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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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鳴九霄!
    “怎麽不知道啊,皇上,奴才冤枉,但凡到了驛站,奴才都是先察看它們的水食可有短缺,絲毫未有怠慢,連奴才自己都沒顧上喝幾口水,皇上,您交待的貴重之物,奴才哪敢不經心呀,可,可奴才萬萬沒想到,還是給顛簸死了一隻,皇上,奴才自知有罪,隻求皇上看在奴才忠心一片的份上,饒了奴才一命吧。”
    皇甫世煦悶了半晌,“郎宣,不是朕想為難你,朕遣你去送賠金,你原封不動的給朕帶回,這也就罷了,人家姑娘善意,白送虎威將軍和青玉給朕,你又沒能好好照顧,還沒回宮就死掉一隻,你自己說,叫朕如何再有顏麵,汗對誠心之士?”
    郎宣戰栗地微微抬頭,瞥見皇上一臉頹喪,似是受到打擊不小,腦筋轉了轉,咬牙開口道,“皇上,事已至此,奴才就算萬死也不足以謝罪,為今之計,奴才倒有個不才之策,或許還可稍作彌補,不知皇上……”
    “講!”
    “奴才琢磨,這小蟲盡管長得各有曲異,善鬥之能力也不盡相同,但常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若集全國之眾力,再找一隻和虎威將軍相似的促織,應該不是難事吧?”
    皇甫世煦瞪著郎宣,“你是說讓朕公開懸賞,找一隻和虎威將軍一模一樣的促織?”
    郎宣盡管善於察言觀色,此刻也摸不準皇上是否讚同,隻得硬著頭皮道,“依奴才之見,虎威將軍已仙逝,唯有此法可以彌補啊。”
    “彌補個屁!”皇甫世煦第二次有傷大雅道,順手脫了自己的一隻靴子,照著郎宣就砸了過去,“你個死奴才,就知道出餿主意,嗯?讓朕昭告天下朕弄死了玉姑娘的促織,還要弄一隻來以假亂真?朕算明白了,皇家的天下都是壞在你們這些狗奴才手裏的,啊,你還敢躲?看朕不砸死你!”
    郎宣勉強堪堪避過皇上的鞋,這下聽到皇上又要砸他,趕緊伏地叩饒“奴才錯了,奴才錯了,皇上,您別砸奴才了,都是奴才壞的事,您就給個機會讓奴才替你彌補吧。”
    “就你剛才的彌補法?那朕還不得被天下臣民給笑話死!”皇甫世煦氣咻咻道。
    “不,不,剛剛是奴才考慮不周,既然明著容易丟皇家的臉,那我們不如暗著來呀,皇上,奴才可以去找幾個信得過的手下,帶著皇上的口諭,喬裝改扮悄悄出宮,以商人做生意為由,重金收購能爭善鬥的促織,然後再從中篩選和虎威將軍一樣的,您看這個法子可行麽?”
    皇甫世煦沉吟不語,郎宣的話實在有些令他動心,從內心講,他盡管感激虎威將軍關鍵時刻幫了他一把,但恐怕終究還是人家玉姑娘特意謙讓,之所以要守諾讓郎宣去買下虎威將軍,一是為表明自己是個遵信重誓之人,二則,亦出於想以虎威將軍慰藉自己不能見到玉姑娘的遺憾。
    現在虎威將軍雖死,至少還有隻青玉在,怎麽也算是小小的額外收獲,何況區區小蟲,他並沒多大興趣,鬥與不鬥,根本就無所謂,隻要能讓他睹物思人就行。
    唯一,是擔心日後見到玉姑娘,沒有臉麵告訴她,她送的一對促織,居然在路上就死掉一隻,假若郎宣真能尋到和虎威將軍類似的,那他還有何憂?
    皇甫世煦確信以及堅信,他肯定還會見到玉鳴,或許,還不用等得太長久。
    想象著見麵,皇甫世煦別是一番滋味彌漫胸懷,臉色也變得柔和且微微飛紅,郎宣偷眼瞥過,皇上這種神態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每每皇上去看烏啼雪時,最容易現出,當下略略安定一些,他知道,皇上的怒氣已有緩和的餘地了。
    “好吧”,過了很久,皇甫世煦才開口道,“這件事交給你將功贖罪吧,不過,朕不會傳什麽口諭,所有出宮辦事的皆需隱藏身份,見機行事,不準張揚,不準擾民,不準和官府有所勾連,更不準和皇家扯上任何關係,懂嗎?他們的所作所為隻能是獨立的,易貨性質的往來走動,一旦他們當中誰走漏了口風,將此事宣揚出去,郎宣,你就摸摸你的腦袋是否還能扛在脖子上吧。”
    “奴才明白,奴才叩謝皇上不殺之恩!”郎宣的頭幾乎已快磕破了,他卻渾然不覺。
    “那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辦?”皇甫世煦雙眼一瞪,就要從地上爬起來。
    “是,奴才馬上就去,馬上就去”,郎宣嘴上說著,還不忘將皇上的鞋揀回,給皇上穿上,然後才道,“奴才告退,皇上您早些歇著。”
    正要出殿,郎宣又折回,請示皇甫世煦道,“皇上,那剩下的這隻青玉交給誰呢?”
    “你去問問宮裏的太監,誰是懂養促織的,不論職務高低,一概將他調到泰寧宮內監房來,朕去禦馬苑不是很方便,以後,就有這隻青玉日日夜夜陪朕了。”
    “這,皇上,這不合禮製啊,一個地位低微的小太監怎麽能隨隨便便調到皇上近旁呢,奴才擔心他會汙了泰寧宮的清淨啊。”
    “有什麽合不合禮製的?”皇甫世煦揮手道,“禮製都是由人所定,你還不是在下麵混了好幾年,才跟隨朕的麽,都一樣,適應一段時間,自然就懂規矩了,去吧!”
    郎宣很不情願的退出,皇上寵青玉,自然沒話好說,那是玉鳴姑娘送的,可專為了隻蟋蟀,就要在內監房安置人,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哪一任皇上的內監房不是三挑五選,侍候在皇上左右的奴才,能不謹慎麽,萬一出了什麽事,掉腦袋是小,牽扯到舉國上下的動蕩,會遭個萬年唾罵的。
    郎宣一路走出泰寧宮,並未馬上急著去安排人手,而是轉向後宮,舒皇太後舒淑幀所居的孝箴宮。
    “皇上長大了,有了異樣的心思也不足為怪,以前,先帝為了保護那時還是太子的皇上,找了個借口將其謫庶南荒,實為形勢所逼,對太子的終身大事也一拖再拖,現在太子已經登位,雖說朝政還有待穩固,但繼承皇家香火傳承宗廟社稷,顯然已經擺上了重中之重的議題內,看吧,等老身找個合適的時機,先向皇上吹吹風,一旦皇家的婚事定下來,或許皇上的這點異常便自然煙消雲散了。”
    “太後高見!”郎宣恭恭敬敬道,他是舒太後親自挑選的隨侍在皇上左右的太監,心中充滿對太後的感激,因此,隻要覺得不妥的地方,都會來孝箴宮稟告。
    “至於找個太監養促織之事”,舒太後笑了,“虧你郎宣一副聰明模樣笨肚腸,若是怕其他太監搶了你的風頭,那你就自己學去啊,又不是什麽難事,多請教幾回,多給點小小的好處,哪個小太監不為了巴結你這位掌印,而將所知傾囊相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