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笑泯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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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鳴九霄!
    但人家當兔子,總還明白是個什麽死法,自己這兔子當的,輸了這麽多局,沒看清任何一點異常,完全毫無破綻的局,令冉子旒忽然對玉鳴心生出一絲佩服來,沒有玉鳴,王爺哪有那麽容易看他冉子旒的笑話?
    真奇怪啊,心念之間想到佩服一詞時,冉子旒驀地嗬嗬大笑起來,樂不可支,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佩服過誰的冉子旒,佩服的第一個人居然是賭莊裏的賭姬?滑天下之大稽嘛。
    “你笑什麽”,皇甫淩飛詫異道,心想冉子旒是不是輸瘋了,怎麽暗諷他倒黴都聽不出來呢,換了平時,說不準早惱羞而去。
    “沒什麽”冉子旒歎道,“計算人者終被計算,公子,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皇甫淩飛定定瞧了一眼冉子旒,知道他是指探測玉鳴是否為南宮驪珠之事,冉子旒在抱怨,在不滿,在自悲自憐,他沒有回應冉子旒。
    “冉大哥是指什麽?誰是計算人者,誰又是被計算者?”玉鳴從皇甫淩飛手上抽到一張牌,恰好成對,抽出來扣在桌上,而將剩餘的牌舉到冉子旒麵前。
    隔著一道牌,二人四目相對,玉鳴在深究,冉子旒卻一經接觸便避開,兔兒牌又在他的手上,摸到什麽都無所謂了,冉子旒順手一抽,也配好一對,此刻,三人手中都隻剩三張牌。
    “玉小姐不必多想,在下是在和公子說笑,在下一向最熱衷計算,卻從來不曾想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戒訓,故而今日失算於遊戲之中,不免有感而發。”
    “這也算不得失算,子旒,若是你好奇,不妨跟玉姑娘多學兩招,天下之大,能者為師嘛”,皇甫淩飛的態度不冷也不熱,不鹹也不淡。
    冉子旒聽明白了,王爺的態度在中立,甚至還要偏向玉鳴一些,他將手中的牌遞向皇甫淩飛,點點頭,“公子說的沒錯,子旒以往過於自負,公子又何必跟在下一般見識呢?”
    皇甫淩飛再抽一張,含笑道,“子旒固然聰明過人,究竟好似運氣差一些啊,啊,我又成了。”
    輪到玉鳴,一樣是成了一對,隻剩兩張牌,冉子旒抽過,沒有對子,還是三張,皇甫淩飛再成一對,唯剩的一張被玉鳴抽了去,成了贏家,玉鳴又成對子,最後一張給了冉子旒,冉子旒放下牌道,“這一局又是多少兩銀子了?”
    “唔,我和淩飛公子各下一百,賭冉大哥為兔,加上淩飛公子的一百五十兩的注,冉大哥隻怕輸了五百五十兩呢”,玉鳴靜靜地說。
    “子旒到現在輸了好幾千兩了,是要向我借錢繼續賭呢,還是就此罷手?”皇甫淩飛也是一副外人觀局的態度。
    “二位!”冉子旒拱手苦笑道,“二位就饒了子旒罷,子旒要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二位,那也是無心之失,二位盡管和子旒直言明說便是,如此賭法,若繼續賭下去,還不負債上萬的白銀,以子旒微薄之資,如何償還得清,哎,子旒求二位了,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玉鳴心知冉子旒此刻已是真心服軟,便笑著說,“冉大哥這麽緊張幹嘛,區區遊戲而已,何談得罪二字?”
    “哪裏,哪裏,子旒素來對賭門都持不屑態度,即使此刻子旒也依舊堅持,所謂賭則坑蒙欺詐害人害己,但對賭之厭惡並非是針對姑娘,子旒亦知,姑娘淪落於賭場之中,必有許多不得已,所以,姑娘實在不必跟子旒較真,對子旒說話不周之處,不如一笑置之。”
    “好一個一笑置之啊”,玉鳴歎道,這個人,執拗得超乎尋常,便是輸也輸得昂頭孑立,他當然是令人討厭的,然而在這討厭之中,又有著難能可貴的真實,世人裏,掩藏真心於虛偽者甚眾,像冉子旒,即使知道輕重厲害,也有其堅持的底線,實在少之又少。
    “冉大哥直言不諱,玉鳴也就沒有什麽可隱藏的,其實,玉鳴何嚐不曉賭門如惡疾,染者縱使神醫再世亦束手無策,不過話又說回來,所謂善行未必不會害人,惡者未必不能為善,善惡之間一念之差一線之別,冉大哥似乎也不必過於執念吧?再者,我先前已說了,今日不過區區遊戲而已,盡管玉鳴和冉大哥有認識上的差距,亦隻是與淩飛公子一起,和冉大哥開開玩笑罷了,至於輸去的銀兩,自然不會真的跟冉大哥要,冉大哥你就盡管放寬心好了,至於說起玉鳴的身世,玉鳴倒覺得和淪落一詞沾不上邊的,盡管玉鳴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然而在百萬莊裏的這幾年,玉鳴受憐莊主授藝與疼愛,每日隻管遊戲愉悅,不知道過得有多開心呢,冉大哥,一花一木一世界,並非都是我們以固有的眼光看到的那樣。”
    “噢?姑娘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了麽?”冉子旒和皇甫淩飛互相看了一眼,兩個人心中同時生出疑惑,玉鳴到底怎麽回事,沒有記憶的丫頭,到底是否真的就是南宮驪珠?
    玉鳴眼珠一轉,笑嘻嘻道,“是啊,怎麽,冉大哥好像對玉鳴的身世很感興趣?”
    “咳咳”,冉子旒尷尬地假意清嗓子,“不是啦,我隻是納悶姑娘怎會失憶的,為姑娘擔心而已。”
    “唔,我也不清楚,不過,一個人必須非得記得過去嗎,不記得的話就是有病嗎?可是玉鳴現在生活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啊。”
    “嗬嗬,是啊,子旒,人家姑娘不記得從前,未必就不是好事,想一個人一輩子,得經曆多少悲喜,也未必都是記得的,有很多事,記得還不如忘掉好,既然玉姑娘生活幸福,我們也要替她開心才是”,皇甫淩飛生怕冉子旒的執拗脾氣又犯,便一意盯著冉子旒,示意他就此打住話題。
    王爺的眼神似笑非笑,但冉子旒看得清,其中的綿裏藏針,看來,王爺是真的不想動玉鳴,冉子旒的腸子打了一大團的結,也隻好應道,“是是,都怪子旒好奇心重,多了幾句嘴,姑娘千萬勿怪,姑娘說得對,凡事都有兩麵,諸如攻與防的轉換,以後,子旒怕是還有更多要向姑娘討教了。”
    “不敢”,玉鳴著手收拾牌桌,“玉鳴從來就不懂什麽大道理,隻要二位能在玉鳴這裏獲得凡塵俗世未曾有的放鬆,便是玉鳴最大的欣慰,走吧,我們已玩了這許久,不妨去莊中走走,換換心情。”
    “嗯,好!”皇甫淩飛和冉子旒也紛紛起身。
    “不過”,冉子旒忽然想起什麽來似的,指著玉鳴收拾好,正準備裝入匣子中的花牌問道,“敢問玉小姐,這些牌都是誰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