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單刀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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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即墨第五天,鍾榮才有暇稍事休息半日。
李國臣兩人的投靠和其後獻上藏納燕寇的名單讓他在即墨瞬間打開局麵,兩家獻上的糧食以及抄了三家大族可以支撐很長一段時間。
他以石損帶三營兵卒去東牟郡暫時控製局麵,又派人通知斛律爭與江望在東萊行動,順便將名單上的另外兩家通燕之族一並查抄。
秋收將近,除了可用抄來的錢財繼續去別處購糧,以工代賑築壩建港之事也自今天開始,其後便是重整郡兵以清剿匪患。
與此同時還要訓練一支兩千人的武衛,他曾在鄴城與權翼仔細商談過此事。武衛皆要挑選流民中的無家之人,若是以後離開青州,這些人也可以化整為零繼續跟進。
兵貴精不貴多,這兩千人若成他手裏便約有萬人,足以應對將來時變!
想著這些事情,鍾榮用綢巾將臉上的水跡擦幹。
昨日進展神速,同時也為黃三韋與李國臣兩人的投靠在郡衙中設宴,一直到子夜方才散場。
“都督也起的這麽早?”見鍾榮出門,正站在廊下說話的李黃二人立刻迎了上來。
昨晚酒宴之後兩人就睡在郡衙內,距離鍾榮不遠。
鍾榮上前兩步笑道:“昨日勞碌,兩位先生不再睡會?”
“吾等倒是想多睡一會,隻是這人到中年睡眠卻越來越差,為之奈何呀!”言語間,黃三韋無奈的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旁邊的爾朱元讓打開房門,半個內衙皆能聽到他的大嗓門:“哈哈,幾碗黃湯下肚某倒是睡的香甜無比。”
鍾榮白了他一眼,將洗漱時的想法說給李國臣與黃三韋兩人:“我軍雖為數戰之師,但幕僚文書還缺大量的人手。我想過了,李先生便跟在我身邊做事。”
“而黃先生則繼續在齊地行商,做我軍之後盾。以後不止糧食布匹,包括鹽鐵與酒水皆要涉足。”
兩人一明一暗恰到好處,甚至還可以幫鍾榮私募藏納一些人手。
聞言,黃三韋大喜過望,臉上笑意湧現,旁邊李國臣卻不合時宜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黃三韋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急忙推脫:“可……屬下財力始終有限,我知道自己的斤兩,維持糧布生意已是力有不逮,就怕會讓都督失望!”
“財力之事你不必擔心,田氏與周氏的商鋪我會想辦法劃歸你的名下,再撥十萬貫錢與田產給你,至於怎麽支配,又該如何經營便由你自己拿主意。”
黃三韋咽了口唾沫,強笑道:“若真將這些生意都經營起來,屬下就是就會分身術怕也忙不過來,還望都督屆時能派幾個人幫我。”
鍾榮自然將二人底下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他也不可能放心讓黃三韋一個人去幹這事,既然後者如此說他也正好借坡下驢。
“你明天回去寫個章程出來先讓我看看,
至於人手,等時機成熟我會派兩個人前去助你。”
“多謝都督。”
這時,第五明帶人匆匆過來,大清早他卻滿頭是汗。
爾朱元讓上前熱絡的和他打招呼:“第五軍正為何如此狼狽?”
第五明先是對爾朱元點了點頭,他並不認識李黃二人,隻是徑直來到鍾榮跟前說道:“都督,屬下已查得謝安民是何時被人毒害。”
“哦?”這倒是讓鍾榮始料未及。
“不妨說來聽聽。”
讓身後的士兵將酒斛遞給他,第五明端過酒斛對鍾榮道:“凶手事先將毒藥藏於此壺口之內,待到斟酒之時便將毒藥一並衝服而下,所以吾等才遲遲未能查明原委。”
鍾榮接過酒斛看了看。“能肯定嗎?”
第五明指著壺嘴。“此處扁平可以藏置毒藥,而且確有被人動過手腳的痕跡。”
“屬下已派人查明送酒與斟酒的侍女,如今謝府已經先後死去七人,恐再不抓捕凶手會在做案之後借機遁走!”
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問自己能否讓他進府抓人審問,鍾榮將酒斛還給士兵。
“謝家還剩幾人?”
“直係之中應該隻剩那名黃裙女子。”
鍾榮點了點頭。“城中之事基本塵埃落定,你便進府去查吧!”
似乎想起了什麽,第五明臨走又折返回來,將一封書信交給鍾榮。“此乃那黃裙女子讓士兵交與都督的信箋。”
“嗯,去吧。”
腳步聲漸遠,鍾榮抽出書信打開。
良久,他抬起頭來。
“謝道韞!”
他讀過《詠雪》因而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據說此女才華橫溢,容貌出眾,有著極佳的品性風度。可在嫁人之後卻悲情一生,和李清照頗為類似。
他又將書信展開:其實謝安民有一子一女!
旁邊傳來爾朱元讓的大嗓門:“某倒是想會會這個凶手!”
“為何?”
“我軍在側,此人還敢肆無忌憚的行凶,某隻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怨能使人如此瘋狂。”
想不到爾朱元讓大咧咧的性子還有對別人感同身受的時候,鍾榮笑道:“既然如此,就讓我們去見見這名凶手的廬山真麵目!”
見他直接朝後院而去,就連李黃二人也當即跟上,眾人皆想見識一下這段時日在謝府作祟的鬼魅究竟是何物。
之前的郡守謝安民為了方便辦公,在謝府西外院開了一扇小門,鍾榮進入郡衙之後便命人將這扇封了。
“吾等不去找第五軍正嗎?”爾朱元讓有些疑惑。
“碎喉之人豈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女?等到第五明找到凶手隻怕已是一兩天之後。”
“都督的意思是……?”爾朱元讓摸了摸腦袋,依舊不明白鍾榮的意思。
鍾榮看向爾朱元讓問道:“謝家之人還有誰活著?”
爾朱元讓一震。“是那個黃裙女人!”
謝府,後院。
庭前花團錦簇,綠葉繁茂,縱然炎炎夏日但萬物依舊努力展示著它們的勃勃生機。
左近的屋舍中,隱約傳來兩人的對談。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說話的是一個年已四旬的中年婦人,她身上穿著侍女羅裙但又有些不同,應該是府中的尚官。
對麵的黑衣將自己的臉藏在鬥篷之下,看不清麵容,他正目視著櫃子上的靈位出神。
寥寥青煙縈繞,光滑的牌位上反射出來的目光無比柔和,可以想見其中的眷念與不舍。
“我……在十年前便已經決定好了,等這一刻早已經迫不及待!”是一個十分沙啞低沉的聲音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一般,但其中卻隱約透露著欣喜與解脫。
“那便去吧,別讓夫人等的太久!”
說話間,婦人輕輕走到他身前,取下鬥篷,又拿出旁邊的新衣替他穿戴整齊。雖然已經見過無數次鬥篷下的臉,但她依舊忍不住身體微顫,眼中盡是惻隱與惋惜。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摸他的臉,但黑衣隻是對她微微點頭便避讓開去。
看了一眼即將燃盡的焚香,他頭也不回的向外間走去。
今日,他便如同這焚香一般,將燃出生命中第一次的絢麗綻放。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婦人站在門口望著那道身影,仿佛在看自己即將遠行的孩子。
“撲通”一聲從房間傳來。
黑衣愣了愣,沉默片刻他依舊向前。
他的身影,單薄!孤獨!落寞!寥寂!四者皆有。
進入中院,許多侍女仆役皆在收拾行囊謝家完了但他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發現他自後院走來,無數的目光皆落到他的身上。
“啊……!”有人嚇的不斷後退。
“是他回來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孩子沒有死?”有知情老人回憶起當年的過往。
“真是造孽呀!”亦有人看著他的身體,忍不住感歎。
能體會到那些目光。
害怕!
可憐!
同情!
那一道道的眼神讓他忍不住想像往常一樣,將自己藏進無邊的黑暗裏。
但他並沒有,反而努力直起身體一往無前,堅定無比!
“噠、噠、噠……”
木杖在地上擊出陣陣清脆的聲音,宛如當年母親在床榻之側為他淺唱的歌謠。
看向蔚藍天空,巨大的帷幕上映照出一張美麗而溫柔的笑臉。
“阿娘,你還在等著孩兒吧?”
“我就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