕提,給了他一個眼色,十三立即閉嘴不敢再亂說話。
    薑念晚也假裝聽不出什麽,彎身捏裘十三的膝骨處“怎麽傷的?”
    “是踩中了一處陷阱,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還好那陷阱裏沒有斷刃陣,讓我一點一點爬上來了。”十三回答時,目光遊移,無處安放,不知是覺得昨夜的自己太笨,還是仍不能從麵前二人的怪異氣氛中掙脫出來。
    薑念晚幫他正了正骨,拍拍手上沾的泥灰道“行了,得虧沒有傷得太重,不過這幾日你還是不要太過勞累。”
    “好。”裘十三心虛地應著。抬眼看看自家司尊,想問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又不敢再隨意張口,隻得將滿腹的狐疑都咽回肚子裏。
    陸綏卿掏出隨身的棉帕,遞給薑念晚讓她擦手,薑念晚也一點不見外地接過。二人似乎都不覺得這有什麽,可這一幕落在裘十三的眼裏,那便是出大事了!
    司尊平日何等潔癖之人,審個犯人回來都要焚香淨身,裏裏外外的衣物換洗一遍。他的貼身之物,從來不許旁人染指。而今日,竟主動借出帕子給薑娘子擦手……
    裘十三忍得難受,可還是隻能忍著,聽候吩咐。
    陸綏卿往不遠處看了看,見馬車還停在原地,便對薑念晚道“回去時你還坐馬車吧。”
    薑念晚點頭,忽而又想起什麽來,道“對了,能不能讓我去一趟薛家?”
    “薛家?何事?”
    薑念晚正要答,想起這裏已有了第三人,餘光瞥了瞥裘十三,複又落回陸綏卿的身上。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自己的左手。
    陸綏卿循她所指,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紅點的,知她要去薛家是與青扡蟲之毒有關,便點點頭應允,吩咐給裘十三。
    上了馬車,將念晚席地而坐,滿腦子思索的都是曾在醫書上,和祖父口中聽到過的有關青扡蟲的事情,總覺是自己粗疏大意,有什麽關鍵遺漏了。
    路上經過一家酒肆時,陸綏卿親自下馬去店裏買了一籠水晶角兒和蟹黃畢羅,送進馬車裏,讓薑念晚趁熱吃。
    等薑念晚吃得差不多了,馬車正好停在薛家後門的暗巷裏。
    陸綏卿帶她進去,她便直奔自己的房間,在一個書櫃上取了一本又厚又舊的醫書,便道“好了。”
    二人從房裏出來,薑念晚正要從後門出去,倏忽被陸綏卿拽了下胳膊,不由停住步子,回頭不解地看他“怎麽了?”
    “回去後可能還得委屈你先回牢房,但我會盡快想辦法帶你離開那裏。”
    這句“帶你離開”,薑念晚理所應當想成了是要送自己出上京,欣然點頭。可陸綏卿的心裏卻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回到馬車後,薑念晚便不停地翻著那本醫書,隻是一直到回了皇城司,她都沒有找到有關青扡蟲的記載。
    牢房外,陸綏卿與她分道揚鑣,她將厚厚的醫書藏入鬥篷裏,在裘十三的護送下回了牢房。而陸綏卿因著徹夜未歸,錯過了今早的召見,如今便要先去麵見聖上,解釋清楚此事。
    隻是當他邁出皇城司大門時,心口驀地一陣針刺般的痛感襲來!若不是手扶在門上,隻怕最疼的那會兒便要站不穩了。
    與此同時,薑念晚亦察覺心口一陣疼痛,她扔下手裏的醫書倒在地上,打了個兩個滾,很快細汗便布滿了額頭。
    明明熬過了十二個時辰,她以為自己是撐過來了,難不成現下卻要發作?
    他們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