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百步之內

字數:3252   加入書籤

A+A-




    紅箋綠酒!
    這話雖聽著輕浮,可薑念晚著惱地瞪他時,他仍是一臉嚴肅,並沒有占她便宜亦或調侃的意思。誠然,為了活著,抱一抱似乎也算不得什麽。
    薑念晚扭過頭去,不再看他,聲線裏卻透著不滿“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未來你我還如何各自嫁娶?”
    陸綏卿琢磨了琢磨,認真道“我是酷吏,你是死囚,即便沒有此事,這輩子也多半不會與人成親。”
    “誰說不會成親了?”薑念晚氣得又將頭轉回來,直麵與他相對“你這個酷吏或許會做一輩子,可我這個死囚隻是一時的!”
    “除非你打算食言,不送我離開上京。”末了,她又補了一句,並且一臉探究地看著他。
    察覺這話存在試探,陸綏卿沒有立即答她,沉默須臾後,才略顯遺憾地道“不是我想食言,而是情形有變,如今你我中了這相思蠱,又豈能分隔兩地?”
    薑念晚認真思忖了一番,道“醫書上對相思蠱的記載隻是隻言片語,比如‘宿主不可相距過遠’,也沒說明白到底多遠才會毒發。這一些,我們還需親自驗證過才算!”
    陸綏卿的思緒似乎並沒有跟著她的計劃走,仍沉浸在先前的問題裏“你這麽想離開上京,到底是為了活命,還是為了嫁人?”
    薑念晚被他問得微微一怔,想說當然是為了活命,不過又覺得後者似乎也是她的心願之一。她畢竟不想薛淮那樣的人,成為她這輩子唯一的夫君,若真那樣,假的也成了真。
    她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活命和嫁人我都想,薛淮伏法後我便是孀婦了,孀婦再醮古來有之。”
    “孀婦?”聽到這兩個字,陸綏卿有些氣笑“當初進薛家的門你不過是為了複仇的權宜之計,連名字都不是真的,親事又怎能作數?”
    “誰說名字不是真的?”薑念晚抓著這點略不服氣。
    陸綏卿便問她“待此案了結之後,你是打算改回魏姓,還是繼續姓薑?”
    這話倒是把薑念晚給問住了,她心虛地眨巴眨巴眼,其實這問題此前也在腦中閃現過,隻是她總在逃避,不想細思罷了。
    魏家於她有生養之恩,當初的遺棄亦是為了保護她,合全家之力保住了她這個魏家的獨苗,似乎她應當認祖歸宗,改回魏姓。
    可再想想薑家,莫說一直視她如己出的養父養母,就是祖父薑陽秋也將畢生醫學傾囊相授。如今薑家已無後人了,若她再舍棄了這個姓,似乎也於心不忍。
    看出她的左右為難,陸綏卿便打算揭過這個話題,複又說回相思蠱“你剛剛說得對,醫書上沒有的還得我們親自來驗證,隻是應當如何驗證?”
    薑念晚紛亂的思緒瞬間被帶回,她甩開那些不愉快的,想了想道“容易,找個空曠的地方,你我相背而行,看等到多少步,體內地蠱蟲會壓製不住。”
    陸綏卿也覺得這是個好法子,便起身往外走,薑念晚遲疑了下,他轉身“還待在那裏做什麽?隨我出來。”
    薑念晚連忙起身跟上,悄聲問他“那我一會兒還要再回來麽?”
    “那得看你我體內蠱蟲的意見。”陸綏卿在前麵走著,頭也未回地答道。
    他先帶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讓裘十三找來一身新的邏卒衣裳給她換了,而後帶著她去了禁苑。
    禁苑等閑是進不來的,可陸綏卿進入時那些禁衛卻未敢阻攔,甚至未要求他出示任何憑證。僅憑這一點,薑念晚便懂了他在聖人身邊的位置。
    他們來到一處開闊地界,背對背而立,各自向前行進,一步一步都在口中輕輕數著。數到第五十步時,薑念晚察覺體內蠱蟲的異樣,抬手捂住心口轉過了身。
    而此時的陸綏卿也同樣轉過了身來,顯然他體內的蠱蟲也有了異常反應。
    “五十步。”
    “五十步。”
    兩人異口同聲。
    “也就是說我們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百步。”陸綏卿邊往她這邊走來,邊總結出結論。
    薑念晚想了想,輕輕搖頭“倒也未必如此,剛剛這一百步你我都在仔細感受蠱蟲的反應,故而走得非常慢,若是短時間內分離更遠距離,應當不至於有事。隻是長久來看,還是盡量不要超過百步為好。”
    說到這裏,她不禁有些為難“可是你的寢間離著我的牢房不止百步,你若上朝或是麵聖,離我也隻會更遠……”
    陸綏卿倒是沒為這些事犯愁,隻是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道“這身衣裳你穿著太大了,回去得讓人改小一些才成。”
    薑念晚低頭掃了眼屬實不太合身的衣裳,不解道“我也隻是穿這一次,以後又沒什麽機會再穿它……”說著說著,她自己就生出了猜測,豁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陸綏卿“你是想讓我……”
    “像裘十三一樣,時時跟在我身邊待命。”陸綏卿半點也沒有要征詢她意思的命道。
    薑念晚微怔“陸綏卿,你讓一個死囚跟著你狐假虎威在宮中四處行走?難道你忘了我曾經做過的事,我是為什麽被關進來的?我可是意圖毒害過聖上!”
    他竟然還敢帶著她在聖人眼皮子底下瞎轉悠!
    陸綏卿卻一臉無所畏懼,“怎麽,薛家滿門幾十口還不夠你複仇的,還真想弑君?”
    他走在前麵,隨口提起當年的舊事“魏將軍出事之時,我雖還不在聖上身邊,但對於那時發生的事情後來也有所了解。這世上許多人,包括你,定然都認為是聖上忌憚魏將軍功高蓋主,有意縱容了這場構陷,其實不然。”
    就在薑念晚以為他這個陛下的心腹,打算為主子開脫之際,陸綏卿卻回頭笑看著她“咱們這個聖上,頂多隻是個昏君,遠算不得暴君。”
    “你……你居然敢這樣說他?”薑念晚略詫異地看著他。
    他卻笑得更加隨意“怎麽,難不成你也覺得我是他趙家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