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曆往事,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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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俠隱!
楚天闊在唐門山腹岩洞中用半生不熟的以氣馭劍,險勝了地底下的老怪,罷戰交談之下得知,此老怪竟然是幽冥樓主的師父,皆以幽冥為號,老怪問楚天闊幽冥樓主武功如何,楚天闊答道“雖較之前輩有所不及,但掌勁剛猛淩厲,也是一大敵,晚輩僥幸獲勝。”
老怪點點頭,身子坐直了起來,說“他沒學到我的單掌陰陽互換,憑他那陰陽合擊,更不是你的對手,可惜我這陰陽互換之法,就要失傳了。”言罷戚戚然。
楚天闊說“前輩不要這麽想,我們定能逃出此地的,出去後要找幽冥樓主並不難,據我所知,幽冥樓活動在中原一帶,隻要找到幽冥樓主,你就可以把絕技傳給他了。”
老怪突然如夜梟般怪笑起來,笑得楚天闊頭皮發麻,以為他怨氣又複發了,老怪笑完,陰森森地說“傳給他?就是這個不肖弟子背叛了我,我最後才落得如此下場,受困於此數十年,你還讓我把絕技傳給他?”說完又狂笑了起來,如怨如泣,讓人好不傷心。
楚天闊沒想到老怪還有這般經曆,想來此人也實在可憐,楚天闊走上前去,在他壁龕之前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說“晚輩失言,前輩不要在意,武林絕技是造化之物,我也是機緣巧合,才得到陸驚麟前輩埋在一個山穀中的遺作,所以隻要留著,總會有有緣人得到的,前輩放心。”
老怪說“你以為我是可惜這點絕技?武林有規矩,沒有合適的弟子,則寧可絕技失傳,也不濫傳不肖之人,我是僥幸沒有把絕技傳給那不肖徒弟。”頓了頓,又問“你剛才說,幽冥樓在中原活動?”
楚天闊點點頭,說“我是在太湖上遇到幽冥樓主和教頭的,後來聽說中原一帶有一些武林人士遭到暗殺,極可能是幽冥樓下的手,所以我估計幽冥樓是混元教埋伏到中原的一個暗哨。”
老怪似乎一下子沒明白過來,他在這裏太長時間了,早已不知道江湖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隻見他突然眼睛一亮,說“教頭?你是指一個用劍的年輕人嗎?”
楚天闊撓了撓頭,說“他用劍沒錯,但年紀似乎也有五十好幾了,不過身姿如同年輕人般遒勁。”
老怪恍然,說“是了,是他沒錯,我忘了我在此困了三十多年,還以為他還是年輕人,現在也該是老人家了。”
楚天闊問“教頭也是你的弟子?”
老怪搖搖頭,說“我們幽冥一脈向來隻是單傳,沒有多個弟子,你稱為教頭的這個人是西域白猿山的傳人,白猿山與黑琅山相距不遠,我與他師父白猿老人素有交情,見過那年輕人幾次,白猿老人喚他猿十三,表示是他們白猿山第十三代傳人,白猿山練的是日月神劍,分日部和月部,日部在白日雪山上對著太陽練,月部要對著圓月練,所以月部一年最多隻能練十二次,所以往往他們日月神劍難達日月交融的大成之境,不過我看猿十三筋骨慧根都是上佳之選,我最後見他之時,他的日部劍法已經爐火純青了,如果夜部也修煉出來,那就是一代宗師。當時在西域武林,有兩個人我無法摸清楚他們的武功高低,其中一個就是這猿十三,此人給我感覺是無可限量,深不可測。”老怪說到著,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往事,心滿意足,楚天闊從他神色中看出,他對教頭充滿激賞之心,即便是知道教頭與他的不肖弟子即幽冥樓主混到一起,也絲毫無損其賞識之意,楚天闊不禁對教頭多了幾分敬重,雖然教頭一路對自己追殺截堵,但動手之際還是光明正大,在楚天闊看來,教頭對武學的癡迷超過了是非恩怨,也許正是這一點才讓老怪如此賞識。
楚天闊想起一事,問道“你怎麽知道教頭就是猿十三?”
老怪說“要知道我那逆徒也是目空一切恃才傲物之人,他怎能容得門下有人稱頭,這教頭必定不止武功過人,還要得到他的信任才可,我想隻有猿十三可以做到,我曾帶他去白猿山拜會白猿老人,他們兩個小輩自幼相熟,交情匪淺,我想猿十三也是為了交情才肯跟他到中原來的,嗯,或者另一個目的是要拜會中原武林高手,磨練他的劍法,你跟他交過手沒有?”
楚天闊點點頭,說“大概一年之前,我被幽冥雙煞所傷……”
老怪一睜眼“幽冥雙煞?什麽人敢用我幽冥的名號?”
楚天闊悻悻然,心想這幽冥又不是什麽吉利的字眼,又不是你們家的,別人想用恐怕也由不得你吧?心裏這麽想,當然嘴上不便去駁斥他,說“幽冥雙煞是兩個老頭,分練‘寒冰玉魄掌’和‘烈陽炙雲掌’,據說以前是幽冥樓的護法,後來去到混元教給辜滄海當護法。”楚天闊接著把那胖瘦二叟的容貌描繪了一番。
老怪哼的一聲,說“什麽長老?我道是誰,原來是他們兩個老滑頭,原來他們隻是我門下看家護院的仆人,瘦的叫鄧堅壁,胖的叫朱清野,沒想到我不在了,這幫猢猻就跟著那小子出去興風作浪了,還給辜滄海這小子當護法,呸,他也配,你接著說。”
楚天闊看他直呼辜滄海為小子,知道他們肯定有淵源,也許他肯透露一下這後麵的江湖隱秘呢,所以打起精神說“我當時中了寒熱兩掌,氣脈被封,內功全無,被教頭追殺到蒙山腳下,當時我們用招式過了幾招,劍法上當時我們平分秋色,後來有人出手相救,我才得以逃脫。第二次遇見教頭,是在太湖上,當時教頭和幽冥……幽冥樓主一起來追殺我,我當時和陸上八仙的柳忘蓑與薛鵲在一起,得蒙幽冥樓主陰陽雙掌,替我打通了氣脈,助我恢複了功力,我才能反敗為勝,擊退幽冥樓主,後來教頭就和幽冥樓主一起走了,我們沒有交上手。”楚天闊想到這裏,才發覺當日情況著實危險,如果教頭留下再戰,勝負其實也還未可知呢。
老怪說“原來如此,猿十三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劍法不斷精進,我一直看不到他的盡頭,千萬不要以為你打敗過他,就覺得他就一直在你之下,他的悟性和韌性超乎常人,很多原本比他厲害的人,打敗過他的人,最後都死在他的劍下,他就是在這樣的決鬥中不斷成長,所以我相信他總有一日會再找你決鬥,當然,是你能從這裏出去以後了。”說完,頓了一下,接著問道“怎麽還牽扯上‘陸上八仙’了,我那逆徒為什麽無端端要進中原了?西域武林和中原武林向來很少紛爭。”
幽冥老怪三十多年前就被關起來了,哪裏知道後來辜滄海進犯中原之事,當然也就不知道為何幽冥樓會牽扯其中了,於是楚天闊就從二十年前辜滄海與遊任餘的大戰開始說起,加上自己兩年前與義父入蜀取藥中伏以及後續諸事,一一向幽冥老怪講了一番,其中跌宕起伏,自是不在話下,幽冥老怪一個人幽閉多年,驟然有人跟他講話,自然聽得津津有味,隻不過他對混元教沒有楚天闊那般仇恨,隻是常常感慨歲月如梭世事變遷,山中度日如年,山外卻精彩紛呈,不免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楚天闊以往講起這些故事,總能引發聽故事的人一片同仇敵愾之心,因為大家都是中原武林中人,自然對外敵憤慨不已,但幽冥老怪是西域武林中人,自然另有一番見解,楚天闊倒不介意這些,事實上他幾番生死曆練下來,仇恨早已看得淡了,也許聽一聽幽冥老怪的意見,或許可以找到化解兩造的恩怨,豈不比武力相爭要好的多。再說,幽冥老怪與黑琅山有莫大的淵源,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也許能勸解得了辜滄海也不一定,抱著這樣的目的,楚天闊講得十分用心,故事引人入勝,局勢分析也入情入理,山洞中不知時日,也不知道講了多久,楚天闊隻知道自己嘴巴都講幹了才講完。
幽冥老怪聽完也長籲了一口氣,似乎不堪重負似的搖了搖頭,說“打了打累了,講也講累了,先休息一下,你去捉幾條魚來吃,不然一會他們都跑了。”
楚天闊這才注意到,那些發光的魚還浮在水麵上,還以為是自己的鮮血把魚群引上來了,吃完就應該走了,沒想到那魚群還在潭水中悠遊,楚天闊問“他們會跑哪裏去?”
幽冥老怪瞥了他一眼,說“水底下、石縫裏,我哪知道,他們隻是晚上才出來,照亮這石洞,虧得這群魚,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度過了多少年月。”
楚天闊恍然大悟,原來這已經是夜晚了,天亮了魚群就潛下去了,楚天闊走進潭水邊,仔細端詳那魚,隻見魚兒個頭大大小小,最大的有一尺長,小的不過拇指大小,通體發亮,連魚骨都能看的清楚,在水中遊動如同鬼火一般。楚天闊奇奇怪怪的東西吃過不少,大多都是有奇效,但看到這麽詭異的魚兒,心裏也打起了鼓來,那邊老怪等不及了,喝道“發什麽呆,趕緊抓魚,一會天亮了想吃第二餐就得等一天了。”
楚天闊心想反正自己百毒不侵,老怪吃過了,也沒吃死人,想來應該沒事,於是拈起兩塊小石頭,朝兩條最大的魚兒打去,頓時一陣浪花濺起,接著兩條魚就浮出了水麵來,楚天闊拿劍挑起魚來,抓在手裏,滑不溜秋,有些惡心,但不敢嫌棄,提著魚往老怪的壁龕走去,搖頭探腦,想找個鍋什麽的,老怪盯著他問“你找什麽?”
“找個鍋,生個火煮點魚湯。”
老怪頓時啞火了,說“你以為是蹲牢房吃皇家飯,唐門還給你被個爐灶什麽的?還是我進來的時候她讓我帶個鍋進來?”
楚天闊啞然失笑,知道自己想錯了,這種地牢怎麽可能有鍋呢,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那我生個火烤了吃也行。”
“你看我這裏像是有火的地方嗎?你以為我知道你今天掉下來,故意吹滅了火光好暗算你啊?”
楚天闊後背一陣發涼,說“那你是怎麽吃魚的?”話一問出口,楚天闊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老怪嘿嘿陰笑道“怎麽吃?當然是就這麽生吃,那鮮甜滋味,嘿嘿,把魚給我,我先吃了。”
楚天闊說“我有火折子,可以生火。”
老怪翻了一下白眼,說“你這個年輕人,武功挺高,心眼也不壞,就是太婆媽,就你有火折子?我的‘烈陽炙雲掌’白練的嗎?我的掌力要點燃什麽點不著?你看這地方哪有什麽柴火啊?”
經老怪一提醒,楚天闊明白了,原來山洞潮濕,基本沒有長什麽草木,隻有水邊石頭上有青苔,但那個除非曬幹了否則很難點燃,老怪接著說“山壁上有些時候會長幾條藤蔓下來,我拿來搓成這條長鞭了,打魚、走動就靠這條藤鞭了,所以舍不得燒了。我當初掉下來的時候沒有你幸運,那時候水沒什麽深,我掉在淺水中,摔斷了腿,雖然不是大傷,但這裏四季潮濕,又沒有草藥,所以生生這雙腿就廢了。”
楚天闊心中又一聲歎息,把一條魚丟給老怪,好像是為了撫慰老怪似的。老怪接過魚來,也不切開什麽的,直接張嘴就咬,砸吧砸吧吃得津津有味,楚天闊聽得卻是心裏發緊,隻是暫時生火是無望了,於是隻能坐下來,拿軒轅劍把魚切成片,一片一片吃,雖然略有腥味,倒也十分鮮甜,而且魚肉綿軟,入口即化,並不難下咽,楚天闊心中暗叫僥幸。
不多時,兩人吃完了魚,山洞中似乎暗了一些,楚天闊發現魚群少了一些,想來是天就快亮了把,所以魚群也陸續回巢去了。
老怪吃完魚,似乎氣力有所恢複,身子也坐直了幾分,說“這麽說,你是為了唐門那小丫頭而來唐門的了?”
楚天闊說“不是不是,我是為了探查當年岷江伏擊我與義父之事,唐門是否是同謀幫凶。”
“你明知道唐門不可能給你交待,還要執意過來送死,不是為了見那丫頭,是為什麽?”
楚天闊無言以對,自己也忘了當初為何執意要來唐門,尋死?見唐婉?都有可能吧,但此時此刻,似乎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老怪見楚天闊無語,接著問“總算人家小姑娘對你還有情義,不然唐門也不會放你一條生路,隻是把你關了起來,不過,這可能是比死還難過的懲罰。”
楚天闊說“隻要不死,一切都還會有轉機,不是嗎?”
老怪嗤的一聲冷笑,反諷道“看來你還念著唐門的情呐,接下來呢?唐門怎麽招呼你的?”
楚天闊嘿嘿一笑,說“唐門給我感覺十分奇怪,他們有意要置身於事外,不插手中原和西域武林之爭,但又總是與武林中一些風波糾纏不清,當然這其中有混元教興風作浪、挑撥離間的關係,但唐門又似乎不能完全撇清關係,更無奈的是,唐門又孤傲自負,不願意出麵解釋,所以我來不得不前來討個公道,我也是想告訴唐門,退隱世外是一回事,但萬萬不能固步自封,畢竟唐門與武林還有一絲關係,所以也有必要盡一份道義,就算真的與混元教聯盟,打出旗號來,大家手底下見真章也不無不可啊。不過,唐門似乎一直在逃避,至少唐掌門給我的感覺是這樣。”接著,楚天闊就把自己在唐門的經曆跟幽冥老怪透露了出來,包括最後唐婉求死不成,自己萬念俱灰隻求避世,以及唐門老太太將自己囚禁到這裏。
老怪聽完,歎息一聲,說“唐門那小丫頭總算有情有義,不惜一死解千仇。隻不過她死了,唐門可就更不會放過你了,天下但凡用情至深之人,都會犯這種糊塗,蠻以為一死就把煩惱都帶走,一了百了,其實血流下地,仇就更深了。隻是,所有人都可以責怪她,唯獨你不能責怪。”
楚天闊慚愧地低下頭,說“晚輩知道自己有愧於唐姑娘,明明三番兩次受她救命之恩,還要逼她走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我的罪過。”
老怪說“算你小子不是涼薄之徒。”
楚天闊說“我隻是沒有想到,唐門竟然會執迷到這等地步。”
老怪歎了一口氣,說“唐門不是執迷,是羞恥,也許我能告訴你,為什麽唐門不會向你解釋他與混元教的瓜葛,這一切都要從很多年前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