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叫你一聲嶽丈
字數:5433 加入書籤
小女福寧好福氣!
食盒不大,隻能裝下四碟小菜,但都是重油鹹口的葷腥。
趙節吃的狼吞虎咽。
牢裏一日隻給兩餐,每次都是大半碗稀飯加豆子餅,半點味道都沒有,他不愛吃。
容祁自瓦罐裏倒了碗湯,是清爽的瓜片熬雞蛋。
趙節一口氣灌了大半。
“你還算有良心,知道來看看我,為什麽帶著帷帽?”
容祁壓低聲音,“趙家下獄,到底沒波及我,布政使司裏我還得混下去呢。”
趙節微微蹙眉。
這動靜,怎麽和女婿平常的聲音不同。
容祁攥著拳抵在唇邊,故意咳嗽了兩聲。
趙節咬著雞腿搖了搖頭,想來是自己多心了,他一時著急上火也是有可能的。
趙節“楊同知那邊可有消息?”
容祁“都指揮使司已經去人攔他了,不必想,他的下場隻會比你慘。”
半口肉堆在趙節的腮幫子裏,咽不下,吃不香。
他坐在竹木長凳上,後背往起一堆,臉上的皺紋都深了三分。
“該說的我都說了。”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身邊的牢房都沒有人了,才輕聲道,“這官場本來就是一環套一環的。”
“你大哥還在外麵,若是他去找你了,就看顧他些。”
“等”
趙節索然無味的咽了嘴裏的肉,“等梁指揮使回來,就不必再管他了。”
帷帽下那雙漂亮的眼睛緊緊蹙了起來。
“梁指揮使?”
“按察使司的梁指揮使?”
趙節示意他低聲。
又叫他給自己倒半碗湯,熱熱
的喝下肚子了,才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桌前的菜碟子還剩了不少,他覺得可惜,端起來滿屋子的走。
若是找個地方藏起來,怎麽也能開個幾天的葷。
容祁“哪件事和梁指揮使有關係?”
趙節不高興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也是你能問的。”
容祁,“你們背著我搞出這麽大的爛攤子,現在要我來收拾,卻不告訴我原委,這是什麽道理?”
“你不為我想,也得為大哥想想。”
趙節歎了口氣。
又從碟子裏抓了隻雞腿啃著。
梁指揮使是何等人物。
在他麵前,楊舒也隻是個小官小吏。
不論是衡兒還是循兒,隻要保住一個,他趙家就不算亡。
趙節“那是七八年前。”
“楊舒請了梁指揮使來我們家裏飲酒,席上叫了流月獻舞助興,她這一跳,就跳進梁指揮使的心裏去了。”
“可梁指揮使的兒子都比流月大,我怎麽能叫女兒去別人家做妾呢?”
“後來,你大哥就想了個法子,把她送去廟裏清修。”
他轉頭看容祁,目光裏說不出來是愧疚還是回憶。
“她在廟裏認識了那個瑛娘,後來你去接人,正好和我們流月撞見,可記得?”
帷帽下那雙眼睛,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趙節“傻丫頭,她在那會兒就心儀你了。”
他那張老臉有些懊惱,“可在廟裏住不是個長久辦法,梁指揮使老是提起流月,甚至想直接把人接走。”
“我心裏急啊,這可怎
麽辦呢。”
趙節偷偷看了一眼容祁,帷帽嚴嚴實實蓋著,看不出他什麽情緒。
趙節“好在你的元妻瑛娘沒了。”
他拍了拍大腿,
“我就火速叫人去容家談,然後對梁指揮使放出消息,說你和流月是打小定下的姻親,不過是我不舍得放人,多養了兩年。”
“等那瑛娘的喪期一過,一天都不多等,就把人嫁了過去。”
趙節歎了一聲,“說到底,我那女兒就是吃了和容玉曉長相相似的虧。”
容祁慢慢坐直了身體,“和容玉曉有什麽關係?”
趙節“沒什麽,楊舒好龍陽,又先天弱症沒有子嗣,便把她當成了席上討好大人的物件兒,誰能想到她就得了梁指揮使的寵。”
他把兩盤子菜倒在幹荷葉裏,藏進睡覺的草垛子,最後把盤子放在桌上交給容祁。
容祁“前段時間秦立中毒,白經承來找我問過,明裏暗裏的覺得毒藥是出自趙循之手,你可知道?”
趙節有些茫然。
容祁“若是嶽丈知道,可千萬要如實相告。”
趙節想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不可能。”
“循兒從前在梁指揮使跟在伺候,後來又在蒙寵那邊迎合,他最是正派,絕不可能碰這些的。”
容祁微微蹙眉,“我從前怎麽沒聽過你和這個人物有牽連?”
趙節鼻子裏擠出一聲哼。
“這就是官場。”
帷帽下的人翻了個白眼,死到臨頭了還故弄玄虛呢。
趙節想起什麽,嘿
嘿的笑了兩聲。
“梁肅甚至還看上過苑福寧呢。”
他惋惜的搖了搖頭,“可惜呦,苑昶那個死腦筋,像個老母雞似的緊緊護著。”
容祁穿的是個黑色長袍,細長的手指都在寬大的袖口之下,他慢慢攥起來,骨節上的青筋爆了出來。
看趙節那副半點不知悔改的嘴臉。
真想給他一拳。
太陽已然落了山,衙役在走廊兩側點起昏黃的燈油,最後敲了敲欄杆,示意容祁盡快出來。
趙節攔住他,“好女婿,你隔三差五的來看看我。”
他動作很快,兩人走路帶起的風微微掀開了帷帽。
趙節匆匆一瞥。
臉色大變。
“你”
容毓倒是坦然,反手拉著往後倒的他,故作疑問,“怎麽了,嶽丈?”
趙節“你是”
容毓“嶽丈交代的小婿已經記下了。”
他微微俯下身子,聲音小到隻有趙節聽得見。
“趙循生死未卜。”
“趙衡嘛,也快沒命了。”
趙節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又被他猛地一拽。
“不過春鳳樓的玲瓏,肚子裏有你二兒子的種。”
趙節猛地轉過頭看他。
“你說真的?”
容毓“你除了信我,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死心吧,真正的容祁可是急著和你脫開關係呢。”
他猛地一撒手,趙節重心不穩往後倒去,砰的撞上欄杆,慢慢滑坐在地上。
容毓掃都沒掃他半眼,跟在獄卒的後麵出去了。
牢門外已是漆黑透亮的 天。
牢頭賠著笑“容公
子,今兒的事千萬別和旁人講,要掉腦袋的。”
容毓點了點頭,帷帽並沒摘,隻是從腰帶裏抽出一張銀票,拉住了牢頭的手,暗暗交給他。
“大人今天辛苦,晚上打些酒喝吧。”
牢頭微微低頭,手指撚了撚銀票,竟是個一百兩的。
登時笑的鬆快了些。
“若是公子為官,扶州豈會有這麽多的冤情大案。”
容毓“大人言過了。”
他微微側目,“有個事還是得請大人幫幫忙,若是再有什麽人來看他,請大人一定要派人知會我,我好有個準備。”
牢頭“放心吧,剛才趕車的兄弟已經交代我了。”
容毓寬了心,轉身沒入漆黑的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