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凋零女士的秘密
字數:11575 加入書籤
赤鐵堡-埃羅匹斯公館/**:**
“你聽說了嗎,有人在提拉曼號上偶遇了prime哦。”
“真的假的?”
“真的,網上有人曬照片了,就是他本尊。”
……
艾露伊戴上了護耳罩,耷下聽覺器不去聆聽路邊仆人的閑語,隻是這些話仍舊不受控製地鑽進了她的耳朵。她從暮光飛進夜色,徑直走入埃羅匹斯公館錯綜複雜的空中廊道,飛向了對空層的花園。
在這座比外人想象中還要龐大的建築群裏,被雇傭的汽車人與霸天虎仆從隻負責外環的工作。離墨諾拉太太的會客廳越近,活人就越少,取而代之的則是沉默的機器護工。
所以莊園的熱鬧隻是表象,墨諾拉太太並沒有幾個真正的近侍。與許多人印象中的不同,她是一位孤獨的老人。
艾露伊隨著機器護工的指引,乘坐室內電梯來到了花園上方的一處觀景台。幾條矽基黃柳藤蔓構成一麵掛簾,簾幕中,躺在輪椅靠背上的老人正仰著頭與她的一位近侍說話。
艾露伊沒有上前打擾,卻也依稀聽到了一些交談的內容。
“……送到了就好。”墨諾拉太太的聲音帶著喘息。
“還需要什麽呢?嗬,那邊的意思是,您盡管吩咐。”
“……哦,告訴那幾個雇傭兵,避著點兒領袖之池的人……”
……
雇傭兵?艾露伊好奇地抬頭,觀察起不遠處的畫麵。墨諾拉太太又向湊近低語的近侍說了些什麽,艾露伊卻聽不見了。直到近侍離去,老夫人才注意到了一直在電梯門口等待的小精靈。
“我們小珍珠來啦。”墨諾拉太太隨著輪椅轉身,在望見將雙翼收起的小精靈時,露出了一個和藹的微笑。她也已經相當年邁,光學鏡隻剩下了一絲的明亮,聲音夾雜著喘息,唯獨那笑容仍舊十分親切。
------------
小精靈的第二次拜訪,比墨諾拉想象中還要早一些。
“墨諾拉太太。”奇爾希·艾露伊走上前,眉眼仍然凝重,“有些事情我不太明白……想來問問您。”
墨諾拉又將輪椅轉到正對著花園那側去。一隻純黑色的機械鸚鵡停酒在台燈立柱上,老人便伸手喂了它一些能量塊。
“你是想問,超級領袖怎麽看待此事嗎?”墨諾拉太太的話語中帶著笑意。說著,她又抬起消瘦的手臂,艱難地撫摸起了機械鸚鵡的頭頂。
墨諾拉的話讓艾露伊火種一怔。雖然隻是玩笑般的話,可艾露伊卻覺得,這位本該素不相識的老夫人仿佛對她的方方麵麵都了如指掌。
“讓我猜猜,那孩子應該從來沒有和你說起過這件事吧?”
艾露伊沉默地聆聽著,輕輕地搖頭回應。
“果然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有對外宣布過精靈族的存在。”墨諾拉太太的輪椅向觀景台的外側挪了挪,語氣漸漸感傷起來,“不過這也合理,他是不會違逆先祖的意旨的。”
艾露伊聽得不明不白,直到機械鸚鵡揚起雙翼飛向空中,羽翼投射出了一副模糊的畫麵——
在古塞伯坦恢弘的皇宮前,一群長有翅膀的囚徒被驅趕而出。他們的翅膀被鋒利的劍枷束縛,雙手則被套上沉重的電銬。他們排著長隊走向一座巨型的缽狀飛船,沒有一個敢在軍隊的監視中抬頭。
艾露伊凝望著畫麵中的景象,注意到其中的每一個囚徒都是和自己一樣的精靈。他們走過的一處巍峨的長劍雕塑,那是如今領袖之池的標誌,榮耀之塔。
“這是……”
“你隻知道‘1號協定’,你隻知道精靈是塞伯坦的原生種族,隻是在很久以前就背井離鄉了。”墨諾拉的呼吸聲也變得沉重而阻滯,“孩子,他們隻告訴你這些,卻沒有告訴你,你的先祖是被放逐的。汽車人的領袖,你的博士爺爺,都沒有告訴你,對吧?”
艾露伊搖了搖頭。投影中的畫麵戛然而止,可小精靈仍在訥然中無法回神。
“這段影像,還是我賄賂一個古塞伯坦的高層得來的。嗬,‘塞伯坦從此不再準許任何一個精靈的存在。’那小子對這些是一清二楚的,可是他沒有告訴你。”
機械鸚鵡飛入墨諾拉太太的懷中,老夫人低下頭,撫摸著它層疊光滑的羽毛。
“塞伯坦人為什麽要這麽做?”艾露伊攥緊拳頭,低聲問道。
“利益。僅是如此。”墨諾拉太太操縱著輪椅轉過身來,“上古至尊立下的誓約,作為他們最得意的後代,擎天柱是不會違背的。他沒有向他的子民公開過你的身份,甚至……沒有公開過你的存在,對吧?”
墨諾拉的話讓艾露伊隻覺如鯁在喉,可她無言以對。
墨諾拉太太有很高的名望,又與拋物線博士熟識,超級領袖對她想必是十分敬重的。可這位看起來那般和氣的老人,卻好像對領袖先生意見不小。
要是在以前,艾露伊鐵定會說領袖先生的好話。但她今天是抱著對權威的反叛而來。
prime的確有許多有關協定的內情沒有告知她,包括塞伯坦人替她所做的未來的打算,他也未曾提及。他的隱瞞和對她長久以來的戲耍玩弄,使她也想真正地欺騙和玩弄他一次。所以她沒有像約定好的那樣,登上那艘飛艇,與他如期見麵。
反正他本就忙得難以抽身——就算他真的坐在那艘飛艇上幹等,那也是……他活該如此。
“我的祖先到底做了什麽,要被你們如此對待?”艾露伊咬著牙問道。墨諾拉對超級領袖似乎頗有微詞,但艾露伊沒有追問這一點。
“這早已是消逝於星塵的秘密,你隻需要明白,領袖之池不想讓精靈族再度現世,自然也不會允許我們再度複興……”
“我……們?”
墨諾拉太太的輪椅緩緩向愕然愣在原地的精靈靠近,衰老的身軀向前伸出。輪椅誇張的椅背收起,轉過一個弧度,老夫人布滿鏽斑的脊背也展露在艾露伊的眼前。
在艾露伊驚愕的凝視中,老人的後背開始變形,脊骨的兩側出現了兩條傾斜而對稱的裂口。裂口中一瞬間便亮起了碧藍的光束,衰敗腐朽的骨架從中伸出。那樣的構造……艾露伊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精靈用以支配翅膀的翼骨。
“您,您是……一個精靈?”艾露伊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翼骨可以直觀地反映精靈的年歲。從那殘破的關節與鏽廢的表麵來看,她的年紀應該遠比外表所見的還要大,甚至超過了寒冬王庭的第一位元首,奇爾希·卡裏西奧殿下。
“精靈,從來隻是任人宰割的魚肉,離開塞伯坦的日子隻會更難過。我斷去雙翼,隱沒姓名,偽裝成他們一員,隻為在此安寧地有一席容身之所。孩子,我已經孤獨地生活了二十億年了。”
二十億年……艾露伊深吸了口氣。她從不知道精靈還能如此長壽。
“我的時日不多了……我很欣慰,你今天就能來找我。”
“您一直都在暗中,關注我麽?”艾露伊問道。
“當然。你是我們唯一的後裔,唯一的希望了呀。”墨諾拉展開輪椅的椅背,又將一切複原,“從這顆白臻石開始發現你的存在,我就一直在關注你了。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墨諾拉抬起手指,望了一眼被打造成戒指戴在手指上的那顆耀眼的寶石。老夫人轉而淡淡地微笑著,操控輪椅向觀景台內側的電梯棧台駛去,又回頭示意身後的小精靈跟上。
------------
夜幕沉悶地籠罩著蔓延至公館樓閣以外的空中長廊,高台的視野變得無比開闊。在預報的時間過去之後,艾露伊仍然能望見天馬座的幾顆稀疏流星從她的頭頂飛過。
這處嶄新的實驗房在公館內部一座高塔的頂樓,設備嶄新齊全,比醫官師父的實驗室要氣派許多。但當艾露伊望見房屋中央的兩座手術台,還有四麵牆上鑲嵌的近數百個胚胎儲藏櫃時,卻隻感到不寒而栗。
“你是天選的聖母,我的孩子。”墨諾拉太太一邊帶著小精靈巡視龐大靜謐的實驗室,一邊娓娓道來,“你是我們唯一的未來,最後的希望。在這裏,隻需要一位塞伯坦人的協助,通過cna移植器將你們孕育的混血胚胎進一步重組構裝,就能培養出純種的精靈。這是你的責任。”
艾露伊順著墨諾拉太太的眼神抬頭望去,便瞧見了拱形的天花板上墜下的三束罐能網。多孔機瘤一端連接著網眼,一端接入手術台的邊緣嵌合口。幾台醫療機器人正在專注地檢查著這些數以百計的還具有活性的生物組織,從手術台延伸出的濾氣管道一直通向實驗室的大門。
看到那些機器人也長著冰冷的光學鏡,艾露伊不禁打了個冷戰。
“即使我有了後代,您如何保證,塞伯坦能夠容下我們?”艾露伊在墨諾拉的帶領下走過了每一處實驗台,也仔細地觀察了那些精心準備好的實驗用具。所有的儀器都連接著中央電源,發出運作中的閃光,或是電流交換的聲音。兩座中央手術台以機體為模型而建,一旁的支架上已套好了大大小小的手術工具。
有一些,艾露伊曾在醫官師父的實驗室裏見過,她知道那是解剖火種用的。
此刻小精靈表現出的懷疑超出了墨諾拉的預料,她的反應顯然並非墨諾拉的期望。老人歎了口氣,輪椅也停了下來:“我在半人馬座還有一些地產,足夠容納我們的新興部族。但是,丫頭,我們總要先有人,才能有話語權吧?”
艾露伊沉默了。盡管同是精靈,是世界上僅剩的兩個精靈,這位“拉娜奶奶”的一言一行卻讓艾露伊感到陌生而惶惑。
神秘的老人好像準備好了一切,隻等她坐上手術台來實現複興種族的大業。
“你是寒冬王庭的元首,你該有這樣的擔當才是。”墨諾拉的語氣陡然嚴肅。她似乎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不再等待後輩的回答。她急切的目的性越發明顯,連實驗室裏的手術機器人都隨之發出了奇特的噪音。即便艾露伊此刻心神不定,也能輕易發覺。
“墨諾拉太太,”艾露伊輕聲開口,稍稍退身,以緩慢的呼吸平複有些慌亂的心緒,“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隻是,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墨諾拉太太轉過輪椅,神情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和藹,而是在埋怨中帶著不解:
“孩子,你想等到什麽時候呢?我的生命就像那流星一樣……在有生之年,我隻想見到我們的血脈在你身上延續下去啊。”
“墨諾拉太太——”
“你擔心沒有合適的塞伯坦人與你的火種匹配麽?這不用你管,我在物色人選了……”
“墨諾拉太太!”艾露伊也提高了音量,以打斷老人近乎自言自語的呢喃,“您的話……我會記在火種裏。不過今晚,我和超級領袖約定了要見麵的……我必須先告辭了。”
不安與疑慮填滿艾露伊的腦海,那顆被元首之匕鑲嵌的火種也跳得越來越快了。墨諾拉的堅持,已然逐漸脫離了小精靈的預想。
當艾露伊冷靜下來,將回想到的與方才在觀景台外聽見的對話聯係起來時,她才猛然發覺,有些事或許並不像看見或聽見的那樣簡單。
在昨夜陪著拋物線博士一同離開公館時,博士爺爺曾談起,墨諾拉太太在“好幾千萬年前”還是個孩子。可此刻她卻說自己已生活了二十億年……艾露伊篤信,即便精靈能活二十億年,外貌也一定比她現在的模樣更加蒼老。
她是如何保持比拋物線博士更為精神的狀態的呢?
艾露伊又想起,在上一回隨同超級領袖造訪地球的時候,他們曾一同審問過一隻名叫“撕毀”的霸天虎雇傭兵。作為參與過那場屠殺的一份子,撕毀如實坦白了罪行,並聲稱他們的雇主極其富有。
一千年前,寒冬王庭的精靈臣民們被霸天虎雇傭兵殺死並剜去火種。精靈的火種,從來都是為人所覬覦的生命能源,而生命能源的用途又是什麽呢?
此時此刻,望著眼前這位一生積蓄了無數名利的老人,艾露伊卻不得不心生恐懼。
方才她在與近侍說話的時候,也提到了雇傭兵一詞。
艾露伊從老人的急切督促中聽出了威嚇的味道。現在,她不得不用被自己廢棄的、與超級領袖的約定來盡快脫身。
——她原本瀟灑決絕地故意放了領袖的鴿子,想讓一向風光無限的他也能體會一次被冷落的滋味。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被一位長生不死的同胞嚇得魂不守舍,隻想利用他的權威來保護自己。
------------
艾露伊見墨諾拉久久沉默,便輕輕屈膝鞠躬,又向後退了半步,接著轉過身向實驗室的大門走去。隨著她越發顯得急促的腳步,那些實驗用機器人也開始躁動起來。
“九點不是已經過了嗎?孩子。”墨諾拉歎了口氣,冷冷地一笑。
艾露伊頓了一下,猛然間渾身顫栗起來。
墨諾拉太太的城府之深,非她所能應對。她加快了腳步,沒有回頭,最後張開翅膀離地而飛。
可那大門卻已死死合上。一簇電流從腦後傳至全身,艾露伊隻感到一陣麻痹,連手也很難抬起來了。
艾露伊努力地搖晃自己的腦袋以試圖恢複精神,可震動的大腦卻隻會嗡嗡作響。輪椅前進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艾露伊回過頭時,正看到那些小型機器人從胚胎儲藏櫃的鎖扣裏鑽出。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麽?”在神經麻痹的作用下,艾露伊隻能勉強站穩。
“為了精靈族,我的孩子。”墨諾拉細縫般的光學鏡裏投來了堅定的目光,但她的聲音卻仍然帶著一絲笑意。
一個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為了生存而自斷雙翼,徹底融入了塞伯坦社會的精靈,為什麽會突然開始衷心於複興種族的大業?艾露伊不敢多想,她的精神已經疲乏到無法再保持清醒——那隻機械鸚鵡發出的電波震懾了她的意識。她試圖通過通訊儀與領袖衛隊取得聯係,但這所實驗室與外部的聯係顯然已經被一種熟悉的屏蔽技術切斷了。
對危險的感知促使她將狙擊槍從身後取下,而腕甲上的元蝶也從表盤中飛出,變回了它原來的形態。
極光感受到主人正處於困境,然而它也必須飛出去,才能向領袖衛隊傳遞危險的訊息。但與主人不同,大門邊的濾氣管道孔足以使這隻小蟲子飛過。
它徑直向那裏飛去,觸角發出紅色的閃光,輕薄的雙翼在空中劃出淡藍色的殘影。
艾露伊的翅膀已經麻木,雙腿也在麻痹的狀態下無法行走。當極光從她的眼睫前飛走時,她的火種燃起希望的火焰——然而那火焰也僅僅隻燃燒了一瞬間。
墨諾拉的機械鸚鵡從屋頂的橫梁上滑翔而下,在脆弱的元蝶即將飛進管道的時候,這隻巨鳥尖嘯了一聲,雙目投下了兩道猩紅的射線。
在一刹那的灼燒中,那隻可憐的小蝴蝶便被射線湮沒了。它的觸角被燒成焦黑的蜷曲狀,翅膀則是直接消失了,隻留下了與被燒空的身軀相連的一點殘塊。它的殘軀從空中飄落在地,斷裂的兩隻觸角則是飄散在空中。
艾露伊怔住了。
赤鐵堡-領袖之池-榮耀之塔/**:**
“感染者恢複得總體還行,不過還是有一部分虎子,就算用抑製劑也還是不能完全阻止血肉增生。真的太慘了。”
“先這麽治著唄,老救和小擺都去莫邪天城支援那邊的大夫了。會好起來的。”
“他倆都去了,那醫療中心怎麽辦?”
“有其他醫生的嘛,這還用你擔心?”
……
探長與十字線在通訊儀的團隊頻道中聊著收拾鑄血教的事,靜謐的領袖之池早已熄滅了許多盞燈。雖然是下班時間,但盾衛哨所與反抗軍營地的長官們仍然心係手上的工作。不久之後,在鐵錘之穀日常夜巡的霜影也加入了聊天:
“那幾個挑事的虎子怎麽說?難道他們沒有參與傳教?”
“我也不太信,可是現在怎麽查都是沒有。他們可能真的隻是想逃去k9,搭上了邪教的船。”
“哦對了,你們今天見到粉耳朵了麽?她都快十天沒來上課了,打她電話也沒接。”
“你說小奇麽?沒啊,這該問十字線吧。”
“啥?我怎麽可能知道?她們就是用我的地盤訓練,又不歸我管。”
“……”
------------
霜影對徒弟的關心也讓獨自悶坐在辦公桌前的超級領袖從失意中回神。
在好久以前,這個“長翅膀的粉耳朵”就喜歡把自己的定位屏蔽掉,好不讓別人知道她的位置。但排除掉之前說謊請病假去鐵堡軍院參加舞會以外,她確實也沒有缺席過下午兩小時的訓練——根據霜影的說法,她每天都會提早就位,並且每次都會留堂多練習一段時間。前幾天因為霜影出任務的緣故,她本就耽誤了好幾日的課程。
所以她今天更應該按時上課才是……她究竟去哪兒了?
prime從原本的恍惚與失落、不解與煩悶中回歸了一貫的平靜。不管他是個多麽隨和的汽車人,被人放了鴿子總還是會不高興的。隻是領袖衛隊的閑聊讓他從這種不可言說的不高興中恢複了清醒。
鐵堡軍院劫殺案使得赤鐵堡加強了數倍的安防,但在這樣的時代,安全隱患從來都客觀存在。那丫頭雖然有先進的武器裝備可以防身,還有相當實用的情報搭檔元蝶,可她失聯的時間一旦久了,prime也難以忍住火種裏的擔憂——而這樣的擔憂一旦開始便一發不可收了。
也許極有可能,和上次一樣,她隻是和她的兩個小男朋友出去花天酒地了而已……在因為被放鴿子而十分悶悶不樂的時候,prime會這樣想。但更多時候,他還是害怕她會遇到什麽不可脫身的事。
“在黎明之城,曠課該如何處置?”prime忽然開麥,如他們一樣用閑聊的口吻隨口一問。
“……那可嚴重了。”霜影顯然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大也會加入他們的閑話。
“在我們黎明之城,在軍校曠課,會受到和逃兵一樣的懲罰。”霜影又補充道。
“不是吧,這麽誇張?”通話中傳來探長不可思議的聲音。
“不騙你。”霜影肯定道,“更誇張的我還沒說。”
“既然如此,就讓直立警署去把逃兵抓回來吧。”prime輕哼一聲道。他那波瀾不驚的語調讓人搞不懂是在開玩笑還是在真正的下命令。
“老大……你認真的?”十字線忍不住詫異地問。在他的印象中,boss可從來不是黎明之城的鐵律的支持者,他甚至是有些反對這個城邦過於嚴苛的懲罰機製的啊?
赤鐵堡-埃羅匹斯公館/**:**
“極光……”
奇爾希·艾露伊緩緩蹲下,凝視著元蝶散落在地板上的、被燒焦的殘軀。當她顫抖著伸出手的時候,盤旋在頭頂的機械鸚鵡用一陣旋風吹散了它。她踉蹌著去追,卻隻找到了一隻蜷曲的觸角。
她將那觸角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腕甲的表環中。
鸚鵡巨大的翼展遮蔽了冰冷的燈光,墨諾拉太太的輪椅聲由遠及近。從麻木中驀然回到清醒後,艾露伊起身將懷抱中的狙擊槍舉在了胸前。能量匣的指示燈亮起,武器也進入了備戰狀態。
墨諾拉蒼老的聲線織繞在了她的耳畔:“傻丫頭,你把這麽一隻小蟲子都當成是你的同族,卻要把同為精靈的我看作是敵人麽?”
在墨諾拉太太的光學鏡裏,這些無足輕重的、沒有思想與情感的昆蟲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這隻預警飛蟲反應顯然是過激了,而她的瑞薩(給機械鸚鵡起的名字)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濾氣管裏還有非常重要的置換器,她不希望有不長眼的蟲子鑽進去損壞了那儀器。
墨諾拉覺得不解,小珍珠為什麽要因為一隻小蟲子的死而如此激動?甚至還用這般憤恨的眼光看著自己。作為一個元首,她也未免有些太不知輕重了。
墨諾拉顯然感到失望。她的輪椅繼續向小精靈靠近,而艾露伊則是緊緊攥著她的狙擊槍防備地向後退步。
“你在害怕什麽呀,孩子?”墨諾拉太太停下輪椅,咳了幾聲,聲音帶著些許哀歎,“你的勞工合同本該屬於我,我也已經將它銷毀了。如果你真的那麽抗拒,我怎麽可能逼你呢?你要相信我,我們才是真正的親人。”
艾露伊仍舊不說話,隻是不停地喘息著。神經麻痹的感覺尚且還在,她沒有力氣,也不想再和這個老人說下去。
“小火花,你過來一下。”望著她的這副模樣,墨諾拉太太無奈地歎了口氣。隨著公館女主人的口令,實驗室的大門又慢慢開啟。很快,引擎聲便自遠處傳來,一輛黑黃色的跑車變成人形出現在了門口待命。
“送我們的小珍珠回去吧。”墨諾拉繼續吩咐道。
縱火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座實驗室內部的樣子。在望向奇爾希·艾露伊時,這個汽車人少年還覺得有些意外。他早已從一些仆人口中聽說,墨諾拉太太的實驗室是為一個繁殖容器所準備的。
此刻他才知道,她就是這個繁殖容器。
而縱火還沒有說什麽,慌促不安的奇爾希·艾露伊便已迅速揚起那雙潔白晶瑩的翅膀飛了出來。她飛得很高,不曾回頭,像是急不可耐地要離開這個地方——好像身後有什麽惡毒的黑箭在緊追不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