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深山林,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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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俠隱!
    祝蓀向采瑛散人講解了灰衣僧的來曆和唐密流入西域的隱情,終於才使天竺僧介入中原武林與混元教的紛爭之謎水落石出,楚天闊向祝蓀求教如何破解天竺僧的“達摩棍法”,祝蓀則提綱挈領地講解了武道的克製之法,最後,楚天闊提到了灰衣僧曾經用過的“元嬰啼血”。
    祝蓀聞言臉se一變,說“你見過他們用這套魔法?”得到楚天闊點頭回應後,祝蓀有點頹然,“沒想到寶象對我還藏了一手,沒有提到過這‘元嬰啼血’之事,如果剛才笑獅用上這,勝敗還難說呢!”
    楚天闊說“前些ri子在齊雲山,我掩護散人他們撤退,他曾經使過一次,可能一時無法再使第二次,笑獅知道即便是用上‘元嬰啼血’,也未必可以贏得了你,自己反而元氣大傷,就算僥幸贏了,端木明秀一夥又都被你製服了,他也逃不過我們眾人之手,我想這是他沒有用上‘元嬰啼血’的原因吧。”
    祝蓀點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但如果他們都會用著‘元嬰啼血’,那可能兩個人我都抵擋不住了,你ri後遇上他們務必小心。”
    楚天闊鄭重地點了點頭。
    祝蓀問“下來這些ri子你們就在我這寒舍住下修養一陣,修養之後,你們打算如何應對當前天下大勢呢?”
    采瑛散人說“聽楚少俠帶來的消息,南宮家發出了英雄帖,下個月十五召開英雄大會,邀集天下英雄見證南宮家主傳位之盛事,但南宮少主已經投靠了混元教,楚少俠說英雄大會上,辜滄海之子辜道吾極可能對中原豪傑痛下殺手,那中原武林的實力必然將受到極大削弱,因此我們打算阻止此次y謀。我原本是世外之人,不應該介入這等江湖恩怨,隻是我與南宮暗脈之主素有交情,暗脈無端遭此滅門浩劫,我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也當前往為南宮先生討個公道。”
    祝蓀點點頭,說“如果寶象三大弟子聯手,單憑你們幾人,恐怕很難成事。”
    楚天闊說“晚輩也考慮過此事,所以打算出山後先向江湖傳出消息,說南宮少主與混元教勾結,讓武林豪強有個戒心,然後再聯絡一些相熟的武林同道,一起對抗南宮少主和混元教,我知道遊任餘前輩的五大弟子差不多應該回中原了,我與他們也算認識,我估計他們會代表各大門派前來參加英雄會,如果有他們相助,我們的勝算就多了幾份。”其實楚天闊對蓬萊五子是否前來參加還說不準,但如果喬晚回到淮y漕幫的話,則可以通過喬晚去聯絡五子前來幫忙,但想起喬晚對自己的態度,楚天闊心中也不是有十足把握。
    祝蓀也沒有再說什麽,這時候南宮驥斂葬完死去的弟兄,帶著南宮弟子回來了,而孫慕蓮也出來通知飯菜已經做好了,於是眾人就把屋子中的桌子都搬到院子中,二十人分坐兩桌,燕子卿孫慕蓮和歸三清十分麻利地送上了好幾個菜,眾人也就痛痛快快地用起餐來,南宮驥似乎胃口也好了一些。
    楚天闊接著祝蓀關於密宗的話題,也講了遊任餘也在鑽研密宗,並且創出了一套“五輪劍陣”,由五大弟子布陣使出,威力無窮。
    楚天闊說“遊前輩希望用這套劍陣能聯合五子的功力,最終足以抵禦辜滄海,他原本是想從中原的五行要訣上來創設,但又覺得五行過於普遍,於是就選擇了密宗上的五輪。”
    祝蓀說“我想遊任餘一定也是從典籍中突然參悟到辜滄海的‘天罡’脫胎自密宗心法,才興起鑽研之念,希望用密宗秘訣打敗密宗秘訣,這事一個好想法,能不能成功還要看雙方在密法上的領悟。蓬萊島接近東瀛,他借法東密也就不足為奇了,他那劍陣使起來如何?”
    楚天闊說“異常淩厲,猶如波濤洶湧,此起彼伏,層出不窮,而且就我當時看,隱隱讓有一道劍靈浮現在波濤之上,遊前輩說他那劍陣中藏著一位劍靈,如果能呼喚出來,那必將威力無窮。”
    祝蓀一聲驚歎“遊任餘果然聰明絕頂,他用“五輪劍陣”,實際上還有第六輪,就是靈,他想用劍陣創造出來的劍靈來擊敗辜滄海,這個想法很絕妙,也很冒險,他是奇才,但我擔心這套劍陣太過於繁複,反而掩蓋了劍靈。”
    采瑛散人問“此話何解?”
    祝蓀說“東密繼承了唐密,一絲不苟,把所有細微圖案繁複動作都搬了過去,甚至變本加厲,使之儀式更繁,因此常人反而不容易看到密宗本意。換到武功上來說,招式過於繁複,則容易出現破綻,所以越是高手,出招越是簡練,這樣越不容易露出破綻,有時候甚至越多破綻,反而沒有了破綻,我毫不懷疑辜滄海是這樣的對手。如果遊任餘的‘五輪陣’過於繁複,那麽遇上一樣深諳密宗心法的辜滄海,恐怕劍靈還沒有發揮出來,就已經被辜滄海所敗了,隻希望隨著陣法越來越成熟,招式也可以越來越簡單,乃至於一出手,心靈相會,劍靈就出來,那才有可能打敗辜滄海。”
    祝蓀一番解釋另眾人極為佩服,楚天闊卻不禁擔心起蓬萊五子的劍陣來,上次自己在蓬萊島見到的劍陣還沒有達到如祝蓀說的這般返璞歸真,而後不久,遊任餘就要派蓬萊五子入中原曆練,想來還沒有太多機會磨礪這個劍陣,如果到時貿然上陣對付辜滄海,恐怕不妙,楚天闊暗暗希望蓬萊五子這次能來參加英雄大會,那自己或許可以借助他們五子劍陣的威力,克製三個天竺僧,爾後再把祝蓀的這番話傳給沈輕雲,或許可觸使他們進一步參悟也不定,但,這都是楚天闊的一番幻想。
    飯後,各人各自去搭設自己的棲身帳篷,木料充足,可以在密林中砍伐,用木材搭起框架,然後撲上茅草樹枝,勉強能棲身,南宮弟子自幼熟習軍營法度,對此自然不會不習慣,其他眾人也是江湖上奔波過來之人,暫時的不便也都沒有怨言,因為相比接下來的大戰,這點困難自然不算什麽。
    接下來幾ri,眾人就在這深山密林中休養練功度ri,楚天闊因為功力渾厚,天人相通,雖然傷勢不輕,倒也恢複很快。南宮驥隻有幾處外傷,但jg神十分消沉,在孫慕蓮的開導幫助之下,也漸漸恢複常態,與南宮弟子加緊練功。南宮驥把暗脈傳承的一些秘法都傾囊相授於這剩下的十二子弟,不幾ri,南宮弟子的槍法武藝突飛猛進,實力大增。孫慕蓮紮紮實實地練著采瑛散人傳授的內功心法,進步神速,而散人也著意提點了一些心法訣竅,另孫慕蓮受益匪淺。燕子卿自從吃了楚天闊給的“麒麟血珠”,通過自身功力慢慢克化吸收,功力也是一ri千裏,刀法ri益jg練純熟,隱隱然躋身於一流高手之列。
    除了練功療傷,楚天闊最有興趣的,莫過於與祝蓀和采瑛散人等人談論佛理、武道,武功到他們這個境界,招式已經變得不太重要了,所以心法上的領悟尤為重要。祝蓀雖然內功沒有楚天闊渾厚,但是近百年的修為積累,顯然更加jg純,勁道尺寸的把握更是得心應手,其中的微妙處隻有這等經驗的人方才知道,所以祝蓀就給楚天闊將運氣方寸之道,如何控製細微的力道,如何猛然轉變等等要訣,偶爾抄起他的撥草棍一番隨心所yu的比劃,簡簡單單的一揮杆,竟然意境無窮,氣象萬千,楚天闊看著眼裏,心中歡喜,獲益匪淺,如此每ri求教受益,不覺時ri已過,而武功造詣ri深。
    一天下午,楚天闊自覺傷勢已經恢複七七八八,於是和祝蓀各持一根木棍開始切磋,祝蓀說“棍是百器之祖,所有的兵器都是自木棍演化而來,你來遠古人最早用來打獵的一定就是木棍,所以一旦你會使棍法,其他所有兵器也就自然通了,‘達摩棍法’厲害之處,不在於它的jg妙,而在與他的質樸歸一。”說完,祝蓀就引棍一掃,朝楚天闊襲來,楚天闊自然一擋,卻不料祝蓀的棍竟如影子一般穿過了自己的木棍,直朝自己掃來,楚天闊大驚失se,不知道祝蓀的木棍如何就穿了過來,連忙側身一避,但祝蓀的棍豈是容易避過的,楚天闊身子剛一偏,肩膀上酒中了一棍,祝蓀隻是輕輕一點而已,不然楚天闊的肩膀早就廢了。
    祝蓀的木棍在點在楚天闊的肩膀上,說“你沒有擋住我的木棍,是因為我的招意比招式更快,你看到了我的招式,但等你去擋我的招式,我的招意已經打到了,所以你才來不及避開,這就是招未出,意先至。”
    楚天闊從未見識過有人真的能達到這樣的境界,驚訝地說不出話,但經過祝蓀的點破,自己隱隱然好像觸摸到了這層境界,楚天闊衝祝蓀點點頭,祝蓀收回木棍,兩人又回到對峙的狀態。
    倏然間,祝蓀棍影又動,這回楚天闊沒有去看棍影,而是憑感覺判斷木棍的來勢,意念一動,手中木棍隨之而出,咚咚咚幾聲敲木魚似的聲音,原來兩聲木棍撞到了一起,楚天闊終於突破了招式和招意的界限,掌握到了招意的神髓,與祝蓀棍棒往來,打得不亦樂乎。
    打得興起,兩人手中木棍舞得呼呼作響,顯然灌注了真氣,這是木棍相擊發出的聲音有點金石之聲。楚天闊最早還是用劍法來使木棍,但在祝蓀的棍法的感染下,漸漸忘了劍法,隻是很質樸地用木棍擊打,仿佛忘了所有招式,回到先民持棍打野獸的蠻荒狀態,招式笨拙,卻充滿力量與殺機,直擊對手。
    楚天闊和祝蓀在林間過招,兩人發出的勁風把四周的落葉都卷起在半空飛舞,兩條人影也在飛舞,落葉圍著他們漫飛,木棍相擊發出清越之聲,但擊打在旁邊的樹木上又是沉悶的噗得一聲,時而響亮時而低沉,仿佛奏響了一曲古曲,曲子奏起密集的鼓點,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嘈嘈切切,帶動人心跳加速。
    突然,鼓點變成一串仿佛沒有停頓的連綿的響聲,圍在兩道人影周圍的樹葉紛紛碎裂開來,緊接著一聲巨響,碎裂的樹葉像炮仗引爆之後的碎紙屑一般往外迸she飛揚出去,兩道人影倏忽分開。
    楚天闊與祝蓀執棍相對,祝蓀木棍低垂點地,楚天闊反握木棍,屈肘,棍尖對著祝蓀。
    忽然,身邊幾棵大樹傳來劈啪之聲,竟是樹幹開始斷裂,繼而紛紛轟然倒地,揚起一陣灰塵。原來剛才兩人木棍擊中樹幹,已經將樹幹中間紋理震得斷裂,但表皮依然毫發無損,直至兩人戰罷,風停葉落,樹幹才斷裂傾倒,這等柔中帶剛的功力,當世恐怕數不出幾人。
    就在大樹倒地之時,楚天闊和祝蓀的木棍同時斷了一截掉下地,原來兩人勁力相當,木棍交擊處終因禁不住如此大力而斷裂,隻不過楚天闊的木棍的斷麵更光整一些,而祝蓀的除了斷裂,還有一道裂痕深入木棍,可見祝蓀的內力更jg純,而楚天闊的內力更雄渾。
    祝蓀收棍而立,哈哈大笑說“用了這麽久的木棍,終於可以換了,今ri一戰,實在痛快。”
    楚天闊連忙抱拳作揖道“晚輩該死,弄壞前輩木棍,實在魯莽,前輩恕罪。”
    祝蓀笑著擺擺手說“是我老了,不中用了,不怪你,江湖後浪推前浪,我很欣慰。”
    楚天闊還很擔心“可這時前輩使用多年的木棍……”
    祝蓀說“都是身外之物而已,萬物皆為我用,切不可執於物yu,東西用久了產生感情,就是中心有了我執,放不下,如果不是今ri被你震斷,恐怕我還真放不下這根木棍,你了斷了我一樁執念,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怪罪,大不了重新打造一根而已,也許剛開始不習慣,但慢慢總會順手的,你不用在意。”
    楚天闊聽祝蓀這麽說,方才放下心來。
    祝蓀接著說“你已經領悟到招意了,我沒有更多東西能教給你了。”
    楚天闊拱手說“多謝前輩成全。”
    祝蓀轉身走回湖邊茅廬,楚天闊隨後跟上,站在祝蓀左側半步遠,這是晚輩陪長輩出行的規矩。人天生右腿比左腿有力,人老後,左腿易乏力打滑,老人摔倒,十之仈jiu是向左前方跌,所以與長輩並行,居於長輩左側,道理是方便扶住老人。
    祝蓀說“你年紀輕輕卻因緣際會,習得一身如此高深的武功,想來是天意厚愛中原,所以讓你橫空出世來幫扶中原對抗混元教,然而,負大任者必將承受尋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我知道你受苦良多,但為了天下蒼生,你要堅持下去。”
    楚天闊眼眶一熱,這麽久風風雨雨,其中苦痛實在難以為人所說,恐怕隻有祝蓀這種閱遍世事的人才能洞察到,楚天闊哽咽著說“晚輩謹遵前輩教誨,除非身死,否則不敢有一刻懈怠。”
    祝蓀說“眼下中原武林正是多事之秋,盡管七大派做足了準備,但是武林那麽大,不可能麵麵俱到,總有很多漏洞留給混元教鑽,像南北兩大世家。這兩天聽你們所說,我看混元教在中原的布局已經快完成了,群起而戰的時機快到了,而七大派還在和唐門發生糾葛,恐怕響應不力,你孤身作戰,責任很重,應該趁早與七大派結成聯盟才行。”
    楚天闊點頭稱“晚輩原想這趟接了燕過濤前輩幾人,就一同入蜀,我要去打探唐門在這次混元教入侵中到底是什麽角se,如果其中有什麽誤會,那也可以趁機解決,這樣七大派才可能回頭專門對付混元教,隻是突然出現南宮家的英雄宴之事,所以我入蜀之事要拖延一陣。不過,我之前已經和漕幫幫主喬力說起過混元教在中原的y謀,希望可以引起七大派的重視。”
    祝蓀戲謔一笑,說“見了唐天引,中原四大老家夥你可算都見過了。”說完哈哈一笑。
    楚天闊一愣,轉念一想也是,中原四大高手,到如今自己已經見了三位了,除了唐天引沒有見到之外,但楚天闊感覺自己遲早要麵對唐天引的,沒想到自己區區一介草莽,竟然半年內得以登堂入室,與這名多江湖高人謀麵結交,說起來福分實在不薄。
    祝蓀收了笑聲說“你心思縝密,計劃也很周全,比我強多了。我對江湖紛爭已經無心力插手,所以不願意再入武林,但你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楚天闊說“最遲後天,我們就要趕去金陵參加英雄會。”
    祝蓀站住,轉身拍了拍楚天闊的肩膀,沒說什麽,接著繼續往茅廬走去,茅廬上炊煙嫋嫋,比往ri更勝,顯然一頓豐盛的晚餐正在準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