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湟源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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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縣尉守衛西都,勞苦功高。如今身負數創,那鍾榮竟然都不來探望一番,真是枉為隴右都督。”
    縣衙左廂,獨屬縣尉的房舍內一群軍官聚集在此。
    “那可不?”
    “若不是俺們守城,就憑他派來的那個狗屁不懂的縣令,和十幾個大頭兵嗎?”說話者正是看鍾榮入城抱怨的那人。
    “少說兩句死不了你!”榻上的鄧元羌訓斥道,他雖身負數創卻多是皮外傷將養幾日便算沒事。
    “你在軍中五年,為何現在還是區區軍侯?皆賴你這張管不住的大嘴。”
    “我……”胡子拉碴的軍侯想要辯解,但他知道鄧元羌說的是實情。
    眾人群情激憤卻是真的,包括鄧元羌本人心裏也不好受,想要掌控州縣就必須要抓住軍權,鍾榮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怕他做了十年的西都縣尉算是到頭了。
    這時,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隨後便有幾人陸續進屋,從他們身上的精良玄甲便知是風軍大將,為首的銀甲青年不怒自威,除了鍾榮還能是誰?
    “拜見都督。”短暫的沉默之後,眾人還是迫於無奈向他行禮,榻上的鄧元羌作勢便要起身卻鍾榮伸手拉住。
    “鄧縣尉有傷在身何必多禮。”
    他繼續說道“守城月餘,我給諸位放五天假安頓家人或回鄉探親。
    “本都督已和顧縣令商議過了,此戰士卒損失慘重,每人下發五貫錢作為賞賜,戰死者另有撫恤,至於功勞晉升由軍正統計過後再行定奪。”
    鄧元羌隻當鍾榮已經打算換掉自己這些人,他努力抑製臉上的失落,對鍾榮說道“下官指揮失當未能擊退敵軍,幸有都督來援才解西都之危,故請辭去縣尉之職。”
    “縣尉……”那些本地軍官紛紛出聲,然而最後又沉默下去。
    “在下也請辭去官職,回鄉務農。”有人附和道。
    鍾榮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危難之際,爾等要將西都百姓棄之不顧嗎?”
    “本都督奉天王苻堅之命鎮守西陲,都督隴右諸軍事,雖然現在隴右隻有河州三郡屬於秦國,但我必不會安於三郡之地。”
    鍾榮將手指透過牆壁指向西方“以後無論是河西亦或青海,諸位用武之地大有可為。”
    “這……”有人內心動搖了,好不容易才到現在的位置,誰甘心輕易離開呢?這些人紛紛看向鄧元羌等他拿主意。
    ‘鍾榮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故作姿態?’鄧元羌心中猶豫不決,他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的隴右都督。
    “鄧元羌!”鍾榮索性直接點名。
    鄧元羌連忙帶著傷體從榻上起身,向鍾榮行軍禮“卑職在。”
    “守衛西地你功不可沒,本都督現在升你為雲麾校尉,兼湟源偏將。”
    鄧元羌楞在當場,他十六歲從軍,二十四歲積功升為縣尉距離將軍隻差兩級,但十年過去了他還是縣尉,做將軍的夢想也早就隨著流淌的湟河付諸流水。而偏將還在裨將之上,鍾榮竟然直接升了他三級。
    “鄧縣尉還不謝過都督?”
    爾朱元讓的大嗓門將鄧元羌驚醒,他連忙下拜,口中無語無倫次“卑職……”
    “卑職,不……末將多謝都督。”
    鍾榮揮了揮手示意他重新回塌上去坐著“鄧將軍可要早日好起來,替本都督招募一支五千人的新軍,這些人必須為河湟子弟熟悉高原氣候,來日必有大用。”
    河湟戰爭不斷,民風彪悍,想要高原作戰就必須更多的倚仗河湟之兵,所以鍾榮才要再訓練五千新卒。
    “都督是可要對青海用兵?”鄧元羌回過神來,鍾榮的口氣不可謂不小,華夏戰亂以來吐穀渾趁機發展壯大,吸納羌人與各部雜胡已有五六十萬人,舉國可達十餘萬戰兵。
    “吐穀渾占據青海獨斷商道,商旅隻能由涼州過境,使我河州利益極大受損,所以本都督要打通青海直通西域的陸道。”絲綢西路所帶來的利益鍾榮早就垂涎已久。
    鄧元羌久居邊陲更清楚這些情況,大漢傾覆之後西域再度亂起,小國之間因為利益攻伐不斷。
    後來曹操勘定北方至西晉立國,西域有了一段時間的短暫和平,然而八王之亂後中原國家無力經略西域,亂象複起,至今已近百年。
    “吐穀渾狼子野心,不但控製了鄯善、渠犁更每年出兵劫掠南疆,使且末、精絕、於闐等國苦不堪言。”
    鄧元羌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繼續說道“若都督真能攻滅吐穀渾,不但能重開商道,南疆諸國也必為我軍馬首是瞻!”
    但鄧元羌還是將鍾榮想簡單了,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也不再多說什麽,鍾榮笑道“青海戰略能否成功,還要多倚仗諸君,可勿要在此時離我而去。”
    言盡於此,諸軍官心中的怨懟早就一掃而空,放下戒心紛紛應諾“都督放心,我等必不舍棄都督。”
    鄧元羌也從最初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又道“末將一人要訓練五千新兵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請都督為末將指派一名副手。”
    孺子可教,鍾榮轉身看向站在破六韓拔離身後的羅文。
    “羅文,便由你做鄧將軍副手,繼任裨將之職。”羅文從太原開始就跟隨鍾榮,有他在鍾榮很放心。
    其後,鍾榮和鄧元羌及眾人十分詳細的討論了該如何組建新軍,以及錢糧之事皆由西平郡調撥。
    夜裏,暢談完畢的眾人在城中一家露天酒肆喝酒。
    軍中的糙人本就不善心計最是好拉攏,大口吃肉再有幾碗烈酒下肚,粗獷豪放的爾朱元讓,還有話癆破幽默六韓拔離,讓這些人很快便打成一片天南地北的胡侃起來。
    不多時顧愷之帶著紅薔薇與縣中官吏也來到酒肆之內,將個不大的地方坐的滿滿當當,推杯換盞飲酒猜拳吵鬧無比。
    夜已漸靜,大街上不少難民已經陸續歸家,戰後的西都少了幾分熱鬧多了些許秋日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