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趟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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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出院回家打牌,打得麻裏麻木的,動了手術,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莫名對致樺大打出手,致樺被打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又被他一拳打倒在地,額頭上的鮮血從臉頰流下,再順著倒下的臉部,又流到地上。
雲飛打夠了才罷手,自顧自去了老屋那邊,吃飯洗澡去了。
丟下致樺在自家堂屋,恍如隔世,完全像不認識趙雲飛一樣。
這就是自己當初最愛的那個人嗎,是自己不顧爹娘強力反對,以死相逼,非嫁不可的人嗎?
躺在地下良久,致樺才自己爬起來,簡單清理自己臉的血跡,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沒吃沒喝沒洗。
臉上,剛擦幹淨的血跡,又用淚水將臉麵再洗一遍。無聲的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想止都止不住。
而雲飛打了致樺,故意在老屋那邊久坐不回自己屋裏,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心裏恨得牙癢癢,都是這婆娘帶來的災難。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煎熬的一晚。致樺額頭上的傷口,一夜自己縫合,留下一個,誰也覺察不到的痕跡。
自己的傷疤自己療。
痛,隻能留在心裏。
第二天,致樺心裏難受,又沒有地方可去,想著雲飛已經出院回來也有這許多天了,算得上,正常人一個。
所以,沒必要時時刻刻陪護在左右。既然自己男人不待見自己,何苦自找沒趣,拿自己的熱臉來挨他個冷屁股。
不願意看見我去球,我去堂妹家裏坐坐。
叔叔家有兩個堂妹,都比致樺小很多,見嫂子來了,非常高興,年輕女孩子們,田地裏不是很忙的時候,女孩子們在家裏玩得可高興了。
這都是改革開放以來,包產到戶之後,才有這大把的農閑時光。
姐妹倆迎接嫂子到自己的閨房坐著,大妹拉著致樺的手問“嫂子,我們準備去廣州打工的,你想不想去。”
致樺眼前一亮“你說什麽?去廣州打工?這麽遠?去了就難得回來一趟喲。”
小妹興奮地接過話“嫂子啊,是我們趙家灣七幺叔帶我們去,大概有幾十號人要去呢。有七幺叔帶隊,我們都放心呢。”
致樺聽到這炸雷般的消息,非常吃驚“這是真的假的,跑那麽遠。這可不比去省城,幾個小時就可以回來一趟,這廣州,一去,沒個一年半載,是難得回來一趟的。”
兩個堂妹年輕不懂事,一邊一個拉著致樺問“嫂子,你到底去不去啊?我們都想你和我們一起去。”
致樺直到回答說“你飛哥有病,我去那麽遠不好吧。不比你們,單身一人。”
小堂妹一個扭捏動作,對致樺大聲說“飛哥不是完全好了嗎?飛哥還要人伺候?”
致樺望著小堂妹,又望望大妹,解釋說“雖然病完全好了,但是,你飛哥畢竟是一個做了手術的人,所有的重活力氣活,都不能作他的指望了。我一旦這個時候離開了他,跑那麽遠去,別人怎麽看我,還不會罵死我,說我不賢不惠,不會做人了。這可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兩個堂妹聽了,很是掃興。
大堂妹一臉不高興“嗯,結婚了就這麽拌手拌腳呀。前不能行,後不能退,沒勁。”
致樺無不羨慕地說“是啊,還是你們好啊,想往哪裏飛,就往哪裏飛,自由自在。”
年輕人,都想著走出村莊,去遠方看世界。
致樺也被兩堂妹感染了,有遠走高飛的心,沒有遠走高飛的膽。
在堂妹房裏玩了一會,散散心,也該回來了,總不能呆在堂妹家裏一天吧。
致樺本是上班的人,特意回來看看自己男人,萬萬沒想到,熱臉挨著冷屁股了,莫名挨了一頓小打。回來,這家不像是自己的家,尋不到一絲溫暖。
雲飛為了不讓父母察覺他們在鬧別扭,當天也沒有再去牌場,
致樺回來的一天,在死氣沉沉的氣氛中度過。直到晚上,婆婆跟致樺聊起家常“致樺,你那上班的活還可以對付麽,我聽你幺叔講,他準備帶一幫人去廣州打工的,聽說那邊工資高。”
致樺勉強笑著跟婆婆接話“那都是單身人去的。”
婆婆持不同意見“誰說的,好多結了婚的人,夫妻倆個人都去。要不,你和雲飛都去闖蕩一回,雲飛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找個輕鬆一點活讓他幹。”
致樺一聽婆婆這話,來了精神,對呀,可以兩個人都去的。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可是,致樺回頭一想,雲飛昨天的態度,就有點發涼。
但是,心還是動了,誰不想去遠方試試運氣。
致樺詢問婆婆“您說雲飛會願意去麽?”
婆婆笑了“你自己問問他唄。”
致樺哪裏敢問雲飛,就央求婆婆“您要不問問雲飛,看看他是麽樣的態度。如果他願意去,我也陪著他去就是。”
婆婆很是直接“走出去了,總比在家裏強。現在田裏的活,我們都忙得過來,不用你們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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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樺巴不得出遠門,有婆婆支持,這事,八成行得通。
當天晚上,雲飛由陰轉晴,主動跟致樺說話,致樺的心,一下子又軟了,跟雲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這真是喲
天上下雨地下流,
兩口子吵架不計愁。
白天同吃一鍋飯,
晚上同睡一個枕頭。
致樺趁機問雲飛“聽說七幺叔帶村裏一大批人去廣州,你知道這事嗎?”
雲飛輕描地說“嗯,七幺叔還問了我的,問我想不想去。”
致樺來了興趣,問道“你跟七幺叔怎麽說的。”
雲飛淡淡地說“女的去了,可以做手工活,加工作業等,我們大老爺們,去了能做什麽呢?去倒是想去。”
致樺見雲飛有這個意向,蠻好的,就鼓勵他“那就去了再說唄,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雲飛一聽致樺這麽說,覺得有理,不去怎麽知道自己沒用武之地了,當即下定決心,跟七幺叔去南方碰碰運氣。
主意定了,就好辦多了,致樺問雲飛“那我就把繡花廠裏的工作辭了,一心一意和你一起去廣州,你看怎麽樣?”
雲飛也給致樺打氣“要得的,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就這樣,致樺這次回來看雲飛,成為了去廣州的一個拐點。
致樺得到了雲飛的支持,就商量著把繡花廠的工作,幹脆辭了,把自己的行李全部帶回家來,似乎與省城再無任何瓜葛。
為了保險起見,致樺跟七幺叔打聽好了出發的時間,七幺叔告訴致樺,就在本月月底動身。
既然時間都計劃好了,那就一心一意去繡花廠辦理離職手續了。
致樺把繡花離職的事跟姑媽說了,姑媽表示不妥,可是,致樺已經與雲飛說好了,不可能聽姑媽的建議。
大局已定,就等七幺叔一聲通知,奔赴廣州。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七幺叔也是有能力之人,因為隨他一起去的人太多,幹脆提前就租了兩輛大巴車,在河對岸等著。
大概六七十人之多,男男女女,有年輕女孩子,也有像雲飛這樣的半大大人,還有中年的年輕夫妻,還有幾位大很多的中年人也跟著湊熱鬧。總之,隊伍強大。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村裏出發,各自帶著大包小包,震撼上路了。
過了渡船,早有客車等著,大夥兒亂擠著上車,沒有秩序,更沒有禮讓,亂哄哄的一片。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火車站。
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坐火車,到了火車站,新鮮感沒體會到,很快就體會到了擁擠的滋味。
這一大部隊,費了老大約勁,終於擠上了火車,怎奈車上更擠,擠得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過道上全塞滿了人。
這在當時叫普快列車,從省城到廣州,得二十多個小時才能到廣州火車站。
這麽長的時間,人哪有不上個廁所的,怎奈過道全擠得滿滿當當的,哪裏過得去喲。
有人實在憋不住,為了方便一次,拚了全力從過道上擠著,往廁所方向而去,這一節節車廂擠過去,也得個半小時的時間,邁前一步都很困難。好不容易到了廁所門口,誰知,排著老長的隊伍。
這可咋整啊,都來不及了,真真是活人被尿憋死了。
到都到了廁所門前,排隊就排隊唄。
又等了老半天,才輪到可以進去了。
這一進去,我的個老天耶,廁所蹲廁,便便堆得老高老高,讓人見了,直接就反胃了,吐酸水了。
沒辦法,強忍惡心嘔吐,勉強方便完了,逃命似的,快速衝比廁所。這第一次坐火車,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吧。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致樺在座位上坐著,周圍都是人,動彈不得。突然就感覺到,身體一陣湧動,有一股液體從體內要爆發著出來。
致樺快速從座位上站起來,不讓討厭的液體從身上流出來,更不能糊弄了火車上的座位。
例假突然在車上來了。雖然出行前做好了準備,可是,去哪個地方解決這不該來的大姨媽呢。
唯一的去處,就是火車風擋處的廁所了。
致樺從隨身的行李中,翻出一大把衛生紙,那時候,衛生巾這好用的東西,還沒有普及覆蓋。
致樺這一代的女人,比長輩們進步了一點點,長輩們都是用破舊布塊兜著,每天換下來,用單獨的,最破最小的木盆把破舊布塊洗好了,再晾幹,重複著使用。
一般女人們至少也得準備兩塊布片,換洗著用。
那是解放前後的這批女長輩們的例假方法。
到了致樺這批女同胞們,就用上了衛生紙,最早是一包一包的包裝,打開來是一張張方行衛生紙,可棉軟呢,又舒服又吸水,超好用,再也不用洗那破玩意兒了。
長輩們是從破布片到衛生紙的過渡群體。那一包紙一經用過,馬上就丟了那需要洗洗曬曬的破布片子。
唯有很少的一部分老年婦女,習慣了老方法,又不花錢,繼續原來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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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鬼破玩意兒當時晾曬的時候,還得找個避嫌的地方把它曬幹。又要不讓人看見,又巴不得見見太陽,消消毒,兩難啊。
致樺偏偏是在上了火車之後來的下墜的症狀,隻得拿好紙張,使勁全身力氣,從過道上往廁所方向擠。
火車的車廂內,比印度的懸掛火車還要爆滿。致樺每擠一步,還要顧及身體,盡量不能用力過猛,否則的話,會殃及褲子弄髒了,更麻煩。
一步,終於挪動了一步,再一步,又移動成功了。
致樺在人堆裏翻山越嶺,終於到達廁所的終點。
嗨,排隊等候,耐心地排著吧。
終於進了廁所天地。
什麽叫做堆積如山,原來,人的排泄物,在飛速前行得火車上,也會壯觀一回。
慘不忍睹的狹小空間,致樺忍耐著性子,辦完自己的事,快速從廁所裏逃了出來。
這一趟例假,終身難忘。
這是中午十二點前後上的火車,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八九點鍾,終於到達廣州火車站了。
整整二十個小時的時間。
致樺和雲飛,沒能在一起,但是,都有座位,一口氣坐到十個小時以後,那屁股,難受得不行,致樺從座位上站起來,就那麽站著,又沒有空間可以走動,站著也是幹站著。
那站在過道的人,想有個座位都奢望不了。
就這麽站一會,又坐一會,直到下了火車,七幺叔又包了兩輛大巴車,從廣州火車站直接抵達東莞“利華服裝廠”。
原來該廠確實在招工。這裏有幾個老鄉,前段時間剛來不久,特寫信回家鄉告知這裏大量招人。
所以,七幺叔就帶了這一大批人來了。浩浩湯湯,像劉鄧大軍開赴前線,這一壯舉,可把廠裏負責人嚇了一大跳,這也太多了吧,不行,用不了這麽多人。
跟七幺叔一溝通,沒溝通好,七幺叔一氣之下就離開了這家工廠。
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因為,七幺叔到了東莞才知道,這裏的工廠,比比皆是,既然不歡迎,膝蓋向前——走。
到了另外一個服裝廠,負責人同樣嫌人太多,留不下這麽多人,幹脆,考試錄用製。
這考試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考的是,用電機把服裝裁片做成完整的服裝的一部分,比如,把領子的裁片做成一個成功的襯衣領子。
這可是一個技術活,那裁片是毛坯,需要用熨鬥沾上襯子,再按標準領板清剪,留下一點點恰到好處的縫頭,再上電機,把這些小小裁片縫製成一個完整的襯衣領子。
這襯衣領有座領和翻領兩個部分,將這兩個部分完好的縫製成功,確實是需要真正的服裝縫製功夫的。
“領袖,領袖”,衣服最最關鍵的縫製技術就是做領做袖和上領上袖。
要想考試成功,就必須達到兩個條件,第一,會電機,第二,會做服裝。
就這兩個條件,直接嚇退卻了一半的人。
這一部分不敢參加考試的人,自己脫離七幺叔,去別個廠裏試試運氣去了,失敗之後,唯一的結局,隻有打道回府了。
剩下的,都是會用電機做服裝的。
致樺在繡花廠做過,接觸過電機,本身也會做服裝,所以,穩當當的被錄取。
雲飛隻能與回返的人群為伍,因為他什麽也不會,唯一的選擇,就是回家。
這已經是一年的年中,留下來的人,如果能堅持的話,可以做到春節回家。
遠離本省去那麽遠的廣東,人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一種徹底的放開,沒有家務纏繞,一心一意撲在做活賺錢上,非常單純的打工掙票子的日子,是多麽的灑脫和自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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