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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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體絕命!
周浦深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疼欲裂。可昨天晚上的夢是在是太美好了,美好得他幾乎不願意睜眼醒來。
昨晚他夢中的岑路與以往相比都不太一樣,以往的他總是穿著那件茶色的囚服,隻留給自己一個決絕的背影。周浦深想向前去追,卻每每發現自己的影子被粘在原地,動彈不得。
昨日夢裏的他卻仿佛近在咫尺,溫柔地照顧著醉酒的自己。甚至,在自己對他作出了過分的舉動之後,也隻是紅著臉帶著滿眼的水汽,動情地承受。
周浦深閉著眼睛,甚至有種嘴唇上還殘留著對方溫度的錯覺。
可惜,都是自己癡心妄想罷了。
周浦深突然覺得仿佛全身都被抽幹了力氣,而睜開眼睛這樣簡單的事情卻仿佛變得很殘忍。他依舊維持著平躺的姿勢,閉著眼睛默默數了三十秒,這才終於攢滿了勇氣掀開眼皮。
映入眼簾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以特種兵的觀察力,周浦深在瞬間便發現了自己身處陌生的房間。身體本能的防禦機製讓他一個骨碌便翻身下了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腰間的愛用槍9。
可是卻摸了個空。
周浦深愣住了,腦袋很適時地疼痛起來,提醒著他昨晚的所作所為。
對了……昨晚是因為送走了發狂的艇員,艇長提議聚餐放鬆一下,他和看鬆去叫了那個脾氣古怪的博士,結果碰了個釘子。回到場地時他便看見多日不見的岑路在一瓶接著一瓶地喝酒,頓時就被氣昏了腦袋,上前去就奪過了人家的酒瓶子。
好像還……周浦深突然地紅了耳朵搔了搔腦袋,抓住了岑路哥的手腕來著……而且無論是誰來圍觀他都沒放手。
周浦深有點訕訕的,昨天真是喝多了膽子大,再加上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讓岑路喝酒了,所以就有些失態。
後來好像就喝斷片了……艇長下的命令,不執行不行啊……周浦深敲著突突疼痛的腦袋,拚命地回憶著,後來好像是……岑路哥帶自己回去的?
那這裏難道是岑路哥的房間?周浦深想到這裏嚇了一跳,連忙環顧四周,床上的設備和熟悉的公文包一進眼周浦深便印證了這個想法。
那……周浦深臉都綠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難道不是夢,而是真的?!
周浦深被這個想法嚇壞了,他的癡心妄想藏在心裏太多太多年,一朝暴露在了陽光下,還是暴露在了最要命的那個人麵前,他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人幹脆利落地判了死刑。
昨天岑路開蓋了之後的碘酒就那麽大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一晚上過去都揮發殆盡了。岑路的鑰匙還很隨意地扔在凳子上,昭示著昨晚人離開的時候慌亂得連鑰匙也忘了帶。
周浦深一向轉得挺快的腦瓜此刻就像一潭死水,無論他如何努力也不知道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這就是擺明了的,他沒道理地占了心上人的便宜,而這心上人一氣之下扔下他跑了,還很可能受了極大的驚嚇。
周浦深蹲在地上,後悔不迭。隻是這後悔中還帶了一絲異樣的僥幸,仿佛陰差陽錯地做了他一輩子都不敢做的事。隻是周少尉又哭又笑地想了一大圈,卻愣是沒意識到自己也是有可能被別人賺了便宜去的
周浦深如同困獸,在狹窄的房間裏轉了幾圈之後,還是決定先找到岑路再說。他心有戚戚地繞著獨棟的宿舍樓找了半天,卻四處不見岑路的蹤影。
少尉隻當是岑路不願見他,故意躲著。於是垂頭喪氣地去找了正在帶著小兵們繞著島跑圈的孟看鬆。孟看鬆正想問周浦深昨夜怎麽沒回來,連忙讓隊列先走,留下來準備和周浦深好好聊一聊,卻看見頂晦氣的一張臉。
孟看鬆有些驚訝,於是也就不再兜圈子了“教官,你昨天跟岑教授回去了?”
周浦深皺著英氣的眉毛“嗯”了一聲。
孟看鬆很不合時宜地激動了起來,看起來就差手舞足蹈了“那是好事啊……教官你不是……”
周浦深卻打斷了他的話“看鬆,如果候春榭半夜闖進了你的房間,而且對你做了很失禮的舉動,你會怎麽想?”
孟看鬆一下子被他問住了,突然變得有點結巴“那……那得看他到底有多失禮。”
周浦深看著這位直得一點兒彎不打的徒弟,心裏更難受了。他是知道岑路的性子的,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也能吹牛不打草稿地說全班女同學有一半兒都喜歡他,他對男人沒興趣那幾乎是一定的了。
可卻因為自己,被迫承受了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那廂孟看鬆還沉浸在周浦深突然發難的提問中“教官,你是怎麽知道候春榭他……”
“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周浦深沒好氣地說。隨即突然站直了身子,繃著臉命令曾經的下屬“哥心情不好,今天和你們一起跑圈。”
“啊?”孟看鬆一下子就慫了,周教官跑圈,那可是三十圈起步啊。別說是他手底下這幫沒吃過苦的二等兵,就連他自己在潛艇上窩久了都沒這個信心。
“快跟上!”周浦深卻已經閃身去追已經跑遠的隊伍了。
孟看鬆“……”看來今天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岑路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堵住了嘴巴。
他難受地想伸手將堵住他嘴的那塊臭烘烘的布扯下來,卻隨即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緊緊捆住了。
岑路一個激靈,靈台一下子清明了許多。他試圖睜開眼睛,眼瞳卻被滿屋子彌漫的煙味刺激得想要流淚。他這才發現,不僅是手,他的雙腳也被上了鐵鏈鎖在了水泥地上。
這裏是什麽地方……岑路艱難地想要轉動脖子,腦袋裏那股熟悉的疼痛感卻又突然襲擊了他。他疼得在冰冷的地上縮了起來,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了輕微的一聲響動。
一個粗啞的聲音用他不熟悉的語言說了句“醒了。”
岑路抬眼望向了來人,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到他跟前,彎下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岑路嗅了嗅鼻子,發現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草藥味。
後麵的一個聲音用同樣的語言回答道“不要理他。他活著就行。”聽聲音似乎是另一個男人,那人似乎更警覺些“試試看他聽不聽得懂。”
岑路心領神會,在膚色偏黑的男人問他要不要喝水時裝出了一幅迷茫的樣子,於是男人放心了,水也沒給他,隻讓他按原樣躺在那兒。
兩人依舊對無法活動的岑路有所戒備,坐在離他四五米遠的地方。岑路轉動脖子看了兩人一眼,發現這兩人都有著漆黑的眼瞳。
岑路有些驚訝,以自己二十多年的見聞,他在現實中見過的擁有黑色眼瞳的人,就隻有周浦深一人。
怎的來了這個島上,黑眼睛就開始按斤賣了?
岑路根據這兩人的話判斷出他們是南國人。岑路暗自思索著,他身處的地方像是個巨大的倉庫,卻沒有窗子。岑路能聞到帶著潮氣的火藥味,這熟悉的氣味證明他還沒有離開帝國所屬的這個小島。可這裏又是什麽地方,能讓兩個南國人肆無忌憚地呆在帝國的重地?
兩人依舊在滔滔不絕地交談,原本還是故意地壓低了聲音的,可說到一半卻開始語氣急促起來,直到那個黑皮膚的男人吼了一句“我憑什麽相信他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另一個稍矮的男人嚇了一跳,接著惡狠狠地朝岑路這邊瞪過來。岑路立即開始表現得眼睛發直,身體僵硬,活脫脫就是被迷暈了之後還沒完全恢複的模樣。
矮些的男人從胸口摸出了一支煙點上,這才稍稍平靜下來“你都上了這條賊船了。”接著又問 ,“這次他要了多少?”
“二十支hanto。”
“這麽多!”點煙的男人有些驚訝,“平時不是四五支就夠的嗎。”
岑路側臥在地上猛然睜大了眼睛!
hanto,是帝國嚴令禁止使用的一種藥物。十年前還曾經作為麻醉劑使用,後來發現濫用hanto有導致出現幻覺,促進情欲產生的作用。最可怕的是,長期使用hanto的人可在一定程度上被縱。
因為禁令,這種藥物的原料種植在帝國日漸式微。岑路沒想到竟然會有人暗地裏在南國派人種植,接著在邊境交易這種藥物。
而且竟然一次性交易二十支之多。
矮個子的男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喃喃自語著“二十支……看來‘虎鯨’這次是等不及了,我記得他上次就因為心急給他艇上的人一次性多用了些,後來那個倒黴蛋發瘋了。”
艇上的人……發瘋……岑路的嘴唇抖了一下,難不成是指“赫墨拉”上的夏哥……可“虎鯨”指的又是誰呢。
黑皮膚強壯些的男人微微側過了頭,岑路發現他的臉頰右側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刀疤男蹲子抱起腳邊的箱子,愛惜地撣了撣上麵的灰“這一箱好東西可值不少錢……雖說種子是‘虎鯨’給的,可是幸幸苦苦把這些東西做出來的是咱們,咱們沒道理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另一人沒回答,隻是緩緩地吐著煙霧。
刀疤男以為自己沒說動他,又有些激動地補了一句“賣給誰不是賣!我聽說北邊多的是用hanto的人,他們還喜歡用這藥助興……大不了咱們兄弟兩渡到北邊去!”
男人夾著煙的手動了動,冷笑了一聲“跑?你哪來的船?咱們的種子,住處,還有種這東西的地都是‘虎鯨’給的,他要是不幫咱們,咱們能跑到哪去?在這種龍潭虎穴裏,稍稍一動就被帝國的走狗們打死了。”
刀疤男聽了這話,高漲的熱情微微有些泄氣了,可卻還是不甘心“那咱們就一直受他擺布嗎?”
“用不著。”男聲回答道,隨手將煙頭扔在了地上,用腳踩了踩。“這一票咱們不還有個砝碼在手裏。”說罷他抬起下巴朝岑路那邊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