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九 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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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體絕命!
岑路搶在周浦深的麵前,跟那個麵黃肌瘦的老板娘講要求“兩間大床房。”
老板娘頭都沒抬,兩手指甲發黑,正捧著電腦在看上個世紀的肥皂劇“一間一晚三千。”
“這麽貴!”岑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不滿地要求“不能便宜點嗎。”
“愛住不住。”老板娘根本不在乎他要不要留。
“哥。”周浦深阻止了還要理論的岑路,黑眸定定地看著他,那眼眸深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就委屈一下,咱們住一間吧。都是出來做生意的,家裏給的錢也不多。”
岑路看著周浦深乖乖的模樣,心裏有點懊悔。然後在暗地裏把摳門的技術部從上罵到下,接著隻好妥協了。
想不到老板娘聽了這話卻抬起了頭,看了周浦深一眼“做生意?”她灰色的指甲摳著斑駁的前台邊緣,“做金子生意的?”
這是黑話,因為血銀的價格約等於黃金,而這裏的贗品又約等於是血銀,所以倒賣赤銀的人都被稱作做“金子”生意的。
“喲,真是看不出來。”老板娘打量了兩人一眼,一個俊,一個俏,長得都比手裏肥皂劇的男主角還惹眼。“現在混娛樂圈都不比做金子了?幹這個營生?”
周浦深瞧這老板娘的態度有戲,於是笑眯眯地在櫃台上又放了一張鈔票“實不相瞞,我們兄弟倆到現在還沒摸進門道裏呢,還希望老板娘提點提點。”
老板娘看著那張大鈔,塗得血紅的嘴撇了撇,伸手把錢收起來了“都是看你哥倆長得討巧。晚上十二點之後,出門右轉,有個酒吧叫‘獸類’的,去那兒碰碰運氣吧。”
周浦深衝著她微微一笑“多謝。”
岑路踏進這家酒吧的時候,有點後悔沒在身上穿個防護罩。
煙草與酒精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酒吧的燈光昏暗得幾乎看不見身邊人的臉。地上扔著各種廢棄的針頭和垃圾,卡座上粘著各種成分可疑的液體,岑路不敢坐下去。
他從小在精英家庭長大,這種三教九流的地方從來沒來過,因此心裏還是有些不快,隻能乖乖地牽著周浦深的衣角,跟著他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
周浦深也被那股子刺鼻的氣味衝得直皺眉頭,他一邊注意著可疑的人群一邊還要分出心去注意岑路,讓他離那些眼神饑渴的男男女女遠些。
此刻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接著則是男人們粗野的叫罵聲與吆喝聲。
“我明天押黑鷹!”
“哎哎哎,每次隻要黑鷹出場你就都押他,能不能有點兒血性。”
“我押他對家!押得少賺得多!這生意誰不做誰傻!”
周浦深硬是憑著一副好體格擠到了最前麵,岑路也被他拉著跌跌撞撞地來到了賭桌邊沿上,眼鏡歪在臉上,他快要被這裏的煙味熏暈了。
周浦深看出了岑路的不適,岑路一不適他就開始不高興,黑著臉幫岑路理好了眼鏡,他準備直接揪個人出來問問——
“勞駕,”岑路卻先他一步拍了拍剛才下了注的男人肩膀,“你們這是在玩什麽呢。”
男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看著岑路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樣子,他以為這是‘獸類’裏新來的寶貝,於是露出了猥瑣的笑“連這都不知道,寶貝兒,你是新來的吧。”
這極品寶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個黑麵神拖到了背後,嚴嚴實實地遮住了每一根頭發絲兒“是,我們對這兒不熟悉。麻煩你指點迷津。”
男人看著對方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個頭的大個子,毛衣下遮也遮不住的肱二頭肌和那兩塊健碩的胸脯,認定這人怕是個不好惹的,起正麵衝突,太不劃算了。
可他還是不甘心地越過這尊黑麵佛看了一眼他背後的長得勾人的小美人,那小狐狸精正在拉著他男人的衣服,似乎在勸他的樣子。
嘁,男人可惜地咂了咂嘴,那幅架著細絲眼鏡生人勿近的小模樣真叫人心癢癢,可惜有主了。
周浦深衣袖下的拳頭捏得硌硌直響。
岑路用五指覆蓋著上尉的拳頭,緩慢地打著圈地摸他突出的骨節,意示他平靜下來。岑教授滿腦子都是周浦深說不定是為了自己而吃醋了,心裏全是喜悅,根本無暇在意那個猥瑣男人的意淫,於是對男人的詢問依舊是和顏悅色的“這位兄弟,我猜你們是在給什麽比賽下注呢?可方才說的‘黑鷹’是誰?熱門選手?“
男人臉色緩和了些,把手裏的砝碼朝桌子上很響地一拍”按規矩是不能亂說的,可爺,”他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了一眼岑路,“看你可愛。就破例多說點兒。”
周浦深恨不得把他泛黃的眼珠子挖出來。
“咱們玩的這個東西啊,叫‘馴獸’,這兩年,凡是固雲山做那生意的,誰不知道啊。”男人不無得意地說,“要想短時間攢下金子,就得玩這個!我下注那個黑鷹,”他得意地搓了搓鼻子,“就是這屆預賽裏最牛逼的‘野獸’!”
身邊有賭徒聽見了男人狂妄自大的演說,嘲笑道“你還真把黑鷹當根蔥兒啊,他那個病歪歪的女人,不知道哪天就得在賽場上撅嘍!”
岑路怕有人打岔,他的疑問太多,隻得一個一個地問“聽樣子像是男子格鬥比賽?那女人怎麽會上賽場?”
“格鬥比賽?”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嘎嘎”地跟鴨子似的笑了,“在固雲山,有誰會玩這種不當真的東西?‘馴獸’啊,那是真的要死……”
男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斷了,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岑路和周浦深聞言望過去,發現在對麵的卡座處,個男人踢翻了沙發,正圍著地上一個匍匐的影子拳打腳踢,地上的人緊緊地抱住頭,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饒是如此岑路也看見了剛才碎在他頭上的玻璃碎片紮進了頭皮裏,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不停地滴落。
那幾個男人還在不斷地施暴,一邊用腳踹他的頭一邊嘴裏罵罵咧咧
“臭傻子,天天在這周圍晃蕩,壞了爺爺的興致。”
“今天主人又沒喂你?嗯?上這兒來吃泔水來了?”
岑路皺了皺眉頭,剛要上前介入。可又想到自己任務在身,隨便行動可能會給周浦深帶來麻煩,於是他隻能先問身邊的男人“那邊是什麽情況?”
男人看了一眼,露出司空見慣的表情“哦,那邊啊。那個趴在地上的誰不知道啊,是咱們這兒有名的傻子。”他惡意地笑笑“今天又來找抽來了。”
岑路聽不下去男人把整件事當成笑話的語氣,聲音冷了些“你們常這樣對他?”
“有什麽問題?”男人聲音也高起來了,這個“寶貝”想不到是個有脾氣的“安複臨他從前牛啊,說是咱們固雲山頭一個靠讀書出去的,成天看不起人。可最後呢?還不是成了個瘋子隻好回來,眼巴巴地給人修東西,天天像條沒人要的狗在鎮子上遊蕩!”
岑路聽得心驚,按男人的意思這地上的人從前還是個風光過的。他低頭去看趴在地上的青年,安複臨卻像是有感應似的,驀地抬頭,那雙圓溜溜的眼裏帶著好奇的神色,與岑路視線相接。
對視的瞬間,岑路隻覺得腦子裏仿佛有某個開關被打開了,眼前像是飄雪花的屏幕,刺眼又令人茫然。
“78號,剛才的內容你明白了嗎?”
“78號,看好這根指針,感到困倦了就跟我說,知道了嗎?”
“78號,你今天的表現很不好啊,是不是想試試電壓槍的味道了?”
尾椎突然一陣震顫,岑路腳一軟朝後倒去,周浦深連忙托住他,眼中滿是擔憂。岑路卻沒有回答周浦深關切的詢問,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個滿頭是血的青年,顫聲說道“把他……別再讓他挨打了……”
不等周浦深有反應,岑路卻看見那人一瘸一拐地朝自己這邊爬了過來,岑路驚訝地看見青年伸出一隻骨瘦如柴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褲腿,安複臨看著岑路的眉眼,也不管血流到了嘴角,隻管傻嗬嗬地笑。
周浦深看著安複臨的神色,微微低下頭像是在思索什麽,接著英俊的眉宇間便滿是震驚。
他……這人難道是……另一個被改造過的……可如果是這樣,他怎麽會在這裏?
那幾個無賴也驚呆了,他們幾乎次次見到安複臨落單都會痛揍他,可從來沒見過他反抗,除了他那個神出鬼沒的主人之外也沒見過他有什麽熟人。現在看安複臨和這兩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熟絡的樣子,都有些訕訕的。
安複臨在賭桌邊掙紮著,伸手抓住桌腿巍顫顫地想爬起來,可身體沒有力氣,他嚐試了許久也隻能勉強坐在地上,幹瘦的臉抬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岑路看,表情傻乎乎地衝他笑“77……77號……”
周浦深摟住岑路肩膀的手捏緊了,他眉頭緊鎖,一時間不知道他到底該踢開這個傻子還是讓他繼續接近岑路。他看見岑路俯下身,一點不嫌髒地擦了擦糊在安複臨睫毛上的血,沉默著,懇求般地看向自己。
岑路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