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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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體絕命!
    雖然明知不合適,竇懷葉還是穿著那條招搖的裙子去參加了典禮。
    可當看到周圍或是驚訝或是羨豔的眼神時,竇懷葉還是羞惱得恨不得把梁淺的頭擰下來。
    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跟著他一起胡鬧起來了!
    竇懷葉再也受不了同事們別有用心的目光,逃避似的躲進了場地後台,正巧遇到了出席而來的內閣副首相,副首相被一群戴著墨鏡的保鏢包圍著,正在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領帶。
    竇懷葉對於官場上的事情總是能避則避,這廂便打算裝作沒看見似的偷偷溜走,可已經來不及了,副首相儒雅的聲音叫住了她“小竇,怎麽了不待見我?”
    竇懷葉隻得尷尬地回來,漂亮的臉上皮笑肉不笑的“顧閣老。”
    副首相年事已高,可即便是老去的麵貌和花白的頭發也依舊掩飾不了曾經的英俊。他看了眼竇懷葉的裙子,笑了下“年輕人打扮打扮,是挺好。”
    竇懷葉心裏已經把梁淺碎屍萬斷了好幾次了“我……今天是我不得體。”
    “唉,哪裏的事,”副首相擺擺手讓周圍的保鏢讓出一條道來,“竇中校隻要往那裏一站,就是我們軍方的臉麵啊。”
    整個內閣都是女王的人,所以也自然而然地與軍方親近,竇懷葉不想再跟他打太極,她也知道副首相的命門在哪“顧閣老言重了,請代我向吳閣老問好。”
    果然,聞言副首相的麵色便僵了僵,眼底轉瞬即逝的一絲不快“吳閣老事務繁忙,整天神龍不見首尾的,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他啊。”
    竇懷葉深以為然,以她的資曆自然是見不到首相這樣的高官的,可奇怪的是這位大人卻也從來不在媒體上露麵,有什麽事務都是交給副首相宣布,甚至連女王也會親自下場為他解釋。
    甚至有傳言說,這位相貌英俊的副首相就是首相大人特意找來給他撐台麵的。
    竇懷葉又何對方寒暄了幾句,實在忍不住想走了,副首相於是叮囑了她幾句“小竇啊,到時候難民代表上台的時候,你和我一起接受獻花,聽到了嗎?”
    竇懷葉“我怎麽能……”
    “不止你,”副首相打斷了她的拒絕“參加典禮的所有校級軍官都得上台,小竇,不要搞特殊。”
    竇懷葉隻能點了點頭。
    梁淺站在露天舞台的最末端,沒個正形地椅在幕布上,低頭百無聊賴地玩手指。
    他對於難民什麽的從來沒什麽興趣,聽說這批人都是從東北部的沿海城市來的,因為海嘯而衝毀了家園,女王陛下第一時間發布了命令,稱帝都會身先士卒,還這些民眾一個新的家園。
    梁淺覺得很無趣,他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對待這種底層流民沒什麽同情心,要不上上頭命令,他才懶得來——
    竇懷葉踏著黑絨麵的高跟鞋,邁著輕盈的步子上台了。她今日穿了自己送的連衣裙,玫瑰色的裙子襯著她白皙的皮膚,領口開得很大膽,她修長的脖子低下來的的時候就如同天鵝在啜水。
    梁淺眯起了眼,胸中雀躍起來,他幾乎想要衝上前去將她這副模樣據為己有,不叫別人看見。
    可他軍階比人家低了一截,隻能不甘心地縮在最後一排。
    副首相的演講無聊而冗長,梁淺被烈日曬得昏昏欲睡,隻能數著竇懷葉戴著的項鏈的珍珠個數打發時間。好不容易等到副首相宣布“謝謝大家的聆聽。”,才看見難民代表陸陸續續地在側麵拍成一排,每人手上都捧著花束。
    梁淺定睛細看了兩眼,發現隊伍裏有老有少,衣著光鮮,顯然年齡段都經過精心挑選,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都麵黃肌瘦的。
    小孩子先上台,紛紛把花束給了最前麵的副首相,接著則是老人。
    整個過程中露天舞台附近除了相機和記者的聲音,台上人幾乎都沒說話,隻是如同傀儡戲一般地微笑,道謝。
    竇懷葉之前的高官們還沒都收到花,她也覺得暫時輪不到她,所以隻是無聊地站在那兒,在腦子裏一遍一遍地盤“赫墨拉”的設計圖紙。
    側麵台階上走來一個白發蒼蒼的女人,看麵貌應該是五十歲後半,可卻奇怪地滿頭都白了。女人佝僂著,提著一束雪白的薔薇花,慢吞吞地越過了竇懷葉之前的人,徑直朝她走過來。
    竇懷葉這才回過神來,她懷著善意小聲提醒這位代表“阿姨,您不能越過前麵的人,他們都收到花之後才能給我。“
    中年女人卻置若罔聞,滿布皺紋的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那雙發黃的眼睛緊盯著竇懷葉美麗的臉,她開口“謝謝……謝謝你們。”
    說完便把花遞給竇懷葉。
    竇懷葉有些無奈,她覺得女人沒聽懂她的意思,於是隻能接過了花抱在懷裏。白薔薇靠在她白皙的鎖骨上,美得像一幅畫。
    女人卻還不肯走,而是對竇懷葉張開了雙臂,麵龐有些羞澀“這位……大人,我能不能……擁抱你一下?”
    竇懷葉本來是不喜歡與人接觸的,可在這種場合裏,作為軍方代表與難民擁抱一下,被攝像機拍到了也算是挺好的宣傳畫麵。況且……竇懷葉垂下眼簾,細細打量著女人的臉,雖然蒼老消瘦,卻讓她覺得莫名親近。
    她將薔薇花放在臂彎裏,微微傾下身子與女人擁抱,女人個子也不高,穿著高跟鞋的竇懷葉俯下身來,她正好能夠到女軍官的耳朵
    “竇懷葉,你這種人怎麽還沒有下地獄。”
    梁淺看見竇懷葉俯身去抱那個瘦巴巴的矮個子女人,心裏剛想笑她,卻看見女人伏在竇懷葉肩上的麵孔突然扭曲起來,放在竇懷葉背後的手中赫然漏出一截雪亮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就要朝中校的後心紮下去。
    “竇懷葉!”梁淺腦子裏瞬間閃過一片白光,他一邊大吼一邊不管不顧地衝過去。竇懷葉聽見了那句詛咒,脊背繃得僵直,剛想推開女人,卻已經被衝到跟前的梁淺一把拉開,女人的匕首隻來得及在她的胳膊上劃開一條血線。
    梁淺擋在了她的麵前,竇懷葉被梁淺的手勁拽得整個人被甩出去,跌坐在了舞台上。
    竇懷葉看見女人的刀再一次朝梁淺的胸口刺了過去,她恐懼得發抖,望著梁淺的背影,腿卻軟得沒有力氣,她隻能徒勞地大喊“梁淺!”
    這一聲尖叫驚醒了舞台上的人,這才紛紛朝角落裏看來。有人看出了是怎麽回事,恐懼地大叫“殺人了!”原本井然有序的舞台上一片混亂,人群的哭喊聲和嘈雜的求救聲亂成一團,副首相的保鏢都還在台下,隻能聽見副首相無力地阻攔攝像機“別拍了!別拍了!”
    梁淺被人群推搡著,直接伸手捉住了女人的刀尖,那人沒什麽章法,隻知道一個勁地用刀往裏麵刺,雖然表情可怖卻也怎麽都拗不過受過專業訓練的梁淺。梁淺的右手被刀刃割得淌血,卻仍然鬆手不放,眼看著就要拉過刀柄,他卻在這時聽見了竇懷葉在叫他的名字。
    恐懼的,心痛的,像是害怕失去什麽的。
    梁淺眼中精光乍現,原本捉住了刀刃的手鬆開了,他身子朝右微微一側,那隻已經被血染得鮮紅的手擋在了胸前。女人的刀尖堪堪地錯開了心髒,準確無誤地紮進了那隻放在胸口上的右手指縫裏。
    梁淺痛哼一聲,想不到這老女人的力氣用得這麽大,把他的手指紮穿了,一直刺進了胸口的皮膚,不知道有沒有傷到肺。他冷笑一聲,眼底帶著輕蔑看著眼前雙眼赤紅的女人,心想,今天老子給你占的便宜就到此為止了。
    隨即梁淺就抬起一直未動的左手,利落地一個手肘敲麻了女人的手腕,搶過了那把沾滿了鮮血的小刀,反手便是手起刀落,狠狠地紮進了女人的喉嚨。
    鮮血“撲哧”一下噴出來,女人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就翻著白眼朝後倒去,在死亡的前一刻,她竟然還在費力地轉動眼珠,怨毒地看了梁淺背後的竇懷葉一眼。
    竇懷葉被那一眼看得不寒而栗,大腦不受控製地劇痛起來。女人的臉在她眼前扭曲旋轉,直到變幻成某個年輕些的模樣, 可那張臉上的表情卻不似現在這般喪心病狂,而是帶著苦苦的哀求之色“懷葉,我求你,你走吧,好不好?”
    “我兒子他跟軍方的人鬥不起的。”
    女人倒在了舞台上,喉嚨裏還插著那隻匕首,再也不動了。腳邊原本潔白的薔薇花已經被驚恐的人群踩作了爛泥,零零落落地鋪散在屍體旁。
    梁淺肺部劇痛,再也支撐不住,兩膝一軟跪在了屍首前麵,竇懷葉散亂著頭發連滾帶爬地過來看他,伸手捂住他胸口上那個不斷在淌血的洞,她怕得聲音發抖”梁淺!梁淺!你怎麽樣!“
    梁淺偏頭咳出一口血,嘴角帶著血沫還在笑“小……美人……非要我……這樣了,你才……擔……心……我。”外麵沁涼的空氣被吸入刺穿的肺裏,疼得梁淺冷汗直冒。
    “別死了!”竇懷葉大吼,可是那聲音在梁淺聽來也很小,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梁淺!別死了!”
    梁淺躺在竇懷葉的臂彎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