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宮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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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鳴九霄!
“至於找個太監養促織之事”,舒太後笑了,“虧你郎宣一副聰明模樣笨肚腸,若是怕其他太監搶了你的風頭,那你就自己學去啊,又不是什麽難事,多請教幾回,多給點小小的好處,哪個小太監不為了巴結你這位掌印,而將所知傾囊相授呢?”
“是啊”,郎宣一拍腦門,“奴才怎麽就沒想到呢,還是太後您老人家高明,這下奴才就安心了,隻要奴才掌握了其中機巧,就不怕內監房進來閑雜人蠱惑皇上了。”
舒太後含笑著揮揮手,示意郎宣可以退下,辦他該辦的事去,郎宣在內宮停留久了沒什麽好處,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郎宣私打小報告,那郎宣也就別想在皇上身邊再待住,畢竟,作為兒子能接受母親的監督,但作為皇帝,那可是至高無上不容侵犯的。
對於皇兒的婚事,那是舒太後的一塊心病,當初先帝還在時,兩人就曾多次商議過該給太子定下什麽樣的太子妃,當然,禮儀賢德是必不可少的,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後,一國之母,後宮之首,舉重若輕的位置,不是隨隨便便挑一家姑娘就可以,符合條件,又家世背景相當的人選中,先帝和她最中意內閣學士平晾的千金,平昭池。
那平昭池論容貌,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也絕對是個羞花閉月的大家閨秀,從小受她大學士父親的影響,熟讀諸子百家,文才和儀德一樣不輸,選她作世煦的太子妃是最合適不過,然而,就在先帝登基不久,昌樂王皇甫誕向朝廷進獻了若幹寶物,同時還致信給先帝,有意征詢樂秀郡主的婚事。
表麵上,似乎是昌樂王為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憂心,實則此信的內容沒有那麽簡單,皇甫嚴從信中看出昌樂王想和他聯姻的心事,而且昌樂王還舉出了樂秀郡主婚事的種種利弊,三藩和朝廷鼎立,恒安王及順安王都有謀反的案底,是絕不可能與朝廷化解恩怨的,隻有昌樂王,沒有與皇甫嚴鬧翻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時隔數年,昌樂王已在藩地安居,用他的話說,就是隻求利益之屏障,而無心問謀權位。
所謂利益之屏障,當然就是要找靠山,誰能給他最大的利益,他就以聯姻為手段靠上誰,你皇甫嚴自己掂量好了,是將昌樂藩地推向對立於朝廷的一麵,還是與其聯手,先對付另外兩藩呢?
收下信後的皇甫嚴猶豫不決,他知道拒絕昌樂王的後果,以目前的國力來說,徹底與三藩決裂,根本就是加速他的皇位的顛覆,然而,單憑昌樂王的一麵之詞,皇甫嚴也是不敢盡信的。
昌樂王到底打得什麽算盤,恐怕隻有他自己最清楚,即使同意樂秀郡主和太子的婚事,這裏麵不安定和危險的因素也太多,自己在位時,或許還能勉強製得住昌樂王,一旦某一天駕鶴西去,太子不是得在家事與國事的雙重陰謀下倍受煎熬嗎?
這門婚事應不得!
皇甫嚴推說太子尚年弱不懂事,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可如此一來,皇甫家自然也無法和平家商討婚事,太子妃的選定暫擱一旁。
再過不久,大公主和駙馬出事,大公主的香消玉殞讓皇甫嚴格外傷心,終於令他果斷做出明謫暗護來保太子暫時平安的決定。
太子被謫,所謂太子妃也就沒人來爭了,昌樂王從此再也沒提過聯姻之事,皇甫世煦在南荒順利度過了他平靜而自在的五年庶民生活。
不過,時移事易,當年的太子已經登基為皇上,作為一國之君,老是空缺著皇後之位也不是個事兒,小家即國,隻有擁有外能攘敵,內能安室的穩固結構,皇甫世煦的皇位才能坐得下去。
舒太後一琢磨開皇上的婚事,又覺得當年的問題依舊困擾。
巧就巧在,五年過去,平昭池和樂秀郡主都沒嫁人,都尚待字閨中,那麽,該如何同皇上談,又該如何在二者中選擇其一呢。
泰寧宮內,皇甫世煦並不知道郎宣的密告,也不知道舒太後的憂心忡忡,他正沉浸在莫名的惆悵之中,不能自拔。
懷中,是玉鳴的信,待郎宣走了之後,皇甫世煦又將其取出,呆呆的凝望。
其實信的內容很簡潔,或許還可以說,玉鳴多用了些冠冕客套之詞,無非是感謝高士煦的守信,心意領受,又及祝願高士煦一切順利,平安康樂之類,換了任何一個人寫來,皇甫世煦可能連瞧都不會親自瞧上一眼,叫執事太監宣讀一遍,收檔存案了事。
唯獨不同的,隻因是玉鳴的字,喚起了他特殊的感情,本覺得已漸漸淡去的,風雪之夜的回憶,再度被那雋秀清麗的字體給弄得柔腸百轉。
皇甫世煦從小就接受了很嚴格的教育,不少傳言都說,他父親皇甫嚴最終被立為太子,登上皇位,和太上皇喜歡世煦這個皇孫有很大關係,太上皇起兵之前,曾做一夢,夢見自己坐上了龍椅,而龍椅旁還一起坐著個可愛的小孩,夢醒之後,太上皇正在琢磨夢的含義,忽然府中人來報,向太上皇道喜王府添丁,這剛出生的嬰孩便是王孫皇甫世煦。
太上皇將繈褓中的皇甫世煦抱起來仔細端詳,越瞧越覺得他就像夢裏的那個小孩,後來太上皇起兵果然爭得帝位,坐穩了江山,龍心大悅之下,也感歎夢的靈驗,說不清是皇甫世煦帶給他了皇位,還是他將帶給皇甫世煦皇位,總之爺孫倆似乎是注定要坐上同一張龍椅的。
也正因為夢中的隱喻讓太上皇對立誰為太子,始終下不了決心,加上當時的文臣偏向支持儒雅與仁愛一些的皇甫嚴,另外的三位皇子才耐不住焦躁,爭先恐後的異動起來,直至遭到封藩,被強行遣離京城。
太上皇盡管有些遺憾和失落,但想到皇位未來的繼承者世煦聖孫,心裏亦有不少安慰,他從準備正式冊立皇甫嚴為太子起,就開始精心培養皇甫世煦,不單親自為皇甫世煦挑選當時最著名的文臣擔任老師,還多次巡檢授業情況,並多次親筆禦批,“皇孫乃可造之才,爾等務需竭心盡力,不得延殆!”
同時太上皇自己,也不忘時時督身教導,隻要忙完朝政,閑暇之餘,他都會給皇甫世煦耐心地講解一些戰術攻略,以及如何帶兵打仗,如何引導人心所向等等,盡管那時的皇甫世煦對這一切還是半懂不懂,死記硬背,可是,畢竟給他的帝業之途打下了比他父親都還雄厚的基礎。
太上皇疼愛孫子,有目共睹,但皇甫世煦所承受的,也是比普通人更嚴謹和封閉的管束,在十六歲以前,他幾乎都不怎麽記得自己的青少年時光是如何度過的,除了讀書,跟不同的老師學習不同的知識,他根本就想不起,還有其他什麽有趣一點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